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說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01
我叫林曉梅，今年29歲，是市三甲醫院的一名主治醫師。在別人眼中，我是個幸運的女人，有體面的工作，溫暖的家庭，和一個疼愛我的丈夫。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走到今天，背負著怎樣沈重的過往。那是25年前，一個我永遠無法忘卻的夜晚。
那時我才4歲，像所有天真爛漫的孩子一樣，在家中跑著玩。那天，我不小心打碎了父親的紫砂茶具。
父親勃然大怒，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我的左耳瞬間嗡鳴作響，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都怪你生了個女兒！一點用都沒有，凈添麻煩！"父親歇斯底裏地朝母親吼道。母親瑟縮在角落，不敢言語。
我抱著頭痛哭，鮮血順著耳朵流下，滴在地板上。父親並沒有就此罷休，而是抓起我的頭發，強迫我跪在地上。
"給我記住，你是個女孩，就要聽話！不然就把你另一只耳朵也打聾！"父親的怒吼如雷貫耳，我渾身發抖。
那一晚，父親打了我整整兩個小時，直到筋疲力盡才停手。我已經奄奄一息，左耳完全失聰。而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從那以後，父親變本加厲地虐待我和母親。他因為我是個女孩對我失望透頂，哪怕我做錯一點小事都會招來毒打
。而母親為了保護我，常常挺身而出，承受父親的拳腳。
一次又一次的暴力，一次又一次的羞辱，終於有一天，母親再也無法忍受，選擇了離開。她帶著僅有的一點積蓄，悄悄逃離了這個家。
沒有母親庇護的日子，更是恐怖難捱。父親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我身上，我變成了他的出氣筒。他打完我就去喝酒，酒醒了又來打我，周而復始，無休無止。
我就這樣在恐懼和絕望中度過了整個童年。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要承受這樣的折磨。難道僅僅因為我是個女孩，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嗎?
我的哥哥林曉東也在父親的溺愛下漸漸學壞，和一些不良少年廝混在一起。
父親對他越來越縱容，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而我則成了這個家中最受忽視的人。
我不甘心就這樣沈淪下去，無論如何，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偷偷養好傷，用功讀書，希望終有一天能走出這個地獄般的家。
▶02
那天，我正在房間裏偷偷處理左臂上的傷口。父親昨晚喝醉了，又拿我出氣，用酒瓶砸了我的手臂。
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從未見過其他人來家裏做客，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生怕是父親的狐朋狗友來家裏鬧事。
我小心翼翼地開啟房門，發現門外站著兩個陌生人。一位是慈祥的老奶奶，一位是面容和藹的中年男子。
"你就是林曉梅吧?我是隔壁的王奶奶，這位是三中的李老師。我們想和你聊聊。"老奶奶溫柔地說。
我戰戰兢兢地請他們進屋，卻發現李老師正盯著我手臂上的傷口。"這傷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父親打的?"他蹙眉問道。
多年來，從未有人關心過我的傷。李老師的話讓我潸然淚下，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股腦將所有委屈和痛苦都傾吐了出來。
王奶奶聽罷，緊緊地抱住我，淚水打濕了我單薄的肩膀。"孩子，你受苦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跟我們走吧，去你姑媽家，她會照顧你的。"
我猶豫了，離開這個家，就意味著徹底與過去決裂。可是當我看到李老師鼓勵的眼神，我知道，我別無選擇。
趁著父親外出賭博的間隙，我匆忙收拾了幾件衣服，跟著王奶奶和李老師悄悄離開了家，踏上了開往南方姑媽家的列車。
一路上，我心緒難平。一方面，我對擺脫暴力生活感到欣喜，另一方面，我又對未知的前途感到忐忑不安。
姑媽是個善良的女人，她聽說了我的遭遇後，當即決定收留我，並承諾會資助我上學。
在姑媽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體和心靈逐漸痊愈。我發奮讀書，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南京醫科大學。
大學七年，我最終以第一名的成績從醫學院畢業，成為了一名兒科醫生。我本以為悲慘的過去已經被我埋葬，新的生活就在眼前。
可就在我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哥哥林曉東因為吸毒過量，身患重癥。
父親一直以兒子為榮，為他在社會上結交了許多朋友而沾沾自喜。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溺愛的兒子會染上毒癮。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一方面，童年時林曉東給過我的溫暖讓我於心不忍，另一方面，多年的傷痛又讓我對這個家徹底失望。
就在我陷入兩難境地時，一通電話打破了我的平靜。是林曉東打來的，他哀求我回去救他。
"曉梅，我知道我們小時候對不起你。但你是醫生，你有能力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吧！"電話那頭，林曉東的聲音微弱而絕望。
我心中天人交戰，不知該如何抉擇。丈夫陳明走了過來，握住我的手。
"曉梅，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不論如何，救人要緊。我會支持你做任何決定。"陳明真誠地說。
我握緊陳明的手，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決定回去，親自為林曉東動手術。
▶03
二十五年後，當我再次踏入記憶中那個噩夢般的家時，心中百感交集。
屋內陰暗潮濕，散發著一股黴變的氣味。我看到林曉東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身上插滿了管子。曾經意氣風發的哥哥，如今已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樣。
"曉梅，你終於來了......"林曉東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我走上前，輕輕扶起他。盡管內心充滿矛盾，但醫者的本能還是讓我心生憐憫。"別動，我給你檢查一下。"
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我了解到林曉東的病情已經發展到了晚期。愛滋病毒正在迅速摧毀他的免疫系統。如果不盡快治療，他恐怕時日無多。
病房門被粗暴地推開，父親林國強大步走了進來。他看上去蒼老了許多，眼神中卻依然透著淩厲和狠戾。
"我聽曉東說把你叫回來了。你可要給我好好救他，別忘了，你還是我林家的女兒！"林國強指著我的鼻子，不容置疑地說。
多年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隨即我咬咬牙，鼓起勇氣直視父親的雙眼。
"林國強，別忘了，我已經不是當年任你宰割的小女孩了。現在我是曉東的主治醫生，我會盡我所能去救他。但這不代表我原諒你！"
"你！"林國強氣得渾身發抖，攥緊了拳頭。看著他如今憔悴的模樣，我竟感到幾分諷刺。曾經不可一世的父親，現在也要靠我這個女兒來維系兒子的生命。
我強壓下心中的憤怒，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曉東這個病，預後並不樂觀。我建議轉院去北京治療，那裏有更好的醫療條件。"
"去北京?那得要多少錢啊！"林國強面露難色。看來連兒子的命都成了讓他斤斤計較的籌碼。
我冷笑一聲："錢你不用擔心，我和陳明會想辦法的。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從今往後，你不許再插手我和曉東的事。我會救他，但不是為了你，而是尊重生命的寶貴。明白嗎?"
林國強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起。他似乎想要反駁，但在我冷冽的目光下，終究還是泄了氣，頹然點頭。
我帶著林曉東轉院北京。在陳明的幫助下，我四處籌集資金，甚至賣掉了結婚時的房子。日日夜夜，我都在手術台前奮戰，一刻也不敢松懈。
一周後，手術取得了成功。林曉東轉危為安，脫離了生命危險。回到病房，看著昏睡中的哥哥，我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病房外傳來一陣騷動。我走出門，竟看到林國強正跪在地上，朝我磕頭。
"曉梅，謝謝你救了曉東！我知道，我以前對你不好，現在我真是後悔啊！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望著父親佝僂的身影，我心中五味雜陳。這個男人，給我帶來了無盡的傷害，而今卻要我原諒他?
陳明走上前，將手搭在我肩上。"曉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原諒他，也是為了你自己。"
我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睜開眼時，眼前的林國強似乎變得有些模糊。
"起來吧。既然我救了曉東，就不會再計較過去的事。但這並不代表我原諒你。我會帶曉東離開，今後我們就各不相欠，互不相幹。"
"曉梅，你饒了我這一次，以後爸爸一定會好好對你......"
"不必了。"我打斷了林國強的話。有些人，可以憐憫，但不能原諒。有些傷害，可以放下，但永遠無法抹去。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總幻想的一個場景：在向日葵花田裏，父母帶著我和曉東野餐，四個人其樂融融。
這個美夢永遠都不會實作了。自從母親離開的那一天起，這個家就已經破碎了。我轉身離開了病房，再沒有回頭。
▶04
在手術室外，我久久凝視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中天人交戰。
林曉東的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作為主刀醫生，我本該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可此時此刻，我的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
"曉梅，手術就要開始了，你還在猶豫什麽?"一旁的護士長李媛關切地問。
我緩緩轉過身，看到不遠處，林國強正一臉卑微地跪在地上。為了求我救兒子，他不惜放下尊嚴，低聲下氣。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救了曉東，是不是就等於原諒了林國強當年的所作所為。"我喃喃自語，眼眶有些濕潤。
李媛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曉梅，救人是我們醫生的天職。無論病人曾經做過什麽，我們都應該全力以赴。至於原不原諒，那是你的選擇。"
我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手術台上，林曉東已經被麻醉師們擺放好體位。他的身體如此瘦弱，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我戴上手套和口罩，一步步走向手術台。腦海中，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我想起童年時，林曉東曾偷偷塞給我一塊糖，但又怕被父親發現，把糖重新搶回去吃掉。
我想起母親離開家的那個雨夜，他輕輕抱住因為想媽媽而哭泣的我，小聲安慰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一切並沒有好起來。他雖然給過我一絲溫暖，卻從未真正站出來保護我。他眼睜睜看著父親一次次將我打得遍體鱗傷，自己卻因為怕父親，選擇了沈默。
"哥，如果那個時候，你能為我說一句話就好了......"我喃喃自語，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
手術刀在無影燈下閃著冰冷的光。我屏住呼吸，顫抖著手緩緩劃開林曉東的皮膚。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染紅了紗布。
八個小時後，手術終於結束。我脫下手術服，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椅子上。護士送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我微笑著接過，卻感到有淚水流進了嘴裏。
推開病房門，我看到病床上的林曉東緩緩睜開了眼睛。
"哥，手術很成功，你已經脫離危險了。"我強忍著淚水，輕聲說。
林曉東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曉梅，謝謝你救了我。對不起，以前我沒能保護好你......"
我搖搖頭，將他的手輕輕握住。"我救你，不是為了聽你道歉。作為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但作為妹妹，我不能原諒林家帶給我的傷害。今後，我們就各自安好吧。"
林曉東點點頭，淚水順著他憔悴的面頰滑落。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這個支離破碎家庭的受害者。可到了這一刻，我們能做的，只有放手。
陳明推門而入，手裏捧著一束白色的雛菊。他走到床前，輕輕握住我的手。
"你都聽到了?"我問。
"嗯。曉梅，不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我靠在陳明的肩頭，任由淚水肆意流淌。是啊，無論前路如何，至少還有他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病房外，天色漸漸地亮了。嶄新的一天就要開始，嶄新的生活也即將展開。
我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曉東，轉身邁出了病房。身後，護士已經趕來幫他做術後清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無比輕松。也許放下，就是新生。原諒與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終於可以告別過去，重新開始了。
陳明在醫院外等我。見我神色凝重，他輕輕將我擁入懷中。"都結束了，以後我們就去追尋自己的生活，不再回頭。"
我牽起陳明的手，朝醫院外走去。初升的朝陽透過玻璃窗，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明亮。
手術室裏，無影燈熄滅了，一切又歸於平靜。我知道，屬於林曉梅的手術，也終於畫上了句號。一段無法被治愈的過去被永久封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