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塵
在漫長的人生路上，我有過無數個不眠之夜，但沒有一晚能比得上1977年那訊息傳來的夜晚，高考制度宣告恢復，我的心跳得如此劇烈，以致整夜未能合眼。
我是李國偉，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懷揣夢想的農村少年，對於書本上的知識和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渴望。
不幸的是，第一次的高考如同一盆冰水澆滅我內心的火焰，我落榜了 。我的父母，那對樸實的農民，沒有任何責怪，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中有我讀不完的鼓勵和支持。他們以行動告訴我： 再試一年 。
在我生命中有一位特殊的女孩，叫林淑華，她是我的初戀，也是那個時代背景下的知青女兒。她的父母都是教師，家庭環境優渥。
她沒有看不起我這個村裏來的孩子，相反，在我的學習上給予了巨大的幫助。她幫助我一起復習，一同熬夜，但遺憾的是，我們的努力並未在第一年的高考中得到回報。
在我們那屆，四十五人投身這場知識的洗禮，卻只有五人如同鶴立雞群般挺立不倒。林淑華，她的名字就位列其中，分數傲視全班，被北京的一所著名大學所錄取。
她的成功在我的意料之中，然而，我不是無所適從——我想和她分手，因為我認為她應該有更寬廣的天空去翺翔，而不是和我這個落榜的笨蛋耗在一起。但她沒有同意，反而堅定地鼓勵我再接再厲。
我知道，按我的條件，想要考取和她相同的大學幾乎是天方夜譚 。但內心深處，我只想去北京，去她的身邊，盡管知道這是多麽的不切實際。
1978年，高考前夕，淑華給了我信心和力量的註入——一封溫暖的信。可就在考試的當天，我生了一場大病，高燒讓我無法集中精力，於是，我再一次經歷了失敗的痛苦，我將自己封閉了兩天，掙紮在失落的陰影裏。
我的苦悶無處釋放，但淑華的鼓勵如同陽光透過烏雲般溫暖，她甚至建議我去部隊，告訴我軍教中有通向軍校的另一條路。在仿徨的幾個月後，冬季的征兵開始了，我義無反顧地報了名，最終來到了這個充滿陽剛之氣的地方——部隊。
在部隊，新的環境，新的征程 。我被分配到通訊連，成為了一名默默無聞的通訊兵。我並未放棄學習，每當有空余時間，我都會埋頭書卷，為考取軍校埋頭苦幹。
入伍第二年，上天終於給了我一次機會，我順利透過了連裏的考核，贏得了報考軍校的機遇。就在那年夏天，我收到了命運的饋贈——軍校的錄取通知書。我還記得，那一刻我興奮的眼淚和戰友們舉高高的歡笑聲。我立刻給淑華寫信，告訴她這個好訊息，我們如同初戀時那般純真和興奮。
軍校的生活是新的篇章，那裏充滿挑戰和成長。我積極學習，努力向上，不負我的家鄉，也不負淑華的期待。我還記得，離開家鄉的那一天，全村前來道喜，恭賀我這個孩子的第一次羽翼豐滿。
軍校畢業後，我以優異的成績回到了原部隊 。生活仿佛有了新的軌跡，而淑華，則走上了她自己的工作崗位，未能來到我的城市。盡管我們相隔遙遠，但情感卻從未疏遠。我們就這樣異地相戀了兩年時間，最終於1983年舉行了簡樸而莊重的婚禮。
1987年的我已經晉升為連長，淑華也終於調到了我的城市。我將我的父母接到了城裏，我們一起生活，盡管軍教生涯讓我難以有更多時間陪伴家人，但淑華卻總是默默地支持我，無怨無悔。
成為副團長5年後的我，意識到了軍教生涯的終點。於是，我開始籌劃轉業的人生，這是我和淑華共同作出的決定。離開部隊時，那種戰友之間的情誼和不舍，令我至今難以忘懷。
如今，我孤身坐在書桌前，透過躺在抽屜底部的幾封破舊的信紙回憶起過去的歷程。淑華和我現在都已退休，過著安穩適意的生活。兒子現在是一名律師，而兒媳是一個教師，他們定居在繁華的上海，而我和淑華則是不時去那裏享受家庭的溫馨。
在我筆耕不輟的歲月裏，淑華的鼓勵和支持是我永恒的力量來源 。在如此短暫的人生中，能與一人終老，這就是我最深沈的幸福。而這份幸福，是由兩個人一路走來的珍重和不棄構成的。
歲月如同一本書，每一頁都記錄著人生的喜怒哀樂。在平靜的退休生活裏，有時我會楞楞地坐在窗前，讓記憶的長河悠悠流淌，將我帶回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日子。
在高考集結號吹響的那一年，我與無數的同齡人一起，投身於這場改變命運的戰役。失敗與絕望並未擊垮我，而是成為重塑自我堅韌不拔性格的磨刀石。父母的信念如同家裏堂屋裏那盞始終亮著的油燈，無論風多麽肆意，都堅守那份溫暖，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初戀總是美好而又苦澀的回憶 。淑華，那個懂得以平等眼光看待我的女孩，成為了我人生裏不可或缺的部份。在我一次又一次失語於命運的不公時，她的鼓勵與支持如同春日的暖風，撫平我內心的創痕。我開始意識到，強者並非是未遭挫折的人，而是在風雨中仍能微笑前行的人。
部隊生活是我人生軌跡上的轉折點，也是我學會堅韌和自律的地方。軍校的求知旅程，無情地將我雕琢，磨掉了棱角，讓我變得更加成熟和堅定。同時，也在我心中埋下了忠誠和責任的種子。
結婚是兩個純真靈魂的交融，也是兩個家庭的融合。當我與淑華在鄉間小路上手挽手行走時，聞著田間沁人心脾的泥土香，感受著彼此堅實的信念，我便知道，無論未來怎樣，我們已準備好共同迎接。
晉升、異地、團聚，許多瞬間成為一生的永恒，寸寸積累的支撐和付出，編織成我和淑華愛的背簍。雖然工作的特殊性使得我不能常常陪伴在家人的身邊，但淑華的理解和父母的默契支持使得這背簍從不覺沈重。心中的虧欠，轉化為同樣默默地回饋。
回顧這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每一段歷程都由無數個選擇和慧眷相伴 。轉業的決定，在當時或許是對個人軍教生涯的一種結束，但對於我和淑華的家庭來說，卻是另一個美麗的開始。我們的婚禮如同那古老的鐘塔，深深地刻在了時間的長廊上。
現在，安穩溫馨的晚年生活讓我更加體會到，生命中最珍貴的，並非權位或金錢，而是身邊人的陪伴與呵護。我在淑華的耳邊輕聲細語，感恩命運讓我們相遇，並能白頭偕老。每當看著兒子一家，我都會心中竊喜，那是我們愛的傳承，是希望的延續。
人生而短暫，但愛能賦予它永恒的意義。挑選一個伴侶，以愛和相互尊重的方式終老，這是我領悟的最深沈之幸福。愛，不僅是分享彼此的喜悅，更是在艱難困苦中相互攜手。
縱使人生永遠無法預料，但彼此間的信任與依賴，就像是在暴風驟雨中矗立的燈塔，引領我們走向充滿愛與溫暖的港灣。不恐懼風雨的襲擊，只因我們心中有著同樣堅定的信念： 只要我們在一起，即使是在風中搖曳的蠟燭，也能燃燒出照亮世界的光芒。
朗讀程式：退伍老兵李國偉；文：心塵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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