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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一輛獨輪車一輩子的情誼,至今我還記著老隊長的恩情

2024-01-27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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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十七歲到濰縣(濰坊)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轉眼間已經五十多年了,當年下鄉插隊經歷的一些事情,至今我還記憶深刻,每次想起生產隊的李隊長,每次想起我弄丟的那輛獨輪車,我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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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雖然過去了五十五年,我還清楚地記得,我是1969年1月份和同學們一起乘坐解放牌大卡車離開青島的,早晨在青島出發時還不到八點,午飯時間我們就來到了濰縣的朱裏公社駐地。午飯是在公社革委會大院吃的,白面饅頭和白菜燉豬肉,還有粉條,大家都吃得很飽,有幾個女同學還往挎包裏裝了白饅頭。

吃過午飯,公社知青辦孫主任宣讀了知青分派名單,我們九名青島知青被分派到李家莊大隊第一生產小隊插隊落戶,一隊的李厚成隊長帶領五六名社員,用獨輪車把我們的行李推回了村子。

李家莊大隊地處濰河西岸,距離公社駐地十二裏路遠,那裏的人均耕地雖然不算多,可鄉親們的生活水平倒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用為吃糧發愁。

當時隊部的幾間房子裏都堆滿了糧食種子、農具和雜物,李隊長就讓我們五名男知青暫時住在了他家的那兩間東屋(廂房)裏,四名女知青住在了小隊會計陳東升家的一間房子裏。李隊長說了,等天暖和了,就把隊部的房子拾掇出來,讓我們都搬到隊部去吃住。

李隊長很淳樸很善良,他媳婦也很善良,對我們青島知青特別熱情特別親切,就像對待他們自己的孩子一樣親。我們五名男生在李隊長借住,也在他家吃飯。李大娘(李隊長的媳婦)一天要蒸兩屜窩頭才夠我們吃的。當時雖然是冬季農閑,我們不用下地幹活,可我們的飯量都不小,半斤的窩頭我能吃一個半。我同學郝剛飯量最大,他一頓能吃下兩個窩窩頭。

當年李隊長五十多歲了,他的兩個兒子都分家單過,看李隊長天天去打水,我們挺不好意思的,就跟他搶著去挑水。第一次去挑水,我就把李隊長家的一只水筲給摔漏了,我掏出錢來要賠給李隊長,李隊長卻笑著說:「你這孩子,我咋能要你的錢哩。別說一只水筲,就算兩只水筲都摔壞了,我也不能讓你賠啊,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我家這對水筲都用了十幾年了,也該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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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只水筲,我愧疚自責了好久,李隊長天天挑水都沒事,我挑了一趟水,就把李隊長家的水筲給摔壞了。還有一只水筲也不能挑水啊,李隊長只好自己掏錢買了一只鐵皮水桶。

後來回青島過春節,我把摔壞李隊長家水筲的事情告訴了我父親,我父親就找我姑父,讓我姑父用上好的鋁板,給李隊長家做了兩只水桶。因為這事,李隊長狠狠批評了我一頓。他說我不該告訴父母,更不該給家裏人添麻煩,李隊長還要給我錢,我咋能要李隊長家的錢呢。

1972年冬季農閑,李家莊大隊掀起了農業學大寨的高潮,全大隊六個生產小隊都積極行動,平整土地,修建大寨田。當時我們生產隊就有八九輛獨輪車,為了提高生產效率,李隊長召開社員會議,征求了社員們的意見,賣了兩頭耕牛,置辦了十輛全新的膠輪車(橡膠輪胎的獨輪車),加上原有的獨輪車,我們生產隊就將近有二十輛獨輪車了。

老話說人巧不如工具妙,這話確實有它的道理,我們生產隊增加了十輛獨輪車,平整土地的進度明顯加快,大家的勞動積極性也空前高漲。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鍛煉,不光是我們男知青能推著滿載的獨輪車奔跑,女知青也能推著滿載的獨輪車健步如飛。那年年末,我們生產隊得到了大隊的表揚,也得到了公社革委會的表揚。我們一隊知青小組,被公社知青辦評為模範知青小組,知青辦還為我們知青小組頒發了獎狀。

獨輪車為我們生產隊贏得了榮譽也增加了效率,社員們都格外愛惜這些獨輪車,每天收工後都保養一下,把車圈擦得鋥亮,隊裏的保管員還要檢查一下氣壓和輻條,發現問題及時維修。特別是李隊長,他推的那輛獨輪車,誰都不能亂動,車架兩邊的木幫上,他都纏上了用麥稭桿編的草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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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秋後的一天,李隊長指派我跟著社員們一起去公社糧站交公糧。去公社交公糧算是個肥差,除了能掙全天的工分以外,隊裏還給補助一斤小麥。交公糧一般就是半天的時間,下午也就沒啥事情了。隊長指派誰去交公糧,誰都會特別高興。

那天我用一輛膠輪車推了五百斤高粱,李隊長還安排了一名年輕女社員幫我拉車。十二裏路走了一個半小時,到了糧站排隊一個小時,午前我們就都順利交完了公糧。

公社糧站往南不到二裏路就是公社供銷社,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想到公社供銷社看看,順便買點生活用品。李隊長囑咐我買完東西趕緊回去,回去後要把膠輪車送到隊部,交給保管員檢修保養。我一邊答應一邊推著膠輪車往供銷社那邊走,幫我拉車的那位年輕女社員就和李隊長他們一起回村了。

到了供銷社,我把膠輪車停放在供銷社門口,就去了供銷社。等我買完東西從供銷社出來時,猛然發現停放在門口的膠輪車不見了。這下可把我嚇壞了,魂都快嚇掉了,眼淚也流了下來。我就買了牙膏和肥皂,還買了一副鞋帶,估摸著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大白天就敢偷盜。

四周看了一下,過往的行人倒是有幾個,可沒有一個推膠輪車的,十分鐘的時間我的膠輪車就不見了蹤影,真是活見鬼。我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說沒看到有人推膠輪。我急忙擦掉眼淚,也顧不上哭了,一溜小跑著來到了公社革委會大院,找到了值班的李公安。

李公安知道我是青島知青,他也認識我們生產隊的李隊長,一聽我的膠輪車丟了,他簡單做了記錄,騎上單車就去幫我辦案子了。李公安去了供銷社,去了飯店,去了糧站,走訪了不少人,也到幾個有院子的單位檢視了一下,就是找不見我的膠輪車。

看看太陽還有一竿子高了,李公安就讓我先回村去,回去等訊息。我也擔心回去太晚了李隊長和同學們擔心我,我就緊走慢跑回到了村裏。

李隊長看我空手回來了,他也覺得事情不妙,剛要開口問我,我的眼淚就下來了,哽咽著對李隊長說:「隊長,我把咱隊裏的膠輪車弄丟了……」李隊長看我哭了,就安慰我說:「不怕,你別哭,慢慢說。」

我把詳細過程給李隊長說了一下,他說大白天敢偷盜,這膽子也忒大了,朱裏公社都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李隊長看我一個勁抹眼淚,又安慰我說:「憲邦(我的名字叫於憲邦),不用怕,公社的李公安可是個破案能手,他能幫咱找回膠輪車。走,到我家去,我讓你大娘給你搟面條子吃。」李隊長說完,硬是把我拉到了他家。李大娘給我搟了面條,還寬慰我說:「孩子,不怕,有大爺大娘哩。」

那一夜,我幾乎是一夜沒合眼,一輛膠輪要花幾十塊錢,我勞動一年分到的紅利,都不夠買一輛膠輪車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公社革委會,找到了李公安,李公安說這周邊他都走訪了一遍,目前還沒有線索,讓我回去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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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年末,李公安也沒能幫我找回遺失的那輛膠輪車。年末分了紅利,我就要賠償隊裏的膠輪車。李隊長說:「你這孩子,這錢咋能讓你出呢,趕緊把錢裝起來,以後就不要再提這事了,隊裏不會讓你包賠的。」

隊長發了話,小隊會計陳德良沒要我的錢,我心裏還真有些過意不去,這可是隊裏的集體財產,社員人人有份,我這是損害了大家的利益啊。

一晃就到了1974年初秋,我們青島農機廠來李家莊招工,李隊長就給了一個招工名額,讓我回青島當工人。離開李家莊的前兩天,去陳會計那裏結算工分,我又說起了弄丟隊裏膠輪車的事情。陳會計看我還為此事自責和內疚,就笑著對我說:「憲邦,這事你沒必要自責了,去年年末分紅的時候,李隊長沒要紅利,正好頂上了那輛膠輪車的錢。李隊長是個正直人,他說不能讓大家都跟著吃虧,你是插隊知青,是個孩子,也不能為難你,他硬是用自己一年的紅利,補上了這個虧空。」

聽了陳會計的話,我心裏很溫暖也很感動,眼淚不由自主地在眼眶裏打起了轉轉。當時我手頭錢不多,也沒能把李隊長替我賠給隊裏的錢還給他。但我已經想好了,李隊長的這份恩情,我要報答。

離開李家莊的前一天,李隊長又把我叫到他家,讓李大娘給我包了餃子,他說我回青島後,就不知什麽時候再回來了,還挺舍不得我走的。李隊長還說,以後空閑了,就回來看看,鄉親們也會想我的。看著李隊長眼睛裏轉動的淚水,我轉過臉去偷偷抹起了眼淚。

回青島那天,李隊長送我到公社汽車站坐車,一直看著客車開遠了,他才默默地往回走。

回到青島後,我把李隊長幫我賠錢的事情告訴了我父母,我父母說李隊長真是個好人,這輩子咱都不能忘了人家。

三個月後,我買了禮物,坐車回到了李家莊,把錢還給了李隊長。李隊長說啥都不要,他還批評我:「你這孩子,咋能這麽做哩,我是隊長,就是你們的家長,你們就是我的孩子,孩子做錯了事情,理應由我當家長的負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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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裏,我每年至少回一趟李家莊去看望鄉親們,去看望李隊長。

直到現在,李隊長和李大娘已經去世二十年了,每年的清明節前後,我都會去給老隊長上墳。在我心裏,老隊長不光是我的恩人,他更是我的親人。當年那輛獨輪車的價值可是老隊長一年的勞動成果,這麽重的恩情,我怎能忘記。因為一輛膠輪車我和老隊長結下了深厚的情誼,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會記在心裏。

作者:草根作家(根據於憲邦老師講述編寫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