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致遠君
今年暑期檔是屬於【抓娃娃】的天下，將近30億票房直沖霄漢。但是綜合來看，大盤卻比往年弱了太多。6月全國大盤22億，而去年同期尚有41.33億票房，直接縮水一半。而在剛剛過去的七月，總票房53.77億，相比去年的87.19億，也是少了將近一半的票房。八月的市場以目前的票房趨勢，【逆行人生】也難成爆款。
暑期檔的慘淡有目共睹，也影響了宣發工作的開展方式。往年每家公司包一部份這樣的分配方式正在改變，變得更加集中。比如說這個暑期檔很重要的兩部【默殺】【解密】，貓眼和淘票票兩家發行TOP2公司赫然並列且深度參與——連大公司都要抱在一起取暖了？
但要註意的是，這種集中，並不是因為公司本身的擴張，而是由於業務量縮水。
要怎麽把觀眾弄回影院？
在發行公司工作了十年的李經理說「以前每周都會有一兩部片子，我們公司的發行人員有限，大家的精力其實是不足的。」在電影行業最好的那幾年，每家發行公司都會分為北上廣深、東北大區、西北大區、西南大區、東南大區以及中部大區等幾個區，每個區都有區總專門負責。而區總下面又有每個省份的發行經理，下面又會配有若幹個發行助理負責各個縣市的發行工作。
但是近幾年隨著電影市場的縮水，裁掉了大部份的發行助理，一個發行助理往往要跑很多個城市，工作量反而更飽和。這就是發行團隊結構上的變化，
更大的變化是在工作內容上。 發行人員的工作內容由兩部份組成，一是和電影院接洽爭取排片，二是當地的一些小型地面推廣活動，除了明星路演之外，大部份都是由發行人員在當地組織完成的。近兩年來，特別是疫情結束後的這一年多，地面推廣活動的頻率明顯下降，工作重心回到了爭取排片上面。主要原因也可能是由於發行工作方式的改變，背後的原因是院線需求隨著市場的縮小在改變。
除了宣發預算的回縮之外，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暑期檔觀眾的減少。 貓眼專業版顯示，去年暑期檔上座率達到10%以上的影片有13部，達到15%以上的有5部，而今年達到10%以上的電影只有【抓娃娃】一部，達到15%以上的還沒有，其他的電影票房都非常慘。
表現最為明顯的是三四線城市。在江蘇蘇北某家影城工作了十年的一位院線經理向娛樂資本論表示，「切身感受是今年的觀眾不愛走進影院看電影了。去年上座率都特別好，我記得去年【長安三萬裏】上映的時候，很多人買不到晚場的票就買早場的票，導致早場都有至少10%上座率。今年的早場楞是一個人都沒有」。
為了能把觀眾吸引回電影院，發行人員和院線經理都想盡了辦法，要讓觀眾走進影院，「但是整個行業真的太難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市場的縮減對於發行工作最大的影響還是排片。
在排片之前，發行方需要給到影院排片費。這個排片費，並不是指好處費，而是影院開票後，發行方每場需要自費購買一些座位，以釘選本場排片。排片費隨著影廳數量變化，一般是1k-3k不等。基層影視發行人員的反應是，之前影視行業發展勢頭比較旺盛的時候，公司給的排片費完全不夠，而現在的情況是根本花不完。花不完的原因不是因為錢變多了，而是因為根本給不出去。
北京的發行小孫在影視行業摸爬滾打了十年，憑借著自己的資源和發行能力，成為了北京為數不多的自由發行人。「現在沒有好做的事情，太難了。現在的電影院跟以前的電影院又不一樣，現在的電影院是很少接大占比的（排片）。」
在他剛剛入行那幾年，是影視行業最好的幾年，也是發行工作最好做的幾年。通常情況下，對於影院來說10%左右是小占比，20%以上是中占比，40%以上是大占比。「現在很少說有影院願意在開畫前三天就跟你簽大占比排片，因為觀眾越來越少，所以都很謹慎，生怕錯過了自己唯一一次賺錢的機會。」
也不盡然如此，對於有著大招牌的電影影院還是可以接受大占比簽約的。「沈騰、馬麗是喜劇大咖，主流市場還是喜歡喜劇，不管怎麽著都會是一個大占比的。」沈騰主演口碑最差的片子就是【超能一家人】（還是反一號），票房尚且可以達到3億。對於影院來說相當於做了一場有保底的豪賭，賭對了就賺大錢，賭輸了也不會虧，當然就願意做。【抓娃娃】的排片亦是同理。
但是對於自己拿不準的片子，就只能在前三天先分散排片，後面再調整。相當於每一支股票都買，但都只買很少，後期再根據實際情況選擇拋一些或者多入一些，目的在於控制風險的同時又不錯過賺錢的機會。「他寧願散排很多小占比的，也不想去接你那種大占比的。影院現在也要保障他的收入，他不希望他接了你一個大占比的，空一大堆場子在那邊。那你要不值得那麽大占比的，那會導致他空了非常多的場次和座位，空在那兒他賣票也賣不動，所以他不會排。哪怕是排一點什麽一些賣的好的經典的老片，可能都還能多賣幾張。」
「以前的錢都不夠分，因為需要公關的影院太多了，你恨不得錢多給點，找片方那邊盡可能的去多申請一點出來的。但是現在是分不完，和以前的費用是一樣的，但是沒有人要。你比如說有些小片子，你雖然給了我兩三萬又怎麽又怎麽樣，我可能才給你分出去1萬都不到，有時候甚至連這個的一半都分不完。」即使發行人員作了最大的努力，也還是無濟於事，因為市場的力量不可扭轉。
當排片費花不完的時候，發行人員還需要將費用退還。「以前對於發行人員會有很多KPI要求，比如你前三天排片不得少於多少場，不得少於幾家影城等等。但是現在這些KPI都很難實作，所以慢慢的也就沒有了。」
各取所需
在這種情況下，大廠和小公司都在找自己的應對方式。比如說這個暑期檔很重要的兩部【默殺】【解密】，貓眼和淘票票兩家發行TOP2公司赫然並列且深度參與，對於行業來講相當於釋放了一個訊號——競爭的時代已經過去，合作的時代即將來臨。換句話說就是 寒冬來了，大家要抱在一起取暖。
而小公司的存在的一種情況是是裁員但依然保持合作。裁員當然是一件壞事，但也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專職人員是無法接手多家公司的業務的，而兼職人員卻可以把很多片子帶著一起發。
小孫2019年開始離開公司成為一個獨立的發行人員，他算是比較早的一批。這類人員在北上廣深比較少，但是在三四線城市一些總部夠不到的地方，使用的都是兼職人員。
每個地方的發行策略都不一樣，以兩廣地區來說，觀眾普遍比較喜歡粵語片。4月份兩部粵語片【年少日記】【白日之下】相繼上映，之後又有【談判專家】【海關戰線】，共同點是粵語地區票房和排片都高於普通話地區，所以這些片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在粵語地區展開第一圈發行攻勢。但在其他地區，這幾部片的票房成績都寥寥。
兩廣地區之間人際關系也會比較復雜，在潮汕這樣的地級市使用當地的兼職人員，溝通起來會比較順利。「北京是所有的影管院線的總部基本上都在這兒，很多細則溝通不了那麽細致。北京最多訂立一個大框架，各地區都有很多不同的執行方式。地方的需求有時候總部未必知道得那麽細致，北京這邊的要求地方也未必要完全按照去做。」在兩廣這樣局勢比較復雜的地區，使用兼職的好處大於全職。
這些兼職也不排斥行業競爭，更多的時候也是 與大廠一起協作發行。
但也不是沒有特例，有業內人士透露，在眾多發行公司中，路畫影業可能會是為數不多的準備自己建立發行團隊的公司。近幾年來，路畫影業一直都在盈利。【鈴芽之旅】【灌籃高手】【你的名字。】【排球少年】等片都獲得了不錯的票房成績，如今單獨組建團隊也是情理之中，也算是在下滑的市場中為數不多的逆勢上揚的公司。
但無論如何， 行業協作都是未來的一段時間內的主要趨勢 ，即使路畫組建了自己的發行團隊，他還是需要在力所不能及之處尋求與其他團隊的合作，更何況其他小公司。暑期檔還未結束，尚有幾部片子沒有上映，但肉眼可見的是接下來的局面依舊難解。這個冬天可能很長，影視人們穿好棉襖，準備禦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