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矽谷大佬,集體叛變

2024-10-16國際

矽谷大佬,集體叛變

「完蛋了,如果他輸了,我就完蛋了。」

一身黑色外套的埃隆·馬斯克,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捧著個水杯,笑哈哈地說著,如果杜林普敗選,自己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你覺得我會坐多久的牢?我還能見到我的孩子嗎?我不知道。」

10月7日,馬斯克接受美國保守派媒體人卡爾森采訪,談到自己已經傾盡所有(all in)支持杜林普。

當地時間2024年10月5日,在賓夕法尼亞州巴特勒舉行的競選集會上,埃隆·馬斯克與當勞·杜林普一起登台表演

兩天前,賓州巴特勒,那場著名暗殺事件的發生地,杜林普在這裏重新辦了一場競選集會,伴隨著杜林普不加吝嗇的溢美之詞,馬斯克,跳著蹦上了舞台,兩人堅定地握起了手。

頭戴一頂黑色MAGA帽子的馬斯克,面向台下熱烈的觀眾時,自稱是「暗黑Maga」(Dark Maga)。這位曾經支持拜登、希拉里和奧巴馬的矽谷巨頭,正迫不及待地展示著自己的新身份。

隨後,他向台下歡呼的人群發起號召——「叫上你認識的人,甚至拉上你不認識的人,帶他們去註冊投票。否則,這將是最後一次選舉。這是我的預測。」

馬斯克當然不是喊喊口號,他還有更實際的行動——撒錢。為了搞定賓夕法尼亞、佐治亞、亞利桑那等關鍵搖擺州的選民,馬斯克領導的「美國政治行動委員會(America PAC)」還發起了一項新倡議——每拉一個人簽請願書,就能領取47美元。他的目標是拿到100萬個簽名。

2024年10月5日,在賓夕法尼亞州巴特勒,埃隆·馬斯克在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前總統當勞·杜林普身後跳上舞台

這個請願書,雖然沒有明確支持杜林普(畢竟買賣選票屬於違法),但支持第二修正案(持槍權),用意不言而喻。

現在的馬斯克,儼然成了杜林普的頭號粉絲。遙想幾年前,他還時不時公開「diss」杜林普。雖然這一轉變讓人詫異,但在矽谷,集體轉向已經成了普遍趨勢,馬斯克甚至不是最先公開支持杜林普的。

矽谷這個民主黨的「大本營」,自80年代以來,從未向共和黨傾斜過,如今諸多跡象表明,杜林普正逐步在此站穩腳跟,風險投資者與科技創業者,正殷勤地獻上真金白銀,押註他們眼中更可能笑到最後的「強者」。

入場券

早在今年6月,矽谷精英們就在號稱民主黨人大本營的加利福尼亞州,如火如荼地為杜林普舉辦籌款活動。

其中,最受到關註的,莫過於億萬富翁大衛·薩克斯和查馬斯·帕裏哈皮蒂亞等知名風險投資人舉辦的籌款晚會,門票每張起價至少5萬美元,而如果選擇「優先晚餐座位」以及與杜林普合影等額外VIP待遇,則需要捐款30萬美元。

大衛·薩克斯

籌備晚會時,大衛·薩克斯坦言自己都不確定能否拿到500萬美元,畢竟他身在被稱為「自由主義堡壘」的加州。

但事實證明,想要為杜林普奉上一份厚禮的人遠比他想象中要多。晚會迎來了超越預期的參與人數,並最終成功籌集了1200萬美元。大衛·薩克斯甚至表示,支持者們的熱情都蔓延到了「房間外」。

可以說,杜林普在本次選舉周期中得到了科技行業不同尋常的大力支持,這與2016年形成了鮮明對比,當時,億萬富翁彼得·蒂爾(PayPal的聯合創始人)是唯一的公開支持者。

當這群矽谷精英開始重新考慮他們的政治立場時,他們也在積極拉攏馬斯克加入這場戰鬥。

杜林普和彼得·蒂爾

在今年7月那場槍擊事件發生不到一小時之後,馬斯克便決定向杜林普提供公開的全面支持。緊接著,他便與杜林普在X平台上親密對談兩小時,並承諾每月向支持杜林普的新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提供4500萬美元。

盡管他後來稱這一數額「太過荒謬」,並表示自己提供的實際數目要低得多,但他在幾個月前,還曾表示不會向任何一位總統候選人提供任何東西。

在2015年,馬斯克態度卻截然不同,當時,他直言不希望杜林普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因為「那不會是好事」。2016年總統大選的前幾天,他又說,他不相信杜林普有 「那種能很好反映美國的品格」。

當地時間2024年10月5日,在杜林普競選集會上的馬斯克

但很顯然,事情已經變了。馬斯克的入場,無疑釋放了一個不容忽視的訊號。他是身價高達2560億美元的世界首富,在X平台上擁有超過2億的粉絲(相比之下,杜林普在X上只有9130萬),他領導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正在斥資210萬美元支持全美各地搖擺選區的共和黨候選人。

就像「美國政治捐獻數據庫」的研究總監莎拉·布萊納說的那樣,馬斯克不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但肯定是最不可忽視的一個。在她看來,「一旦有人提出這種觀點,其他人就會跟進。尤其是杜林普現在的民調結果和籌款情況都不錯。人們希望支持一個贏家。」

矽谷傷了心

如果只從勝負風向來解釋矽谷大佬的轉變,並不令人信服。畢竟哈裏斯的民調也不差,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還超越了杜林普。

在印第安納州資產管理策略公司總裁東尼·費奧裏洛看來,科技領袖們可能認為,在杜林普的領導下,矽谷商業發展的前景會更好。

這麽想的人不在少數。美國私人風險投資公司Andreessen Horowitz的聯合創始人馬克·安德烈森,近日在一檔播客中公開表達了對杜林普的支持。他指出,杜林普在加密貨幣、稅收以及其他科技相關領域的政策立場與他的商業利益高度契合。

馬克·安德烈森

科技公司帕蘭蒂爾的高級高管雅各布·赫爾伯格同樣想回到杜林普治下的美國,杜林普在任時期,減稅和放松監管是其經濟政策的兩大支柱。

相反,這四年裏,拜登的稅收政策和反壟斷舉措,一直讓矽谷巨頭們頗為頭疼。拜登在其任期已多次表達不懼怕釋放針對大企業的政治訊號,特別是其在2025財年預算提案中提議將資本利得稅率提高到44.6%,這對年收入超過100萬美元的高收入者不是什麽好訊息。

而早在2021年7月,他就釋出一項關於反壟斷政策的行政命令。在拜登看來,過去40年來美國讓大型企業積累權力的「實驗」已經失敗,他要透過這項行政命令來恢復市場競爭。

拜登

這是一項涉及面非常廣泛的行政命令,主張擴大反壟斷法的範圍,不僅關註價格競爭,還在意公司對市場和社會結構造成的影響,例如壟斷導致的經濟不平等、消費者選擇的減少和創新的受阻。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拜登政府還將數據私密納入反壟斷討論。與歐洲相比,美國在這方面的反應一直稍顯「遲鈍」。但拜登的此番行動,無疑使國際反壟斷政策更具一致性,這將直接影響這些全球性科技公司的營運策略。

毫不意外,拜登的反壟斷決心,以及對待新興技術的謹慎態度(如人工智能、加密貨幣等),傷了這些往日支持者的心。

「同盟」

拜登政府拿矽谷精英下手,其實有著深刻的社會經濟背景。

這些年來,矽谷早已習慣透過並購和收購小型潛在競爭對手,穩固自己的市場主導地位。目前,亞馬遜已控制美國電商市場38%的份額;谷歌在全球搜尋引擎市場占據90%以上的份額;Facebook(現在的Meta)在成功收購Instagram和WhatsApp後,擁有幾乎占據全球人口一半的使用者量。

他們的壟斷地位,使美國的勞動力市場「飽受低水平競爭的困擾」,即競爭僱用工人的雇主相對較少。即便雇主向工人支付低於其生產力的薪金,工人也只能被迫接受,因為他們沒有機會從事其他工作。

朱克伯格和Meta

這也是為什麽盡管美國大公司的收益在不斷增長,但很多美國打工人的薪金增長速度卻跟不上通貨膨脹的速度。

可以說,曾一度被視為進步中心的矽谷,開始與最初的創業精神和創新文化漸行漸遠。

更令人值得註意的是,在經濟萎靡不振的大背景下,與其他企業一樣,矽谷也變得更為依賴男性領導人,而他們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崇尚強硬的領導風格。

馬斯克是「個中翹楚」。

馬斯克對待罷工一直都是態度強硬,他曾被指控威脅削減員工的股票期權,打擊工會組織,他旗下的特斯拉是美國唯一一家沒有工會的汽車巨頭。

也正因為拒絕設立工會,特斯拉被排除在拜登政府電動車峰會之外。這讓馬斯克暴跳如雷,感到「被冷落」的他,在社交媒體上直接稱拜登是「一個沈睡的傀儡」。

馬斯克

自詡為「言論自由絕對主義者」的馬斯克,在自己掌管的社交平台X上,一直熱衷與人互掐以及肆意散布未經核實的資訊,甚至以陰謀論聞名。

2022年接管推特後,馬克思迅速解雇了公司大多數信任與安全部的員工,這些員工主要負責處理平台上的仇恨言論、錯誤資訊和虛假資訊;到了2023年,他進一步裁撤了推特剩余的選舉誠信團隊,這些團隊的職責是確保選舉相關資訊的準確性和防止虛假資訊傳播。

馬斯克、杜林普的惺惺相惜,在那場對話訪談中展現得淋漓盡致。盡管杜林普的多數發言,特別是針對「非法移民」的侃侃而談,沒有任何事實根據,但對於馬斯克來說,這顯然不是個問題。

與此同時,杜林普還在這場對談中表達了對馬斯克應對罷工方式的欣賞,他表示很喜歡馬斯克這種直接告知對方被解雇了的做法。但對於杜林普來說,馬斯克的這種管理風格顯然具有強勢領導者的魅力,與自己不謀而合。

馬斯克與杜林普的熱聊也引發了哈裏斯團隊的註意。哈裏斯競選發言人約瑟夫·科斯特洛還就采訪發表了一份聲明,嘲笑杜林普和馬斯克是「自我癡迷的富人」。

杜林普和馬斯克

這一嘲諷殺傷力不強,但足夠精準。矽谷精英轉而支持杜林普,很大程度上源於他們的自由主義和市場自由化傾向。當他們成為收入階層的前1%時,強者思維和社會達爾文主義便會占據上風。

如今,矽谷精英們能追隨杜林普走多遠,是一個關鍵問題。馬斯克顯然不介意與杜林普拉進距離,杜林普已經在近期表示,如果他在 11月當選,馬斯克將領導一個「政府效率委員會」。

至於杜林普是否真的是科技領域的好夥伴,最終還是要等一個月後靴子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