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的一天,王洛賓又一次從宿醉中醒來,他含著朦朧的淚眼,寫下了一生最後一首情歌——【等待】
你曾在橄欖樹下等待 再等待
我卻在遙遠的地方徘徊 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場迷藏的夢 切莫對我責怪
為把遺憾收回來 我也去等待
每當月圓時 對著那橄欖樹獨自膜拜
你永遠不再來 我永遠在等待
等待 等待 等待 等待 越等待 我心中越愛
……
他真情流露,遺憾滿懷,可一切也無法挽回。他等待的那一個人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永遠不會再回來,這只是他留給自己的無盡的折磨和痛苦。
王洛賓筆下的她正是台灣著名女作家三毛。
幾天前的1月5日,王洛賓從收音機裏驚聞三毛去世的噩耗,她在台灣榮民醫院用一雙長筒絲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帶給王洛賓無盡的痛苦和絕望。
「她還那麽年輕,為什麽?他如遭雷擊,痛苦、愧疚、悔恨一起湧上心頭,沖垮了他的世界。
她曾向他表白,她愛他,但是他卻不敢接受。他想起她離去時的那句:「你好殘忍,讓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一代佳人,香消玉殞,魂歸天外,也許正是自己無情的拒絕。
他將自己關在屋子裏,用烈酒一遍一遍麻醉著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終於寫出了【等待】,他終於敢說出心中的愛戀,但為時已晚,愛已變成了悔恨,變成了來世的等待。
這是王洛賓人生最後一次愛戀,這轟動海峽兩岸的曠世之戀,最終成了悲劇。這好像王洛賓人生中一個個愛情悲劇的延續,一直如此。
愛情對於他就像是美麗和痛苦的源泉,他因為愛情寫出了樂壇經典【在那遙遠的地方】;他也用【高高的白楊】懷念著人生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現在,他用【等待】送走了人生最後一次愛戀,卻留下了無盡的痛苦和悔恨。
王洛賓曾說:「生命是一出美麗的悲劇,盡管我這一生很坎坷,我的愛情都沒有好的結果,但我永遠覺得愛情就是信仰」。
音樂是宗教,愛情是信仰,他人生的兩處理想、也成了他人生中的兩個夢魘。他一生兜兜轉轉,在愛情中掙紮,在音樂中沈浮,註定了他多舛與傳奇的人生。
一、與理想交錯的初戀
王洛賓的第一任妻子叫杜明遠,是他在北平師範大學的同學。因為兩人都加入了學校的合唱團,在一起排練和表演節目的機會很多,彼此熟悉了起來。隨著交流的密切,杜明遠被高大帥氣、才華橫溢的王洛賓吸引,而王洛賓也對美麗大方、氣質非凡的杜明遠有了好感。
兩人從北平師範大學畢業後都留在北京工作。王洛賓在扶輪中學擔任音樂教師,杜明遠也在北京找了一份老師的工作。兩人書信不斷,還經常見面遊玩,北京的諸多名勝古跡都留下了他們快樂的身影。但兩人都羞澀而矜持,誰也沒有敢捅破那層窗戶紙,但隨後家國的巨變很快將心心相印的兩人推到了一起。
不久後,抗戰爆發,一個烽火亂世來臨了。因擔心一個女孩子家在外不安全,杜明遠的父母將他召回了河南老家。
她非常舍不得離開北京,離開這個雖然沒有表白卻早已心儀的愛人,她帶著無限的惆悵和牽掛,遠去了千裏之外。
雖距離愈遠,但相思愈濃,杜明遠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給王洛賓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我在燭光前換時光,以前我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按捺著滿腔的烈火,如今我們遠遠的別離,這心思苦我……」。
他終於對王洛賓敞開了心扉,大膽的表達了自己的愛意。這封信對此時的王洛賓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同時經歷著家國之殤、喪母之痛的王洛賓,正承受著巨大的孤獨而痛苦,杜明遠的愛情表白就似冰冷亂世中的一縷春風,讓他深深感覺到人間的溫暖和愛意。
王洛賓如癡若醉,欣喜若狂。困境中有人愛自己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孤獨失意的他要抓住這靈魂的依靠,再不撒手。他連夜寫下了歌曲【曼麗】,表達了自己濃濃的相思和愛意,他迫不及待要見遙遠的愛人。
幾天後,懷揣著【曼麗】,也懷揣著愛情和勇氣的王洛賓踏上了南下河南的旅程,雖千裏迢迢,路途艱險,但他一刻也不能再等。
在開封古城,兩個熱戀的人終於相見,他千裏奔赴的誠意感動了杜明遠的父母,兩人在杜家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生活已不可能平靜,兩個熱血青年懷抱著抗日救國的理想,加入了「西北戰地服務團」,一起奔赴大西北。
但愛情的熱烈剛過,他們就面臨著理想和生活的抉擇。
在西北戰地服務團解散後,杜明遠想回到河南,因為大西北土地貧瘠,條件惡劣,讓一直生活優越的杜明遠不堪重負。但王洛賓在六盤山下的大車店聽了老奶奶演唱的「花兒」後,就已為西北民歌傾倒,他已決意留在這片土地上發掘尋找民歌。
兩人的分歧由此產生。
此時王洛賓在西寧當了一名音樂教師,而杜明宇也在青海女中當老師,但兩人的心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輾轉在理想和生活的較量中,兩人都在盼望著對方能回心轉意。
幾年後,西北的艱難生活,王洛賓又常年在外奔波,讓杜明月再也無法忍受,她決定離開。
杜明遠以治病為由離開了西寧,去了蘭州,再也沒有回來,兩顆心在大漠戈壁的阻隔下愈行愈遠。
當有一天王洛賓來到蘭州給杜明遠租的房子時,他看到的是杜明遠那雙冷漠的眼,杜明遠嘴裏蹦出的也是一句帶著寒氣的話:「你回來住哪?」很明顯,這是她下了逐客令。王洛賓瞬間明白,妻子杜明遠對自己形同路人,而自己曾經聽到的流言蜚語竟然是真的。他默然離開,第二天就登報離婚。
人生的第一次愛戀、第一場婚姻,就這樣草草收場,這對愛情至上的王洛賓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但他並沒有怪杜明遠。西北貧瘠艱苦的生活,自己選擇了尋找民歌的坎坷之旅,以後還要遠赴新疆,這種孤獨、顛沛流離的生活,沒有哪個女人能理解和忍受?他認為杜明遠沒有錯,錯的是自己,他此後沒有說過杜明遠半句壞話。
他的愛情和婚姻就這樣夭折,但他的厄運並沒有就此結束。從蘭州返回西寧的途中,他被國民黨特務逮捕,關進了蘭州沙溝監獄,罪名是他在西北戰地服務團與蕭紅、蕭軍、賽克走的很近……。
這一年是1942年,屢遭挫折的王洛賓26歲,卻已開始了他的第一次牢獄之旅。
他雖然進了監獄,但他依然執著地利用一切條件創作著音樂。而此前他創作和整理的民歌已在西北大地廣為傳唱。時任青海省主席的馬步芳也喜歡王洛賓的歌,於是把他從蘭州監獄提了出來,讓他擔任馬家軍的上校音樂教官。這已是1945年。王洛賓已在獄中被關了整整3年。
王洛賓再次回到西寧,人生中第二段愛情也已向他走來。
二、真愛成一生的愧疚
王洛賓第二任妻子叫黃靜,原名黃玉蘭,出身醫學世家,此時正在西寧一家醫院當護士。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在西北聲名鵲起的「民歌王子」王洛賓。此時的黃玉蘭17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她崇拜著自己的音樂偶像,而孤獨失意的王洛賓也喜歡上了這個溫文爾雅、單純質樸的姑娘。
1945年9月,兩人在西寧鄉下王玉蘭的家中舉行了婚禮。黃玉蘭是上天送給王洛賓最好的禮物,她出身醫學世家,受到良好的家風熏陶,知書達禮,溫柔賢淑。她不喜歡說話,只是默默的陪伴著王洛賓,支持著丈夫的事業和理想。王洛賓大多數時間在外奔波,收集民歌,她沒有一點怨言。第一個小孩出生後,她辭去了工作,專心在家相夫教子,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對於黃玉蘭,王洛賓是充滿感激和愧疚的。在晚年他不止一次的說過:「她具有傳統女性的一切美德,她給了我家、給了我孩子,給了我一切」。黃玉蘭默默用愛的力量和家的溫暖支撐著丈夫的音樂理想,使他沒有後顧之憂,所以他才能走的更遠。
這一次,王洛賓的要去的地方是2000裏以外的新疆,此時,他已是中國人民解放軍一野一兵團宣傳部文藝科副科長,他要隨軍開往新疆——這個他盼望已久的音樂聖地,終於有機會成行。但支撐已有3個孩子的家的重擔。全留給了妻子。
1950年,王洛賓帶著妻子和三個孩子回到故鄉北京。他請了假,以便專心照顧妻兒,彌補心中的愧疚。
一家人終於團聚,其樂融融。可好景不長。這年8月,他為馬家軍服務的事被人重新扒了出來;他創作的歌曲【莎拉姆毛主席】也被人誤會,曲解。他成了危險人物。新疆軍區軍法處派人在北京的家中抓走了他。王玉蘭不知丈夫命運如何,又驚又怕,染上重病。1951年12月,帶著對丈夫的擔憂和孩子的不舍,黃玉蘭溘然離世,年僅23歲。
這噩耗對王洛賓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他虧欠妻子太多太多,甚至是生命。妻子自從和他在一起就吃苦受累,顛沛流離,沒過上一天好日子。但她沒有絲毫怨言,全心全意支持著丈夫的遠大理想,相信丈夫一定會完成這個使命。只是,她已經無法看到了。
黃玉蘭以近乎完美的形象鐫刻在王洛賓的生命中,他一生都帶著對她的愧疚。在他歷經委屈和磨難,在他對人生一次次絕望時,他都會彈著吉為心中的她唱歌。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他生命結束。
在他心裏,她永遠活著。
三、拒絕的愛情成了悲劇
當三毛出現在王路賓面前時,他已經76歲,在歷經了近20年的牢獄之災後,剛獲得自由。他收集整理的民歌正廣為傳播,享譽世界,他成了名人。
他的傳奇人生也被人們津津樂道,台灣藝術家淩峰在大陸制作的紀錄片【八千裏路雲和月】中就介紹了王洛賓的故事。此片在台灣熱播後,王洛賓的名字就飄到了海峽對岸。這時,香港女作家夏捷也把她的王洛賓采訪紀實寫成【王洛賓老人的故事】上、中、下三篇在【台灣時報】上發表。王洛賓在寶島引起了轟動,他經典的音樂、坎坷的命運、傳奇的人生,成為人們在街頭巷尾談論的話題。
此時,有一雙眼睛正特別關註著他,王洛賓的人生讓她感動和震撼,她也在王洛賓的故事裏找到了靈魂的共鳴。她,就是台灣著名女作家三毛。
三毛也是一個特立獨行。豪放無羈的人,她酷愛著文字和音樂,更酷愛著身體和靈魂的自由。她長期在外遊歷,飽覽世界風光,追求生命體驗,用文字和音樂一次次傳遞著對愛、對生命的獨特感受,閃爍著個性和人性之光。她以作品和個性享譽文壇,獨占鰲頭。
王賓苦難坎坷的人生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靈,這種舍身衛道,百折不撓的音樂追求是更高層次的生命體驗,是她極度渴望的。而不是她穿越自然,舍身奇險的磨煉就能體會到的。換句話說,她的經歷在王洛賓面前簡直不值一提。這位西部歌王跨越苦難和死亡寫成的音樂,九死一生的傳奇人生和無限魅力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
在愛人荷西去世這10年,她一直在孤獨和痛苦的黑暗中掙紮。而海峽彼岸、遙遠西域的這個老人恰似一絲火苗,讓她黯淡多年的生命突然有了一束亮光。她有了一種馬上要見到王洛賓向他一訴衷腸的沖動。她由衷的感慨:「這個老人太不幸,太可愛了,我要寫信安慰他,我恨不得立刻飛到新疆去看他」。
1990年3月,三毛迫不及待的踏上了西去新疆的旅途。他參加了「大陸西域旅行團」,開始了橫跨大海,千裏奔赴的生命之約。
一下飛機,三毛就順著他從夏婕那裏索要來的地址,直奔王洛賓的家。她終於見到了這個令他魂縈夢牽的人。清瘦卻挺拔的身姿、臉上寫滿了堅毅和倔強、眼光裏透露著平糊和悲憫。只一眼,三毛就被這個苦難和音樂煉就的靈魂吸引,這比照片和電視上的王洛賓更富神采和魅力。
王洛賓也被眼前這個一身西部牛仔打扮的特別的女人所驚嘆,當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台灣著名女作家三毛,不遠萬裏專程前來尋找他的,他非常感動。
在接下來的幾天的交談中,三毛完全走進了王洛賓的世界。那是一個用自由、苦難、精彩、傳奇堆砌的世界。風起雲湧的時代、九死一生的遭遇、矢誌不渝的執著、脫胎換骨的磨礪。這位民歌教父用他博大的胸懷和頑強的意誌在黑暗中匍匐、在苦難中跋涉,一步步完成了音樂的朝聖之路,這讓她仿若夢裏,淚流滿面。
三毛也向王洛賓講述了自己的人生故事,大海的波濤、海島的美麗、撒哈拉的驚險……,王洛賓靜靜的傾聽著,陷入了對異域風情的向往和沈思。兩顆自由無羈的心靠得越來越近,兩個對生命有著獨特體驗的靈魂在這一刻發生碰撞、融合,抒發著對生命無限的向往和感慨。
兩人相見恨晚。
兩人談到人生、文學和音樂,山毛演唱了自己創作的風靡華人界的【橄欖樹】,歌裏正她對生命的追求和自由的向往;王洛賓演唱了【高高的白楊】,這是他對自己愛情的悲烈和無悔的心聲。兩個相似的靈魂在文學和音樂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三天後,兩人依依惜別。
這次相見,三毛的心海此後再難平靜,她認定王洛賓就是那個能讓她崇拜,也能和她共鳴的靈魂。王洛賓的堅毅人格、音樂信仰、對生命的獨特詮釋,鑄造成一個她認為近乎完美的靈魂。這是她在世間苦苦尋覓而可遇不可求的人,既然老天讓他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她就決定,再也不放手。
她在給王洛賓的信裏大膽的直白:「萬裏迢迢,為了去認識你,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沒法抗拒。」……「你無法要求我不愛你,在這點上,我是自由的。」
而王洛賓心裏卻很忐忑。這個特立獨行,敢作敢為的女人同樣充滿魅力,激蕩著他早已停沈寂許久的心,但心中那點波瀾還是被他用理性平復下來。他覺得這份感情有點不真實。
自己70多歲,垂垂老矣,而她正當盛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自己絕不能拖累她、禍害她。她已經失去了一個愛人,痛苦十年不能自拔,自己不能再讓她重蹈覆轍。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自己是個公眾人物,有著傳統的愛情觀念,這種相差30多歲的年齡差距,一定會引來鋪天蓋地的非議,這是他難以承受的。
三毛早料到了他的擔憂,她寫信安慰他:「我們是一種沒有年齡感的人,一般的世俗觀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尊敬與愛並不在一個稱呼上,我也不認為你的心已經老了……。」
這個把愛情當成信仰的女子灑脫不羈、至情至性,她無視一切世俗眼光,不顧一切流言蜚語,堅定的追求真愛。
因為抑制不住心頭的思念,三毛決心赴新疆常住,她要天天看到他。她給出的理由很簡單:「你家有3個空房間,我不用住酒店」。
三毛這一大膽舉動讓王洛賓始料未及。看著三毛搬著行李住進他家,他開始害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流言和麻煩。恐慌之中,他找了一個女學生當助理,讓她與三毛同住,以此避嫌。
三毛的熱情被澆了一瓢冷水,她明顯感覺到王洛賓的冷淡和抗拒,失望和痛苦開始在她心上蔓延。而此時王洛賓正配合電視台拍一部紀錄片【洛賓交響曲】而四處奔波,根本沒時間陪她。三毛幹脆每天跟著劇組跑,忙前忙後,儼然王洛斌的助理和家人。
她眾目睽睽下的這些親密舉動讓王洛賓有些不適和尷尬,他刻意保持著和三毛的距離。他把自己比作「蕭伯納的雨傘」,他說:「蕭伯納有一把破舊的雨傘,早已失去了雨傘的作用,但他依然出門帶著,把他當拐杖用」。
他告訴三毛,自己只是當拐杖的破舊雨傘,光鮮光環下包裹著的是一個破舊衰朽的身體。而三毛卻早已認定他是自己人生的拐杖,可以陪伴她重新出發,走遍千山萬水但結果卻令她失望,王洛賓驟然關上了心門,拒她於千裏之外。
愛情瞬間成了黃粱一夢,外表堅強內心卻脆弱不堪的三毛,在沒有了這根愛情的拐杖後,已經沒有勇氣再走下去。她只能淒婉的嘆息:「你好殘忍,讓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
她終於決定離開,臨行前,她把一枚紅色發夾插在了王洛賓吉他的D弦上。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契入王洛賓的心中,這是她與他靈魂契合的唯一方式。
古來情人相別,情深處贈發相送,意喻托付終身,海枯石爛此心不變之意。但她沒有這個機會,也沒有這個權利來贈發明誌,她只能把空空的發夾夾在冰涼的琴弦上,這是他們生命最後的交錯。
王洛賓以為兩人從此做個好友和知己,彼此留著思念和牽掛,這是最好的結局。他沒有註意到三毛眼中的絕望,也沒有感覺到三毛心中冰冷的寒意。
不久後,王洛賓收到三毛的一封信:「洛賓,謝謝你記得我,我走了。祝福我未來的平靜和快樂」。淡淡的語氣中是她最後的試探與絕望,他依然沒有想到這是一封訣別信。
僅幾天後,1991年1月4日,王洛賓在收音機裏知道了三毛去世的訊息,他在醫院裏用一雙長筒絲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三毛走了,她無法再承擔生命的孤苦,人生再無拐杖,人間再無牽掛。
王洛賓的世界瞬間天崩地裂,他想起了此前三毛和他告別的種種,其實已經有了絕望輕生的跡象,而自己卻毫無察覺。他也沒想到,行走世界的豁達女俠般的人物在愛情面前竟如此脆弱。他親手把她推向了黑暗的深淵。痛苦、愧疚、悔恨一次次淹沒了他,他只能一次次用酒精麻醉自己。一連數天,他閉門不出,終日與烈酒為伴。他不能清醒的面對這個世界,他也不能原諒自己。
他知道自己其實是愛她的,只是不夠灑脫,不夠勇敢,讓原本美麗的愛情變成了悲劇。如果時光倒流,讓一切重來,他一定會鼓起勇氣,大膽去愛。而現在,他只能永遠背負著愧疚與悔恨去等待,等待那個永遠等不到的人。
【等待】
你曾在橄欖樹下等待 再等待
我卻在遙遠的地方徘徊 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場迷藏的夢 切莫對我責怪
為把遺憾收回來 我也去等待
每當月圓時 對著那橄欖樹獨自膜拜
你永遠不再來 我永遠在等待
等待 等待 等待 等待 越等待 我心中越愛
……
奇女作家和西部歌王的愛情終於成了悲劇,這是王洛賓人生的最後一次愛戀,卻幾乎摧垮了他。
兩年後,王洛賓應邀赴台灣交流,他踏上了三毛曾經生活過的土地,想起那個多情而剛烈的女子,不由得老淚縱橫。
三年後,王洛賓帶著對她的思念和愧疚離世。
「生命是一出美麗的悲劇,盡管我這一生很坎坷,我的愛情都沒有好的結果,但我永遠覺得愛情就是信仰……」!
他用自己傳奇的一生詮釋了愛情與音樂,極致的美麗和極致的悲痛。命運有時不受自己掌控,美麗也會演繹成悲劇,但如果大膽去愛過、去努力過,就會少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