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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空中奪取西西裏,盟軍糟糕的傘降作戰,欲拿下登陸意大利的彈板

2024-01-29軍事

書接上回,本期為二戰美軍空降兵戰鬥戰史系列的第7期。前面的數期文章講述了美軍傘兵部隊的首次作戰行動,隨著其他盟軍部隊一起,拿下了法屬北非以及突尼西亞。隨後,盟軍便著手進行針對意大利的行動,在進攻意大利本土前首先得拿下地中海最大的島嶼西西裏島,以充當彈板。但西西裏島的這場傘降行動卻遠不盡人意……

(本期全文約1萬字,內容較長,感謝您的觀看)

苦難西西裏

1943年5月,駐地中海的盟軍第15集團軍群在接受北非德意軍隊投降後,準備按照1月的卡薩布蘭卡會議精神進攻連線歐洲與非洲的彈板——西西裏島〔但不進攻意大利本土),奪取該島的行動被定名為「愛斯基摩人」行動。登陸地點選擇在該島最適宜兩棲登陸的東南部,英美空降部隊按計劃將在登陸地段的敵後著陸,為登陸部隊前進奪取交通節點,阻止敵軍開往登陸區,從而支援正面作戰。

西西裏島與意大利本土只隔著很窄的墨西拿海峽

在投入戰鬥前,82師一直在進行緊張的訓練,3月24日,82師在駐地布拉格堡舉行了一次演習,陸軍參謀長喬治-馬歇爾、陸航司令亨利·阿諾與英國外交大臣安東尼·艾登等人都到場觀看,此刻幾個團長都不知道他們即將被派往西西裏。

演習的高潮是第325機降團2營(營長保羅L.特訥)的機降表演,但由於滑翔機十分缺乏,考慮到訓練的損傷與機械磨損,82師僅僅使用了26架滑翔機。這些滑翔機滿載著部隊在觀看者面前的一塊機場上著陸,隨後部隊下機對「敵人」發起了模擬攻擊。但這次演習讓馬歇爾與阿諾都大為不滿,認為演習太缺乏真實性。阿諾批評李奇威將滑翔機降到了敵火下的開闊地帶,也未能很好利用降落時的速度,滑翔到較安全的掩蔽物如樹木的後面。李奇威則辯稱由於滑翔機供應不足,他們無法在演習中浪費。阿諾則堅持認為,演習必須在最接近實戰的條件下進行,而不應當考慮為下一次演習節約裝備。

一周後,加文的505團成了美國空降部隊歷史上第一次全團集體跳傘的部隊,整個團乘坐約130架C-47,在南卡羅來納州卡姆登的三個空降場著陸,並取得了完全成功。但是一場悲劇卻給成功蒙上了陰影:在傘兵正從密集編隊的運輸機裏紛紛跳傘時,一架C-47由於機械故障導致兩台發動機熄火,一頭沖進了正在下降的傘兵群中,在飛機迫降前有3名傘兵被螺旋槳打成了碎片。這場事故讓所有的傘兵都不寒而栗。與此同時,塔克的504團也準備在南卡羅來納州的噩特爾比奇進行一次相似規模的跳傘。當天所有傘兵都士氣高昂地登上了飛機,但當飛機快要到達空降場時,一場大霧鎖住了海岸。由於天氣情況對於跳傘過於危險,行動不得不取消,從而讓504團的傘兵們大失所望。但返航後,許多人卻體驗了一次獨特的經歷:這是他們第一次走下飛機艙門而不是從艙門--躍而出。

為了即將到來的戰鬥、所有的訓練專案都必須壓縮在4月1日前完成。李奇威對此情形十分擔憂,認為82師相對於其他大部份師而言只完成了1/3的訓練。加文對505團也很是擔心,認為該團離投入作戰還差得很遠。82師中準備最差的是325團,該團官兵完全生活在傘兵部隊陰影之下,既沒有特殊部隊的優待,又要承擔危險的機降作戰,士氣不高。

神經質的團長哈裏·列·路易士更是在開拔前突然列出了一份認為在戰鬥中不可靠的軍官名單,要求統統撤換,結果造成副團長簡·D.史葛在內的一批軍官被調離(史葛後來指揮一個步兵團,表現很好)。還有一個尖銳問題是,李奇威在對哈諾德·L.克拉克準將指揮的第52部隊運輸機聯隊的考察中發現,這些運輸機飛行員的訓練水平不能令人滿意,不要說演練空降作戰戰術,就連密集飛行與精確導航的情況都差強人意。

夜間保持緊密編隊飛行與在完全黑夜條件下發現空降區對新飛行員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好幾次夜間傘降演習中,運輸機部隊把傘兵幾乎扔得滿北卡羅來納州都是。在這番經歷後,李奇威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運輸機部隊還遠沒有進行夜間作戰的能力,夜降西西裏的計劃是不現實的。在作出這個判斷後,李奇威打電報給正在北非的泰勒,要求泰勒將「愛斯基摩人」計劃推後,但這個建議並沒能得到采納(但泰勒成功勸說了巴頓接受兩個傘兵團在第7集團軍地域空降的計劃)。

(上圖)在北非暨陸後,82師的士兵們又在奧蘭搭上了前往奧傑達的火車,準備前柱郡裏的訓練中心。每節火車車廂可以裝4個人或者8匹馬。

1943年4月20日,82師離開駐地布拉格堡,向馬塞諸塞州的愛德華營開拔。為了掩蓋行蹤,師長李奇威下令全師官兵摘掉師徵並去除其他傘兵標誌,偽裝成普通步兵師,但傘兵們穿著的傘兵靴很快暴露了一切。4月21日一27日,全師開往紐約州的斯塔騰島和新澤西州的霍伯肯,在那裏登上了3艘運輸船橫渡大西洋。5月10日,船隊到達卡薩布蘭卡,全師集結後開到了該市北面的一塊空地駐紮,他們的行蹤立刻為德軍掌握。

當天晚上,師參謀長伊頓開啟收音機聽到了柏林電台的「軸心莎莉」用性感的嗓音發出的邀請:「歡迎來非洲,馬修·李奇威和你的壞男孩們。」在那裏82師的士兵們露營了2天,初步領教了熱帶地區的炎熱、風沙與蚊蠅肆虐(在47年後的海灣戰爭,相似的經歷又發生在該師身上)。隨後他們來到烏季達,住進了那裏的帳篷城——509團2營(此時營長為亞德勒)的駐地也在那裏,該營被配屬給82師作戰。由於該營已經在北非待了6個月並與英國傘兵建立了親密的感情,許多老兵瞧不起新來的82師,常常誇口說是「82師配屬給了509團2營」,結果兩個單位的傘兵鬥毆在營地成了家常便飯。

帳篷城的條件極為惡劣,吃飯時總能遭遇到大風沙。而夾雜著沙土的熱風也成了傘兵的最大敵人,它能夠堵塞人的鼻孔,迷住人的眼睛,還能吹進人的喉嚨,使人疼痛難忍。由於衛生條件差,傘兵們發到了阿的平藥片以防瘧疾,但幾乎所有的人都得了瘧痰。在這裏生活條件如此之差,以致82師不得不為此改變了日常訓練時間表:每天早上起床後即服用一片藥片以防腹瀉,藥效維持8個小時。訓練在早上很早就開始,以避開中午最熱的2個小時。蒼蠅也是無處不在,無論往哪裏伸出手去都能抓到一把,每個人吃飯時都不得不反復作趕走蒼蠅再拿起餐叉的迴圈動作。在接下來的7個星期中,82師的傘兵與機降步兵進行了沙漠地區作戰的嚴酷適應力訓練,包括全副武裝晝間與夜間行軍、實彈演練、傘降與機降演練,徒手搏鬥訓練。

運輸力量緊缺

西西裏島空降作戰中,盟軍共投入了兩個空降師:美軍第82空降師與英軍第1空降師,這兩個師都是首次參加大規模的空降作戰。其中,英第1空降師負責支援東面蒙哥馬利的第8集團軍,82師則支援美第7集團軍(登陸第一梯隊為第1、3、45步兵師)的第1步兵師在傑拉登陸。但所有的空降作戰都必須受到一個瓶頸因素的限制:運輸機與滑翔機的數目不足。盟軍總共只有約400架運輸機(其中約360架美制C-47,30架英制改裝轟炸機)可投人此次作戰,無法完全滿足將英美空降部隊一次投放的要求。另外還有500架「瓦科」式滑翔機正在運往北非以作西西裏空降之用,但到5月12日只有20架可投入作戰或者訓練。

(上圖)1945年6月、82師的傘兵在進行跳傘前的裝備檢查。背景右邊的傘兵顯示了為什麽德軍會叫他們「鼓袋兒魔鬼」。

造成滑翔機短缺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

1.每架滑翔機都是拆開後分裝到5個箱子裏,總重約10噸。而此時恰逢大西洋戰役德軍潛艇威脅最大之時,海運十分吃緊,5000噸滑翔機部件一時難以找到艙位。

2.美軍在運輸方面缺乏經驗,各種滑翔機部件往往被運到了相距甚遠的不同港口,組裝中經常出現缺乏一種關鍵部件導致無法組裝的情況,

3.滑翔機的組裝受到的優先關註不夠,常常是由不熟練的工人以低下的效率進行作業,組裝一架滑翔機需要250個工時。英國提供的「霍薩」式滑翔機雖然載重量達到了「瓦科」式的兩倍,有3.13噸,但是只有36架,而且這些英國滑翔機被拖曳著飛往非洲的途中又叠遭變故,最後只有19架在可使用的狀態下到達非洲。直到英國空降部隊需要投入6磅炮與拖炮的吉普車、需要大量滑翔機時,滑翔機的組裝優先權才一下子被提到了頂級,甚至比P-38戰鬥機的修理優先權還高。經過3周的努力,到6月13日已經有350架「瓦科」滑翔機組裝完畢。

由於運輸力量十分緊缺,李奇威與英國的法雷迪·布朗寧將軍圍繞運輸機的配給數量展開了一場競爭:誰能得到更多的運輸機,誰就能盡可能多地投放部隊,從而能夠更快地完成任務,減少戰鬥傷亡。此外,西西裏戰役還是盟軍的第一次大型空降作戰,美英的空降部隊都想在這場亮相中證明自己部隊的實力。

(上圖)1943年6月在阿爾及利亞,1架51聯隊的C-47正拖曳著1架英國飛行員駕駛的「瓦科」式滑翔機,進行訓練飛行。英軍飛行員認為「瓦科」式滑翔機比「霍薩」式更為脆弱。

但由於布朗寧作為整個空降作戰權威的地位不可動搖,盡管李奇威對其十分尊重,可對自己的待遇也耿耿於懷。更讓李奇威不可容忍的是,布朗寧沒有征求他的意見就直接寫信給第509團第2營,表示很樂意檢閱這支部隊。結合布朗寧此前授予該營為英國空降部隊「榮譽成員」稱號,甚至準備給該營配發英國空降部隊的栗色貝雷帽的情況,大怒的李奇威透過口信對布朗寧表示了不滿。

這場圍繞著運輸機分配數量的爭鬥愈演愈烈,以至於艾森豪威爾不得不親自解決這個問題,他設計的方案是:美國空降部隊分得250架運輸機,英國人分得110架(加上40架「哈利法克斯」與「阿爾博馬勒」,英國人分得運輸機實際數目為150架)。盡管艾森豪威爾認為這個方案已經偏向了美國人,但李奇威卻不領情:在他眼中,英國人搶走了本應該分給他的飛機,使得他無法把504團與505團同時投入戰鬥。現在他只能把-一個加強團先投入戰鬥,再用返航的飛機運送剩下的傘兵。

摩拳擦掌

空降作戰方案由布朗寧主持制訂(後來李奇威擔心美軍空降部隊的利益因此受到影響,專門派遣了精明的師炮兵指揮官麥斯韋-D.泰勒作為代表,去艾森豪威爾的司令部參與計劃的制訂),最初的作戰計劃與德軍克里特島空降作戰戰術十分類似,仍然是以傘兵奪取敵後縱深機場,後續部隊透過機降跟進。部隊的任務是在敵後方建立多個防禦地域,牽制敵方兵力而非直接在戰術上配合登陸部隊。

由於盟軍無法完全確保戰區空中優勢,空降作戰的時間被定為夜間進行,以避免大編隊的運輸機、滑翔機群遭到德意空軍的突襲。但最初的作戰計劃很快被否決,取而代之的是空降於盡可能靠近登陸點的地區,任務變成了壓制敵方海岸防禦工事,密切配合登陸作戰。這種做法實際上是對傘兵的錯誤使用,讓攻堅能力有限的傘兵去進攻堅固設防的岸防堡壘,完全不能發揮空降部隊的突然性優勢。最後空降地域被選定為在內地通往海岸的交通要道附近,任務為阻止敵軍向前線增援,並為盟軍空軍奪取陸上機場。

1943年,在法屬摩洛哥的奧傑達,美國傘兵們正在從這些臨時搭建的平台跳下,進行襆擬跳傘練習。

西西裏戰役期間、盟軍空降部隊共進行了4次空降作戰(英軍進行了傘降和機降,美軍只進行了傘降),其中第二、三次為美軍進行。美軍空降部隊第一梯隊———505團戰鬥隊定在7月10日夜間空降至傑拉東北與北面的皮亞諾·盧波高地(離傑拉6公裏),切斷所有通往傑拉的道路,在與當面登陸的美第1步兵師會合後,協助該師攻占彭特奧利弗機場,該團的任務還包括阻斷敵方交通以及為7月11日夜間傘降的504團奪取降落場。而第二梯隊的504團、509團2營與滑翔機分隊-一直到作戰前最後一周都未能得到明確的任務。

由於加文本人被認為是82師最優秀的傘兵團長,加之505團狀態較好,李奇威決定使用該團進行首批傘降。加文利用手頭完善的偵察照片,在烏季達附近復制了一處與目標同比例大小的演練場,位於傑拉一尼塞米公路之間,有16棟加強混凝土碉堡與房屋。他們在這裏進行了極為細致的演練,包括使用實彈攻擊這些目標,但與運輸機部隊的配合訓練就沒有那麽順利了。在該師到達烏季達2周後,經過了一系列延誤的機場才告完工,而等到飛機全部轉場與其他支援器材全部運到,已經是6月1日了。

從6月開始,運輸機部隊與傘兵部隊進行了配合訓練。但從訓練第一天開始就不順利:空降場上刮起了不適合空降作戰的大風,並且連刮了好些天。而烏季達周圍都是堅硬的巖層,很難找到一塊適宜傘降著陸的「較軟」的地點。這些因素都使得訓練中的受傷人數不斷上升。如在6月5日,兩個營舉行了一次集體跳傘,結果由於當時刮著風速為48公裏/小時的大風(傘降的安全風速為32公裏/小時以下),造成2人死亡,另有53人腿骨骨折或者腳踝扭傷。由於事故率繼續居高不下,李奇威與加文被迫大大縮減了傘降訓練專案(同時集中進行了地面戰術訓練)。至於夜間傘降只進行了兩次,第一次是由505團進行。

但結果非常不理想、傘兵們幾乎散得到處都是,許多人在著陸過程中受傷,部隊傘降之後的集結又花了很久。第二次則由504團在夜間傘降,這次傘降還是在雷雨的情況下進行的,運輸機飛行員準確地找到了空降場,傘降十分成功。不過為了減少訓練傷亡,只有各打頭飛機的1一2人進行了真正的跳傘。

這些訓練與先前在美國本土的訓練都揭示出在沒有大量的易辨識地標的情況下,飛行員在黑夜中找到空降場是非常困難的。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空降「先導員」制度應運而生。它的理念就是挑選出少數「先導員」,由精選出的導航員與飛行員在大部隊空降前首先傘降在空降場,並使用特別的燈火標出空降場或者無線電器材以引導飛機。但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實踐和完善這個制度了,6月16日,全師訓練提前5天結束。

與此同時,第52運輸機聯隊的飛行員與導航員也進行了緊張的訓練。有一部份飛行員是來自艾森豪威爾的司令部,以前從未飛過部隊運輸任務,在密集編隊方面也毫無經驗可言。聯隊指揮官克拉克設定了一條與實際飛行路線相似的路線,並反復進行了練習。同時,他也發展出「V」字戰鬥編隊,每個編隊飛行相距時間為1.5分鐘,這在以後成為了標準的運輸機編隊,但他們也沒有多少訓練時間了,聯隊的水準遠達不到可以進行夜間密集編隊飛行並尋找到空降場的程度。

(上圖)全副武裝的先導員,左面是裝在格瑞斯沃爾德武器袋裏的M1步槍,右側是裝在CS-150袋裏的黃色反光板。跳傘服與傘包上均有自行噴塗的迷彩。

505團團長加文在戰役開始前一個月,即6月9日夜晚,率領手下的2名營長和第52部隊運輸機聯隊的3名大隊長乘坐1架蚊式戰鬥轟炸機飛往馬爾他。第二天夜晚在5架英國戰鬥機的護航下。飛往西西裏島進行偵察。當晚月光皎潔,在1800米的高空,他對照空中偵察照片上標明的地標觀察了未來的作戰地城,並研究了運輸機飛行路線,對一個個全部出現在眼前的導航檢查點與地形特點作了記錄。

在飛臨彭特奧利弗機場時,飛機遭遇少量防空火力射擊後返航。加文對這次成功的戰前偵察評價很高,但由於時間等客觀條件限制(在戰役開始前的最後3周,運輸機忙於將部隊運往突尼西亞的前進基地,無力協助空降部隊進行訓練,本來計劃在6月22日舉行的大規模演習也被取消),未能充分利用這次偵察成果進行針對性訓練。空降部隊上下對這次作戰極其重視也是有道理的:這次作戰是對頗有爭議的大規模空降作戰這一理論的正式考驗,盟軍空降作戰的未來可能就取決於這次作戰的結果。

被吊在樹上的傘兵正在想辦法脫身。

在擬定作戰計劃期間,李奇威對如何防止空降部隊遭到己方火力誤擊這一問題作了考慮,此前由於英國海軍艦只已經在地中海作戰數年,一向得不到已方空中掩護、已經養成了見到飛機臨空就打的習慣,而來此不久的美國海軍能否避免這個問題也很值得懷疑。至於登陸的陸軍部隊,則從未接受過任何與空降部隊—同作戰的訓練。

6月份,李奇威會同克拉克聯隊長、布朗寧將軍以及海軍指揮官們召開了一次會議,討論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李奇威提出了自己的方案:空降部隊從凱魯萬直飛傑拉(約400公裏),然後再向內陸飛16公裏到達空降場,在此期間所有海軍艦只都不得主動對任何飛臨自己上空的飛機開火(遭到襲擊時的反擊除外)。但這個建議遭到了海軍的拒絕,認為這樣會使他們遭到敵機的突襲。更何況即使海軍能保證編隊內的大部份軍艦做到這點,也不能確保那些被征用商船與各型小船不會主動對空射擊。

海軍提出的解決方案是:空降部隊的飛行路線必須距離艦隊至少8公裏。最後雙方達成妥協——海軍保證不進行誤擊,空降部隊則采取了新的曲折飛行路線(約568公裏),以盡量避開海軍艦隊。考慮到大多數運輸機飛行員是第一次執行戰鬥任務,以及為了避免雷達探測必須保持在60米到200米高度進行飛行,可以說從一開始就埋下了日後傘降分散的種子(李奇威本人回憶,直到大戰結束,他們都沒有執行過與第一次的西西裏作戰條件類似的任務)。然而這只是對登陸當天空降的安排,在其後的空降中,由於空降部隊必須從灘頭的數百艘海軍船只與登陸部隊上空飛過,情況就更難處理。李奇威提出了飛行安全走廊計劃;在特定時段內,海軍和登陸部隊確保不對上空飛行的己方飛機開火。

陸軍對此表示可以做到,但海軍堅決加以拒絕。李奇威不得不請出了巴頓、艾森豪威爾、斯帕茨(北非美軍陸航司令官)等人施壓,最終取得了勝利———7月6日,已經開船的美國海軍西部特遣隊透過無線電收到了「安全走廊」計劃。戰後海軍表示,後續空降部隊選擇的飛行路線從海軍觀點看並不「適宜」,但這已經是馬後炮了。

與海軍的抵制態度相比,與陸軍部隊打交道要容易得多。李奇威派遣了許多特別小組穿著傘兵服去第1、3、45步兵師巡回展示,讓美軍士兵了解傘兵的模樣,並告知官兵們傘兵的作戰方式。同時,李奇威還與參戰陸軍防空部隊指揮官進行了談話,以確保美國陸軍不誤打美國傘兵。

6月21日,美軍與英軍空降部隊開始向突尼西亞的凱魯萬開發。由於此地離西西裏最近,被選定為英美空降部隊的出發基地。在傘兵緊張訓練的同時,工兵部隊在這裏建造了18個機場,其中12個歸美軍使用,6個歸英軍。6月24日,李奇威已經在凱魯萬郊外8公裏處的一個機場上設立了師部,鄰近克拉克聯隊長的司令部,這種設定也便於雙方協調。但這裏的生活條件比摩洛哥還要難以忍受——氣溫更高,而且由於補給沒跟上,官兵們的食物只有罐裝豬肉與果醬,大熱天吃這兩種食品的難受可想而知。此時雖然絕大部份人還不知道前方等待著他們的究竟是戰鬥還是下一步的訓練,但已經受夠了北非惡劣條件的許多士兵只要能夠離開非洲、寧可選擇參戰!

7月7日上午,部隊收到命令:48小時之內,即將作為兩棲登陸的先導,夜降西西裏。加文在轉達命令時著重強調了一點:「所有的傘兵與裝備都必須被空投在西西裏島,飛機即使沒有發現合適的空降場也必須投放,飛回非洲的飛機都必須空艙返回!」與此同時,運輸部隊也被通知,由於不能與登陸船隊的路線沖突,運輸機不得不繞一個大弧飛行:「機群在凱魯萬上空編隊後,首先飛往西南方向的東島,隨後再向東飛往馬爾他,再向北飛到西西裏的東南角,接著向西飛往傑拉,最後再向北飛往空降場。

最後空降前,飛行員必須使飛機從60米(這是為了避開敵方雷達探測)爬高到180米,在飛到阿卡特河北面的一個湖泊時,開亮綠色的跳傘訊號燈。」如此復雜的飛行路線對缺乏戰鬥飛行經驗的飛行員們是一個極大的考驗。此前一天,李奇威已經與副官唐·費斯隨巴頓指揮部乘坐「蒙羅維亞」號(USS Monrovia,APA-31,APA代表攻擊運輸艦)出航,準備依靠該艦完善的通訊設施與師部保持聯系——師部乘坐「昂孔」號(USS Ancon,AGC-4,AGC代表兩棲部隊旗艦),82師師部之所以乘坐該艦一方面是因為「蒙羅維亞」號已及「客滿",另一方面也是作為「蒙羅維亞」號萬一沈沒後的備用指揮所。

飛向戰區

1943年7月9日,傘兵們進行了例行的緊張準備之後,分組來到了各自的運輸機下.因為保密原因,大多數人到起飛前才從發到自己的紙上得知,他們即將前往的目的地是西西裏。每個傘兵身上平均要攜帶45公斤以上的裝備:主傘、備用傘、水壺、步槍或者碳烯槍、刺刀、指南針、鋼盔、手榴彈、彈簧刀、折疊工兵鍬、防毒面具、急救包、K戰鬥口糧或者D口糧、裝有額外衣物的野戰包等。一部份人還得帶機槍與巴祖卡火箭筒。爆破組成員還得攜帶18塊1/4磅的TNT炸藥塊和電線等物。但即便如此,考慮到輕裝因素,仍然有許多裝備如反坦克炮、輕型裝備、無線電台等沒有隨固定的傘兵傘降,而是采取了打包空投的方法,結果日後為了使用這些裝備作戰,不得不在空降場內到處尋找它們。

前往西西裏之前的505團傘兵,美國傘兵團在世界大戰中的首場演出即將拉開帷幕。

晚上約10時,下達了「上機」命令後,待命的傘兵開始忙活起來:一步步走到飛機前,爬上通往機艙內的登機階梯,再一步步挪到自己的帆布座位上(由於裝備沈重,傘兵們都是陷在座位裏)。每架飛機上坐16-18名傘兵,機身下面的掛架上還掛著6個可空投的箱子,由機上傘兵在跳傘前松開,另有一部份飛機只裝載著準備在傘兵空降前空投的物資。幾個月來的反復訓練——跳傘、長途拉練、在機槍火力與鐵絲網下匍匐前進、投擲手榴彈、班排戰術演練、越過障礙練習、成百上千發子彈的實彈射擊、乃至忍受北非的酷熱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飛行員發動飛機準備滑行,就在這時加文上校從一名匆匆趕來的氣象站的陸航人員處得知,此時著陸點的風速約為56公裏/小時——對傘兵來說,這是一個駭人聽聞的風速。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作戰計劃已經毫無更改的余地。一架架的C-47緩慢離開跑道,由於機場上空彌漫著濃重的烏雲,一部份飛機是使用儀表起飛的。

機群全部升空後,編隊向第一個檢查點——馬爾他(該島的盟軍部隊以開啟探照燈作為辨識訊號)飛去,此時每9架飛機以3組編隊為單位組成了一個大型「V」字,原本美軍運輸機飛行員計劃按照密集隊形飛行,但較有經驗的英國飛行員建議采用「疏開雙機」即按雙機小隊編隊,每一雙機小隊起飛間隔時間為1.5分鐘。最終美軍采取了9機「V」字編隊這樣一個折中方案。這些大「V」字又分別按照大隊組成了S個空中小機群。第61大隊打頭,隨後是314、313、316、64大隊。4個大隊各運載1個傘兵營,剩下的1個大隊負責運輸其他配屬部隊。

壯觀的機群在空中連綿10O多公裏,所有飛機都保持著無線電靜默,但一路上強勁的西北風使得機群偏向東南並打亂了編隊。同時由於雲層很厚天空又黑,加上不準使用無線電,包括加文所在飛機在內的數十架飛機都錯過了馬爾他島,然後在黑暗中按照各種路線朝著西西裏島飛去。幸運的是,一部份運輸機從盟軍艦隊上空掠過時,海軍沒有開火。當一些飛行員看到西西裏海岸線出現在自己飛機舷窗的左面時都驚訝不已,西西裏島本應該出現在他們飛機的右面。現在他們只能轉彎向西飛去,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線,而且他們沒有看見任何辨識地標,現在只能看見探照燈與曳光彈劃破夜空。

飛機一會兒爬升一會兒下降,加上反復轉彎,使得傘兵暈頭轉向。由於天氣與盟軍海軍預先轟擊所激起的煙塵原因,當這些分散的飛機到達西西裏南部時,缺乏經驗的領航員很難發現自己的空降場,結果只能在高射火力的威脅下,反復飛回尋找檢查點。已經看到紅燈、起立準備好的傘兵只能站在機艙裏幹等,有的長達一個多小時。

在摩洛哥奧傑達舉行的一次訓練中,3架運輸機的「V」字編隊正在低空掠過空降場。地面上的士兵為2師傘兵。

飛在最前面的61大隊負責運載504團3營,該大隊39架飛機中只有9架飛到了空降場,其余飛機運載的傘兵則散布在整個西西裏南部地區。有2架飛機甚至飛到了意大利本土「趾部」地區,發現錯誤後返回。此時風勢雖然已經減小,但對傘兵來說仍然危險,他們降到了各種地方—一樹木、石墻、溝渠、田地、河流、小溪、道路等,蒙受了預料之外的傷亡。還有6隊人在敵後降落,直到1個月後仍然音訊全無。

隨後的是314大隊,它一開始表現得非常不錯:首先發現了西西裏,隨後是傑拉,但就在這裏大部份飛行員沒能發現通往空降區的檢查點、只有1架飛機上的傘兵準確地在空降場著陸。其他的飛機不得不轉向西南,從海上再次進入。一部份飛機上的傘兵在離空降場5公裏左右的地方著陸,但大部份人被投到了空降場以東24公裏的維多利亞。

跟在後面的是313大隊,運載的是505團1營。該大隊早就被風吹偏了航向。有1個中隊偏離馬爾他島達30公裏。另外1個中隊糾正了錯誤,飛到了西西裏並找到了傑拉,把營長戈哈姆與一部份傘兵投到了距空降場3公裏的地方。但該大隊53架飛機中有23架迷航,把400名傘兵投到了空降場以東80公裏的地方,也就是距英軍登陸地點僅數公裏處,結果讓蒙哥馬利收到了一份來自巴頓的意外彩頭。

其後是加文所在的316大隊,該大隊是各大隊中最失敗的。3個飛行員將錫拉庫薩當作了傑拉,將傘兵空降在了南面,足足偏離空降場104公裏。其余的飛機則隨意地將傘兵空降在他們認為是空降場的地方,傘兵面臨的命運可想而知,當加文著陸後,他還不能確信自己登上的是不是西西裏——他著陸的地點在空降場西南48公裏處。

最後一個空降的是64大隊,也是唯一一個保持了緊密編隊的大隊。它也沒有發現馬爾他島,但找到了西西裏。當該大隊飛臨西西裏島時,德意軍隊已經得到警報,並對機群進行了射擊。飛行員保持了冷靜,沒有打亂編隊,使得505團2營成功集體跳傘。但即便如此,傘兵們仍然分散嚴重,而且他們錯降在了空降場東南40公裏處。

返航的飛行員們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大多數人為自己找到了預定的空降場作了傘降而興奮異常。部隊運輸機聯隊司令部也高興地呈報了「80%傘兵降落在預定空降場」的訊息,但這句話如果反著說可能更為接近事實:80%以上的傘兵傘降在距空降場1公裏到100余公裏不等的地方,只有505團3營I連在自己的空降場準確著陸,並在吸收了一部份散兵後成功奪取了自己的目標。後來統計,3405人中只有425人(12%)按照預定計劃落在了第1步兵師前方的地域,大部份人都沒有發現自己的部隊或者自己的指揮官,只能采取遊擊戰的作戰方式。

在空降西西裏之前,加文正在凱魯萬與士兵們談話。

總之,由於當時盟軍尚未形成完整的空降引導制度,空降場基本上沒有標誌,飛行員只得依據定向飛行外加結合地形地貌進行判斷,而且往往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冒著敵人高射火力進入尋找空降場。在這樣的死亡巡航過程中,有8架C-47被擊落,幸好大多數傘兵都在墜毀前跳了出來,10架飛機被擊傷(但仍保持飛行),還有3架飛機因為實在沒有發現空降場。未空降即返航。

原先計劃的大規模傘降完全未能執行,而是變成了各機組單機花了一個多小時將所載傘兵傘降在極其分散的各點上。而且由於技術欠缺的飛行員擔心飛機可能發生碰撞,加大了飛機之間的空隙,這又進一步造成了傘兵的著陸地點分散。等到7月10日1時,空降全部完畢。大多數傘兵分別降到了第45步兵師、英軍與加拿大軍的面前!雪上加霜的是,由於著陸點的大風,許多傘兵被吹到了石墻、樹木等障礙物上,還有部份受傷的傘兵落地後無力控制降落傘,被風帶著在地上拖。

【未完待續……】

下期將繼續二戰美軍空降兵的早期發展史,點關註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