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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純:他們是一群有性格、有特點的兵

2024-02-01圖片

2016年春天,我幸運地得到一個走進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的機會。當時,雖然我已經是有著30多年軍齡的老兵,卻像一個新兵那樣,帶著新鮮感,走進那座兵營。

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兩個月,我幾乎每天都和可愛的儀仗兵們同吃同住,看資料、做采訪。正課時間,戰士們在操場上揮汗如雨,我有時就在操場邊轉來轉去,近距離感受他們的一舉一動。每天傍晚和早晨,我都要圍著操場散步,耳邊久久回蕩著歌聲、口令聲、腳步聲、軍號聲;鼻端嗅到的是火熱、濃郁、飛揚的青春氣息……

兩個月下來,我感覺自己也成為了儀仗兵的一員,雖然無法上場,但與他們是心心相印、血脈相通的。雖然我有多年從軍經歷,但對儀仗兵的了解,也僅限於在新聞聯播上看到他們的簡短精彩亮相,以及他們在大閱兵盛大場面上的身姿。但是,自從走進那座兵營之後,我全面深刻地認識了儀仗兵。

毫無疑問,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是一張「中國的名片」。半個多世紀以來,它與我們國家、軍隊一同成長,見證了共和國一個又一個光輝歷史時刻。

沒有隆隆炮火,沒有戰機轟鳴,只有槍刺閃閃,只有腳步咚咚。訓練場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萬千次地重復同一套動作——正步走,向右看……也許單調、枯燥,但這動作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讓無數中國人熱血奔湧。他們的舞台,那麽小,就一個操場;他們的舞台,又是那麽大,從天安門廣場到世界各地。他們的舉手投足,甚至一個眼神,都在展示國家形象、人民軍隊的形象。一代又一代儀仗兵身上閃耀著鮮明而獨特的精神光彩。

2016年春天,那些在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體驗生活的日子,每一天都令我感動,經常眼眶濕潤,情不能已。儀仗隊先後幾次組織座談會為我提供素材。在那裏,我采訪了數十位傑出的儀仗兵。面前的這些士兵,在我眼裏都是孩子。他們中的多數,比我女兒年齡還要小。可是他們吃過的苦、受過的累,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更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當時我就暗下決心,一定要寫一部對得起他們的作品。

采訪和體驗生活結束後,一直到今天,我再也沒有邁進儀仗隊的大門。過去的幾年裏,曾經想再找機會去一次儀仗大隊。因種種原因,未能成行。說好的寫一部作品,也遲遲沒有動筆。是因為題材重大,不好駕馭?還是因為雜事纏身,騰不出手來?理由有不少,似乎都站得住,又似乎都站不住。那些經過整理後的采訪素材、當時隨手記下的心得體會和感受,久久沈睡在我的電腦裏。

一晃,過去了6年之久!越來越感覺到:我若不寫,寢食難安。


2022年春天,我終於能夠靜下心來構思和寫作【儀仗兵】。儀仗隊的歷史很悠久,延安時期就有了雛形,寫作自然是難以面面俱到。因此,我打算擷取其中最具光彩的一段,從1997年香港回歸寫起——香港回歸儀式上中國儀仗兵的精彩亮相,在主人公李振傑的心中,播下了當一名儀仗兵的種子,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起點。然後,濃墨重彩地書寫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參加的1999年世紀大閱兵,再到2009年國慶60周年大閱兵,以及受邀參加莫斯科紅場閱兵等海外活動,最後寫到2015年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閱兵。

中國儀仗兵,在多個重要歷史節點上,給世界留下一個又一個精彩紛呈的歷史畫卷。2014年,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迎來首批女隊員。此後,女兵們的颯爽英姿,讓世人眼前一亮。作品在敘述中,穿插有日常訓練生活和外交司禮重大活動,幾茬儀仗兵的成長與奮進,構成小說的主體框架。

找到感覺之後,我的寫作進度很快。一個多月,寫了六七萬字。作為一個大中篇,我把它投給了一家文學刊物,很快就以頭題發表。責任編輯後來告訴我說,他在讀稿時幾次落淚。豈不知,寫作過程中,我亦是禁不住數度潸然淚下——這樣的創作經歷,以前少見。

時隔不久,出版社的編輯註意到了這篇小說。他們認為,如此獨特、稀有的一個題材,僅寫作一部中篇,有些可惜,應該下決心擴充套件成一部長篇小說。其實這也正是我所思所想的——前期投入創作的那一個多月,既感覺寫得蕩氣回腸,又感覺力氣沒用盡,漏掉了不少好的細節和想法,留下了些許遺憾。之後,我再次鼓起勇氣,把它當作長篇小說重新進行構思和布局,務求把儀仗兵最獨特的一面展現出來。因為它具有很多別的部隊所不具備的氣質、故事和細節。我的老戰友、軍隊作家余之言指出:【儀仗兵】作為長篇,需要有文化傳統的揭示,要把「儀仗魂」寫出來。他認為,寫儀仗兵主要展現的不是臉面,而是這支隊伍獨特的精魂和戰鬥作風。因此,他建議在作品中增加一個政治工作幹部形象,把這支部隊的傳統作風、基因傳承發掘出來,把歷史和現實巧妙地融合起來;要寫出人生哲理,寫出軍人的血性,寫出真正的兄弟情、戰友情……

秋天到來之際,我再度投入創作。寫作過程中,我常常想起一部前些年影響很大的電視劇【士兵突擊】。【士兵突擊】中的人物是泥土般的厚實,士兵臉上是泥水和油彩;各種武器齊開火,讓人覺得激烈。而我筆下的儀仗兵,是幹凈、純粹、帥氣;穿上禮服,閱兵場上一站,他們明亮的眼神、整齊劃一的動作,傳達的是中國士兵富有畫面感的精氣神,是汗水澆灌出的浪漫、灑脫、唯美、凝重、血性、擔當、大氣、輝煌。

儀仗隊的動作場面整齊劃一,具有高品質的畫面感,有濃烈的戰友情、兄弟情以及酷烈的青春。他們是一群有性格、有特點的兵;各種各樣的家庭背景,懷著各種各樣的個人理想,來到這裏,最後百煉成鋼,成為一代年輕人的青春偶像……


實踐生活是文學創作的源頭活水,這是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我29歲成為軍隊創作室的專業作家。幾十年來無數次上高山、下海島、赴邊疆、走基層,仔細回想一下,這其中很少像這次這樣沈得這麽深、這麽久。這是我30多年軍教創作生涯中的重要經歷,它會長久地活在記憶之中。

因此可以說,如果沒有8年前那次深入儀仗隊的生活,肯定不會有這部長篇小說【儀仗兵】(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山東文藝出版社)。作家走出書齋,到火熱的生活中去見識,去體察,去感悟,在當今愈發顯得重要。由於資訊的蓬勃發達,讀者透過新媒體所掌握的資訊並不比作家所知道的少。這時,作家如果再躲起來編造故事、拼湊文字,自以為高明,有眼力的讀者是不會買賬的。作家只有深入到生活的根底,多接觸地氣,多呼吸新鮮空氣,創作出的作品也才會有鮮活的魅力,就像清晨草木上的露珠,閃耀著異樣的光彩,從它身邊路過,不經意間目光便會被它吸引。

我衷心感謝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對這次創作的鼎力支持。【儀仗兵】不是紀實文學作品,而是一部小說。當然,它的很多細節、故事來自現實生活,裏面的很多人物都有原型。這樣一部獨特題材的作品,完全靠想象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把各式各樣的真實人物,各種各樣的故事、背景、細節、素材,進行藝術性地整合、改造、串聯、穿插、取舍、運用,考驗著小說家的功力。至於是否寫到位,只能交由讀者和儀仗兵戰友們去評判了。

作品中的某些人物——比如1997年香港回歸儀式上的國持旗手等,很容易對號入座。因為這是一部小說,又不便使用真名實姓——這也是小說創作的基本規律。如此一來,似乎「委屈」了幾位同誌。在此我想說,作品中塑造的兩位主人公李振傑、盧天祥,便是他們的代表,是他們形象的化身。儀仗兵永遠爭第一、不爭名和利,相信大家會理解這個做法。

本文發表於【解放軍報】2024年2月1日第12版

原題目:

紮根營盤寫榮光——關於長篇軍教小說【儀仗兵】的創作談

相關圖書

書名:【儀仗兵】

作者:陶純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山東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3年12月

振傑本是村鎮裏的一名「問題少年」,卻因為天生生得高大健壯,偶然被前來征兵的部隊軍官看中,成為了儀仗隊中的一員。

然而,振傑距離成為一名真正的儀仗兵還差著很遠。想要代表國家,走出那莊嚴的一步,振傑還需經歷層層考驗。【儀仗兵】詳細記述了主人公「破繭成蝶」的全過程,除了日常風吹日曬下的艱苦訓練,就連對愛情的判斷和取舍也成為了振傑的一堂「必修課」。在這樣身體和精神的雙重錘煉之下,振傑終於成為了儀仗隊的代表人物。

小說又更進一步地,寫出了儀仗兵最高一層的精神境界——職業生涯最光輝的收獲,並不僅限於完美地完成任務、獲得「天下第一兵」的名號,更重要的,是將儀仗兵的精神與「兵魂」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

為寫作本書,作者陶純對儀仗隊的生活進行了充分了解,從其選拔流程、日常訓練,到平常生活、飲食起居,均了然於胸。作品對儀仗兵生活的描寫細密紮實,情感真摯熱烈,深切書寫了一代儀仗兵的成長歷程和精神品格,以及這一兵種身前高昂著的國家尊嚴和時代精神。

陶純,本名姚澤春,山東東阿縣人,軍教作家。先後就讀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魯迅文學院首屆全國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1988年開始發表作品,曾兩次獲得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三次獲得全軍文藝「新作品獎」一等獎,兩次獲得「中國國家圖書獎」。長篇小說【一座營盤】入選中國小說學會2015年度中國小說排行榜、【當代】長篇小說「年度五佳」。2017年出版長篇小說【浪漫滄桑】。

編輯:左怡然

二審:樊金鳳

三審:胡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