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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側記|十張圖描述感受到的西藏

2024-03-09圖片

醉氧昏睡了幾日,最近頭腦終於清醒了些。那天剛落地就來了月經,提前了十天,神奇的是肚子一點都不疼,像打了麻藥一樣。

這兩天一直在想,為什麽包括我自己在內的很多人離開西藏以後都覺得像做了一場夢。思前想後,精神上大概是因為西藏的景色太開闊壯麗,與我們離開西藏後身處的環境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乍然離開,悵然若失。生理上,我想應該也和醉氧有很大關系。醉氧讓人迷迷糊糊,想回憶起更多細節,卻只能想起那種美好的感覺,像一場美夢。

於是我開始整理相機裏的照片,結合著出差期間每晚睡前的手記,將那些再次鮮活起來的美好回憶以圖文形式記錄下來。

2024年2月6日 大風 寫於山南市洛紮縣城

圖為羊卓雍措,位於西藏自治區山南市貢嘎縣,與納木措、瑪旁雍措並稱為西藏「三大聖湖」 攝影:張曉琪

圖為普莫雍錯,位於西藏山南市浪卡子縣,被稱為「仙女之淚」 攝影:張曉琪

又見羊卓雍措是在冬日。與夏天不同,冬天的西藏常見大風。雲一少,羊湖的藍愈加冷冽深邃。在去普瑪江塘鄉采訪的途中,還路過了普莫雍錯。與全年幾乎不結冰的羊湖不同,普莫雍錯已經結為通透的藍冰。湖的邊緣像是在打浪的一瞬間凍結起來的,一層一層,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會被湖面的大風吹倒。

今天去普瑪江塘鄉薩藏村平托阿佳家做了入戶采訪。阿佳有四個小孩,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和二女兒正在讀大學,兒子在讀中學,小女兒還在上小學,我們到的時候她正在溫習功課。在介紹起四個讀書的孩子時,阿佳笑了起來,驕傲中帶著些害羞,她眼角的溝壑像有魔法一般撫平了我因高反而煩躁的內心。

圖為正在向記者介紹子女讀書情況的平托阿佳 攝影:張曉琪

在拉薩基本沒有不適的我在抵達海拔5373的普瑪江塘鄉一小時後開始手腳發麻,手裏的相機從沒這樣沈重。堅持到采訪結束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後,邊吸氧邊下到海拔低一些的洛紮縣,腰也開始罷工,疼到轉移不了註意力,頭疼也顯得不值一提。高反雖遲但到,沒想到癥狀這麽冷門。現在貼著同事「友情贊助」的膏藥躺在酒店寫下這篇文字,希望明天見好。

2024年2月10日 晴 寫於山南市洛紮縣拉康鎮

圖為古桑莫啦在藏歷正月初二制作第二天要更換的「塔覺」 攝影:張曉琪

這是我最喜歡的莫啦。住在莫啦家的幾天裏,除去采訪、收集素材和寫稿,最放松的時刻就是忙裏偷閑和莫啦在廚房烤火、在巷子口曬太陽。莫啦會問我穿得這麽少冷不冷,會給我講路過的小女孩有個雙胞胎姐姐,會讓我送熱水給我的同事喝,會拿盛滿卡塞和奶渣的點心盒塞給我吃,會在我想把手頭工作做完再吃飯時問同事我怎麽不吃飯。當然這些我大多是聽不懂的,有些是德瓊阿佳(莫啦的女兒,拉康社區婦女主任,同時也是客棧的老板)和達次哥(這次出差的司機師傅)轉譯給我的,有些是我倆透過比劃猜到的。

圖為記者(左)和古桑莫啦(右) 攝影:張曉琪

在一次手舞足蹈的「交談」後,我對莫啦說,咱倆真的是用心在交流啊。起初莫啦一臉疑惑,我把手放在心口,莫啦恍然大悟般開懷大笑,如湖泊般平靜深邃的眼睛裏泛起了絲絲漣漪。

2024年2月13日 陰 寫於山南市錯那縣勒布溝

上午從洛紮拉康出發,因為舍不得莫啦而在車上偷偷抹眼淚。車窗外的雪山忽遠忽近,山巔的白霧分不清是風吹起來的雪沫,還是風攪動起來又被山尖阻擋的雲。

圖為洛紮縣拉康鎮到錯那縣勒布溝采訪的途中 攝影:張曉琪

來西藏做的最多的事是眺望遠處的雪山——透過車窗看雪山,停車加油看雪山,在埡口稍作休息看雪山,錄完采訪看雪山。在路上是一下也舍不得睡的,因為不知道會錯過什麽風景。我們的車一會兒在雲中走,一會兒在山中行。

從拉康鎮到勒布溝要經過海拔4431米的雄拉山口,此處是正面觀賞恰拉脫崗雪山的最佳地點。恰拉脫崗雪山又稱打拉日雪山,最高海拔6785米。雪山巍峨壯麗,若有若無的雲霧為它平添了幾分神秘。因為是在藏歷新年期間,有很多當地人來這裏祈福。

圖為雄拉山口視角的恰拉脫崗雪山 攝影:張曉琪

在4000-5000海拔行駛七小時後下到海拔2900的勒布溝,植被逐漸多了起來,空氣明顯濕潤,雲層也越來越厚實。路資訊看板桿上還有很多猴子在朝開啟車窗的過客比劃,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在向我們討要吃的。

說到猴子,想起了這段時間遇到的小動物們。這次在西藏遇到的流浪小狗小貓都很粘人,一個個肉乎乎的,給它們買烤腸也不吃,只是前前後後跟著你逛來逛去。不知是從哪裏看到的說法——流浪狗和流浪貓粘人說明附近的人們很善良,對小流浪都很友善。

圖為勒布溝一角 攝影:張曉琪

由於被大山包圍,這裏每天的日照時間短了很多,感覺有些陰冷,不時有雪粒落下。落腳的地方窗外就是雪山和散步的牛,牛鈴聲時不時傳來,今晚好夢。

2024年2月15日 雪轉晴 寫於山南市區

上午從勒布溝出發的時候還在下雪,幾個兵哥哥以為我們剛到,詢問我們山上的路況。得知我們也要從這裏出去,他們建議兩車結伴而行。

行駛了大概一小時,前面有兩輛內地過來的車在雪地裏打滑,停在路中央動彈不得。達次哥拿著車上的防滑鏈和跟著我們的兵哥哥一起上去幫忙。大概半小時後,拋錨的車終於可以挪動了。達次哥回來的時候是空著手的,一個車主給了他防滑鏈的錢,另一個車主沒有。達次哥說,沒事的,他們是來拜佛的。

路上雪還在下,山裏霧蒙蒙,能見度極低。到了波拉山頂,視野終於開闊了起來,能看到遠處漫山的經幡。翻過這座山,天色又開始忽明忽暗,似乎雲本身就在那裏,是我們不停從這片雲進去,從那片雲出來。但總歸沒那麽霧茫茫了。

圖為從勒布溝到山南市區采訪的途中 攝影:張曉琪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走錯了路,剛好我們都餓了,剛好錯路上有家藏餐館有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辣椒牛肉面,剛好店門口有個拿著玩具的男孩沖我們笑,剛好裏面有個咿呀學語的小孩抓住了路過的我的手。所以這大概不是錯路。到山南市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這幾天食欲大增,吃過飯去超市買水的時候看到了「日照金山」。希望新的一年萬事順遂。

圖為山南市體育場視角的雪山 攝影:張曉琪

2024年2月18日 晴 寫於拉薩貢嘎國際機場

過去的兩周,很快也很慢。

從五千多海拔采訪下來高反在醫院吸氧昏睡時,睜眼便過去了三個小時;在街邊茶館吃藏面喝甜茶時,時間像打在身上的陽光一樣,流淌得極慢。追日落金山時,那束光淡去得飛快;在昌珠寺看人們轉經祈禱時,時間又因為心靈的平靜而靜止。采訪時,時間過得飛快;一步一步爬上雍布拉康時,山頂卻總是遙不可及。

經歷時時間很慢,回憶時時間太快。

等待飛機起飛時寫下這段話,眼含熱淚。過去兩周遇見了很多可愛的人,有兜兜轉轉建立聯系的人,也有止於援手或是擦肩而過眼帶笑意的陌生人,每個人都善良又美好。可愛的西藏可愛的人,下次見。(中國西藏網 文/張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