「南星,你好了嗎?戰家接你的人已經到了。」
姜亞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洛南星對著鏡子照了照,滿意的起身去開門:「媽媽,我好了。」
姜亞晴看著眼前皮膚黃得發黑,兩眼無神相貌醜陋的女孩,驚道:「你是誰?洛南星呢?」
「媽,我就是南星啊!」洛南星在她面前轉了一圈:「連你都認不出來我就放心了,戰擎淵對著我這張臉,肯定下不了口。」
「你……」
姜亞晴一開口,就被洛南星打斷:「不是說戰擎淵在那方面殘暴弄死了兩個老婆嗎?我醜成這樣,他肯定就對我沒‘性’趣了。」
姜亞晴的神情有些古怪:「是嗎?」
洛南星以為姜亞晴還不放心,出聲安慰道:「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已的。」
家裏出了事,父親面臨牢獄之災,只有權大勢大的戰家願意伸出援手,條件便是嫁給戰家殘暴嗜血的三少爺戰擎淵。
爸爸媽媽疼她,妹妹也待她好,為了家人,刀山火海她都願意去闖。
姜亞晴嘆了口氣,不再多言,只說了聲:「走吧。」
母女倆一起下樓,大廳和院子裏都站滿了人,全都是戰家派過來接洛南星的。
戰家不愧是上流社會裏的頂級名門,排場這麽大。
……
戰擎淵一早派人通知過洛家,不舉行婚禮。
所以,洛南星直接被接到了戰擎淵家裏。
「少夫人,請下車。」
保鏢替她開啟了車門,恭敬的站在一側。
洛南星之前就聽說過,戰擎淵住在湖心別墅。
待她下車,看著眼前四面環湖奢華得如同宮殿的別墅,也忍不住露出驚嘆的神色。
「少夫人,我是管家唐德,少爺讓我帶你去見他,請跟我來。」穿著制服的中年男人來到洛南星跟前,語氣溫和而恭敬。
在看清洛南星的臉時,他神色微頓。
「勞煩唐管家。」洛南星禮貌回道。
洛南星被管家帶著進了別墅,七彎八繞之後,終於在一間房門口停了下來。
唐管家敲門,說道:「少爺,少夫人來了。」
「進來。」好一陣,裏面才傳來男人的聲音。
唐管家這才推開門,側身站在一旁:「少夫人請進。」
洛南星進門,一眼就看見了斜靠在沙發上的男人。
男人修長的腿隨意交疊,手裏拿著杯紅酒,黑色襯衫的扣子從領口處解開三顆,露出一小片結實白皙的胸膛,性-感得要命,一張臉更是好看得無可挑剔,只是那雙狹長的眼裏似是藏了把刀,又銳又利,讓人膽寒。
他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裏,就散發出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就是戰擎淵嗎?
洛南星從前只聽人說過戰擎淵殘暴嗜血,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好看……
「你就是那個尋死覓活都要嫁給我的……」戰擎淵似是想不起來她的名字,掃了她一眼,才又補充了三個字:「醜八怪。」
洛南星一怔:「你說什麽?」
他說的每一個字分開來看她都認識,可是合成一句話她就聽不明白了。
什麽叫她尋死覓活都要嫁給他?
「裝傻?」戰擎淵驀的一笑,根本沒將她看在眼裏:「有心機的女人我見多了,但長成你這樣還有勇氣耍心眼兒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若不是話裏的嘲諷太明顯,幾乎要讓人以為他在誇洛南星。
洛南星皺眉:「你到底什麽意思?」
戰擎淵面上的笑意斂盡:「既然你如此不清醒,就好好冷靜一下。」
不等洛南星有所反應,就有保鏢過來將她拖到了窗邊。
「你們幹什麽!」洛南星反應過來戰擎淵是要讓人把她丟下去,開始掙紮。
身後傳來唐管家擔憂的聲音:「少爺,湖裏有鱷魚……」
洛南星渾身血液凝固,臉色變得煞白。
湖裏有鱷魚?
她被丟下去還有得活嗎?
「哦,我養的鱷魚比較有品位,可能不吃醜八怪。」
戰擎淵朝她看了過來,語氣十分認真。
洛南星嚇得雙-腿發軟,盡量讓自已看起來充滿誠意:「我沒有裝傻,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戰擎淵沒理她,目光冷冷的掃向保鏢。
保鏢不敢再猶豫,立即松手,毫不留情的將洛南星丟了下去。
「砰!」
別墅四面環湖,洛南星整個人失重極速下墜,掉到了湖裏。
掉進湖裏前一秒,她本能的閉氣,接著便蹬腿往上遊,幸運的是她很快遊出了水面。
可一轉頭,就看見另一邊有個人遊了過來。
那人遊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跟前,還伸手拽住了洛南星。
洛南星認出來,這個人是之前將她丟下來的保鏢中的一個。
戰擎淵怕她死不了,還讓保鏢來把她摁回湖裏餵鱷魚?
洛南星一慌,擡腳踹他:「放開我。」
「少夫人……」保鏢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踹他一腳,而且力道還不小,他被踹到水下面。
等保鏢重新浮起來的時候,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洛南星遊到了岸邊。
保鏢擡頭朝站在視窗的戰擎淵看去。
雖然距離遠看不太清戰擎淵的表情,可保鏢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岸邊還停著之前去洛家接洛南星的車隊,司機湊在一起抽煙,她上岸找了離自已最近的車,坐進去將油門一腳踩到底。
直到確定身後沒有人追上來,洛南星才放慢了車速。
冷靜下來之後,她想起來戰擎淵之前說的話。
她決定回家問問情況。
……
洛南星到了洛家別墅,還沒進大廳,就聽見裏面傳來的笑聲。
「洛南星終於嫁過去了,我總算安心了。」
「還是媽媽厲害,想出這麽好的主意,只不過隨便哄哄洛南星,她竟然真的心甘情願嫁給戰擎淵,她可真蠢。」
「多虧了你想到這個法子,和戰家攀上親事,以後我們洛家在京洋市也會水漲船高,雨妍以後也可以選擇更好的人家……」
洛南星腳下踉蹌,猛地頓住。
什麽意思?
這一切都只是一場騙局嗎?
她擡腳沖、進去,一眼就看見了茶幾上開啟的香檳,氣得發抖。
「我被戰擎淵扔到湖裏餵鱷魚,你們卻在家裏慶祝?本該在ICU的妹妹好好的坐在這裏罵我蠢!本該在拘留所的爸爸也好好的坐在這裏喝香檳!你們把我當成什麽?」
洛南星一身濕淋淋的,身上的水流下來,浸進了腳底下的地毯。
姜亞晴見狀,急急站起身來:「你給我站旁邊去,這地毯我訂了半年才拿到貨,壞了就再買不到了!。」
「我在你眼裏,還比不上一塊地毯嗎?」洛南星不敢置信的看著姜亞晴。
姜亞晴理都沒理她,只著急的吩咐傭人清理地毯。
洛南星被傭人推到一旁,轉頭就看見洛世鳴朝她走了過來。
洛南星的眼底湧起一絲期望,喃喃叫了聲:「爸。」
「啪!」
可洛世鳴走過來,迎面便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隨即厲聲道:「你跑回來做什麽?生怕戰家不怪罪我們嗎?你從小就心腸歹毒,就算失憶了也還是本性難改,我們洛家對你仁至義盡,你到現在都還想害死我們嗎?」
洛南星被這一巴掌打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半邊臉腫得老高,麻木得失去知覺。
半晌,她扭頭看向洛世鳴,眼眶紅得厲害,卻沒掉一滴淚:「我記得,小時候你對我很好……」
兩個月前,洛南星在國外的一家醫院醒過來,但她忘記了很多事。
連自已為什麽受傷都不記得了,只隱約記得小時候爸爸對自已很好,就循著記憶回到了京洋市的洛家。
她剛回來的時候,家裏所有人都對她很好,她不記得以前的事,就順理成章的以為自已和家人的關系很好。
所以,當姜亞晴說家裏的公司破產,父親要坐牢,只能和戰家三少聯姻才能救父親的時候,洛南星想著妹妹體弱多病,便主動提出要嫁給戰擎淵救爸爸。
洛世鳴冷哼一聲:「你既然記得小時候我對你很好,就老老實實的待在戰家,多替我們某利好好報答我們!」
一直沒出聲的洛雨妍也走了過來:「姐姐,你可要好好聽爸媽的話,別再像小時候那樣了。」
「輪不到你說話!」洛南星冷眼看向洛雨妍。
洛世鳴一腳將洛南星踹到地上,怒不可遏:「洛南星,你小時候差點害死你妹妹,她現在能不計前嫌叫你一聲姐姐,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你這是什麽態度?」
洛雨妍在一旁默默的抹淚,看起來委屈極了。
而洛南星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痛了。
她擡頭,語氣冰冷:「我心腸歹毒?你們合起夥來騙我嫁給戰擎淵,又是什麽好東西?」
他們能利用親情欺騙失憶的她嫁給戰擎淵,自然也能說其它謊話,所以,他們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你!」洛世鳴氣得又舉起了手要打洛南星。
洛南星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打呀,是個真男人就直接打死我!」
「垂死掙紮罷了,送她回戰家,戰擎淵自然會除掉她這個禍害。」姜亞晴過來攔下了洛世鳴,看洛南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洛南星心底一涼,爬起來就想逃跑,可姜亞晴早有準備,她一起身就有保鏢湧了進來。
洛南星被保鏢抓住,目光在洛世鳴、姜亞晴和洛雨妍身上一一掃過,恨聲道:「我不會讓你們如意的!」
……
洛南星再一次被送到了戰擎淵的湖心別墅。
他們把洛南星丟到別墅門口,就驅車離去。
洛南星剛從地上站起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就滾到了她的腳邊。
男人一口鮮血吐到她的小腿上,就徹底昏死了過去。
洛南星面色一白,連退數步。
「回來了?」
男人的語氣似乎是早就預料到她會回來。
洛南星聞聲擡頭,就看見戰擎淵神情淡漠地的站在大廳門前,。
洛南星又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男人,問戰擎淵:「你在做什麽?」
女人的背脊打直,整個人崩得緊緊的,本來就醜還腫了半張臉,就更難以入目,但眼神卻很亮,亮得奪目。
戰擎淵覺得有點意思,踱步到洛南星跟前。
近距離看著戰擎淵這張無可挑剔的臉,洛南星有一瞬間的心跳加速。
洛南星的身高勉強夠到他肩膀,想看清她的臉,還要低頭彎腰。
戰擎淵不悅的皺眉:「又矮又醜。」
洛南星一米六五的身高,其實也不算矮了。
她沒有反駁,而是指著渾身是血的男人再度開口問戰擎淵:「你對他做了什麽?」
「輪得到你管?」戰擎淵微瞇了眼,仿佛真的只是在認真詢問洛南星。
戰擎淵的語氣其實很淡,淡得聽不出喜怒,可洛南星卻無端打了個寒顫。
她咽了咽喉嚨,還是鼓起勇氣說道:「你怎麽能隨便打人呢?」
話音一落,洛南星就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周圍的保鏢和傭人全都噤若寒蟬,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
「少夫人……」就連唐德,也忍不住帶著勸誡意味的叫了她一聲。
迄今為止,還沒人敢對戰擎淵的事說三道四。
戰擎淵嗤笑一聲:「教訓我?」
洛南星感覺到了自戰擎淵身上散發出來危險氣息,她攥緊拳頭,穩住心神:「你這樣不對,不能因為有權有勢就欺負別人。」
戰擎淵不說話,直直的盯著洛南星,目光銳利如刀,似要割人。
就在洛南星以為他要對她動手的時候,他突然出聲:「把他丟下去。」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還是在洛南星身上。
洛南星心一沈,又要把她丟下去?
保鏢也有些茫然,丟誰?
又丟少夫人?
唐德輕咳一聲,適時出聲:「地上那個。」
保鏢似乎早就習慣了「丟人」這項業務,動作熟練速度極快。
「嘩啦」一聲,人已經被丟進了湖裏。
「打人算什麽?就算是死了又如何?」戰擎淵勾唇一笑,語氣狂妄至極。
「那個人已經昏了過去,你這樣把他丟到水裏,他真的會死的!」洛南星雖然也被丟過,也早已領教到了戰擎淵的冷血,可還是會覺得心驚。
「你可以去救他,沒人攔你。」戰擎淵語氣惡劣,似是料定洛南星不敢下去。
那個男人是昏迷狀態,洛南星一個女人要在水裏托起一個昏迷的成年男人,根本不可能。
洛南星心底微松:「如果我把他救起來,你就放過他是不是?」
戰擎淵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並不答話。
洛南星知道再拖延下去,那個男人肯定就沒命了。
她等不及戰擎淵回答,轉身一躍就跳進了湖裏。
在場的人皆是一震。
傭人小聲交談:「少夫人不要命了?」
「少爺,要不要……」
唐德後半句「派人下去救少夫人」還沒說出口,就被戰擎淵打斷:「女人而已,死了再娶。」
唐德皺了皺眉:「可是老爺子那邊交待過,讓少爺善待少夫人。」
戰擎淵睨了唐德一眼,嗓音冰冷:「你也想下去救人?」
唐德不敢再吱聲了,就算他會遊泳,這把老骨頭下去了也上不來。
戰擎淵站在湖邊,目光落在平靜的湖面上,薄唇抿成一條線,隱隱透著一絲凝重。
洛南星跳進湖裏往下潛,幸好湖水不是很深,她很快找到了那個男人。
她不記得自已以前是做什麽的,但之前她被丟進湖裏能一腳踹開那個保鏢遊到岸邊,就說明她水性很好。
她沒有十成把握能救了男人平安上岸,可如果不救,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洛南星費力的托著男人浮出水面,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岸邊的戰擎淵。
圍觀的保鏢和傭人見洛南星浮出水面,不禁發出了歡呼聲:「少夫人浮起來了!」
但很快又噤聲。
不知是不是洛南星的錯覺,她看見戰擎淵臉上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可眼神一閃,戰擎淵的臉上又是那副狂妄到什麽都不看在眼裏的神情。
洛南星覺得,自已是體力透支出現幻覺了。
戰擎淵越是這樣,她越是不能認輸。
她咬破了唇角,靠著痛感讓自已保持清醒,終於在體力完全透支之前,遊到了岸邊。
洛南星仰躺在岸邊,完全脫力,大口的喘著氣。
唐德偷瞄了戰擎淵一眼,見他沒什麽表情,就自作主張道:「都楞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扶少夫人!」
傭人們都驚嘆於洛南星的毅力,早就想去扶洛南星了,可就算是唐德發話了,她們也沒敢動。
畢竟戰擎淵沒出聲。
唐德精明,見戰擎淵沒有反對,就朝傭人使眼色。
女傭們蜂擁而上,將洛南星圍在中間。
「少夫人,你還好嗎?」
「少夫人?」
洛南星睜開眼:「你們幹什麽?」
聲音沙啞而無力。
「我們扶你回房休息。」女傭說著就要伸手扶她。
洛南星搖頭,示意不需要。
她現在已經緩過來了,自已從地上爬起來,朝戰擎淵走去。
「我把他救起來了,你要說話算話,放過他。」洛南星直視著戰擎淵的眼神,語氣不卑不亢。
「我答應過你嗎?」戰擎淵笑了起來,狹長的眼底透著邪氣,鬼魅般深不可測。
「你……」洛南星心底慌亂,以為他沒否認就是答應了。
如果戰擎淵還是不放過那個男人,那她豈不是白費了力氣。
戰擎淵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像是見了什麽不、堪入目的臟東西似的別開了眼:「換身衣服再來見我。」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院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
女傭們又圍了上來,十分殷勤:「少夫人,我們帶你回房換衣服。」
唐德走上來前:「少夫人請。」
……
唐德將洛南星帶到房間,留下一堆女傭伺候洛南星便離開了。
大概是見識過洛南星舍命救人,覺得她沒架子平易近人,女傭們都表現得相對熱情。
「少夫人,你喜歡什麽顏色的?」
「這套衣服怎麽樣?」
「少夫人的身材其實挺好的,這套怎麽樣?」
她們把洛南星帶到了衣帽間,各種大牌高定限量,看得人眼花繚亂。
洛南星說道:「你們出去吧,我自已換。」
將女傭們趕了出去,又鎖好了門,洛南星才松了口氣。
房間裏配置奢華,一應俱全。
洛南星沒心思看,快步走到了衛生間。
只一眼,她就被鏡子裏那個狼狽不、堪的醜女人驚到了。
突然有點同情戰擎淵……
真的太醜了!
雖然是防水妝容,但兩次跳水也還是糊了,幸好她塗得厚,不至於能看見本來面目。
洛南星卸妝洗臉,露出本來的面容。
白皙如玉的臉龐,一雙眸子清澈明亮,唇色淺粉,組合到一起便是一張純到極致讓人產生破壞欲的臉。
洛南星重新化上醜妝,在裏面挑了件看不出牌子的黑色連衣裙出門去找戰擎淵。
……
有傭人在門外等候,洛南星出來就被帶去見戰擎淵。
快到戰擎淵的房間時,洛南星聽見前面傳來交談聲。
「被少夫人救起來了?也是命大。」
「我倒覺得他該死,他肇事逃逸,導致那個被他撞的人錯過最佳救治時機,成植物人了……」
短短兩句話傳進耳裏,卻讓洛南星猛的停下了腳步。
帶路的傭人也聽到了交談,轉頭看了洛南星一眼:「少夫人……」
那兩個交談的人聽見這聲「少夫人」,朝這邊看過來,皆是面色一僵:「少夫人。」
洛南星一臉嚴肅的問:「那個被我救起來的人,肇事逃逸?」
洛南星雖然不受戰擎淵喜歡,但到底也是女主人,保鏢態度恭敬:「是。」
「我知道了。」洛南星說完,看向他們身後的房門:「戰擎淵在裏面?」
保鏢點頭。
洛南星擡手敲門,裏面久久沒有回應,洛南星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地面上鋪滿地毯,不遠處擺著沙發和酒櫃,還有一整面書架墻,書架墻前面是辦公桌和老板椅。
而戰擎淵,正坐在老板椅上翻著一份檔。
面上還是那副散漫不羈,仿佛什麽都不看在眼裏的神情。
「關門。」戰擎淵雖沒擡頭,但房間裏除了洛南星和他沒有別人。
這話是對她說的。
洛南星反手關上門,朝戰擎淵走了過去。
房間太大了,即使擺了這些東西,還是顯得空曠。
她走到戰擎淵辦公桌跟前的時候,戰擎淵倏的擡頭看她:「後悔救他嗎?」
戰擎淵的眼睛很深邃,也很迷-人,只是目光太銳利了,平日裏沒人敢與他對視。
洛南星猝不及防的被他的目光攫住,只能被迫和他對視。
他一句話說得沒頭沒尾,可洛南星已經明白過來,戰擎淵故意讓她聽見那兩個保鏢的交談,讓她知道她救了一個肇事逃逸的人。
所以,他問她,後悔嗎。
「不後悔。」洛南星沒有一絲猶豫的說道。
戰擎淵眼裏有意外飛快劃過,快得沒讓洛南星捕捉到。
他放下手裏的檔,譏諷出聲:「愚蠢。」
洛南星絲毫不被他影響,語氣認真道:「我不覺得救人是愚蠢,他肇事逃逸是錯,該受到法律的制裁,而我救人沒錯,我在做對的事情。」
戰擎淵不動聲色的打量她,她說話的時候,眼神極其堅定,毫不遊移。
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洛南星說的都是她心中所想。
洛南星任由他打量,她註意到戰擎淵的眼神有些輕微的變化,和平時的尖銳不一樣,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戰擎淵起身,緩緩走到她跟前。
凜冽的氣息逼近,洛南星再一次感受到了另人窒息的壓迫感。
戰擎淵倏地捏住洛南星的下巴,嗓音毫無溫度:「能憑一已之力在水裏救起一個昏迷的男人,我從未見過這種女人。」
洛南星的下巴被她捏得生疼,被迫擡頭。
她忍著疼,眼神倔強:「那你現在見到了。」
戰擎淵冷笑,眼底浮現出殺意:「老爺子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替他辦事?」
洛南星渾身發寒,她有種預感,如果她說出讓戰擎淵不滿意的回答,他可能真的會要了她的命。
「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我也沒有替誰辦事。」洛南星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過度緊張,回答得小心翼翼。
戰擎淵不信她的話,手上加大力度:「那你為什麽尋死覓活的要嫁給我?」
洛南星覺得自已的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我沒有!」
「不說實話。」戰擎淵的聲音陰森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的大掌下移,握住洛南星纖細而脆弱的脖子,不斷的收緊。
洛南星呼吸困難,下意識的伸手要去將掐住自已脖子的手推開:「松……開……」
可戰擎淵的手掌卻猶如鐵鉗一般緊緊的扣著她的脖子,沒有絲毫松動。
接著,他又問了一次:「再問你一遍,你替誰辦事?」
瀕臨窒息的洛南星已經完全說出不話來,只能不住的搖頭否認。
戰擎淵依舊沒有松手。
洛南星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但還是能看清戰擎淵那雙狹長的眼,沒有任何情緒,平靜又陰森。
可怕極了。
戰擎淵盯著眼前面露驚恐瀕死掙紮的女人看了片刻,緩緩松開了手。
驟然被松開的洛南星一下子跌到了地上,護著脖子大口的喘著氣。
「疼嗎?」戰擎淵雖然在垂眼看她,可眼裏又沒她。
洛南星剛才是真的被他嚇到了,因為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戰擎淵的殺意。
她不敢耍任何的小聰明,老實點頭:「疼。」
戰擎淵似是對她的回答很滿意,他在洛南星面前蹲了下來:「既然知道疼,就乖一點。」
乖一點?
乖到哪種程度?被他砍一刀也不能吱聲的那種乖?
洛南星的想法都寫在眼裏。
戰擎淵覺得有趣,這麽醜的一張臉,偏生長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亮得像星星似的。
「你的眼睛……」戰擎淵往前湊了湊,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頓了頓,才說:「很特別。」
這是在誇她?
可洛南星一點也不高興,她現在巴不得戰擎淵覺得她醜覺得她討厭,把她掃地出門。
洛南星瞇著眼睛笑,故意不讓自已的眼神聚集,顯得渙散呆滯。
果然,下一秒,戰擎淵面色一冷:「滾!」
洛南星忙不叠的站起身就要走,卻又被戰擎淵叫住。
「等等。」
聽見戰擎淵的聲音,洛南星硬生生的轉過身來,就看見戰擎淵遞了一張黑卡過來。
「給我的?」給黑卡是什麽意思?
戰擎淵睨著她:「拿去花。」
聽出戰擎淵語氣裏隱含著的不耐,洛南星連忙伸手接了過來,試探性的說道:「那我走了?」
戰擎淵沒說話,洛南星就當他同意了,轉身出去了。
看著洛南星離開的背影,戰擎淵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
瀕死都沒承認是老爺子的人,看來真不是老爺子派來的,只是單純的貪圖錢財而已。
貪圖錢財的人最好掌控了不是麽?
給錢就行了。
……
洛南星幾乎是扶著墻回房間的。
她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又被戰擎淵掐得半死,精力消耗過大。
路上遇到了唐德,唐德見狀,關切的問:「少夫人,你怎麽了?」
洛南星猶豫了一下,說道:「……有點餓。」
洛南星脖子上被掐得青青紫紫的痕跡很明顯,唐德一眼就看見了:「我讓人扶少夫人回房休息,再讓人送點吃的過來。」
洛南星笑了笑:「謝謝。」
這別墅裏的所有下人,都對戰擎淵唯命是從,唐德做管家的,老練精明,心底明白她的脖子是怎麽回事,但卻之字不提。
洛南星有些明白過來,戰擎淵的那兩任妻子到底是怎麽死的了。
戰擎淵這樣殘暴冷血,別墅裏的所有下人都裝聾作啞,稍有不慎惹得戰擎淵不高興,可不就是沒命了麽?
可是——
洛南星攤開手,看著手裏的黑卡,心裏的疑惑越重。
這張黑卡是什麽意思?
前一刻還想掐死她,之後就給她一張黑卡。
有點像是……在試探她!
可是,他試探她什麽?
回憶著戰擎淵之前說過的話,他是懷疑她是老爺子派來的?
可老爺子是誰?
洛南星回到房間,吃了些東西就睡下了。
這一覺睡得出奇的安穩。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昨天被戰擎淵掐過的脖子,淤青愈重,看起來有些瘆人。
雖然別墅裏的人都知道戰擎淵是個什麽人,但就這樣露出來還是不太好。
可現在是夏天,不太好遮。
最後,洛南星在衣帽間裏找了一圈,還真找了件設計感很強的高領襯衫。
洛南星整理完畢,開啟門出去,就發現門的兩旁一字排開站了兩排女傭。
一看見洛南星,她們便齊齊彎腰:「少夫人早安。」
洛南星剛擡起來的腳,又被嚇得縮了回去。
環視了一圈,問:「你們一大早守在我門口做什麽?」
為首的女傭回道:「唐管家讓我們伺候少夫人起床。」
洛南星驚了,起個床也要這麽多人來伺候……
「你們都過來了,戰擎淵誰伺候?」她掃了一圈,別墅裏的女傭基本都來了。
「少爺不喜歡傭人近身,這些女傭都是為少夫人準備的。」唐德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唐管家。」洛南星表面平靜,心中卻有些詫異。戰擎淵那麽狂妄的大少爺,竟然不喜歡傭人近身?
唐德微微頷首:「少夫人,早餐已經備好,少爺在餐廳等你。」
洛南星有些驚訝,戰擎淵竟然等她吃早餐?
……
走進餐廳,洛南星一眼就看見了戰擎淵。
戰擎淵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扣子松開好幾顆,依舊是那副懶散模樣,卻掩不住身上的矜貴優雅,俊美得宛如神祇。
戰擎淵雖然惡名在外,但卻幾乎沒在公眾場合露面過。
若是那些名媛貴女知道傳聞中殘暴嗜血的戰擎淵是這樣一個英俊的男人,說不定也會前赴後繼的往上貼。
洛南星想到這裏,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已隱隱作痛的脖子。
皮相再好看,卻也掩飾不了底下那顆陰狠殘暴的心。
「你是打算看我看到飽為止?」
戰擎淵的聲音突然響起,洛南星驟然回神,就對上他帶著嘲諷的眼神。
她低下頭匆匆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邊上沒有傭人,餐桌跟前只有他們兩人。
洛南星覺得,和戰擎淵單獨相處,連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戰擎淵瞥她一眼,將她僵硬的動作看在眼裏。
怕他?
他無聲的勾唇,對洛南星怕她這件事,十分滿意。
洛南星全程不敢擡頭,直到吃完早餐,才垂著眼說:「我吃飽了。」
這時,唐德走了進來,站在戰擎淵身側恭敬詢問:「少爺,一切都準備好了,你想什麽時候出發?」
戰擎淵頭也不擡:「問醜八怪。」
唐德面色一頓,看了洛南星一眼。
他要是直接問了,這不說是在說洛南星是醜八怪嗎?
少夫人是長得醜,但畢竟是少夫人啊!
洛南星一眼看出唐德的想法,主動問道:「去哪裏?」
「去少夫人的娘家,回門。」唐德很感激少夫人給他台階下,語氣格外的溫和。
洛南星失聲驚道:「回門?」
她昨天和姜亞晴他們鬧掰了,他們恨不得她死,要是和戰擎淵一起回去,他們肯定會想辦法讓戰擎淵知道她本來的樣子,就算戰擎淵不在那種事上弄死她,僅憑她騙了他,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絕對不能回洛家!
唐德見洛南星如此驚訝,以為她是太過感動。
他微笑著解釋道:「老爺子重禮數,少夫人回門的事他還特意叮囑過,要準備周全一些。」
老爺子?
洛南星猛的想起戰擎淵昨天掐著她的脖子逼問她的那些話,下意識的轉頭看了戰擎淵一眼。
戰擎淵垂著眼,似是根本沒註意唐德說了什麽。
「唐管家,你說的老爺子,是……他爺爺嗎?」洛南星雖然心底有了猜測,但還是想證實一下。
唐德聞言,看了戰擎淵一眼,才對洛南星說:「現在也是少夫人的爺爺。」
洛南星面色變了變。
戰擎淵所說的老爺子,竟然是他的爺爺!
戰家的老爺子名望在外,德高望重的戰家掌權人,許多人對他又畏又懼。他家教甚嚴,戰家的年輕一代的小輩們也十分成器,行事也很低調,除了戰擎淵這個老三深得老爺子寵愛,被寵得無法無天,囂張狂妄惡名在外。
這在京洋市並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可從戰擎淵昨天逼問她的行為來看,戰擎淵和老爺子的關系似乎和傳聞不一樣。
但她現在該關心的不是戰擎淵和他爺爺什麽關系,她該關心的是回門的事。
洛南星擡頭問道:「今天就回去嗎?」
她根本沒想過回門這件事,更沒想過老爺子竟然還親自叮囑。
老爺子是戰家最有話語權的人,她要是這點情都不領,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這樣一來,她不想回也得回了。
唐德點頭:「是。」
洛南星轉頭看戰擎淵:「你……也去嗎?」
戰擎淵擡眼,銳利的目光掃過來:「你還有別的丈夫?」
回門本來就是新婚夫妻一起回去。
洛南星被噎了一下,微微垂眸,低眉順眼的說:「如果你忙的話,我也可以自已回去。」
這醜八怪是不想他和她一起回門?
他本來不想去的,聽她這麽一說,就更想去了。
戰擎淵微瞇了下眼,說道:「不忙。」
洛南星無法,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
汽車在洛家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時隔一天,再站在洛家門口,讓洛南星有種恍如隔事的感覺。
「戰三少!」
洛南星循著聲音看過去,就看見了從裏面走過來的洛世鳴。
洛世鳴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身後還跟著姜亞晴。
他們徑直走到了戰擎淵面前,熱情得仿佛戰擎淵才是他們的親兒子,看都沒多看洛南星一眼。
戰擎淵仍舊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正眼都沒看洛世鳴和姜亞晴一眼,就擡腳往裏走。
戰擎淵走在最前面,洛世鳴走在他身側,而姜亞晴落在後面兩步。
洛南星看準時機,一把拉住了姜亞晴,故作親熱的叫了一聲:「媽。」
她不知道姜亞晴他們打算怎麽對付她,所以她得先下手為強,拿到主動權。
前面的戰擎淵聽見洛南星的聲音,突然停下,回頭看了她一眼。
洛南星笑得溫柔:「老公,我和媽有點話要說,你先和我爸進去吧。」
戰擎淵的面色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這醜八怪瘋了?
下一刻,他冷聲道:「別笑,太醜。」
雖然戰擎淵語氣裏的嫌棄都快溢位來了,但洛南星心裏覺得十分欣慰。
至少戰擎淵沒因為她叫了聲「老公」,一腳把她踹飛出去。
洛南星立即收斂了笑容,乖巧的應道:「好的。」
戰擎淵這才轉身繼續往裏走。
姜亞晴見戰擎淵走了,就想甩開洛南星的手,可是洛南星看起來纖細單薄,力氣卻大得嚇人。
姜亞晴壓抑著怒氣:「你想幹什麽?」
洛南星轉頭對上姜亞晴的眼:「我沒死,你很失望?」
「是有點失望。」姜亞晴上下打量著洛南星:「你在戰家就是一直頂著這張臉是嗎?」
「怎麽?你想在戰擎淵面前拆穿我?」洛南星冷笑道:「你大可以試試在他面前拆穿我,到時候我就告訴他,是你讓我這樣做的,要死大家一起死!」
洛南星清澈明亮的眼底劃過一抹冷厲,看得姜亞晴心底一驚:「你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惡毒!」
洛南星冷嗤一聲:「以前的許多事,我是記不起來,但我也不會盲目的去相信一個想置我於死地的人說的話。」
姜亞晴的臉上閃過心虛。
「以為我還和剛回來的時候一樣,像個軟柿子想怎麽捏就怎麽捏嗎?那是因為那時候我把你們當家人,可你們不領情,那以後大家就當仇人好了!看誰先弄死誰!」洛南星一邊說一邊欣賞著姜亞晴不斷變化的臉色。
她是好騙,但騙她是要付出代價的!
洛南星斂去眼底的冷厲,親親熱熱的挽住姜亞晴的手臂:「媽,我們進去吧。」
她和姜亞晴進去的時候,戰擎淵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洛世鳴在一旁坐立難安。
一看她倆進來,洛世鳴就出聲斥責道:「怎麽才進來!」
「和媽媽多說了幾句話。」洛南星走過去,自然而然的在戰擎淵旁邊坐了下來。
她一坐下,就聽見身旁的男人說了句:「水。」
洛南星還沒反應過來,姜亞晴就遞過來一杯水:「戰三少是想喝水嗎?」
戰擎淵看都沒看姜亞晴,而是掃了洛南星一眼。
「我去給你倒?」洛南星試探性的問道。
戰擎淵睨著她,眼裏寫著「還不快去倒水是想死」幾個字。
洛南星領略到了他的意思,站起身就匆匆去給他倒水。
一邊倒水一邊吐槽:「大少爺真是矯情……」
「誰矯情?」
身後傳來男人低沈的嗓音。
洛南星嚇得手一抖,手裏的杯子都差點摔出去。
與此同時,身後伸出一只手將她手裏的水杯拿了過去。
洛南星慌忙回頭,就看見戰擎淵正仰頭喝水。
他的手指修長,輕扣著透明玻璃杯,喉結有規律的吞咽,很簡單的一幕,卻格外的賞心悅目。
戰擎淵一口喝完了小半杯水,發現洛南星怔怔的盯著他。
他目光一沈,看起來有點兇,也有點嫌棄。
洛南星摸摸自已的臉,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說:「對不起,醜到你了。」
戰擎淵將空杯放到她手裏,語氣散漫:「知道就好。」
洛南星:「……」
她明白了一件事,戰擎淵不會說人話。
洛南星跟在戰擎淵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回了客廳。
姜亞晴和洛世鳴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洛南星心思一轉就明白過來,大概是因為戰擎淵剛才不喝傭人倒的水,非要喝她倒的水,所以讓他們覺得戰擎淵其實很看重她?
她忍不住擡眼去看戰擎淵,卻發現戰擎淵已經開始往外走,也沒有要和姜亞晴他們打聲招呼的意思。
也是,戰擎淵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要不是老爺子發話,他根本不可能陪她回門。
洛南星覺得,早點走也好,少生事端。
卻不料,剛擡腳就被洛世鳴叫住:「站住!」
洛南星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門外的戰擎淵,回頭挑眉看向洛世鳴。
洛世鳴沈著臉問道:「戰三少待你怎麽樣?」
「你自已不會看嗎?」她當然不會說差點被戰擎淵掐死了,他們最想看到的就是她死!
「你這是什麽語氣!」洛世鳴哪裏聽得了洛南星這樣頂撞,擡手就要打她。
洛南星早有準備,伸手便截住了洛世鳴的手腕:「爸爸,年紀大了不要總是大動肝火,對身體不好。」
嘴上說著關切的話,可她握住洛世鳴手腕的手,仍在不住的收緊用力。
洛世鳴痛得臉色都變了,姜亞晴急忙過來推開她:「松手,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爸爸!」
洛南星嘲諷一笑,甩開了手:「這種時候,就記起來他是我爸爸了?」
洛世鳴指著洛南星厲聲道:「早就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你回來就不應該收留你。」
「都說年紀大了容易健忘,那我提醒你,你收留我只是為了把我嫁給戰擎淵換取利益。」花兩個月時間,就能騙得她心甘情願的嫁給戰擎淵那樣一個惡名在外的男人,也算他們有本事。
洛南星輸得心服口服,但這不代表她就這樣認了。
洛世鳴氣得說不出話來,姜亞晴一邊替他順氣,一邊對洛南星說:「這都是你欠我們的!」
「反正我不記得以前的事,空口白牙你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但你們要知道,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別想著拆穿我,而且……」
洛南星特意在此處頓了頓,悠悠的說道:「你們也看到了,戰擎淵現在很喜歡我呢。」
姜亞晴面色微滯,隨即便換了一張臉似的,笑著說道:「你說得也對,我們畢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應該齊心協力,不如……你回來家裏的公司上班吧,就當我們對你的補償。」
姜亞晴突然的轉變,讓洛南星有些疑惑,但也沒有直接拒絕:「我考慮一下,戰擎淵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但態度所有轉變也是好事,這說明他們不會輕舉妄動去拆穿她的身份。
她暫時安全了。
到了門外,洛南星長舒了一口氣。
在姜亞晴面前,她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前有戰擎淵,後有洛家人,她一個人勢單力薄,但凡有哪一方鐵了心要弄死她,她都是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她又垂眼看了看自已的手,她自已都沒想到自已的力氣能有那麽大,竟然將洛世鳴的手腕捏得他臉色都變了……
到了洛家別墅大門外,洛南星見戰擎淵的車還停在那裏,便覺得有些驚訝。
沒想到戰擎淵還在等她。
她走過去便有保鏢上來替她開車門。
矮身坐了進去之後,偷瞄了戰擎淵一眼,低眉順眼的說:「對不起,讓你等久了,我爸媽有點舍不得我,就拉著我說了會兒話。」
「呵。」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戰擎淵低低的笑了一聲,笑裏帶著濃濃的嘲諷。
洛南星皺眉,這大少爺嘲諷什麽?
戰擎淵朝她看了過來,薄唇一掀,說道:「你過來。」
洛南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還是乖乖湊了過去。
戰擎淵的目光在她臉上巡脧。
就在洛南星開始覺得自已是不是哪裏露出了破綻的時候,她聽見戰擎淵略顯失望的聲音:「沒被打啊。」
洛南星:「啊?」
戰擎淵沒理會她,懶懶的往後椅背上一靠,說了一個字:「走。」
司機便發動汽車,驅車回家。
洛南星後知後覺的想明白過來:「你在這兒等我,就是想看我有沒有被打?」
「嗯。」戰擎淵應了一聲,還施恩似的解釋了一下:「以為會和昨天一樣。」
昨天——
洛南星被他讓人丟到湖裏,她遊到岸邊就開車回家和姜亞晴他們理論,最後被洛世鳴打了一頓,又打包送到了戰擎淵的別墅裏。
洛南星斟酌了一下:「沒想到你還挺關註我的。」
雖然以她的情況不難看出她回家遭遇了什麽,但戰擎淵竟然還真留意了她的事。
原本微瞌著眸子的戰擎淵,倏的睜開眼,註視著她:「回家讓唐德帶你去看精神科。」
洛南星喃喃道:「我沒病啊。」
隨後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精神科?」
「我又沒瘋我看什麽精神科,我……」
戰擎淵冷笑:「白日做夢不就是瘋了?」
洛南星啞然,她不過就是說了句覺得他還挺關註她的,他至於嘴毒成這樣嗎?
下一秒,洛南星笑瞇瞇的說:「老公,你好幽默哦。」
果然,戰擎淵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洛南星滿意極了,他嫌她醜不想看她笑,她偏要惡心他。
他臉上布滿寒霜,大掌蓋在洛南星的頭上,將她的頭轉向一邊,陰森森的開口:「如果不想徒步回家,在回家之前就別讓我再看見你的臉。」
洛南星面色一僵,不敢笑了。
從洛家徒步走回戰擎淵的別墅,估計得走到天黑。
戰擎淵說得出來,就肯定做得到。
可有點奇怪的是,他分明已經生氣了,但卻沒有直接一腳把她踹下車,洛南星竟然覺得這樣的戰擎淵已經很善良了。
她不會真的被他虐瘋了吧?
……
到了戰擎淵的別墅,洛南星側身面朝著車窗,等到身旁的戰擎淵下車了,她才從另一邊下車。
前面下車的戰擎淵已經進了別墅,洛南星慢吞吞的走在後面,不想和他碰面。
可她慢悠悠的走近大廳時,卻發現早應該上樓回房的戰擎淵,還在大廳裏。
而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
老人穿著簡單的襯衣西褲,肅著一張臉,氣場凜然。
見洛南星進來,他老人朝她看了過來,語氣平糊:「回來了。」
洛南星剛進來,一時也沒弄清狀況,便微微點頭:「嗯。」
「站著幹什麽,過來坐。」老人微微一笑,整個人都顯得柔和起來。
到了這個份上,洛南星自然也猜到,眼前這個老人,就是戰家那個讓人又敬又怕的老爺子戰文柏。
也就是戰擎淵的爺爺。
洛南星乖乖的應了一聲:「嗯。」
就走到戰擎淵旁邊坐下。
戰擎淵坐姿十分隨意,慵懶散漫,沒有一點對長輩的尊重。
僅憑之前戰擎淵掐著她逼問的話,她就知道這爺孫倆的關系不像表面那樣和諧。
這兩個人也都不是洛南星惹得起的,也不敢探聽他們的關系,坐下之後就眼觀鼻鼻觀心的,當自已是個沒有感情的陪坐機器。
「擎淵被我們慣壞了點,脾氣不太好,他沒欺負你吧?」
聽見戰文柏的聲音,洛南星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跟她說話。
戰擎淵那只是脾氣不好嗎?
分明是個閻王爺!
沒欺負她,只是差點掐死她而已。
洛南星心底想了這麽多,乖巧應道:「沒有,他挺好的。」
說完,還嬌羞一笑。
原本聽了她的話還算滿意的戰文柏,看見她這一笑,面色迅速僵住。
洛南星心細,註意到了他的反應。
她笑起來真的有那麽醜嗎?
戰文柏畢竟是久經商場的大人物,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已,點點頭:「那就好。」
洛南星垂眼,繼續裝嬌羞。
戰擎淵像是終於受夠了一般,冷笑了一聲,擡眼看向戰文柏:「你還不走是想留下來吃晚飯?」
戰文柏點點頭:「知道你不喜歡回老宅,我就特意過來看看你,今晚也打算在這裏住一晚。」
洛南星猛的擡頭:「今晚住這裏?」
她剛才還說戰擎淵對她挺好的,如果戰文柏今晚住這裏,她豈不是要和戰擎淵一起睡?
因為太過驚訝,洛南星的音調有些高,惹得戰擎淵和戰文柏都朝她看了過來。
洛南星連忙為自已圓場:「爺爺過來住,我們當然高興了……」
「我可沒說我高興,你高興就自已好好招待。」戰擎淵毫不留情的拆台,說完就起身上樓。
戰擎淵這話一點也不尊重戰文柏,但戰文柏的面上卻一點也不見生氣,反而像是早已習慣似的。
總像有一個傳聞是真的了,戰文柏是真的寵戰擎淵!
……
晚上。
餐廳裏氣氛壓抑,餐盤和餐具碰觸發出的清脆聲。
看得出來,戰擎淵是根本不想理戰文柏,戰文柏卻自在極了仿佛在自已家裏一樣。
洛南星是一直在心裏想著待會兒睡覺的事。
直到晚飯結束,戰文柏出聲:「出去走走吧。」
戰擎淵站起身直接出了餐廳。
這幹脆利落勁兒,讓洛南星目瞪口呆。
洛南星又不能像戰擎淵那樣甩手走人,只能笑著應道:「好啊。」
這一次,戰文柏十分有經驗的在洛南星笑之前就移開了眼:「算了,擎淵大概累了,你回去陪他吧,我自已出去走走就行了。」
「我……」
不等洛南星開口,戰文柏已經起身往外走了。
洛南星欲哭無淚,她特別喜歡和老爺子散步,真的!
她一點都不想去陪那個大少爺!
確定戰文柏是真的出去散步了之後,洛南星腳下生風的往自已的房間跑。
堅決不去陪戰擎淵那個要人命的閻王爺。
「少夫人。」
剛跑出餐廳,洛南星就撞上了迎面走過來的唐德。
洛南星停下腳步:「唐管家。」
「您是在找少爺嗎?少爺在書房,我帶你去。」唐德依舊是那副和善的模樣,說完還側身站在一旁請她走前面。
洛南星支支吾吾的說:「我不是,我……」
唐德疑惑道:「可老爺子說,你吃完飯要回房陪少爺,還特意囑咐我告訴你少爺在書房。」
「……這樣啊,那你帶我去吧!」洛南星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姜還是老得辣。
到了書房門口,唐德還十分體貼的替她敲了敲書房門:「少爺,少夫人來陪你了。」
洛南星:「……」求求你快走吧。
下一刻,書房門被人從裏面開啟。
戰擎淵手裏夾著根香煙,目光落在洛南星身上:「進來。」
語氣裏聽不出喜怒。
洛南星跟了進去,一進門就聞到了煙味。
她皺著眉反手關上門,擡眼掃了一圈,看見戰擎淵站在落地窗前抽煙。
他似乎不會好好扣襯衣扣子似的,上衣靠近領口的扣子總是會有好幾顆不扣上,可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不羈又性感。
尤其是此時手裏還夾著香煙。
「不是挺能說嗎?啞巴了?」男人被煙熏過的嗓子帶著輕微的啞,醇厚迷-人。
洛南星猶豫了片刻,走到他身側問道:「你心情不好嗎?」
隔著繚繞的煙霧,她有些看不清戰擎淵的臉。
但她卻莫名的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十分低迷。
雖然平時他也沒個笑臉的時候,但和此時不一樣,他就是在不高興。
洛南星也說不清,但她覺得自已的感覺沒錯。
戰擎淵聽了她的話,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低低的笑了起來。
隨即轉過身看她。
他俯身,視線與她齊平,就在洛南星想往後退的時候,他突然吸了口煙,朝她吐出來。
洛南星毫無準備的被嗆得在原地轉圈,咳嗽個不停。
她出糗的樣子讓戰擎淵心情好了一點。
他掐了煙,環抱著雙臂看她咳嗽,還適時的感嘆一句:「我真沒有見過你這麽醜的女人!」
「咳……」洛南星咳得眼淚汪汪的,脫口而出:「那就離婚!」
離婚多好啊!
離婚她就能逃離戰擎淵的魔爪,洛家人也無法牽制她。
離婚了她就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人。
她的話音才落下,就感覺到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氣壓低得嚇人。
「洛南星,你以為戰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你以為我戰擎淵是什麽人?」
戰擎淵的聲音幽幽的響起,聲音陰森得可怕:「想嫁就嫁,想離就離,你以為你是誰?」
這是洛南星第一次從戰擎淵口中聽見她的名字。
可洛南星覺得,這比他叫她「醜八怪」,還要可怕。
戰擎淵對上洛南星驚恐的眼睛,緩緩出聲:「戰家沒有離婚,只有喪偶,老爺子定的家規。」
洛南星渾身一震,所以想要靠離婚擺脫戰擎淵,是完全行不通的?
如果戰家真的不允許離婚,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頂著這張臉和戰擎淵生活在一起?
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可能還有這麽封建的家規。
「你說的都是真的?」雖然覺得戰擎淵不至於騙她,但她總覺得有些懷疑。
戰文柏會客製這麽變-態的家規?
戰擎淵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可以去問老爺子。」
洛南星沈默,她怎麽敢去問這種事。
她心底生起一個可怕的想法,戰擎淵的前兩任妻子,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不喜歡了就把人給弄……沒了?
戰擎淵一直盯著洛南星,見她面上的神情一變再變,語氣嘲弄:「一想到能做一輩子戰家的三少奶奶,是不是很高興?」
洛南星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問他:「你前兩任妻子,她們是怎麽死的?」
「你覺得呢?」戰擎淵笑了起來,狹長的眼幽沈如夜。
洛南星生生打了個寒顫。
戰擎淵不再理會她,轉身往外走。
聽見關門聲之後,洛南星才像是清醒過來似的,緩緩的蹲到了地上。
她現在不止覺得戰擎淵可怕,她覺得縱容戰擎淵的戰家也同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