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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當隨「錢袋」

2024-03-26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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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中國畫畫刊】 2017年第1期

作者 | 喬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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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濤)信劄:

弟昨來見先生者,因有話說,見客眾還進言,故退也。 先生向知弟畫原不與眾列,不當寫屏。 只因家口眾,老病漸漸日深一日矣。 世之宣紙,羅紋搜盡,鑒賞家不能多得; 清湘畫因而寫綾寫絹,寫絹之後寫屏,得屏一架,畫有十二,首尾無用,中間有十幅好畫,拆開成幅。 故畫之不可作屏畫之也。 弟知諸公物力皆非從前順手,以二十四金為一架。 或有要通景者,此是架上棚上,伸手仰面以倚高高下下,通長或走或立等作畫,故要五十兩一架。 老年精力不如,舞筆難轉動,即使成架也無用,此中或損去一幅,此十一幅皆無用矣,不如只寫十二者是。 向來吳、許、方、黃、程諸公,數年皆是此等; 即依聞兄手中寫有五架,皆如此; 今年正月寫一架,亦如此。 昨先生所命之屏,黃府上人雲: 是令東床所畫。 昨見二世兄雲: 是先生送親眷者。 不然先生非他人,乃我知心之友,為我生我之友,即無一紋也畫。 世上聞風影而入者,十有八九。 弟所立身立命者,在一管筆,故弟不得不向知己全道破也。 或令親不出錢,或分開與眾畫轉妙。 絹礬來將有一半,因兄早走,字請教行止如何? 此中俗語俗言,容當請罪不宣。 所賜金尚未敢動。


江世棟派管家委任石濤制作一件屏風,管家預付石濤銀兩,並告知這件屏風並非放在普通地方,而是江世棟的寢室,暗示石濤對這件作品要特別著力。 事實上,江世棟還有特別的要求,他希望這是一個通景屏,構圖必須橫跨整組屏風的十二幅。 此外,屏風要以絹本設色這種較難的媒介。 但石濤顯然發現了兩個問題: 首先,石濤或許在管家離開後,開啟銀兩包裹才知道,所付數目與委托的重任及難度並不相稱,其特殊性沒有得到應有的金錢報酬。 接著,石濤後來偶遇江世棟兄長,進而發現屏風根本不是專為江世棟寢室訂制,而是當作禮物送給一位石濤不認識的人,更使原來的傷害增添羞辱。 江世棟,或者他的管家,利用石濤對友誼的重視以獲取這種(已經是不合理的)價錢所能得到的最佳作品。

石濤的回應列舉出幾項要點。

第一 ,他訴諸兩人關系的交情層面,提醒江世棟自己並非普通的畫家,接受這種典型工匠式的委托已經讓他心有不快。 當中,他透露自己不僅厭惡屏風或連屏的形式,也討厭用綾及絹作為媒材。 他甚至可能想借由暗示這非他的最佳作品,試圖教育江世棟舍棄這些形式和質材的裝飾性委托。

其次 ,他轉向純粹的商業層面,大費周章地解釋為何通景屏與一般委制的屏風不同,以及何以價格是後者的兩倍。 他也不忘指出一直以來維持低價,先發制人地提出因為主顧們的日子不景氣,所以他也甘於降價。

第三 ,也許部份原因是避免要求江世棟補送酬金以致丟臉,他嘗試說服江世棟接受十二幅單獨畫幅的屏風作為解決。 他用江世棟委制的前例,以及出售給其他江世棟會認為身份相當的顧客的其他屏風為例,來支持其論述。

在冗長的開場白之後,石濤終於提起有關這件屏風真正用途的尷尬議題,這是界定他們關系基礎的出發點。 他在友誼與契約的交易之間,畫上一道清楚的界線。 如果畫作是友情的表征,金錢(理論上)在這事件當中毫無立足點,也沒有承受不了的辛苦,良好聲譽就足以抵償一切; 但如果畫作僅是被主顧當作可以用錢買到的商品,就像江世棟的例證,那麽石濤就會依照「一般商品」,亦即是參考那些作坊出身的競爭對手(諸如李寅或袁江)的定價。 兩者的對立被尖銳區分開來—簡直比石濤的經濟行為所能證明的更加尖銳。 大多數的委任都包含著介乎兩端的灰色地帶,石濤在信中試圖區分友情和市場概念,在現實生活中卻是緊密不分的。 事實上,正是兩者間的關系給職業文人(相對於作坊出身的職業畫家)的特殊社會經濟行為勾畫出定義。 並由於其彈性而為文人企業家的特殊觀念所註定的內在社會矛盾提供了一劑解藥。 假如石濤對江世棟意圖利用他們交情的含糊表現出過激反應,那麽他也同樣失禮,最終在失去面子的同時也損失收入。 至少,這是石濤的態度; 但對於作品價格的歧見是可以理解的,雙方都可各執一詞。 石濤希望作品的經濟價值可與對手如袁江等量齊觀。 袁江的繪畫以感官展現畫家傾註的勞動力,這種畫作的價值無須倚重畫家的聲名; 它們是代表純粹投入勞力的高度工藝性物品。 江世棟(或那位管家)顯然認為石濤聲名、技術、勞力的結合,不值得他付出像其他屏風作品一樣多的價錢。 當然,畫家的信劄旨在以不同觀點說服他。

摘自【石濤·清初中國的繪畫與現代行】(三聯書店)




點評:

石濤的「筆墨當隨時代」,一直以來被我們掛在口上,當作是「筆墨」必須隨「時代」而新,表現「時代精神」的經典。 當然,用這樣的理解來支持中國畫的創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過,看了這封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的石濤寫給他客戶的信劄,「當隨時代」的「時代」到底是指「時代」的哪一點,可能有些另外的意思。

「我自用我法」,氣壯如牛目空一切的石濤,在這裏真的是有點卑躬屈膝,讓眾多的「石粉」慘不忍睹。 這是因為「人窮誌短」。 你要「市場」,那麽,「顧客就是上帝」。

純粹的藝術家是「甲方」,他不用看誰的「臉色」。 就如倪雲林,我畫的是竹,只是抒胸中逸氣,你說畫得像蘆葦像麻,和我沒關系。

而市場上的藝術家是「乙方」,他只能看「甲方」的臉色行事。

石濤還是深諳「市場」遊戲規則的。 看他說話多有技巧。 比如委婉地暗示,老板的生意現在也不好做,所以,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也可以適當地降點價。 這和我們目前的市場倒很像。 市場的畫家就是在這點上也應該好好向石濤學習。

「筆墨當隨時代」,如果你是市場裏的藝術家,那就應該隨時代的「錢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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