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與罰」——島國那些敢拍不敢播的限制級電影（四）

2024-02-09電影

日本電影的特點就是「膽大心細」，說「膽大」，是因為日本導演大多敢於揭露日本社會最底層的陰暗和心酸；說「心細」，那些知名導演極其善於用閃動的光影和搖曳的影像來將一個可能淺顯的題材無限放大到令人悚然的地步。今天延續之前的話題，來聊聊日本電影中那些太過於「膽大心細」的電影，為什麽這樣一個「奇葩」的國度總能把影視拍的像刀尖上的燭火一般，總要拍到限制級才肯罷休。

雌貓們牝貓たち (2017)

導演: 白石和彌

主演: 井端珠裏 / 真上五月 / 美知枝 / 音尾琢真 / 郭智博

談這部電影之前首先要談到一家日本影視公司—— 日活公司（日本活動寫真株式會社） ，在七十年代，日本電影極度萎靡不振的時期，由於電視劇和影碟的過度推廣讓島國的大熒幕險些結束歷史舞台。就在這個時候，日活公司站了出來，以「低成本」和「大尺度」電影沖進市場，給茍延殘喘的日本電影業「強行續命」。直到又過了些年，東營公司推出了【無仁義的戰爭】、【八甲田山】，松竹公司推出了【寅次郎的故事】等佳作才徹底讓日本電影開始走上坡路。

那麽在日本電影業低迷時期，這家「不走尋常路」的日活公司可算是功不可沒。那麽日活也一直延續著這種小成本大尺度的風格系列走到如今，該系列名為「粉紅映畫」（Roman Porno），那麽在「粉紅映畫」45周年的時候搞了一出幺蛾子，一個名為 「Roman Porno Reboot」 的活動，請來五位素來以剖析人性和社會敏感題材聞名的導演，包括 園子溫、行定勳、中田秀夫、鹽田明彥、白石和彌 ，各拍一部粉紅片。我把「它」稱作「日活的魷魚遊戲」， 要求導演們在一周時間內完成策劃和拍攝，制作費能省則省，長度在80分鐘之內，每10分鐘就必須要有一場「激情戲」，其他的全靠導演自己發揮。

那麽今天要聊的這部【雌貓們】就是白石和彌在這種苛刻條件下交出的答卷，至於其他導演的作品我們以後的文章再進行剖析。

在了解了背後的大背景後，我們就知道，在這樣苛刻要求下，白石和彌自編自匯出來的這樣一個有深度有尺度的電影實屬難得。

這是一部關於日本「應召行業」的電影，這個行業的女人沒有什麽人權和尊嚴，他們被老板編上號，客人們只需要點號碼就可以了。

第一個女孩叫雅子，大學畢業一年後求職碰壁，債台高築，每天只能住在廉價網吧，被逼無奈之下走進了俱樂部……。但是在營業過程中，她愛上了一個客人，他是一個作家，他給了雅子難得的尊重，並且也出手闊綽，本來雅子以為她可以借此良機給自己的人生另一個活法，但是結局顯而易見，作家要的只是一夜歡愉當然不可能給她想要的未來，當雅子再次回到街頭等待下一個客戶，心中自然百味雜陳。

第二個女孩叫結依，一個單親媽媽，為了孩子而無力謀生的她走上了「應召」的道路，但是生活不會就此給卑賤的她一個「活路」，孩子被發現滿身的傷痕，這讓她痛恨「施虐者」，而她自身呢，則愛上了一個喜歡折磨自己的「施虐者」……也許生活就是這麽矛盾不堪，也許當她選擇放棄尊嚴的那一刻就決定了如今的命運。

第三個女孩叫裏枝，不育的丈夫卻還在外面鬼混，這讓裏枝怒火中燒於是決定加入了俱樂部。很快她跟一個老頭打的火熱，其實身體早已經不行了的老頭喜歡的是裏枝帶給他的青春洋溢的美感，但是當老頭知道她是有家室時，就痛下殺手想要縊死女孩，卻在最後時刻沒能下去狠心，他請求裏枝了結自己無望的生命，這次裏枝沒「心軟」。當警官帶走裏枝時，她也莫名的解脫了，家庭、丈夫還有這工作，不用在操心了……

準確的來說，【雌貓們】是一部「 ~~反情色~~ 」的「 ~~情色片~~ 」，在手持鏡頭的搖晃追擊和快速切換裏，帶給觀眾的是池袋街頭的靡靡混亂的夜晚，在日本經濟大蕭條的日子裏，日本女性的生存空間是極度狹窄的，不少人就選擇這個看似燈紅酒綠的行業，其實個中艱辛苦楚無人能言。傑出的導演是該片成功的重要因素，井端珠裏、真上五月、美知枝三位主演也實在是演技真情流露，給我們展現了一個真實的日本底層社會的景象，當然白石和彌對激情戲的表現力也是極為驚人的，綜合以上原因，該片在日本被列入限制級也是情理之中了。

濕濡的女人風に濡れた女 (2016)

導演: 鹽田明彥

主演: 間宮夕貴 / 永岡佑 / 鄭龍進 / 鈴木美智子 / 中谷仁美

上文提到的「Roman Porno Reboot」邀請的五位終極導演之一——鹽田明彥遞交的作業，同樣是一周之內完工，低成本，粉紅路線。對上文的背景板做一點簡單的補充，日本近些年已經出現人口遞減趨勢，並且專家預測這種走勢還將勢必持續走低，因此，這個時期日活公司的粉紅影片大量產出也是有一定的社會目的的，就是刺激夫妻多去做一點「為愛鼓掌」的娛樂消遣，為人口增長做一點貢獻。

這部【濕濡的女人】就是帶著這樣的目的創作出來了，同時也是傳承且致敬了業內大師神代辰巳的【濕濡的戀人們】，從此聲名大噪。影片的開頭就是男主角永岡佑坐在岸邊陷入沈思，然後女主角（間宮夕貴）突然從海裏鉆出來，光著身子爬上堤壩。這一幕就好似一個離開喧囂的城市來到鄉村妄圖低欲望生活的男主，碰到一個生冷不忌、帶著野性原始氣息的食肉動物一般，正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不得不說鹽田明彥是帶有「惡女崇拜」情愫在創作這部作品的，隨著預料之內的天雷地火被勾動，帶著濃郁黑色幽默的一部片子就這麽拉開了帷幕。這也是鹽田明彥的高明之處，否則就很容易拍成一部「欲望覺醒」的影片，現在則是一種復古的喜劇效果。

其實不同時期的文化作品都必然被劃下濃重的時代銘印，當今的日本進入低欲望的社會，而鹽田明彥則打造了一個高低欲望交錯的男女相遇，一個原始氣息的海邊，一個忘記塵世壓抑的景色，加上導演和男女主角精湛的演繹，把一場突如其來的相遇演變成難以言喻的似愛似欲表達的淋漓盡致，其時代意義還是極其深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