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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不是二次元的謊言

2024-04-10電影

新片首次內地公映,宮崎駿展現了強勁的票房號召力,幫助清明檔重新整理影史票房紀錄。

檔期內,【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一家獨大,以3.99億摘得內地影史清明檔冠軍,截止發稿前,累計票房已超過5億,劍指【鈴芽之旅】去年創下的日本動畫電影最高票房。

除了【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在四月剩下的時間裏,【數碼寶貝02:最初的召喚】、【間諜過家家 代號:白】以及【哈爾的移動城堡】都將陸續上映。

這樣紮堆的情況並非今年獨有,去年的【鈴芽之旅】和【灌籃高手】先後制霸,連重映的【名偵探柯南:貝克街的亡靈】都拿到了超過5000萬的票房。對於內地院線來說,四月似乎真的是屬於二次元的時間。

而二次元電影受到市場熱捧的背後,是年輕觀眾觀影熱情的釋放。在國內電影市場的整體供給當中,令年輕觀眾感興趣的作品委實不多,大盤的平均觀影年齡也逐年提升。二次元群體不論是對上遊片方還是下遊影院來說,都是亟待抓住的重要消費群體。

沒法預期未來的每個四月都有爆款,但電影行業總得聆聽年輕人的聲音。

再談引進片定檔

清明檔夾在春節檔和五一檔之間,向來是觀影淡季,票房表現也是一直不溫不火,少有重量級國產電影願意在這個時候上映。

2015年至2019年清明檔票房都在5至6億元之間,保持穩步增長,但振幅並不大。疫情三年,除了2021年年清明檔在【我的姐姐】【哥斯拉大戰金剛】兩部電影的帶動下,檔期票房創下8.22億元的影史票房紀錄,其余時間與全年大盤一致,總掙紮在溫飽線上。

【我的姐姐】【哥斯拉大戰金剛】(圖源:豆瓣)

今年清明檔期票房高達8.55億元,打破2021年清明小長假創造的同期票房紀錄,創中國影史同檔期票房新高。

假期第一天,【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單日豪取1.8億元,打破了清明影史單日票房紀錄。同日【哥斯拉大戰金剛2】也收獲1億元,時隔一個多月再現兩部影片同時單日票房破億的盛況。

這也是今年清明檔的一個突出「意外」——票房前三甲被引進片包攬。最近數年已經極少有法定節假日檔期中有引進片登陸,而今年嚴格來說屬於清明檔影片的也只有【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一部。但更早上映的【哥斯拉大戰金剛2】和【功夫熊貓4】卻力壓一眾新映國片包攬三甲。

清明檔電影票房排行榜(圖源:燈塔專業版)

這不得不讓人重新審視引進片與國產片之間的競爭關系。是觀眾真的對引進片一律不感興趣了,還是之前一直沒有足夠的檔期空間釋放引進片的票房潛力,未來還需要更多樣本來考察。

起碼在這個清明檔,電影市場明顯沒有做好準備,低估了引進片的實力。首日【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排片占比僅30.1%,但貢獻了48.6%的票房占比,往後兩日盡管排片占比有所提升,但依然低於票房占比。國產片則完全相反,排片占比持續高於票房占比,某種程度上說,拖了清明檔的後腿。

為何宮崎駿票房號召力如此之強?

其一,雖然宮崎駿電影在相當長的時間裏無緣內地正規渠道,但很多觀眾透過各種方式與電影中的人物同呼吸共苦樂,而且這種影響並非局限於某一個年齡段,而是歷久彌新,並且總是能吸引更年輕的觀眾加入其中,成為了跨代際的集體記憶。

其二,這部電影也被很多人認為是宮崎駿的「告別之作」,盡管口碑相較其他作品有所下滑,豆瓣僅7.7分,也給許多觀眾造成了理解門檻。但宮崎駿三個字依舊是金字招牌,廣大觀眾也樂於為情懷埋單。而且宮崎駿也為中國觀眾專門錄制了問候影片,鈴木敏夫也專程前往中國參加宣發,配合度很高,票房的一路走高也就順理成章了。

宮崎駿為中國觀眾錄制影片(圖源:微博)

除了四月初上映的【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月底還有【哈爾的移動城堡】接棒續上,一個是新朋,一個是故交,對於喜歡宮崎駿乃至日本二次元動畫的觀眾來說,整個四月無疑是幸福的。

【哈爾的移動城堡】(圖源:微博)


日本動畫的強勢與局限

四月總是二次元的強勢期。去年【鈴芽之旅】和【灌籃高手】也是四月在映,連續兩個春天,都是日本動畫電影扛起了票房重任。

在相當長的時間裏,由於往前吃不到春節檔的紅利,向後又有吸重力更大的五一檔和暑期檔,國產重量級電影很少選擇在四月檔上映,這個檔期向來是引進片的天下,尤以好萊塢電影為主,比如【頭號玩家】、【美國隊長2】以及【哥斯拉大戰金剛】等等。

【頭號玩家】【美國隊長2】【哥斯拉大戰金剛】(圖源:豆瓣)

但隨著外部環境以及內地觀眾審美趣味的變化,好萊塢電影越來越難以像之前一樣輕易收割票房了,2023年全年票房榜前十都是國產電影。對於好萊塢電影來說,似乎破億都成為了一個具有難度的目標(點此閱讀:【2023,好萊塢大片沒有遮羞布】)。

好萊塢電影票房逐年走低的同時,日本動畫電影卻迎來了在內地市場的逆勢上揚。

一開始,相比票房輕松過億的好萊塢片和國產大片,日本電影屬於小眾品類,國內院線缺乏為日本動畫進行行銷宣傳的動力。直到2015年,日本動畫電影【哆啦A夢:伴我同行】被引進內地,收獲票房5.29億元,優異的市場表現改變了業界對日本電影「難當大任」的看法。

【哆啦A夢:伴我同行】(圖源:豆瓣)

於是,2016年國內各大院線引進了9部日本動畫電影,數量激增,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年。也是在這一年,新海誠的【你的名字。】在國內豪取5.76億,將日本動畫電影的票房天花板拉到一個新的水位上。

乏力之處在於,在國內受到熱捧的日本動畫電影,主要還是依賴能形成個人IP的導演,或者產量稀缺的經典IP,如新海誠、宮崎駿、【灌籃高手】等等。而諸如【名偵探柯南】【哆啦A夢】等「年番」系列電影,則較長時間都維持一個相對固定的水位上,不會有太大波瀾。

當然,這幾年在全球掀起觀影熱潮的新生代日本動畫電影劇場版,有很多都沒能獲得引進機會,如【鬼滅之刃:無限列車篇】【咒術回戰0】等,很難觀察新生代動漫IP對國內觀眾的影響力。五一檔的【間諜過家家:代號白】或許將成為重要參考樣本。

【間諜過家家:代號白】(圖源:豆瓣)

讓年輕人回到電影院

2023年內地全年觀影人次達12.99億,創近4年來觀影人數新高,但是觀影群體結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根據燈塔【2023中國電影市場年度盤點報告】顯示,25歲以下觀眾自疫情之後呈現持續下降的趨勢,25-29歲市場主力觀眾占比穩定,30歲及以上成熟群體占比連年上漲。

圖源:燈塔電影實驗室

無論原因是短影片或短劇的出現擠占了年輕群體的大量碎片時間,還是如今的觀影模式已經讓年輕人感到厭倦,體現出來的結果都是,電影的「未來」正一步步遠離這個行業。而這部份市場,正是日本動畫電影的勝場。

【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有超過40%的觀眾是24歲及以下的年輕人,25歲-29歲的年齡圈層也占據了接近20%的份額;而【鈴芽之旅】的使用者畫像更為誇張,有接近60%的觀影人群處於24歲及以下。日本動畫電影對於年輕群體的吸重力可見一斑。

【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受眾年齡分布(圖源:燈塔專業版)

內容題材是很重要的差異。日本動畫電影所主打的青春與活力、情愫與悸動在國產動畫電影乃至國產真人電影中都屬於稀缺項。

作為爛片風向標的國產青春片自不必說,國產動畫電影雖然在過去幾年成績不錯,但要麽主打全年齡向,要麽主打低齡市場,唯獨介於兩者之間的年輕人市場,供給非常有限。

投資方的顧慮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電影受眾年齡範圍越大,理論上的票房上限才越高。在中國電影市場的整體大盤裏,年輕人占比本就不大,針對性生產影片對大盤整體供給而言是差異化選項,但對單片利益來說,很可能是一種犧牲。

再加上,國內又少有像宮崎駿、新海誠、【灌籃高手】這樣影響力能夠觸達全球市場的導演或IP,讓海外市場年輕人的票房很難指望。而動畫電影制作周期長,投入成本高的特點則更使得片方難以下決心豪賭。

從制作端的改變並非旦夕可成,但以影院為代表的消費端可以嘗試更多辦法。以【灌籃高手】為例,去年【灌籃高手】組織起大量的觀影團和粉絲包場活動,一些影院會在觀影前給觀眾提供還和角色人形立牌拍照打卡,贈送手幅、扇子等應援物等服務。包場觀影的觀影狀態也與普通電影不同,平日裏的禮儀在此重構,大家被分為湘北和山王兩個陣營,又拉起巨幅海報,以類似看球賽或演唱會的氣勢看電影。

灌籃高手線下應援(圖源:微博)

到去年跨年檔,【一閃一閃亮星星】引發的觀影體驗革新話題也是一脈相承的——吸引年輕人進影院有時不完全依賴影片內容,也可以把提供客製化服務當作一種抓手。比如B站這次給【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舉辦了68場「彩蛋場」,在末尾會附帶上宮崎駿二創混剪彩蛋,被迅速搶售一空。包括之前也有影片舉辦過「現場彈幕觀影」的特殊場次,這些非常貼合二次元內容消費習慣的方式,都是影院革新觀影體驗值得借鑒的方法。

B站舉辦「彩蛋場」(圖源:微博)

實際上,年輕群體對於國漫的熱情並不低,但如何激發這個市場,就只能寄望於從業者們踏出舒適區並勇於求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