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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軍軍醫回憶諾門罕6 在諾門罕炎熱和缺水是比蘇軍更現實的敵人

2024-08-19軍事

作者:松本草平、華野,李兆暉譯

第二次諾門罕之戰相關背景介紹

1939年6月8日,山縣聯隊的殘部退至將軍廟一線掘壕固 守,傷兵源源不斷地運回海拉爾,小松原道太郎為自己的輕率 出擊感到一陣後怕,他深諳極度狂熱的軍部絕不容忍日軍出現 任何失敗。

兩年前的張鼓峰事件提醒他喪事要當成喜事辦,那 次沖突中日軍傷亡更為慘重,但師團長尾高龜藏避而不談,對 外極力渲染第19師團的戰績,使東京大本營的虛榮心得到充分 滿足,不久尾高被提升為第12軍軍長,現在正指揮部隊在華中 大打。

小松原決定也這麽辦。他一方面將摧毀蒙軍騎6師司令 部、擊斃師長以及全殲騎15團的「捷報」上報,對損失輕描淡 寫, 一筆帶過; 一方面悄悄命令井置中佐重組師團騎兵聯隊。(幸 好東八百藏留下了一個騎兵中隊在海拉爾,對外還能當一塊遮 羞布。)

關東軍司令部也認為這一仗與蘇軍打成了平手,要不是第 23師團動用的兵力太少,誰勝誰負很難說,於是向東京大本營 匯報了「戰績」。

東京參謀本部很快發來參字547號電予以祝賀, 並詢問下一步是否需要支援。

陸軍省的態度更加明朗,授意關 東軍完全可以自行選擇適當時機,借類似問題再大打一場。

想 想陸軍大臣是阪垣征四郎也就不難理解,阪垣是制造「九一八」 事變的元兇,事變成功後青雲直上,由關東軍的一個大佐作戰 參謀一直升到中將陸軍大臣。這次又是他的老部隊關東軍在諾 門罕挑起事端,正沿著他早年設定的路線向蘇聯外貝加爾進軍, 焉能不積極支持?!

東京傳回的訊息讓小松原暫時松了一口氣,看來參謀本部 和陸軍省都有將戰事進一步擴大、向前繼續進攻的用意。

根據東京的旨意,關東軍司令部6月20日向偽滿洲國境內的部隊下達了集中令,準備調集13個步兵大隊、112門反坦克速射炮、124輛坦克和重型裝甲車、400輛汽車在第2飛行集團(軍)的支援下,報復駐蒙蘇軍,並伺機「北進」。

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認為,諾門罕地區不是蘇蒙軍隊防禦重點,兵力有限,且從這一帶的地理條件判斷,也不適合蘇軍大兵團作戰,因為從蘇聯最近的鐵路線到這兒也有750公裏之遠。以日軍補給經驗來看,補給線超過250公裏就不宜作戰。

陷入泥濘的 日軍輜重卡車,

可植田忘了一件事,日軍的後勤補給是靠畜力和大板車,蘇軍用的是卡車,而且在共產黨領導的軍隊面前從來沒有什麽克服不 了的困難,只有想不想打、沒有敢不敢打的問題。史太林早就 憋著一口氣,植田這次冒險可是一頭撞在蘇聯紅軍的槍口上了。

打諾門罕,第23師團當然是首當其沖。

6月20日,小松原 中將帶著步、炮、工、輻、騎7個聯隊2萬多人浩浩蕩蕩地出 發了。缺乏車輛的日軍步兵師團行軍完全依賴徒步,6月下旬 諾門罕地區的戶外溫度中午已達35℃以上,在烈日的烤灼下, 步兵背著30公斤重的負荷踩著細軟的沙地, 一 步一 陷地向前 挪。

更要命的是,第23師團軍需部門沒有帶飲用水,因為從地 圖上看有的是湖泊,士兵們的水壺第一天就幹了,個個渴得喉 嚨冒火眼睛噴血,途經的湖泊全是鹹水泡子,連馬都不能喝,部 隊只好利用晚上宿營時挖坑,輪流吸吮沙坑裏的濕氣。就這樣 走走停停, 一周後終於到了前線,所有的人都幾乎脫了一層皮, 師團長小松原氣得差點把軍需部長給劈了。

駐紮在公主嶺的日軍第1坦克師團也接到了進軍諾門軍的 命令,這還是師團成立後首次大規模遠距離作戰,上上下下忙 成了一團,直拖到6月25日才乘火車到達阿爾山。這兒離諾門 罕前線還有180公裏,沿途都是原始森林(大興安嶺山南山北氣 候迥異,山南林區多雨,山北沙丘綿延)。

6月下旬,正值林區 陰雨綿綿,河水泛濫,道路泥濘不堪,日軍坦克部隊沒有配備 專用拖車運送裝甲車輛,坦克在泥水中行駛不久便故障頻出, 被履帶反復碾壓的土路很快變成了兩條深深的泥漿溝,跟隨的第23 師團全 員出動開赴戰場。

在諾門罕之戰中炎熱和缺水是日軍第 23師團面對的比蘇軍更現實的敵 人。

阿爾山附近, 安崗坦克部隊在泥 濘中艱難行進。 一 輛卡車居然需要 20多個人推拽,工 兵器材落後始終是 制約日本機械化部 隊的瓶頸,油罐車、彈藥車、給養車一輛輛地陷了進去,同行的日本步兵背負著65磅重的背包,還攜帶著一支9磅半重的步槍、60個彈夾、兩顆手榴彈、 一個軍用飯盒和一個防毒面具。

已經負重不堪的徒步士兵還不得不幫助坦克兵推拉那些陷入泥坑的車輛和馬匹。部隊每天都為拖車、推車而疲於奔命,更要命的是配屬的工兵聯隊沒有重型舟橋器材,遇到稍大一些的河流就得繞路,行軍混亂而緩慢。

(第1坦克師團長安岡正臣與步兵第23師團長小松原是日本陸軍大學同班同學,看來師承果然一樣, 一個在幹旱的荒漠中長途行軍忘了帶水, 一個在多雨的森林裏遠端跋涉沒有帶必要的工兵裝備。)

阿爾山附近, 安崗坦克部隊在泥 濘中艱難行進。 一 輛卡車居然需要 20多個人推拽,工 兵器材落後始終是 制約日本機械化部 隊的瓶頸

安岡正臣更心痛的是那一輛輛趴窩的坦克,第1坦克師團是當時全日本僅有的一個坦克師,被東京大本營視為「軍中之國寶」。別看日本那些九五式、八九式小坦克個個粗糙簡陋,卻是日本陸軍武庫中最寶貴的武器(八九式中戰車日本當時每月只能生產出4輛),除了在檢閱式或敵陣前遠遠地炫耀一下外,平時根本舍不得用。

侵華戰爭中曾在松滬會戰時以聯隊規模出動了一次,被炸毀了幾輛後,就再也沒成建制出擊,關東軍這次是動用了老本。經過4天多艱苦的行軍, 6月29日下午,安岡坦克師團終於以每天40公裏的「摩托化」 行軍速度抵達前線。所有的坦克都被泥漿糊住,面目全非。

第七師團的部 隊正搭乘汽車趕赴 諾門罕前線,為防 止蘇軍空襲,從圖 中可以看到,大部 分車輛都插滿了樹 枝加以偽裝。

相比之下,步兵第7師團參戰部隊的運氣就好了許多。第 26聯隊是乘關東軍汽車聯隊的400輛卡車趕赴諾門罕的, 一路 上雖有顛簸之苦但卻沒遭什麽罪。這倒不是植田謙吉特別關照 他們,因為第7師團本身就是關東軍的主力機動兵團,機械化 行軍也在情理之中。

植田動用第7師團還有他的一番考慮,這個師團一直作為東京大本營的 戰略預備隊,牌子硬,名氣大, 尤其是這次上陣的第26、第28 兩個聯隊(第28聯隊出動了一 個加強大隊),為甲午戰爭和 日俄戰爭中的雙料王牌,被公 認是整個日軍中戰鬥力最強悍 的聯隊(日軍規定陸軍士官學 校畢業生必須在此實習合格才 能授銜,皇族人員從軍也多在 此鍍金),1918年列強幹涉俄國十月革命時曾入侵過布拉戈維申斯克(海蘭泡)等地。這是一支 最適合對蘇作戰的部隊,可以作為諾門罕之戰中關東軍的「殺 手銅」。

1939年7月20日,【紐約時報】的社論這樣評價道:「這 是一場陌生的戰爭,日本第7師團的士兵們在齊齊哈爾附近塵 土飛揚的草原上長期接受高強度步兵訓練,他們主要集中於三 種日軍所重視的訓練:刺殺、射擊和機動。

他們一如既往地練 習在一次沖鋒中,與敵人面對面地交手,在肉搏戰中殺死敵人。 大多數步兵一年中有38周進行夜戰訓練,平均每周10小時。他 們學習各種夜戰方式,包括清除障礙物、隱蔽、靜默、夜間定 向、巡邏以及警戒。

其中第28聯隊被視為一支最精銳的部隊。 他的官兵據說全來自北海道和南庫頁島,那些地方被認為盛產 頑強和冷靜的武士。」

第7師團長圓田中將對戰事不像植田謙吉 那麽樂觀,他覺得與蘇軍作戰兇多吉少。

部隊出發前,他悄悄 囑咐聯隊長須見大佐最好把軍旗留在軍營裏(日軍規定:戰鬥後 軍旗在,編制存;軍旗失,編制撤)。圓田認為第26聯隊是日本 陸軍的驕傲,應該存在下去。不帶軍旗出征對第26聯隊來說還 是第一次,須見和他的部下都明白前途兇惡,還未出發,士氣 先泄了大半。

圓田真是「料事如神」,他的第26聯隊上了諾門 罕就如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第7師團 剩下的幾個聯隊也被陸續抽調上陣,填了蘇軍的坦克,最後齊 齊哈爾只剩下師團部和一個留守大隊,圓田幾成了光桿司令。

不過令他惟一欣慰的是,由於他的「先見之明」,各聯隊軍旗猶 在,第7師團還可以重組。

6月21日,嵯峨徹二中將率第2飛行集團(軍)指揮部抵達海拉爾。

此後幾天,第7、第 9、 第12、 第15飛行旅團 陸續飛抵海拉爾機場,九 八式笠川戰鬥偵察機、九 七式中島陸攻(戰鬥機)、九 八式川崎輕型轟炸機、九 七式三菱重型轟炸機亂糟 糟地放滿了停機坪,關東 軍航空兵主力已傾巢出動。

二戰期間,日 軍的補給基本上還 是依靠 力拽拉的 大板車,行動緩慢 不說.從圖中可以 看出, 一車也拉不 了多少物資。

在海拉爾火車站月台 和貨場上,各種軍用物資也堆積如山。嶄新的彈藥 箱、曲奇箱、帳蓬、木料、大米袋、白糖袋、梅幹袋、魚幹袋 和打成方塊的幹草、豆餅(馬料)一垛垛地碼在鐵軌中間,全滿洲 都在向這兒運送物資。

從海拉爾到諾門罕約180公裏,日軍運 輸主要靠平板車,馬拉一趟來回至少要8天,牛拉一趟需要10 天,車上裝不了多少東西,光人吃馬餵就要占一半地方,看著 熱熱鬧鬧、車流不斷,實際上是雷聲大雨點小,運到將軍廟一 線的物資少得可憐。

輕視後勤和輜重部隊建設以及落後的補給 方式是日本陸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多次慘敗的主要原因之 一 ,戰後日本軍史研究人員每提及此事都痛心疾首。

各路人馬雲集到了諾門罕前線,中將、少將一大堆,按日 本陸軍的傳統,在一個戰區內同等軍銜的以授銜早的為主官, 小松原道太郎中將提升最早,前線總指揮的職務自然也就落到 他身上。 一下子指揮近三個師團的兵力,手下還有坦克、重炮 這麽多先進的裝備,令小松原興奮不已。

曾長期作為日本駐蘇聯大使館的武官,小松原非常了解蘇 軍的戰鬥力和戰術特點,他曾經寫過一個小冊子——【如何與 蘇軍作戰】,由參謀本部秘密下發。

這本49頁的手冊中指出,蘇 聯紅軍缺乏在被包圍或側翼包抄的情況下,與友鄰部隊進行協 同的能力,蘇軍士兵受過正面防禦的嚴格訓練,但如果側翼發 現敵人或補給線受到威脅,就會全線產生混亂。

這個手冊給日 軍各級指揮官造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只要發起側翼包抄, 蘇軍就會撤退。

在整個諾門罕戰爭期間,日軍一次次地按照這 種僵化的戰術對蘇軍發起進攻,結果被蘇聯紅軍打得頭破血流。

【如何與蘇軍作戰】寫成於1933年,小松原沒有考慮到蘇軍的 變化和進步。

按照上述思路,小松原和前線指揮部作出了第二次諾門罕之戰的方案,

即由安岡坦克師團、第23師團的山縣步兵聯隊協同興安騎兵師6個團正面發起進攻,給哈拉哈河東岸的蘇蒙軍隊施加壓力以吸引其註意力;

而第23師團主力和第7師團參戰部隊從哈拉哈河下遊搶渡過河,突入蒙古境內,進行側翼包抄;

最後兩軍合擊結束戰鬥。

這可以說是第一次諾門罕之戰日軍戰術的翻版,在某種程度上,小松原這個計劃還不如山縣武光,山縣至少知道派機動性較強的騎兵聯隊遠途包抄;而小松原放著一個坦克師不用,偏去用步兵進行大迂回作戰,顯然他又忘記了步兵在沙丘地帶行進的緩慢和艱難。

總攻時間最終定為7月1日。

關東軍司令部很快批準了這個計劃,小松原頓感躊躇滿誌, 大有一番拔劍四顧、誰與爭鋒的感覺。不光是小松原,進攻前 夜,整個關東軍上下都得意洋洋,興高采烈,武斷地認為這一 仗將會成為日軍的勝利大進軍,還特意邀請德國和意大利武官 到諾門罕觀戰。可是關東軍沒想到對手此時已換成了朱可夫, 在大草原上跟坦克戰專家朱可夫上將玩這種小把戲無異於以卵 擊石。

【日德反共協 定】簽訂後,侵華日軍猶如打了一針 興奮劑,狂躁不已

5月下旬,在蒙「滿」邊境上的戰鬥引起了莫斯科的高度 關註,史太林認為駐海拉爾的日軍反應之迅速不同以往,表明 第23師團是有備而來,這很可能是關東軍要大打出手的前兆。

特別是德、日兩國簽訂了【反共協定】之後,德國已先後吞並 了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剛剛又將立陶宛分離出波羅的海三 國聯盟,正虎視眈眈陳兵波蘭邊境;

意大利則侵占了阿爾巴尼 亞,並在北非蠶食阿爾及利亞;

日本不會滿足於只侵略中國,肯 定也要有所動作。

共產國際打入東京的「埃姆紮」小組近日也 傳回了令人不安的訊息,關東軍已任命小松原道太郎中將為 「滿」蒙前線指揮官,而這個小松原任駐蘇武官多年,可謂一個「蘇聯通」,關東軍近期準備在遠東進行軍事冒險的意圖已十分明顯 。

與其被動應戰,不如主動出擊,史太林下了決心,在對付歐洲劇變之前,應盡快抽出手來狠狠教訓 一 下這個東洋小國,讓他徹底老實下來。

不過「大清洗」後,找出 一 個既能讓史太林放心又有指揮才能的將領確實不容易,思來想去,史太林的目光最後盯上了白俄羅斯軍區副司令員、蘇聯援華前軍事顧問、蘇軍坦克戰的積極倡導者 — — 格 · 康 · 朱可夫上將。

他有在華與日軍作戰的經驗,又是布瓊尼騎兵部隊的老班底,忠誠可靠,這幾乎是史太林當時的最佳選擇了。

1939年6月1日,朱可夫剛剛結束了明斯克地區的首長— 司令部演習(這次演習的內容恰巧是裝甲部隊由防禦作戰轉入進 攻,簡直是兩個月以後哈拉哈河反攻的兵棋推演),就接到命令 速到莫斯科國防人民委員會(國防部)報到。

朱可夫有些發蒙, 「肅反」期間,很多將領都是接到這樣一紙通知後就一去不復返 了,包括朱可夫熱愛的老上級雅基爾(當時任基輔軍區司令員)、 烏鮑列維奇(當時任白俄羅斯軍區司令員)和【鐵流】一書中著名 的科茹赫師長的原型、智勇雙全的兵團司令員科夫丘赫將軍, 以及他的前任騎兵軍軍長羅科索夫斯基將軍。這些名將都先後 被處決了,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通知太令人害怕了。

第二天,朱 可夫忐忑不安地到了伏羅希洛夫元帥的辦公室,才得知遠東地 區局勢已十分緊張,很可能要爆發一場大戰,史太林親自點了 他的將。

朱可夫暗自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感到了壓力,這一仗 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前線傳回的訊息並不令人輕松,剛剛結束 的一場沖突中,蘇蒙軍隊雖有優勢的火力,但未取得預想的戰 績,軍隊在一些缺乏經驗的年輕軍官指揮下傷亡很大,特別是 裝甲部隊沒有發揮出優勢,仗打得十分艱苦。

伏羅希洛夫元帥 神情凝重地告訴朱可夫,史太林同誌要求我們必須打勝,為此, 遠東蘇軍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支援。

蘇軍在最初 的戰鬥中,由於經 驗不足,傷亡很大 (註意塹壕前眾多 傷亡的士兵)。塹 壕裏一名炮手正用 50mm 迫擊炮提供 火力支援。

6月5日上午,朱可夫乘飛機抵迪蒙古,他吃驚地發現第57 特別軍指揮部設在離前線120公裏外的塔木察布拉格市裏,軍 長費克連科竟至今未到前線去過。這位中將軍長對此辯解為前 方找不到構築指揮所的木料。

怒氣沖沖的朱可夫親自到了哈拉 哈河東岸,經過一番偵察,他認為日軍近期很有可能就在這裏 發起一場更大規模的進攻,而以第57特別軍現有的精神狀態和實力根本無法取勝。

莫斯科收到了朱可夫的調查報告,6月8日,費克連科被解 職,朱可夫兼任第57特別軍軍長。

面對嚴峻的戰場形勢,朱可 夫命令第57軍各部放棄幻想準備戰鬥,迅速占領哈拉哈河東岸 的所有要點,日夜施工構築永久性工事;同時要求駐蒙蘇軍各 部隊必須無條件抽調出所有機動車輛(包括火炮牽引車)緊急運送 軍用物資。

從博爾集亞火車站到諾門罕前線汽車往返需要5天, 蘇軍采取了歇人不歇車的辦法,長長的車隊日夜不停地穿行於 草原之上。

10天後,足以支撐第57軍作戰半個月以上的物資堆 積在了哈拉哈河畔,朱可夫贏了第一步棋。為延緩日軍進攻的 時間,蘇軍還充分利用了其裝甲部隊機動性強和火力猛的優勢, 趁日軍坦克師團未到前線之際,多次派出營、連規模的坦克分 隊,襲擾日軍步兵集結地、兵站和補給線。

6月28日,蘇軍第 11坦克旅的一個坦克營一度逼近將軍廟,險些端了第23師團司 令部的老窩,70多輛T-26 坦克將日軍指揮陣地沖了個七零八 落,直到日軍調來幾十門反坦克速射炮後才從容撤離。

朱可夫 這一招「進攻防禦」果真奏效,日軍十分頭痛,每時每刻都要 提防蘇軍坦克襲擊,坦克成了日軍前線部隊的心理負擔。對蘇 軍這種快打快撤的襲擾戰術,日軍始終沒想出有效的對策。

由於蘇蒙「滿」邊境漫長,在3000多公裏國境線上的任何 一點,關東軍都有可能發起攻擊,朱可夫不敢抽調邊境地區的 蘇軍守衛部隊。但僅靠第57軍力量在諾門罕防禦尚可,反攻顯 然是力不從心,朱可夫提請國防人民委員會增加兵力, 一部份 用於堅守哈拉哈河東岸的登陸場, 一部份準備用於對敵縱深進 行反攻。

有史太林的支持,在伏羅希洛夫元帥的排程下,蘇軍精銳 部隊陸續從歐洲調往遠東。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蘇聯紅軍除海 軍以外,幾乎所有兵種的司令員都到了前線。這樣做, 一方面 是為了練兵檢驗新裝備, 一方面也是表示對此役的重視。

蘇聯 裝甲兵司令員巴甫洛夫大將帶來了兩個新型坦克旅、 一個裝甲 旅(由於補給的原因,大部份坦克裝甲旅都部署在了烏蘭巴托和 溫都爾汗一線,諾門罕前線很長一段時間只有坦克11旅和裝甲 第7旅);

蘇聯炮兵司令員沃羅諾夫大將帶來了三個遠端重炮團, 這種射程為30公裏的重炮威力巨大,日後讓日軍吃盡了苦頭;

蘇聯空軍司令員鮑爾吉金少將不僅帶來了幾個新型戰鬥機大隊,而且還帶來了48名曾在西班牙內戰中與德、意空軍作過戰的王 牌飛行員。這些人的到來一改塔木斯克機場被炸後的頹勢,蘇 聯空軍的士氣很快高漲起來,逐漸奪回了制空權。

朱可夫也將指揮部移到了哈拉哈河西岸,短短兩周的時間, 諾門罕地區雙方的力量對比就發生了根本改變: 一方面是彈糧 充足、枕戈以待的蘇軍, 一方面是馬困兵乏、蠢蠢欲動的日軍。

不過朱可夫還不想過早地與小松原交手,他的機械化兵團還需 要時間來適應這種炎熱幹燥的沙丘地,物資補給還遠遠未達到 他滿意的程度。但小松原等不及了,他急於和朱可夫賭上一把,第二次諾門罕之戰就在雙方都有所準備但都沒準備充分的情況 下,匆忙打響了。

上圖 為 配 有 45mm 火 炮 的T-26 坦克。下圖為配有 37mm 火 炮 的T-26 坦克。在早期的蘇 聯坦克中,T-26 是 比較有名的 一 種。 T-26 輕型坦克 一 般被用來支援步 兵。

中國於抗戰開 始後也引進了部份 T-26 坦克,組成了 最早的一個裝甲師— — 第200師,以 它為基幹的第5軍 曾於昆侖關戰役中 重 創 日 軍 第 5 師 團 。

T-2 6 輕型坦 克參加過西班牙內 戰、諾門罕戰爭、 蘇芬戰爭, 一直被 使用到第二次世界 大戰初期,在蘇聯 坦克發展史上占有 重要的一頁。它的 主要缺點就是發動機防護較差,在諾 門罕和蘇芬戰爭中 損失較大,不過這 也成為蘇聯以後研 制 T-34 坦克的契 機。

補充資料:

日軍的「迂回包抄」戰術

日軍這種戰術形成於20世紀20年代中期,1938年頒布的【作戰要務令】進 一步明確指出:「進攻的主要目的就是包圍敵人,並將之殲滅。強調正面進攻後, 用於側翼包圍的兵力越大、越強、越出其不意.其殲滅敵人的成果就會越明顯。

這 一觀點對此後日軍教範.條令的制定.對日軍作戰思想,理論的發展產生了重大 影響,在侵華戰爭及太平洋戰爭中,日軍廣泛重視和強調了實施側翼迂回包圍戰 術。

這種戰術逐漸成為日軍的一種教義,神聖不可侵犯,甚至在太平洋島嶼作戰 和南洋熱帶叢林戰中.盡管日軍很多時候完全不具備運動戰和包圍殲滅的條件,但 還是硬要實施,結果只能是加劇了日軍的滅亡。 一種靈活的戰術被食古不化的日 軍如此教條地運用,真令軍史學家們哭笑不得。

日軍的師團編制

1938年以前,日本的常設師團為四四制單位,分為挽馬制(適合平原作戰)和 馱馬制(適合山地作戰)兩種,每個師團多達2.5萬人~2,8萬人(相當於同期中國 軍隊近2個軍的兵力),侵華戰爭全面爆發後,日軍一方面感覺兵力嚴重不足,同 時也感覺龐大的編制使行軍,作戰、補給十分不便.故1938年以後,日軍采用了 新的師團編制,即3個步兵聯隊組成1個步兵師團,再配屬上若幹支特種兵部隊;

師團長多是少將,其中甲種師團擁有12個步兵大隊14072人,此外還有1個炮兵 聯隊.1個戰車大隊.1個騎兵聯隊。即使精編後,日軍一個甲種師團的兵力也近 2萬人。

諾門罕戰爭時期的關東軍第23師團.第7師團都是甲種師團,其兵力遠 遠超過蘇軍一個齊裝滿員的主力摩托化步兵師(蘇軍1938年一個摩步師的兵力編制為1.2萬人),

朱可夫的指揮藝術

朱可夫元帥是蘇聯紅軍中最著名的統帥,蘇德戰爭時他被視為紅軍中僅次於 史太林的第二號人物。

朱可夫元帥參與了蘇德戰爭中所有重大戰役的指揮。他是 列寧格勒戰役.莫斯科會戰.白俄羅斯戰役.維斯瓦河一奧德河戰役、柏林戰役 等一系列重大戰役的主要指揮者;是史太林格勒會戰、庫爾斯克會戰計劃的主要 制定者。

作為總參謀長.最高副統帥,他曾是1000多萬紅軍的總指揮。從哈拉哈 河戰役開始,他就以機械化作戰專家著稱。

當時,他以兩個坦克旅插入日軍縱深, 結果是以較小代價幾乎全殲了日軍兩個師團。莫斯科會戰中,他第一次提出了快 速集群概念,並用於反攻.會戰共殲敵30余萬。史太林格勒會戰中,他以一個坦 克軍和一個機械化軍的向心突擊,合圍了33萬德軍。

庫爾斯克會戰中.他先以縱 深防禦消耗德軍實力.然後將機械化兵團投入反攻.打垮了德軍的最後一次攻勢,全殲了德中央集團軍,在維斯瓦河一奧德河戰役中.他的坦克集團軍20天前進600公裏,沖過整個波蘭。柏林戰役中 .他的方面軍在10天裏就沖過上百公裏的築壘地域.殲滅數十萬德軍。

朱可夫指揮極其沈著,很少感情用事,也從不慌亂即使被史太林斥責也能堅持自己的觀點,不改變自己的看法。

正是這種力挽狂瀾的能力為朱可夫贏得了「蘇德戰場上的消防隊員」的稱號.

朱可夫是蘇軍歷史上獲得勛章最多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