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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娟23歲為救丹頂鶴犧牲,弟弟接班27年後,也因丹頂鶴殉職了

2024-08-14圖片

「娟子!」

「娟子!」

1987年9月17日晚七點的鹽城海灘、蘆葦蕩到處都是呼喊聲,他們在找「娟子」,娟子是當地自然保育區的工作員。

就在這一天,娟子和同事在蘆蕩來回尋找一只「走丟」的白天鵝,從早上找到傍晚,遲遲沒找到。

傍晚,白天鵝找到了,娟子卻不見了。

同事們圍著蘆蕩來回的呼喊、尋找,最終找到了娟子——她的遺體被同事打撈上來,為找到走丟的白天鵝,她不幸溺亡,年僅23歲。

一、愛鶴的姑娘

娟子本名徐秀娟,鹽城自然保育區的「馴鶴姑娘」。

1986年夏天,從東北林業大學畢業的她,收到鹽城自然保育區的邀請,希望她到射陽灘塗工作。

鹽城自然保育區是丹頂鶴主要越冬地,與北方的紮龍自然保育區一南一北遙相呼應,從北方到南方,橫跨幾千公裏,人尚且會覺得路途遙遠,何況丹頂鶴?

丹頂鶴來回奔襲,其實也屬於自然法則,印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過於徐秀娟來說,她想要打破自然法則,在鹽城自然保育區建立一個不遷徙的丹頂鶴野外族群,彼時她並不知道這是一項世界級的科技難題,只是想將實作這一想法。

當她向家裏人提出要去鹽城自然保育區,家裏人都不同意——並不是不支持她的工作,而是路途遙遠,多有擔心。

實際上,徐秀娟家本就是養鶴世家。

從小她就幫著父母餵養丹頂鶴,潛移默化中早就愛上丹頂鶴,17歲那年,她跟著父親在紮龍自然保育區做臨時工。

每天負責餵鶴、養鶴、清掃鶴舍等,這些都是她從小就幹的活,做起來自然得心應手。她真的熱愛丹頂鶴,才會全心全意餵養。

從小就和丹頂鶴打交道,再加上父母影響,她的養鶴技術堪稱一絕,飼養的幼鶴成活率達到100%。

這放在整個養殖界也屬於「炸裂」的存在,故而紮龍保護區因養鶴、馴鶴技術蜚聲中外,她也被冠上「養鶴姑娘」的稱號,頗受媒體關註。

雖說徐秀娟養鶴技術堪稱一絕,可她也並未驕傲自大,相反選擇自費到東北林業大學野生動物系進修。

家境貧寒的她,即便被免除了一半學費,生活依舊過得很緊張,甚至只能靠著吃饅頭就鹹菜度日。

算是為愛發電嗎?或許只是純粹的喜歡。

正是如此,她才會自費到高校進修,學習更多知識。大學學習相對枯燥、乏味,遠沒有餵養丹頂鶴舒坦,她依舊樂在其中,只因心中有一個夢:孵化更多丹頂鶴。

現實往往不盡如人意,徐秀娟生活上遇到過很多困難,最大的難題始終是「沒錢」,第二學期連學費都交不上,更別談生活、理想,無奈之下,她只能透過獻血換一些錢補上學費,繼續在學校學習。

而這些,徐秀娟的親人們並不知道。

直到她去世後,翻閱其生前日記,才知道她曾為了學到更多知識、為在飼養丹頂鶴這條路上走的更遠付出如此之多。

原本兩年的學習,因學費、生活費問題,被她壓縮在一年半完成,即使這樣,她的多門功課依舊為「優」,並自學了英語。

1986年5月,徐秀娟從東北林業大學畢業。

早就名聲在外的「養鶴姑娘」一畢業,相關事業單位就找上門,包括紮龍自然保育區,其父母也希望她能留在紮龍,一來離家近,二來專業對口,況且她從小就跟著父母在紮龍長大,有一定熟悉度。

二、理想的丹頂鶴棲息地

徐秀娟是要留在紮龍的,在收到鹽城自然保育區邀請之前。

當收到鹽城自然保育區邀請之後,她有些動搖。兩個保護區一南一北,丹頂鶴每年2月末到3月初將離開越冬地(鹽城自然保育區)到達北方繁殖地,又於9月末10月初離開繁殖地飛往越冬地。

一年兩度遷徙,有不少丹頂鶴死於途中。這是丹頂鶴既定的命運,不知何時就倒在前行的路上,了無痕跡。

生死寂滅,大道常理,可徐秀娟想打破自然規則,在鹽城自然保育區建立一個不遷徙的丹頂鶴野外族群。

任何一項打破自然規則的結果,註定將成為矚目的存在。而她並不是想功成名就,僅僅只是深愛著丹頂鶴,不想丹頂鶴死於奔襲的途中。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說服父母親人獨自一人踏上去鹽城的火車,她還為保護區準備了一份禮物——三枚鶴蛋。

於她來說,三枚鶴蛋就是三只小鶴。

不過兩千五百公裏的路程,要想將三只鶴蛋孵出來並不是件容易事,即便是徐秀娟,臨出發前也做足了準備——她準備了一個人造革包、暖水袋、脫脂棉、體溫計等諸多工具,將三只鶴蛋放在人造革包裏。

為保證溫度、濕度不變,她全程基本沒睡過好覺,時刻註意著溫度變化。一路顛簸,三只鶴蛋卻沒受到絲毫影響。

興許許多人並不清楚將三只鶴蛋孵化成三只小鶴的艱難,甚至徐秀娟都不覺得有什麽艱難,只是深愛著這些生靈,期許讓他們飛上藍天。正是這份熱愛,才有了三只鶴蛋百分百孵化成功的奇跡。

確實稱得上奇跡,因為兩千五百公裏僅僅只是開始。

幾經周折,她帶著三枚鶴蛋從北到南,橫跨兩千五百公裏抵達鹽城自然保育區,引入眼簾一片荒涼。

不,鶴場也有建築物——一個廢棄的哨所。

哨所分上下兩層,每層還不足6平米。用人跡罕至、荒無人煙並不足以形容保護區的荒涼,條件比徐秀娟想象中惡劣。

要想在這裏建立一個不遷徙的丹頂鶴野外族群,似乎有些癡人說夢,沒有先進的器材、能入眼的建築,甚至就連專業人員也少得可憐。要知道哪怕美國最先進(1986年)的孵化器,孵化率也並未達到百分之一百。

這裏的確不是人類向往的繁華之都,沒有燈紅酒綠、高樓大廈,有的只是海風呼嘯,鳥鳴獸啼,耐不住寂寞的人肯定待不下去。

徐秀娟不過二十余歲,大好青春就賭在這一事業上?她沒有退縮,既然沒有先進器材、好的建築,那就自己「造器材」。

所謂的「器材」,也就是農村土炕。

土炕堆砌好之後,她小心翼翼的將三枚鶴蛋放在土炕上。一如之前,她幾乎不眠不休的照顧著三枚鶴蛋。

要想在低緯度越冬區孵化成功鶴蛋,那幾乎是開創性。若是能成功,不僅解決了一大難題,興許真能實作建立一個不遷徙的丹頂鶴野外族群的夢想。

從北到南兩千五百公裏,再在保護區安家,前前後後近三個月時間,被精心呵護的小鶴終於破殼而出。

蛋殼一點點破碎,小鶴逐漸呼吸到外界的新鮮空氣,一切都那麽美好,讓徐秀娟高興地不能自已。

那瞬間,她不僅僅是一名飼養員,更是生命的締造者。從某種意義來說,是她賦予了小鶴生命,是小鶴另一種意義上的「母親」。正是這層關系,她愈發喜愛丹頂鶴,而孵化出來的小鶴亦與之親近。

在她的馴化下,小鶴甚至能聽人指揮跳舞、飛翔。當她指揮小鶴來回飛翔、肆意成長,勾勒出一出人與自然的畫卷。

「養鶴姑娘」裴聲中外,可她並不在意名利。

若是按照已有趨勢發展下去,她或許真能在鹽城建立一個遷徙的丹頂鶴野外族群,畢竟最難的低緯度越冬區孵化一事都被解決,還有什麽困難能難倒她?就在她為心愛事業努力之際,意外發生了。

三、肉體會滅亡,精神終將永存

1987年6月,徐秀娟從內蒙古帶回兩只白天鵝。

白天鵝是她送給保護區的第二份禮物,也是慰藉她千瘡百孔內心的良藥。半年內,保護區丹頂鶴相繼觸網死去,從外地運回來的動物或死亡、或失蹤,這讓她感到無助、痛苦,將動物視為朋友、親人的她,更加不顧一切的照顧著保護區的動物們。

然而帶回來的兩只白天鵝病了,其中一只便血、拉痢,奄奄一息。她如同孵化小鶴一樣照顧著白天鵝,可惜白天鵝不能說話,不然一定會說盡感激的話。

徐秀娟辛苦照顧下,白天鵝病情一日日好轉,可她卻因為操勞過度病倒了。偏偏這時候最後一只丹頂鶴(另外兩只觸網死亡)因誤食危在旦夕,她強撐著身體堅持照顧,希望丹頂鶴能活下來。

三只孵化的小鶴死的死、病的病,可想她內心的痛苦。

她是「母親」、是「姐姐」、是「朋友」,和丹頂鶴朝夕相處,如今又親眼看著蛋殼中獲得新生的丹頂鶴一個接一個死亡。

那種心情不難理解,卻很難共鳴,唯只有徐秀娟本人才能體會。即便不分晝夜的照顧,她帶來的最後一只丹頂鶴也不幸死亡。

接踵而至的打擊,並未擊垮她,相反讓她鬥誌更加昂揚,決心將青春和熱血灑在這條異常崎嶇的道路上,並為之奮鬥終生。

終生又有多長?是23歲的定格。

1987年9月15日,帶回來的兩只白天鵝走丟了。接連承受丹頂鶴死亡打擊的徐秀娟,不顧一切四處尋找。

從早找到晚,從蘆蕩、沼澤找到海灘,原本熟悉的一切變得愈發陌生,不大的保護區變得浩瀚,直到晚上才找到其中一只白天鵝。

不停的尋找,第二只白天鵝仿佛消失了一般。

「黎明!」

「黎明!」

徐秀娟不停地呼喚,連續兩天幾乎沒吃沒喝,為找到白天鵝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她不願再經歷一遍失去白天鵝的痛苦,內心始終憋著一股氣——一定要找到,一定!

第二天下午,西邊傳來白天鵝的叫聲。

顧不得那麽多,徐秀娟又出了門,出門便再也沒能走回來。尋找白天鵝心切的她,決定遊過復堆河,到河那邊的蘆葦蕩找一找。

四個小時後,白天鵝找到了,徐秀娟不見了。

「娟子!」

「娟子!」

1987年9月17日晚七點的鹽城海灘、蘆葦蕩到處都是呼喊聲,卻始終沒有等來回應,最終她的遺體被打撈上來。

為找到白天鵝,徐秀娟走了,年僅23歲。

「養鶴姑娘」沒能繼續為心愛事業奮鬥終生,將23歲的青春年華留在了鹽城自然保育區,成為了第一位因公殉職的環境保衛戰士!

徐秀娟走了,她的弟弟徐建峰接過姐姐的接力棒,奮鬥在養鶴第一線。在徐建峰看來,姐姐未完成的事業當由他來完成。

此後經年,他一如姐姐一樣,紮進丹頂鶴的世界。

姐弟倆對丹頂鶴都愛的深沈,卻同樣經歷了一樣的悲劇——2014年,徐建峰在看護丹頂鶴群的途中,因勞累過度駕駛摩托車掉入水溝,不幸逝世。

徐建峰

一家人都在養鶴這項事業上奮鬥,徐秀娟、徐建峰的父母奮鬥一生,徐秀娟、徐建峰兩個人卻為此付出生命,代價是慘重的,卻讓人看到了他們的堅持、感受到那份源自於內心最深沈的熱愛。

命運的齒輪在此戛然而止?並沒有,依舊有後來人繼承前人遺誌——徐卓,徐建峰的女兒。姑姑徐秀娟逝世那一年,徐卓不過是個不記事的小姑娘,後來聽著姑姑的故事長大,然後爸爸也因同樣的原因意外逝世。

徐卓決定轉學到東北林業大學,學習野生動物保護,繼承姑姑、爸爸的遺誌。從林業大學畢業後,她一頭紮進紮龍保護區,做起了丹頂鶴的守護者。

從姑姑和爸爸手裏接過保護丹頂鶴火炬的她,繼續著人類和丹頂鶴的約定,延續著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情愫。

如同當年徐秀娟一樣,徐卓也下定決心要將終生奉獻給養鶴事業,不單單是因為老一輩原因,更因為那份深沈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