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周報 作者：劉沐軒
「杜林普的訂單更多，」一名義烏的旗幟商家雖然不假思索地道出了答案，但也很快把話圓了回來。「2016年的杜林普還算年輕，現在他也老了，誰能贏我也不知道」。
該商戶對時代周報記者透露，她位於紹興的工廠，正在加班加點生產剛剛接下的100萬頂杜林普帽子訂單。此前也曾接過為拜登大選造勢的產品訂單，但「拜登的訂單只有幾個款，杜林普的有二三十個款」。
義烏商戶的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帽子。（圖源：時代周報記者 王晨婷/攝）
問起對2024年美國大選的看法，也有多名義烏商家急於撇清關系，表示自己只負責來圖客製，訂單多寡是海外客戶決定的，與自己無關。另一家旗幟商家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那邊喜歡啥，什麽款式好賣，客戶就會發過來，問我們能不能做。」
在主營出口生意的義烏國際商貿城內，偶爾能見到印有杜林普元素的旗幟、衣服和工藝品。
但當記者詢問對方是否願意具名分享對美國大選的感受時，每個人都擺手拒絕：「不行不行，我們生意還做不做了？」
對於這種態度，一位主營運動用品的義烏商戶對時代周報記者指出，「美國大選的鍋，義烏不背。」
該商戶表示，美國大選四年才一回，很少有人天天盯著大選做生意。義烏周邊的紡織、噴繪供應鏈資源齊全，只要有人敢下單，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商戶也可以在三天內找到工廠，生產印有美國大選口號的口罩和旗幟。
競選周邊的生意經
美國大選中最具代表性的競選周邊，當屬印有杜林普競選口號「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紅色帽子。
2020年大選期間，曾有不少人在社交媒體上分享稱，許多MAGA帽子的標簽上寫著「MADE IN CHINA」。這與杜林普多次公開抵制中國制造，聲稱要將「工作還給美國人」的口號不符。
盡管生產了諸多大選周邊商品，不過中國生產者們到手的利潤其實並不多。
一名義烏商家對時代周報記者透露，義烏的帽子訂單雖然多，但整條產業鏈的利潤大頭還是在分銷商和客戶手裏。客戶拿到貨一轉手，1美元出廠價的帽子就能賣到20美元，而他們只能在1美元裏「扣」利潤。
阿裏巴巴國際版上，杜林普標誌性的MAGA帽子批發價僅為1-2美元。（圖源：阿裏巴巴國際版截圖）
在阿裏巴巴國際版，很容易就能搜到大量的MAGA帽子，產地不僅有浙江義烏，還包括廣東和河北的工廠，大多數售價僅為1-2美元。而在美國主流電商平台亞馬遜上，同樣產品的售價在10-15美元左右。據CNN報道，一些杜林普粉絲線上下零售渠道購買的MAGA帽子普遍在20美元左右。
相比於杜林普官方店鋪一頂帽子50美元的高額售價，電商網站上由中國制造的MAGA帽子不僅便宜，可選樣式還豐富多樣。包括但不限於印著「KEEP AMERICA GREAT（保住美國的卓越）」、「TAKE AMERICA BACK（奪回美國）」、「BRING AMERICA BACK（讓美國回歸）」等口號的帽子、體恤和旗幟。
杜林普官方網站的MAGA帽子。（圖源：杜林普官網截圖）
這些競選周邊通常也都有著相似的介紹語：「我們很榮幸向您展示這頂偉大的當勞·杜林普帽子。戴上它，讓美國再次偉大！購買它作為收藏，或作為送給當勞·杜林普粉絲的禮物」。
杜林普本人也曾被質問為什麽一邊高喊抵制中國制造，卻一邊大量用著中國的產品。對此他辯稱，這是由於「中國操縱市場」，導致他也很難買到非中國制造的產品。
事實上，美國市面上流通的MAGA帽子，不僅僅來自中國。
據路透社報道，還有大量由越南、印尼、孟加拉和墨西哥制造的MAGA帽子同樣在市場上流通。大多數杜林普的支持者們在購買時並沒有檢視產地，即便是經人提醒後發現並非美國制造，他們也不會感到尷尬，反而會更加堅信杜林普的解釋——「沒錯，我戴著這頂帽子就證明我們的工作被奪走了」。
但就連杜林普的官方競選商店，都並非杜林普口中純粹的「美國制造」。
MAGA帽子的官方供應商工廠，工人大多是拉美裔。（圖源：MSNBC新聞影片截圖）
據美媒MSNBC報道，在一次對杜林普官方帽子供應商工廠的采訪中，該媒體發現這裏的工人大多都是拉丁裔，正是杜林普采取歧視政策的群體。對於「當你得知你要制作是杜林普的帽子時，有什麽想法」的提問，一名女性拉丁裔工人無奈地表示，「我只能試著去忽略這一點，畢竟這是我的工作」。
義烏預測不了美國大選
2016年的美國大選，各界普遍看好當時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但最終卻是語出驚人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杜林普問鼎白宮。為什麽事態的發展並沒有如民調數據或分析人士的預計？
於是有人將目光投向了義烏，將「宣傳定勝負」的邏輯安在這個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他們指出，有義烏商家表示，杜林普的競選周邊訂單數量遠遠超過希拉里。由此得出一個「馬後炮」般的結論——「義烏指數可以預測美國大選」，即對總統候選人宣傳物料的市場需求，會轉化為大洋彼岸的選票。
2016年杜林普勝利後，義烏商家生產杜林普旗幟的圖片開始流傳在網絡上。（圖源：社交媒體）
但這一為人津津樂道的粗糙結論，在2020年接受實踐驗證時，「失靈了」。
那一年，義烏制造的印有杜林普的競選周邊訂單仍然領先拜登，但大選結果卻是拜登獲得勝利。這也導致了如今的義烏商家，對美國大選的態度低調了許多。
即便義烏的訂單無法預測美國大選的走向，但下單杜林普競選周邊的外國客戶，和許多相關商品的設計者、生產者仍有一個共識——杜林普是網絡和媒體的寵兒，內建流量。
一家義烏主營棋牌用品的商家表示，印有杜林普形象的金色撲克牌賣得比舊款要好。這名商家所指的舊款，是印有白頭鷹、自由女神像和100美元人頭像富蘭古連的撲克牌。
義烏商貿城內，以杜林普為封面的撲克牌。（圖源：時代周報記者 劉沐軒/攝）
在不少人眼裏，杜林普已然堪稱是一個極具時代特色的美國符號。
國外影片網站上，剪輯杜林普演講所制成的鬼畜歌曲影片已經有上億的播放量。在國內的一些網站上，用AI生成的杜林普語音創作歌曲和遊戲影片也大受歡迎。
杜林普的宣傳物料之所以比拜登的更暢銷，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熱衷於舉行數千人規模的大型競選集會。
杜林普的競選集會上，支持者們佩戴了不少競選周邊產品。（圖源：社交媒體）
「他的每一次競選集會都試圖給支持者帶來搖滾演唱會般的深刻體驗。」杜林普競選團隊的工作人員卡波拉萊說。
競選集會上，他的支持者們會戴上帽子，揮舞旗幟，穿戴各種帶有杜林普個人元素的商品。但這些商品中，真正由美國制造的可能並不多，媒體也多次爆出其支持者購買的周邊商品為中國制造。此外，杜林普的許多支持者來自城市化程度不高的農業地區，他們的庭院內有更多空間擺放大量的旗幟和標語牌。
拜登的競選集會上，支持者們較少特意打扮。（圖源：社交媒體）
相比之下，拜登較少舉行大規模集會，支持者們也很少穿戴有拜登個人元素的服飾，更多的是日常服裝或團體制服。比如，學生組織會穿自己的制服、鋼鐵工人會穿工會的制服。大多居住在城市公寓中的拜登支持者們，也不願購買大量的「競選周邊」。
候選人勢均力敵
義烏預測不了美國大選真實情況的另一個原因是，如今的杜林普，或許沒空去糾結自己的支持者們是否購買了正版的「競選周邊」。
隨著曼哈頓封口費一案的陪審團遴選完成，杜林普的命運被握在了一名檢察官、一名律師、一名法官和12名陪審團成員的手中。
法庭上的杜林普，與其在部份網絡影片中的形象完全相反。他神采不再，眉頭緊鎖，保持沈默。
庭審後的杜林普，眉頭緊鎖地向人群揮手，與其在競選集會上的形象完全不同。（圖源：社交媒體）
不僅如此，距離2024年的美國大選僅剩半年左右，杜林普卻沒法加緊集會宣傳，每周都要被迫出庭四天。而這裏面最大的問題，還是錢。
接連不斷的法律訴訟不僅耽誤了杜林普的宣傳精力，也讓杜林普損失了不少資金。
自去年年初以來，杜林普的政治行動委員會「拯救美國」已經支出了高達6000萬美元的法律咨詢費用。除此之外，僅在今年3月，杜林普就繳納了2.66億美元的保釋金，而這些錢本可以用於杜林普的競選活動。有媒體稱，杜林普已將超過四分之一的競選捐款，投入到他個人的法庭鬥爭中。
杜林普在競選集會上演講時活力滿滿。（圖源：社交媒體）
外界原本預期，杜林普的社交媒體公司在合並上市後可以緩解他的資金壓力，但該公司的股價在首日上漲後一路下跌，目前已經較開盤價下跌近70%。
盡管杜林普作為公司大股東，擁有7875萬股的股份，但受到禁售條款的約束，他要到9月26日才可以合法地套現。
與杜林普相比，拜登競選團隊的資金更為充裕。時代周報記者整理美國聯邦競選委員會的公開數據發現，拜登團隊在總資金、剩余資金和近期的廣告支出上都遙遙領先杜林普團隊。
今年3月份，拜登團隊的競選支出為2924萬美元，其中的2165萬美元都是廣告支出。同期，杜林普團隊的總支出才374萬美元，這與杜林普大手大腳砸錢宣傳的形象相悖。
拜登團隊在籌款總金額、剩余資金和支出方面都領先杜林普團隊。（圖源：美國聯邦競選委員會官網截圖）
與此同時，拜登團隊3月份的薪金支出為230萬美元，幾乎是杜林普團隊59.7萬美元的四倍。這可能意味著，拜登的團隊規模比杜林普的要大。
根據聯邦競選委員會的最新數據，截至3月31日，拜登團隊已經籌集了1.7億美元的總資金，剩余約8555萬美元的資金。而杜林普團隊籌集了1.1億美元的總資金，剩余資金為4514萬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競選資金和廣告投入的多寡，與大選的最終結果並不具有決定性的因果聯系。比如，2016年希拉里團隊的競選資金和廣告投入就領先杜林普，但最終是杜林普在大選中獲得了勝利。而在2020年的大選中，拜登團隊領先杜林普團隊，結果也呈正相關。
目前來看，兩人在民調方面的差距並不大。根據【經濟學人】和【福布斯】的報道，在近期的24項民意調查中，拜登有13項與杜林普持平或超過杜林普。
兩名候選人勢均力敵的背後，是美國人對選舉的熱情處在20年來的最低位。NBC的民調發現，兩位候選人的支持率均一直沒能超過50%。
此外，新的獨立候選人小堅尼地成為2024年美國大選的最新變數。
獨立候選人小堅尼地可能會帶來新的變數。（圖源：社交媒體）
在未獲得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名後，小肯迪尼選擇不依賴任何黨派成為獨立候選人，預計能夠同時從拜登和杜林普的支持者中得到一部份選票。
作為美國著名政治家族的一員，小堅尼地的叔叔是美國前總統約翰·法蘭西斯·堅尼地，父親是美國前司法部長和參議員羅拔·法蘭西斯·堅尼地。
但小堅尼地也是家族中的異類，他常年發起反疫苗活動，因此獲得了不少極右翼政客的支持。他的家人們也並不是全都支持他成為下一任總統，今年4月，至少15名堅尼地家族成員表示將支持拜登連任，並不支持小堅尼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