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秀山: 錫林郭勒草原上的一場戰鬥(上)
郝秀山
我是於一九四六年秋天集寧戰役後,從綏東集寧縣撤出。而後到察北商都縣。綏蒙區黨委張達誌、楊葉澎等同誌決定要我和黃波等同誌率領綏蒙大隊(其中有一部份區縣幹部)進入草地,找烏蘭夫同誌,他當時是綏蒙政府主席。
我們的任務是培訓幹部,保存實力。於十月份到達貝子廟(現在的錫林浩特市)的。當時駐在貝子廟的機關有從張家口撤去的內蒙聯合會的一部份,還有實業公司、貿易公司、幹部團、倉庫、醫院等後勤部門。
烏蘭夫同誌已到喇嘛庫倫,貝子廟有中共錫察工作委員會,由奎璧、王鐸同誌負責。劉景平、寒峰等同誌也在那裏。當時貝子廟除幹部團外沒有什麽部隊,布利亞特旗反動軍隊十分猖狂,經常到貝子廟附近搗亂,內蒙十六師師部及一些機關的軍馬被搶走,這幫匪徒似乎想要把貝子廟中國共產黨後方機關一口吃掉。
當時情況十分緊急。我們到達後,根據中共錫察工委的指示,固守貝子廟。據介紹,布利亞特旗的反動上層在蘇聯革命勝利後,他們跑到外蒙古,外蒙古革命勝利後又跑到呼倫貝爾草原,我軍收復海拉爾地區前後,他們陸續跑到錫林郭勒草原,強占了阿巴嘎旗猴頭廟以南一帶水草豐美的一塊地方,建立布利亞特旗,並在猴頭廟南十公裏的開闊地建立了旗政府,以此為基地四處掠奪鄰近牧民的牲畜、財產,搶劫商人,殺害群眾,與國民黨反動派勾結,他們的頭目叫仁欽道爾吉,經常住在張家口。
國民黨還委任了他什麽官員、什麽委員。以仁欽道爾吉為首的這幫匪徒十分霸道,當時錫林郭勒草原的人民不敢惹他們。特別是那些上層反動派,死心踏地的反對共產黨。他們其中的一部份反動上層從蘇聯和蒙古革命勝利後就是抱著反對共產主義的立場跑到中國來的。他們其中的一小撮反動派更是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分子。
據說他們這個旗大約有一千來人,大體上分為三部份人,一是反動的王公貴族、喇嘛,這是統治階層;二是跟隨他們的官員、家眷親屬;三是為他們服務的一般侍人、士兵、牧民等,這一部份人是受上述兩種人支配的。
這幫人是從蘇聯赤塔跑過來的.他們帶有蒙古包,還有小型鋼絲床、手搖縫紉機、奶食加工機,還有衛生所等,器材較好。多數男人留著頭發。少數女人還留有燙發.不少人鑲有金牙。帶的很多白洋、元寶、金銀首飾、綢緞布匹等貴重物品。
他們的牲畜特別是馬牛,大部份是良種,羊的品種也很好。沿途到處搶奪牧民的牲畜、財物。因此。他們中的部份人生活十分富裕,過著奢侈豪華的上層貴族階級的腐化生活。
他們這個旗幾乎是「全民皆兵」.除老弱病殘和少年人外.差不多的人都有槍支,大約還有三百來人的職業軍隊,他們已與國民黨反動派勾結起來,國民黨反動派向他們派遣特務和一部份兵痞流氓,並給他們運送武器彈藥。
所以這股匪軍裝備優良.有輕重機槍,小型鋼炮。後來這幫匪徒發展到五百多人,他們在錫林郭勒草原上稱王稱霸,搶劫、屠殺,無惡不作。
一九四六年冬,我綏蒙軍區八路軍騎兵旅在恩格寺格化斯太一帶消滅了國民黨一個正規營,繳獲了幾門鋼炮和幾挺重機槍。我軍將這些笨重武器,暫時寄放到德王府一帶的一個大廟裏,不久就被布利亞特匪徒全部搶走,並殺害了我八路軍傷員若幹人。
這幫匪徒憑仗他們當時武器裝備優良,依靠國民黨反動派為後台,企圖占領貝子廟,搶劫武器財物。消滅我後方機關人員。他們曾一度集結了二、三百人的匪軍到貝子廟附近進行打槍擾亂,搶劫馬群。活動最猖狂的是一九四六年的九、十月份,搞得貝子廟黨政軍後方機關不得安生。
為了消除這幫匪徒,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份,中共錫察工委奎璧、王鐸等同誌決定,指定劉景平同誌全面負責,還有奇俊山等同誌,讓我負責軍事指揮。由貝子廟組織了兩個騎兵連(我綏蒙大隊一個建制連,由貝子廟幹部團學員中組織一個連),大約是二百人左右,第一次出擊布利亞特匪軍,去摸這個老虎的屁股。
原來計劃是我們從北邊直插敵人據點的偽旗政府。南邊由十六師一、二團配合,南北合擊敵人。結果我軍深入猴頭廟以南距偽旗政府只有十來華裏,在沙窩裏搜尋了一天,因與南邊部隊沒有聯系上,只好晚上返到猴頭廟宿營,等候南邊部隊的訊息。
猴頭廟距布利亞特旗政府也不過是十五華裏,看的一清二楚。晚上敵人在我軍駐地周圍打槍搗亂。天太黑,夜間無法出擊,在大廟裏住了一宿。第二天拂曉,派出一個班搜尋敵人,並占領大廟東北側制高點,結果遭到埋伏敵人手榴彈的襲擊,當即打死我軍副班長一人。打傷戰馬兩匹。
敵人集中火力向我軍駐地——大廟院內射擊,我軍一時處於不利情況。為保護大廟裏的安全,必須拿下東北制高點。決定後,我軍派出一個排,由連長塞峰同誌直接帶領,直沖東北制高點,我帶了一個排在大廟背後敖包山上掩護,塞峰同誌騎著繳獲的一匹大棗紅馬直取東山。
經過一陣激烈的戰鬥,終於順利地攻占了制高點,打退了敵人。並進行了追擊。我軍占領東山後,固守一天,等待與南邊部隊會合,可是直到天快黑也沒有音信,形成我孤軍深入,敵人又從三面進行包圍。他們采取「麻雀戰術」,三三五五小股匪徒,到處騷擾打槍。我軍組織了兩次沖擊,均找不到其主力軍,但每個山包上都有敵人,也鬧不清有多少人。
已經兩天了,這樣的消耗戰不能再打下去。經過研究決定晚上撤退。天剛黑,在我軍一後撤,前後左右都有敵人亂打槍。我軍有組織的邊打邊走,順利地撤回貝子廟南一百裏地休息打尖,第二天下午回到貝子廟。
事後才知道,南邊我軍派出一個班與我們聯系,由一位連指導員雲晨光同誌帶著。他們進入布利亞特旗境內,由於警惕性不高,十二位同誌在晚上吃飯時,被做飯燒茶的幾個布利亞特匪徒,其中還有女人,用手槍全部打死了。年輕的指導員雲晨光同誌是烏蘭夫同誌的侄子,是從延安上來的,這次不幸犧牲了。
所以,我們南北兩路合擊敵人的計劃也沒有完成。當時我軍馬匹吃不上料,瘦弱得很厲害。敵人則憑著地形熟,而且趕著馬群和我們打仗。但他們不敢和我們正面接觸。這一仗既沒打贏,也沒打輸,雙方都有些損失。我軍因到貝子廟固守陣地,敵人也不敢再去侵犯我們。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份,烏蘭夫同誌回到貝子廟,找我和黃波同誌談了話,並決定將我綏蒙大隊改編為十六師三團,配備了一些蒙族幹部,我任團長。
黃波任政委,劉毅任副政委,李自勉任副團長。並命令我團除留一個加強排堅守貝子廟外,其余部隊由黃波政委、劉毅副政委帶領,出發到冀熱遼地區經棚縣(現克什克騰旗)駐防,擴軍、整訓、剿匪。
我、李自勉同誌還有團參謀白文玉同誌,一個連指導員田炳權同誌和一個排的兵力保衛貝子廟,等待十六師一團一個連線防。在此期間,敵人又來擾亂,到貝子廟附近夜間打槍試探。
我們兵力少也只好守。有人說喇嘛廟裏也有壞人,甚至聽到擦槍的聲音等等,說要裏應外合幹掉我們。我們當然不能麻痹,白天睡覺,晚上在貝子廟周圍巡查,隨時準備戰鬥,鬧的也很緊張。
一直等到一九四七年元月下旬,一團一個連才到達貝子廟。他們接防之後,我和李自勉同誌於一九四七年元月下旬,由貝子廟出發,經過西烏珠穆沁旗猴頭廟時,又遇到了麻煩,烏珠穆沁旗保安隊說我們是毛塞八路,把大廟包圍起來,要我們交械投降等等。
我團參謀白文玉同誌給轉譯後,我聽了十分惱火,我說「老子是十六師三團的,是烏蘭夫的隊伍,」他們仍不聽勸說。後來,我把大廟上兩個大喇嘛找來進行談判,讓他們出去給那些地方隊伍說清楚。
我們集中到一個大廟裏,控制了幾個大喇嘛,外邊打槍我們也不理他。我們說如果他們動手,我們先殺大喇嘛。雙方對峙一宿,第二天我叫大喇嘛帶路,並給他們講明,他們敢於開槍,我們就打死你們。
因此,那些隊伍跟在我們後尾直到壩頂才罷休。這時我才放了那兩位大喇嘛,然後插到林西縣,休息兩天後,在春節時趕到經棚縣與團部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