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開啟手機微信有點失望，因為我昨天晚上，我和老公都在家族群裏發了一個紅包，除了我自己搶了一個之外，其他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大概率晚上紅包會原路返回。
老公看了手機後搖搖頭，「現在的人是真有錢了，發了這麽大的紅包也沒人搶，以前1分1毛還搶的不亦樂乎。」
大年三十的下午，小六說頭天晚上睡的時間太長了，今天中午就不睡午覺了，我在陽台的沙發上瞇了半個小時，晚上想通宵的看春晚。
樓下的鞭炮聲時不時的把我炸醒，不是說了今年禁止放煙花嗎？這些人都是從哪裏買來的呢。
2點多老六坐公交車去市內騎他的電瓶車，為了方便後天值班。
20多分鐘後，老六發來短訊，「公交車真的免費了。」
我去廚房燉了點排骨，中午在超市搶的麻辣豬蹄兒有點生，放在高壓鍋裏再蒸一道，看看時間，都快5點了，老六還沒回來。
「小六，你爸不會是去開公交車了吧。」
小六坐在沙發上，吃著上午買的小蛋糕，玩兒著手機遊戲，「我也懷疑我爸去開公交車了，這都幾個小時了還沒回來。」
「或許遇到他的狐朋狗友又湊一桌呢。」我讓小六給我倒杯開水。
小六說，「誰這麽不開眼呀，今天大年三十還不回家過年呀。」
「知道我為啥不願意回你二爹家過年嗎？」我告訴小六，「你爸他們家是麻將世家，年三十的晚上都會打通宵的麻將。那一年咱們去過年，就咱兩個人在你二爹家看春晚，他們都打麻將，天亮才回來。」
小六說，「我爸這兩天總吵著要回老家，就是想找人打麻將。」
我洗了一個最大的蘋果，用小刀把它掰開，再配幾塊水靈靈的大蘿蔔，「你爸說公交車不要錢，恐怕他去多坐幾趟體驗一下了。」
話音剛落，老六就咚咚咚的上樓了，我叫小六，「趕緊去開門。」
小六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迅速的開啟大門，「爸，你咋又買東西呀？」
老六進門先換鞋，把一個大紅色的酒袋子遞給小六，「沒買東西，我把出租小屋裏的瓜子花生帶回來了。」
我又去洗了一顆白菜，切了一盤糍粑，蒸了一根香腸，「10分鐘後開飯啊。」
老六說太早了。
我說別人都在放鞭炮了，小時候在農村，我們村裏4點就開始過年了。比誰家過得早。
老六說，「啥節日都沒有大年三十的節日統一規劃整齊，有魅力。我剛才在街上過了兩趟，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街上的人少的很。」
我把排骨倒到電火鍋裏，加點蔥花兒，「有錢沒錢都得回家過年，做生意也不在乎這一個晚上。」
老六說，「除了一兩家煙酒鋪，還開著門。但買的人很少。」
「公交車真的免費了？」往火鍋裏加兩片薯仔，小六愛吃。
老六嗑著瓜子，「剛才我坐公交車，司機也罵罵咧咧的，說大過年的也不讓人放假。」
我說，「按說也是的，所有的人都回家過年了，公交車就沒必要營運了。」
老六說，「坐車的人還不少。」
小六說，「為了看春晚，我媽下午睡了好長時間。」
「畢竟是一年一次的視覺盛宴嘛。」老六總結。
老六檢查了一下茶幾上擺的零食和水果，又看一眼餐桌上我的五六個盤子和一個大火鍋，「不錯不錯，你媽的廚藝也拿得出手。」
小六也擠過來，「爸，就這，你還老要去我二爹大姨他們家過年呢，你看咱在家裏多好呀。」
我端出來香腸，拿一片塞到老六嘴裏，「你嘗嘗，今年曬的香腸咋沒有放鹽呀？」
老六說味道不錯。
我笑，「蒸之前我先切成片，上面又撒了鹽和調料才有這個味兒。上星期我蒸了一根，直接沒法吃，只好倒到火鍋裏了。」
老六說，「咱得理解，我們學校食堂師傅賣的香腸和肉太多，沒放鹽也正常，就當肉炒著吃唄。」
三十的火，十五的燈。
飯後老六把所有房間的燈和電暖器都開啟，我看著有點心疼，太浪費電了，剛伸手把餐廳裏的燈關掉，老六就瞪我一眼，我又趕忙再開啟。
上午買了一瓶果酒，一人喝兩杯，小六只啃半個豬蹄兒，就不吃東西了，老六吃了兩塊千層餅，我連米飯都沒做。
「誰洗碗啊？」我問。
「我洗。」老六說。
「我不洗。」小六搶著說。
我戳戳小六的頭，「你啥都別幹，就光吃光玩兒。」
「我得貼點冬膘兒。」小六說，「開水不是我燒的呀。」
「飯還是你自己吃的呢。」現在的孩子越來越懶，家務活兒擺在臉上都沒看到。
我在網上找到了春晚的節目單，除了沈騰，馬麗，嶽雲鵬，其他的人都不太熟悉。
老六坐在電暖器跟前開啟電視，嗑著瓜子，「我來在家族群裏發個紅包，熱鬧一下。」
小六說，「爸，你別第一個發，我舅他們還沒開始呢，你又不是老大。」
每年我娘家這邊的家族群裏，都是老六第一個發紅包，小六說了，老六就停下來，「好，等他們先發。」
春晚都開始了，家族群裏還靜悄悄的，別說發紅包了，連個祝福短訊也沒有。
這怪不得別人，大家早都從微信群那種新鮮感過了勁兒，我的微信至少有兩年都沒有發過朋友圈了，平時出門又用現金，微信就很少開啟過。
昨天超市裏的人太多，不方便用現金，小六用我的手機掃碼，出示了兩次付款碼都沒有成功。
老六經常給我發了微信，之後又給我打電話，「給你發資訊幹嘛不回呀？」
我說有事你就打電話，我從來不看微信。
晚會都演到9:30了，群裏還是靜悄悄的，老六忍不住發了一個200塊錢的紅包，小六不在群裏，我搶了6塊錢，接著我又發了一個66塊錢的紅包，一直到今天早上，那兩個紅包還沒有人搶。
小六說，「媽，你把我拉到群裏，我也搶一個，搶完我再結束來。」
老六說，「你可別丟人了。」
我笑，「你要進群，就不要光為了搶紅包。」
小六搖搖頭，「算了，你別拉我了，我也不進去，我自己的群就多的很。」
老六若有所思，「現在通訊這麽方便，你們這些堂兄弟，表姐妹反而連微信電話號碼都沒有了，一年到頭連句招呼都不打。」
我笑，「別說咱們的孩子了，就是咱倆，每年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聯系多少呀。你得接受現實，所有的親情，也就是咱們這一輩。」
吃了早飯已經9點多了，老六說他要下去坐車，回老家。
我問他是吃了中午飯回，還是吃了晚飯回？
老六讓我別管。
「我咋能不管呢，」我端一杯茶跟在老六旁邊，「你要是吃了中午飯回，晚上我得準備你的飯。」
老六說，「我或許明天吃了早飯再回呢。」
我哼了一聲，「你可長點眼色吧。二哥和四哥家的孩子們都回來了，他們也都是當爺爺奶奶的人了，聽說四哥的媳婦還懷了二胎，你可別去打擾。」
老六瞪我一眼，「照你這麽說，老四家就不去了？」
我說，「你中午在老二家吃頓飯，給老四家拜個年，坐一會兒就行了，沒必要每個兄弟家都吃一頓飯吧。」
老六穿上棉襖外套，「我看情況，要是老四家招待的熱情，我就在那吃飯。」
小六說，「爸，他們家都10來多口人了，你回去有啥意思呀？去坐一會兒就行了。還想人家咋熱情招待你啊。」
「你爸還當他是人物呢！」我白他一眼，「也就我娘家人，還把你當個大菜。」
老六瞅我一眼，「都像你這麽薄情寡義，誰還跟你玩呀，難怪你一個朋友都沒有。」
我一點兒都不生氣，拿著抹布擦桌子，「別說是你哥嫂家了，就是回我娘家，你一分錢不花，看看還有人對你有多大的情誼。」
老六說，「就是一分錢不花，父母有啥也會給我們。」
我冷笑，「你那說的是父母，可不是哥嫂。不信你今天去他們家，空著手，別買禮物，也別給小孩子們紅包，恐怕你連頓中午飯都混不到嘴呢。」
老六說，「去年我們就中午在老二家吃飯，晚上在老四家吃飯。今年總不能不去老四家吃飯吧。」
我把老六領子後面的頭皮屑擦幹凈，「你別忘了，去年你三哥一家從外地回來了。那可是稀客，10多年沒見過面呢。」
老六說，「也是的，去年在老四家吃晚飯，他家連個餐桌都沒有，十來個人圍著茶幾，坐著小矮板凳，湊湊活活的吃了一頓飯。四嫂也像你一樣，又懶又不會做飯。」
我拍打拍打老六身上的灰，「不是不會做飯，現在誰還擱家裏待客呀？好容易過年放幾天假，誰不想玩呀。你要真是兄弟情深，就把他們請到食堂裏去搓一頓。」
小六笑，「我發現我爸特別愛走親戚，去誰家都想住著不走。」
我說，「你沒看平時我和你爸兩個人在家，每到周末，他都要回我娘家，吃了午飯還要吃晚飯。」
老六說，「那是我人緣好，大嫂經常請我去吃飯，咋不叫你呀？」
我笑，「你那些人緣，不也是用錢打出來的感情牌嗎？」
老六瞪我一眼，戳了戳嘴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不信今年再去走親戚，你啥東西也別買，打牌該贏就贏，一點兒都別帶讓的，看看你的甜言蜜語，還能不能討人喜歡。」
老六說我俗氣。
小六說我說的對，「爸，人家喜歡跟你玩牌，是因為你輸多贏少，好容易贏一把，還充硬漢，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