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神話史詩【封神三部曲】之後，烏爾善導演今年再用一部國風超能力電影【異人之下】回歸暑期檔。
少見的國產漫改、大銀幕呈現的國風超能力、全新面孔的新生代演員，還有影片從源起到拍攝的種種幕後......
本期 【大咖講述】 ，就聽 @烏爾善 導演聊聊這部國產奇幻電影的制作歷程，關於故事與情感、演員訓練、風格把控，以及他心中的中國電影工業化，一起來看。
Q1：漫畫裏的情感關系打動了我
小萬 ：【一人之下】的漫畫故事哪裏吸引到了您，是如何開始這次創作的？
烏爾善 ：在做【封神三部曲】那幾年，我們也一直在構思做另一個奇幻類別的專案，想把【封神演義】裏面有原創性的幻想設定變成一個當代關於年輕人的故事。制片人朋友推薦了【一人之下】，我先看的動畫片，然後馬上看漫畫，成為了【一人之下】的粉絲。
我的理念是所有幻想類電影裏面的超現實設定，最終要探討的還是普世的心靈成長和情感真相。所有的功法、武術動作場面的絢麗視效， 都是電影的外在呈現方式，最終還是要讓我們關註到內在情感，漫畫【一人之下】在這部份特別打動我。我找到了讓人特別有共鳴的情感關系，就有動力去做這個電影。
這個故事裏面，馮寶寶和徐翔一家的故事特別有力量。另外一個是張楚嵐和爺爺的故事，也非常動人，我把這兩部份在電影裏又加強了。
找到這兩條線索之後，其他的人物和家庭、和父母關系的不同側面，也都能夠在這個主題下被展開和討論。 這樣的結構和主題呈現會形成一種變奏式的角度，讓整個故事變得有主題性。不同的家庭關系也會讓觀眾對映到自己的方方面面，找到跟自己類似的家庭關系，能夠達到一個共鳴。
Q2：拍中國異能電影是我的願望
小萬 ：國風超能力這種風格，國產片裏比較少，是一種怎樣的創作執念？
烏爾善 ：我自己一直感興趣、希望去做的事，就是去拓展中國電影的類別，盡我所能去嘗試填補不同類別的空白。像對於漫畫改編電影這種形態，我自己也較感興趣。
【封神三部曲】是神話史詩類別的電影，在之前中國電影史上比較少見。同樣的，像漫畫改編電影也比較少，尤其是像【異人之下】這種有異能、有幻想設定的、發生在年輕人身邊的故事更加少見。這個類別對於中國電影的整個產業來說是特別必要的，如何把傳統文化和創新表達融合在一起，【異人之下】做的就是這樣一個嘗試。
【封神三部曲】是把最傳統的神話故事，用最先進的電影技術做了新的表達，而點映【異人之下】是把傳統文化融入時尚的當代生活，再做一次全新的表達。 另外還有一個延續【封神三部曲】的地方就是，把年輕演員介紹給觀眾。【異人之下】這一次又能給觀眾介紹幾位非常優秀的年輕演員，他們付出了非常長的時間訓練，認真拍攝。
我一直給自己的電影創作規劃是，持續探討如何把中國經典的傳統文化用現代的電影技術和當代觀念做創新表達。電影【異人之下】是傳統文化與時尚生活的一個結合，同時開拓中國電影新類別的可能性，這是我最想做的。
這種類別的電影是符合青少年文化的一種風格電影，我在 20 歲的時候也會想看這樣的電影，只不過在我 20 歲的時候沒有出現，所以也是一個彌補，送給 20 歲的我這樣一部充滿青春色彩和想象力的中國異能漫改電影，是我的願望。
Q3：中國傳統武術有很大的幻想世界
小萬 ：國風超能力這種風格的影像化，是如何構思和落地的？
烏爾善 ：中國異能的產生方式和運作原理來自於炁、經絡執行、五行理論。 原作裏有一個我特別喜歡的設定，「雷煙炮高寧」的十二勞情陣，透過操控你的十二經絡，控制你的足厥陰肝經，讓你產生憤怒的情緒、失控走向瘋狂，這個設定太天才了。根據這些原理，我們把所有的功法都找到來自於中國經絡學說的理念， 並把它視覺化。
中國傳統武術是一個非常龐大的資源，是我們引以為豪的一個文化系統。 我從小就特別喜歡武術，曾經練武術，還試圖去少林寺學武，我覺得可能或多或少每個人都幻想過自己擁有異能。武術便給我們帶來了一個非常強大的幻想世界。在【異人之下】這樣的一個世界裏面，炁的世界觀是非常東方的，所以每一個異 人擁有的異能以及動作系統一定也要有非常嚴謹的傳承，有非常中國式的邏輯。
區別於西方的超級英雄，中國的異人也應該找到跟自己傳統武術的關聯。所以我跟動作導演和訓練營武術導師在討論演員武術訓練的時候，希望他們能夠掌握一些中國經典的武術套路，同時讓每個角色有不同的武術風格。
Q4：異人訓練營不是「封閉」的
小萬 ：這次也組織了異人訓練營，與封神演藝訓練營有何同與不同？
烏爾善 ：【封神三部曲】是非常嚴肅的正劇，表演訓練體系完全是舞台劇、 正劇的訓練體系，這一次我是想摸索一下漫畫式的喜劇表演應該是怎麽呈現的。 所以這些課程的設計，我也跟山下學堂的老師一直在討論，應該設定哪些課程， 幫助演員找到他們每個人身上的喜劇色彩，然後大家該怎麽配合。
電影是一個完整世界觀，必須要有一種統一的表演風格，呈現一種整體的喜劇感覺。所以他們一定要在一起磨合、嘗試，找到適合他們的喜劇風格，去用一種統一的方式 表演，整個電影才會統一連貫。這個是表演訓練最根本的，不是說上過封神演藝訓練營就能直接挪用，這在【異人之下】的表演上面是行不通的。
還有，封神演藝訓練營大家進來的時候不知道演什麽角色，女孩可能比較明確，競爭妲己、鄧嬋玉，男生完全不知道。但是異人訓練營裏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在競爭什麽角色，每個角色有多個名額可以進入訓練營。 另外一種區別是，異人訓練營不是封閉式的。
【封神三部曲】裏我希望這些質子演員高度共處，從訓練到生活都要在一起，因為他們要演一支軍隊，要演共同生活過八年的一群年輕人。所以封神演藝訓練營他們從課程和住宿完全是封閉式的，讓他們盡量所有時間都在一起。但【異人之下】每個異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和生活方式，我不希望他們共處同質化。
所以這個訓練營只是上課，但不在一起生活，不封閉。我們就是上午 3 小時的表演課，下 午 4 小時的武術課，然後解散，讓他們保持個性。
Q5：小胡天生幽默感，宛妲有武術天賦
小萬：那再跟我們展開聊一聊這次的男女主演胡先煦和李宛妲，都是新生代，與他們初次合作的感受和評價。
烏爾善 ：小胡演張楚嵐的時候正好 21 歲，跟我們故事裏張楚嵐是一個大二學生的設定非常吻合。而且他看起來就很親和，像一個鄰家的孩子， 在性格方面也比較活潑可愛。尤其看他小時候一些影片，是一個挺喜歡逗大家開心，願意去表現自己、挺有幽默感的小朋友。
我覺得這種素質，不是透過表演的訓練或者是後天的教育能夠形成的，幽默感是與生俱來的。胡先煦其實是一個很要強的孩子，他有幽默感，同時他也有自己的態度，他跟張楚嵐本身離得很遠，但作為演員，他能夠塑造張楚嵐的兩面性。進訓練營後，武術訓練不但是提高身體技能，還有調控飲食、塑身，達到整體的協調性和力度。所以給他的課程安排有體能課，有武術套路的訓練，還有塑身，他全部要執行，最終才可以達到我們的要求。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他恐高，他是吊威亞的時候說恐高，但他威亞戲還不少，一定要在威亞上完成一些高難度的動作，需要他去克服，透過不斷吊威亞來習慣。張楚嵐大戰張靈玉那場戲，張楚嵐被張靈玉肘擊之後空翻那個鏡頭，就是很高難度的威亞鏡頭，他最終親自完成了。
我很早就認識宛妲。在她 14 歲的時候，我的選角副導演從西雙版納把她和她姐姐一起請來北京試鏡過【封神】，那時候還是一個剛畢業的小朋友，當時我對她印象很深。
我覺得，馮寶寶這個角色來自於一個更純凈的世界，像是我們很難去描述和想象的背景，宛妲身上有這種感覺，一種神秘感和純凈感。她小時候生活在大自然中，有豐富的感知能力，但又不是靠語言來表達的，身上也沒有在城市裏面生活的人的習慣，有一種自然放松、樸素的清澈感覺。
我很喜歡她身上獨特的氣質，而且她的眼睛非常純粹，專註看一個人的時候或者專註於某件事情的時候是有光芒的，那種光芒是特別寶貴的。所以，我覺得宛妲塑造的馮寶寶，比較接近於我所想象的漫畫中的人物的感覺。
馮寶寶的動作其實是沒有套路的，非常實戰。宛妲練了所有大家練的那些，比如形意拳、八卦掌、太極拳、八極拳，她全部要掌握。宛妲是一個在武術方面非常有天賦的女孩，她後來繼續又練了八極拳，參加了北京市傳統武術錦標 賽，還得了青年組女子八極拳一等獎。
她在這方面非常努力，也非常有天賦。她有很多在空中的翻滾，很多復雜的威亞動作， 所以讓她也練了非常長時間的威亞動作，電影裏面看到的很多高難威亞動作都是她自己完成的。
Q6：娜然和那爾那茜依然謙虛努力
小萬 ：二次合作的娜然與那爾那茜，如何評價她們的不同表現。
烏爾善 ：封神演藝訓練營很艱苦，也很漫長，對於演員來說是一個很苦的過程，她們再一次參加了同樣艱苦、同樣漫長的一個訓練，她們是非常有誠意、非常專業的演員。仍然從零開始學習武術、學習戲劇表演，透過努力去贏得自己的角色，還保持同樣的謙遜和努力的狀態，我覺得是非常值得表揚和鼓勵的。
娜然之前是沒有拍過這種武術的動作戲，在【封神三部曲】的時候她一直練習舞蹈，練習中國古典舞和各種戲曲的身法，這些東西讓她去完成一個古典美女的塑造，但這一次其實是希望她調動起時尚的氣質，從零開始練習武術，完成一些高難度的武術動作的表演，需要核心的能力和臂力非常強。
另外，娜然本身原來做過模特，有一定的時尚表現 力，給她設計一些腿法的動作，可能會比較有特色和表現力，跟馮寶寶以刀法為主的會有一個很強的對比。她去劈開徐三控物術飛過來的那些大石塊、汽車，所以給她設計了空中三連踢，就是踢、翻、砸這種，以腿法為標誌性的動作，讓娜然去練習，這些動作都是她自己來完成。
【封神第一部】是那爾那茜重新回到演員這個職業的第一個作品。她從國外回來之後當表演老師，本來已經要放棄做演員的職業規劃了，當時我做封神演藝訓練營請她回來，本來是想問有沒有興趣做表演助教。
後來因為看到她的形象和氣質，當時就說你要不要來試一下鄧嬋玉，但前提是要參加海選，如果海選進入封神演藝訓練營，你還要透過訓練營，最後贏得角色。最終她慎重地考慮了一 下，還是參加了海選和封神演藝訓練營，重新回到演員這個職業上面。
那爾那茜是一個在武術動作方面極有天賦的演員，在【封神三部曲】拍攝的時候演的是一個古代的將軍，在馬術騎射方面就展現了充分的專業能力。【封神三部曲】 因為選擇的動作方式偏向於寫實，所以用了大量的近身格鬥的動作，沒有那麽多漂亮的招式。
在電影【異人之下】裏面，因為整個追求漫畫的風格，我就希望她所有的招式拳法打出來很漂亮，有中國武術的那種美感。所以在武術動作方面，【異人之下】應該是充分展現了那茜在武術這方面的天賦，我們的訓練營武術導師周小飛非常欣賞那爾那茜。
同時這次表演的是偏向於誇張的、漫畫式的表演，你要把所有的情緒做放 大，要做誇張，要產生一些喜劇的效果。這個表演對演員來說也是一個全新的領域，那爾那茜要去勇敢地突破自己原來已經擅長的表演方法，然後去尋找到屬於自己的漫畫式的表演，找到喜劇的感覺。
風莎燕除了很酷很颯，跟爸爸還有撒嬌的感覺， 對張楚嵐還要演出一些很喜劇的表演。她要假裝溫柔，要去跟張楚嵐交往，這 個也是我在那爾那茜之前的表演裏面沒有看到過的。
Q7：【異人之下】單機拍攝，追求圖形感
小萬 ：【異人之下】也涉及到大量的工業化流程，拍攝起來有何不同？
烏爾善 ：電影類別化的創作，工業化的一個起點，首先要知道要拍的電影是一個什麽類別。【異人之下】有一些國風異能的設定，怎麽在劇本上面去完成這樣的一個故事，怎麽在演員選角的層面找到適合的演員，然後怎麽去訓練他們——喜劇的表演、武術動作的訓練。
在後面的工作過程中，比如劇本完成以後，我們要做非常完整的分鏡頭設計，然後把它變成動畫預覽，然後我們動作指導會拍動作 DEMO，由動作組的武師來演，把所有我們電影裏面觸及到的動作戲段落都排練好，然後拍下來，還加了視效，演員要根據動作 DEMO一個個鏡頭去排練。我們會用開機前大概兩個月的時間，不斷排練基本每一場戲，就像拍舞台劇一樣，一場一場排練去找到表演的節奏、演員之間的配合。
攝影方面，【封神三部曲】是神話史詩、嚴肅正劇，所以它的拍攝方式是多機位拍攝的，我們常規都是 4 台到 5 台機器同時拍。因為它有很多對手戲，還有很多戰爭場面，每一次組織拍攝，都會有一定的風險性，比如騎兵沖鋒。所以只要演員演一次，我們都要盡量的多拍鏡頭。
【異人之下】非常不同的就是我們追求漫畫感，因為漫畫的視覺是很廣角，很有那種透視張力，還有很多古怪的角度，所以只能用單機拍攝。整個的【異人之下】所有的鏡頭都是單機拍攝的，它不存在第二個機位，所以得一個鏡頭一個鏡頭拍，而且每一個鏡頭的透視都很廣。特效方面，整個電影是 2200 個鏡頭，其中 1600 多個是視效鏡頭，視效工作量很大。
【異人之下】裏面，我是追求高度的圖形感， 是一種創意性和審美的感覺，需要非常有形式感和想象力。在視效層面，我們也希望它具有一種漫畫的美。比如說張楚嵐的金光術，表現方式用了太陽日冕的視覺效果，呈現出能量的光感，是一種高度風格化和審美性的視覺效果。還有夏禾打出的般若掌，是類似亮晶晶的粉色粒子散發出來，變成一朵蓮花。
這並不是一種絕對技術難度，但特別需要視效部門的藝術家們有這種美感、創意和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