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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島歲月 | 哨位,還沒有愛夠

2024-01-30軍事

文、圖 | 劉基地

1977年2月春節前夕,三個月新兵訓練結束。我被分配到守備一連二排六〇炮班。

下連後,正趕上老兵退伍,連裏兵源減少,沒有退伍的老兵成了帶班者,站崗放哨基本落到我們這群新兵蛋子的頭上。

(老班長周章良)

「小劉,該站崗了。」二排五班班長叫醒剛入睡的我。我便立即起身穿好冬裝,戴好冬棉帽,穿上大頭鞋,身穿的綠色棉大衣,紮束好腰帶,一切收拾妥當後,為不影響其他戰友休息,我輕手輕腳拉開宿舍的房門,跟在五班長的身後,沿著海灘向哨位走去。雙腳踩在沙灘上,發出沙沙的聲音,五班長告訴我:「我們連共有三個哨位,距連隊駐地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一個在山後半山腰的彈藥庫,路途最遠,需要翻過一座山。另兩個哨位在海邊的坑道旁,現在我帶你去五號坑道哨位。」

我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打著呵欠,隨口問道:「五班長,這是站幾班崗呀?」

五班長滿臉充滿睡意,有氣無力的回答:「二班崗。」

聽罷,我內心泛起嘀咕:我的媽呀,剛睡著就叫起來站崗,太難受了,這不是要命嗎,繼續打了兩個呵欠。因為,早在大院時就聽說過,當兵不當副班長,站崗不站二班崗。

「小劉,記住,站崗時千萬不能睡覺,小心讓敵人摸了哨。」我心想,如今年代哪還有什麽敵情?

五班長把我帶到五號坑道哨位,便帶著下崗哨兵回去睡覺。我一個人站在哨位上,開始比較興奮,背著槍精神抖擻站立,高度警戒,以防海面上出現意外情況。

漆黑的夜晚一片寂靜,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自己獨自一人,頂著冬夜刺骨的海風,身體逐漸變冷,為了禦寒,我只好在坑道口和坑道內來回走圈取暖。一停下來,困意就隨之襲來,越到後半夜困意越濃,害怕猛不防地來敵特分子。時間猶如烏龜,慢慢地轉圈。從心裏感到寒冷孤寂的夜晚是那麽的漫長、又那麽刻骨銘心,我有點打怵。冬天裏的海浪,拍打岸邊的礁石,發出陣陣咆哮聲,讓人感到心驚膽戰。

(老戰友田兆亮)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從小在部隊大院受到過潛移默化的部隊熏陶,曉得當兵站崗放哨是士兵的職責和義務。無論寒來暑往的季節交替,還是風雪雨霜的天氣變幻,站崗放哨是一項雷打不動的日常任務。還知道,要是站崗最好站頭班和最後一班,這個時段既不影響休息也不影響睡覺。最艱難的,自然要數午夜之後各時間段的站崗,正是深度睡眠的時候,如果被代班人叫醒,從熱乎乎的被窩裏爬出來,那絕對不是個滋味。

淩晨5點,仍然沒有人員換崗,整個小島還沈浸在睡夢中。又過了一個小時,遠處的海水泛起了白浪,天漸漸地亮了。我的困意開始消散,站到哨位上時,習慣性挺起腰板,提起精神,保持高度警惕。

「昨晚,新兵劉基地同誌一個人站了大半夜,回來後又投入上午的訓練,但他絲毫沒有怨言,他這種精神值得大家學習。」 佇列中響起一片掌聲。指導員接著說:「同誌們,別小看站崗,它的責任重大,下面,我講個老指導員給我講的故事給你們聽,願意聽嗎?」「願意!」戰士們異口同聲。

「蔣介石反攻大陸時,一位老兵就在五號崗哨站崗,海風也是這麽吼,海浪也是這麽高!老兵警惕地註視海面上的動靜,生怕放過一絲的敵情,因為他知道身後是偉大的母親,他在為母親站崗放哨。然而人的精力有限,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容易犯困打盹,憑老兵的經驗,還有十幾分鐘就要換崗啦,他伸了伸懶腰,這一伸不要緊,警惕的大腦好像被關閉,失去了短暫的記憶。突然,他從短暫的休眠中掙出,恢復了知覺。定眼一看,不好!海上飄來一艘橡皮艇,而且越來越近,他驚了一身冷汗,大腦中樞立即作出判斷,這是一股反攻大陸的敵特分子。怎麽辦?回去報警,來不及啦,老兵選了一個有利地形,端起衝鋒槍向天空打了一梭子子彈。這響聲頓時把寂靜的海島驚醒。說時遲那時快,不到半個小時,守備部隊全殲了來犯之敵,老兵立了戰功。同誌們,站崗重要嗎?」「重要!」戰友們的聲音沖破雲霄。

打那以後,我每逢站在哨位上,或經受嚴寒、酷暑,或沐浴著晨光,心中總是豪情萬丈,臉上總是容光煥發,盡情舒展著身體,等待漫長的夜晚過去,期盼新的一天開始。

如今,我早已脫去軍裝,失去了站崗放哨的機會。但昔日走過的那漫長上哨位的路、踏上臨海而立的哨位,面朝大海,夏天克服悶熱潮濕、冬天頂著冰冷刺骨的海風,但無論雷電交加,還是大雨傾盆堅守崗位的場景,依然記憶猶新。

守備一連的哨兵一茬換了一茬,然而,他們同所有的保家衛國的士兵一樣,永遠風雨無阻。在他們的心中,哨位意味著一種信仰,一種被國家需要的榮譽和被百姓認可的自豪,這些信念和情感,催生了一份巨大的精神力量,支撐著守島戰士堅守自己的哨位,度過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正如【我的哨所,我的連】歌中所唱:「站在哨所我立地頂天,我是風暴 我是雷電……」

用一位守備一連老兵的話說:「哨位,我還沒有愛夠!」

壹點號海島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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