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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藝術、技術、商業變革下,中國動畫何以突破?

2024-07-12國風

談及動畫,國人的視野總難忘上世紀中後葉那些承載了幾代人童年記憶的經典形象——「沒頭腦」和「不高興」、「九色鹿」、「沈香」、「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海爾兄弟」……這些動畫或取材於傳統文化或貼近大眾生活,其中洋溢著豐富的想象力、趣味性以及審美導向。

1956年,【驕傲的將軍】開創了中國「民族風格」動畫片的先河;1988年,上海舉辦國際動畫電影節,且中國第四部水墨動畫片【山水情】一舉拿下若幹國際動畫大獎;1999年,【寶蓮燈】上映斬獲2000多萬國內票房。

這一段從新中國成立到上世紀末的時光,常被稱為是「中國動畫的黃金時代與白銀時代」 。雖然當下面臨的是完全不同的時代環境和技術背景,但有些核心的理念值得動畫人始終堅持和傳承。

上海美影廠的經典動畫能歷久彌新的奧秘是什麽?國產動畫如何在傳承與創新中再次屹立於世界?動畫在青少年的成長教育中又有何特別的價值?近日,由澎湃新聞與上海文學藝術院、中國福利會兒童教育傳媒中心共同推出的「小小藝評家」專案邀請到了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原廠長、國家一級動畫設計師與動畫導演常光希與國際動畫協會(ASIFA)會員、動畫編導徐暢,站在「動畫人」的視角,講述獨具魅力的中國動畫,以及如何看待國產動畫的歷史與未來。

「小小藝評家」藝術鑒賞課海報 設計:牛嘉良

在藝術、技術、商業變革的當下,中國動畫何以突破? 曾執導【寶蓮燈】的常光希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nper.cn),技術的發展離不開人的頭腦和創意。 他堅信,中國動畫一定能在新變革中找到一個最佳切入點,利用技術表達出動畫創作者的初心與中華文化的底蘊。

動畫導演、國家一級動畫設計師常光希

好動畫的核心:好故事與想象力

今年2月,國家廣電總局釋出的「重溫經典」百部展播作品名單中,28部經典動畫片名單中,有24部均出自上海美影廠,囊括了大眾耳熟能詳的【大鬧天宮】【哪咤鬧海】【阿凡提的故事】【三個和尚】【天書奇譚】【黑貓警長】等。

國家廣電總局釋出的「重溫經典」百部展播作品名單中28部經典動畫片

上海美影廠是中國動畫電影的「老字號」,也曾是中國歷史最長、片庫量最大、擁有知識產權最多的動畫制作單位。其將傳統工筆、水墨、壁畫、剪紙、皮影、木偶、年畫、版畫等技藝引入動畫制作,采用中國美術的理念、風格、材質、技法等創作動畫電影,開創了先河,形成了中國特有的「美術片」,其創作體系的美學精神,被評價為「東方浪漫」。

在計劃經濟體制的時代,作為國家事業單位的上海美影廠的營運受到計劃性電影體制的保障。1950年,漫畫家、中國動畫領軍人物特偉,帶著東北電影制片廠(簡稱「東影廠」)原班人馬和動畫制作器材南遷到上海電影制片廠,吸引了包括萬氏兄弟在內的許多美術、影視、文學人才,組成了一支創作熱情高漲的美術團隊。1956年,他們創作的彩色動畫片【烏鴉為什麽是黑的】獲第八屆威尼斯國際兒童電影節獎,然而評委們感到該片風格偏向蘇聯,所以堅定了上海美影廠走「敲喜劇電影之門,創民族風格之路」的風格。

上海美影廠曾擁有動畫(手繪)、木偶、剪紙、折紙四大片種,每一個片種都有相對獨立的生產車間、工藝流程和創作人員。不同的創作媒介決定了不同片種的藝術特性、表達優勢,各片種內部對風格樣式的持續探索也不斷地拓展著該片種的表達邊界。自1957年4月建廠以來,先後創作了500多部伴隨了幾代中國人成長的經典作品,獲得了近500項國內外大獎,在國際上被譽為「動畫的中國學派」。

在2023年南京動漫創投大會的論壇上,上海美影廠策劃創作部二級導演(編導)田懿仍舊提到對於優秀文化的傳承, 「中國動畫學派的動畫,本質就是以中國文化為創意源頭,以中國元素為表達形式,以中國風骨為精神內涵的美學理念與藝術顯現。」

【20世紀中國動畫藝術史】張慧臨

一般認為,動畫是一種集合了文學、繪畫、電影、攝影、音樂、戲劇等眾多藝術門類的藝術表現形式,是一門和技術關系緊密的藝術。「繪」與「動」是傳統動畫制作的兩個步驟。國際動畫協會(ASIFA)會員、動畫編導徐暢借用向孩子們介紹:「動畫片拍攝的定義是‘frame-by-frame’逐幀動畫,也就是必須一格一格拍攝後連續播放而成的作品才行。」

在上海美影廠,手繪時代的動畫采用定格拍攝技術,從菲林提取到賽璐珞(Celluloid)化學板上,再進行手繪上色。而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原廠長、國家一級動畫設計師、動畫導演常光希介紹,通常10分鐘的片子需要數千乃至上萬張的畫片,【哪咤鬧海】則畫了十幾萬張。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劇本編寫的環節首要考慮是否寓教於樂,由導演確定藝術風格和形式,美術設計師將塑造出合適的角色形象,原畫師以表演為基礎設計關鍵動作,由動畫師逐幀完成所有畫面,再有下一階段的描線、著色、拍攝與後期。 他認為,一部動畫想要擁有持久生命力,其核心在於好的故事與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動畫編導徐暢也表示,在過去上海美影廠的創作中, 好的故事承擔著三個關鍵功能:哲理的傳遞、人情與人性的表達以及為大眾所喜愛。

這在其父徐景達(人稱「阿達」)的作品中得到了生動體現。例如,融合了中國畫「大量留白」「散點透視」「簡練的線條」的【三個和尚】透過一個簡單的故事,傳達了合作與團結的重要性,同時也展現了人性中的自私與利他之間的鬥爭,透過幽默詼諧的方式,使得深刻的哲理變得易於理解和接受。

徐暢與澎湃新聞講述父親的動畫創作理念時說:「一個作品裏面必須有兩個要素,一個就是情,一個就是性。」在傳統中國哲學中,「性」為人之本能,如惻隱、善惡、是非之心;「情」由性而生,是人性之表現,是人們的情感需求,這是根植於內心深處的觀念與價值。在動畫中書寫這樣的故事,才是真正貼近人的、呼喚共鳴的、觸動人心的。

同時,上海美影廠有一句口號:「不模仿別人,不重復自己。」 這也是上海美影廠作品總能深入人心的另一大奧秘,一代又一代動畫人的不斷求變,堅持創新。 他們的創作,無論是故事或是藝術表達都經得起大眾的反復咀嚼,讓觀眾得到美的熏陶、善的感動與真的洗禮。

吉蔔力創始人高畑勛在2014年接受中國媒體南方周末采訪時曾表示,上海美影廠曾經制作的一系列作品讓他和宮崎駿都非常驚嘆,但也為改革開放後因追求利潤而導致的中國動畫電影的衰退感到失望。

「經典」何為:紮根日常,追求藝術

改革開放前的中國動畫創作背景和氛圍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 在常光希眼中,那是一個無需考慮票房而更能專註於動畫本身故事與藝術的時代。

中國動畫的起步離不開萬氏兄弟。從模仿開始向迪士尼卡通片學習,兄弟到上海住在「亭子間」,從零開始不斷鉆研和實踐,逐漸摸索出動畫的竅門後,在1924年制作了第一部動畫片【舒振東華文打字機】。1926年,萬氏兄弟制作了真正意義上的動畫片【大鬧畫室】,標誌著中國有故事性的動畫片的誕生。1941年,他們又制作了中國第一部影院動畫片【鐵扇公主】。這部作品不僅在國內引起轟動,甚至成為日本動畫大師手冢治蟲投身動畫創作的推動力。

1986年,阿達(左)與日本動畫家手冢治蟲合影。 受訪者供圖

新中國成立初期,上海電影制片廠初步形成了一定的廠房規模,建設了美術片制作基地,老廠長特偉動員萬氏兄弟來到上海為美影廠助力,於是萬氏兄弟萬籟鳴(「大萬」)與萬古蟾(「二萬」)分別導演了【大鬧天宮】與【豬八戒吃瓜】等經典動畫。

常光希表示,新中國剛成立時中國的動畫產業也在起步階段,創作資源相對匱乏,技術和資金都有一定的限制。動畫制作主要依靠國家的支持和推動。「當時我們做動畫搞導演的人,不會想到票房。我就想我做動畫片一定要把故事做得更好,把藝術形式搞得更好、搞得更新、(做出)讓大家眼睛一亮的東西,達到我的藝術追求就好了」,常光希說,「雖然現在不能模仿,但是我們那時候對動畫的那種本體的理解、對文化的追求精神還是應該傳承下來。」

藝術形式的創新也需要創作者們紮根到觀察與表演中。常光希介紹,動畫導演在拿到劇本故事後,首先要定下藝術風格,請設計師創作動畫角色,再改成更適合於動畫表現的形象,交由原畫師設計動作表演,再手繪制作成為連起來的動畫,這之中的每一步都需要動畫工作者們費盡心思考慮如何表現得更好,每一位工作者必須 「既是演員又是畫家」

他回憶,上海美影廠創作【大鬧天宮】時邀請了全中國最有名的裝飾畫家張光宇來設計孫悟空的角色形象。當時張光宇先生他畫的造型是非常民族化,非常漂亮可愛,但在動作表演上復雜的形象更難表現,於是又請美術設計師嚴定憲先生在這一基礎上再進行修改,讓角色更適合於動畫表演。

孫悟空造型設計 張光宇手稿

而當時上海美影廠的原畫師必須要懂電影、懂戲曲、懂舞蹈,都要去「業務學習」,也就是去看戲,京劇、越劇、評彈都有所涉獵。據【中國文藝】報道,在【大鬧天宮】的籌備過程中,副導演唐澄安排負責動畫設計的浦家祥到京劇院學習了三個月,才得以在片中呈現出精彩萬分的打鬥場面與配樂。

此外,常光希介紹,在美影廠,鏡子是極其重要的創作工具,創作者可以透過面對鏡子觀察自己的表情和形體來設計形象和動作,以此來加深對動畫角色的刻畫與理解。除此之外,為方便創作者近距離觀察,廠裏的後花園以前還養了許多動物,讓動畫中擬人化的形象與動作更加生動。

年輕時的嚴定憲對著鏡子揣摩孫悟空的表情

「藝術是科學的先導,科學促進藝術發展」,徐暢說。 談及如今國產動畫面臨的挑戰和困境,他表示,如今動畫制作技術日益便捷,缺的是不懂怎麽講故事,只能做「表面文章」, 「畫面其實不需要多豪華,動畫首先是故事,而故事要讓人動情、有共鳴,無論多簡單都可以打動人。」

如動畫短片【新裝的門鈴】的創意源自於徐景達導演在家中安裝了一個新門鈴後心態變化的個人經歷,從日常生活中汲取靈感、提煉創意,將其轉化為具有普遍共鳴的故事。這種基於日常的想象力不僅豐富了動畫的表現形式,也使得作品更具有親和力和啟發性。

另外,徐暢指出,中國動畫的藝術性表達除了「向內求」——從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養分,也需要「向外索」——藝術創新需要借鑒和學習。相比於國際上一些知名的動畫節,目前國內大部份的動畫節多以展示和交流為主,更側重於商業、娛樂,諸如手辦等周邊銷售和cosplay(角色扮演)的展示而非專註於動畫作品的展示和評價,缺乏實質性的放映和深入的專業討論。「這實際上限制了動畫節在推動行業提升和提供專業交流上的作用,大眾能看到真正好的、富有藝術性的動畫片的渠道也很少。但在網絡發達的今天,我們能從他人那裏學習的機會其實應比過去要多得多。」

動畫的魅力在於變化,保護孩子的想象力

徐暢是國內兒童動畫教育推廣的先行者。在那個沒有互聯網和數碼媒體的時代,他的童年充滿了手繪動畫和電影的陪伴。

1988年,他以兒童動畫指導者的身份加入了國際動畫協會。該協會推崇動畫創作的藝術性,倡導創作區別於迪士尼商業動畫的實驗動畫,特別重視引導兒童自主創作動畫,以培養他們的創造力和想象力。

受其影響,當時而立之年的徐暢便自己帶著提前準備的紙筆材料,到上海多所中小學、幼稚園開設課程,指導學生制作動畫。

國際動畫協會(ASIFA)會員、動畫編導徐暢

「動畫的奇妙的之處就是變化。」 在徐暢看來,動畫不僅是娛樂,更是教育兒童、激發想象力的重要工具。 「透過正確引導,孩子能被激發出奇妙的創意,在‘變來變去’的動畫創作中活力無限。」

可是,想象力也需要保護。

徐暢告訴澎湃新聞,從自己的教學經歷來看,孩子天生就具備豐富的想象力,在幼年總是能異想天開,講得頭頭是道,只是很難透過一些畫面或文字表現出來。常常到了小學,孩子的動手能力變強,但想象力就稍弱了一些;到了高中,想象力又大打折扣,但技巧都成熟起來。

有一次,徐暢聽到一個孩子的願望是,「希望太陽永遠不會黑,那樣就可以一直玩了!」「那要怎麽樣天才不會黑呢?」孩子想到一個辦法——拿三根棍子把「太陽」支撐起來。

徐暢認為,這是一種原始、幼稚的想象力,也是完全突破常理的一種想象,但在日常中往往會被否定,其實可以加以引導和鼓勵,甚至透過動畫片把這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一一實作。「我特別贊成素質教育, 強調模仿力、創造力、想象力與面對挑戰的韌性,要能提問題,對任何事物帶有求知欲。不管是做動畫、做科研都需要。 」常光希也表示,孩子應當被鼓勵去了解任何感興趣的事物,擴充套件視野,發揮孩子在日常生活中的想象力。

藝術、技術、商業變革下,國產動畫迎新挑戰

20世紀末,中國譯制動畫片大量引進播出,如歐美動畫【藍精靈】【米奇老鼠和唐老鴨】【貓和老鼠】、日本動畫【櫻桃小丸子】【蠟筆小新】等。國產動畫制作在審美、創作語言、題材以及形式上受到國際影響,促使動畫的生產形成多元化格局。進入21世紀,國內外動畫市場競爭日益加劇,國產動畫市場份額受到了擠壓。

然而,技術的升級以及政策的支持帶來了新的契機。近年來,三維數碼技術不斷賦能動畫生產,國產動畫迎來新一波的爆發。

2015年起,【西遊記之大聖歸來】以尚佳的口碑打破了【功夫熊貓2】保持了3年的國內票房記錄,被視為「國產動畫發展的一次拐點」。此後,2016年票房過億的【大魚海棠】、2017年【大護法】、2019年【哪咤之魔童降世】及【白蛇:緣起】、2020年【姜子牙】、2023年獲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參評資格的【長安三萬裏】等動畫作品不斷在市場上泛起水花,合力形成一股新技術與中華文化相融的國產動畫大潮。

然而在一些動畫人看來,這只是復興的開始,還未到達真正的繁榮和崛起。動畫故事敘述老套、藝術表現同質化、重復利用經典IP、低幼向充斥市場、缺乏良好機制、以利潤為先的導向等問題需要得到更多的關註。

近兩年,隨著科技的迅猛發展,AIGC(人工智能生成內容)走進大眾視野,與之伴生的AI畫作技術也逐步邁向成熟。

2024年2月,OpenAI釋出Sora文生影片模型,AIGC正式從文本、影像邁向影片大模型時代。相比起手繪時代下原畫師和動畫師一幀一幀畫出分鏡頭,再透過逐幀拍攝來制作動畫,Sora能夠理解文字提示,並按照提示快速生成場景和角色,制作1分鐘的短影片。

此前,「最大程度地使用了AI技術」的【西遊記】動畫短片,從分鏡頭指令碼構思、靜態圖片的生成、將圖片生成動畫、到後期配音剪輯都利用了AI軟件完成。制作者僅用6天多就做出了近4分鐘的動畫短片,而如果純靠人工制作,可能需要花費半年多。盡管制作者也表示,AI生成不出帶有地方文化元素的細節,一些字眼也依然無法辨識,但天庭的場景威嚴神秘,花果山的飛瀑石橋如世外桃源,人物動作特效上也細節豐富,AI技術的力量不容小覷。

網絡博主「AI瘋人院」釋出的【西遊記】系列動畫短片

另一方面,如今中國動畫邁向世界舞台,除了技術與作品內容上的挑戰,還面臨著海外市場的爭奪。

2019年9月20日,【羅小黑戰記】在日本以單館展映形式上映,獲得觀眾喜愛,並擴充套件為藝術院線長線放映。2023年5月,講述廣東舞獅文化的【雄獅少年】在日本上映後獲得了良好的口碑,得到了當地業內人士的稱贊。

不過,總體來說,當下中國動畫海外影響力實際仍處較低水平。中國傳媒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商務品牌戰略研究所與雷報釋出的【2023中國動漫出海前瞻報告】顯示,盡管中國動漫進步顯著,但一部動畫或漫畫想要「出海」,面臨的困難和不確定性難以估量。中國動漫在世界動漫產業裏屬於「後來者」,起步較晚且產能相對不夠充足,因此在與美國、日本等動漫工業體系成熟且占據大部份市場份額的「老手」們競爭時,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據相關報道,廣東出品的【熊出沒之奪寶熊兵】在2016年被引進土耳其,一度斬獲土耳其動畫電影票房榜首之位,【熊出沒之熊心歸來】於2018年5月入駐墨西哥超270家影院,引發強烈反響。

與之相比,追光動畫所制作的【新神榜:楊戩】、【白蛇:緣起】則定檔北美。然而,盡管【新神榜:楊戩】的特效制作水平已經是國內頂尖,但在內容情節的敘述上卻有所欠缺,後續的票房收入都遠低於國內票房。

對此,徐暢表示,「我們在做一個民族題材的時候也是要在了解國際上對它的認同感之上再做調整。如今的國產動畫創作中,也要有國際視野,尋找普世價值。我們要重視文化的語境,更註重使用國際性的語言,把中國故事講好。」

「如果說中國動畫學派創造了中國動畫藝術上的巔峰,那麽讓中國動畫作為產業走向世界,並被世界認可,則是新時期一代代動畫人的使命」,央視動漫集團董事總經理蔡誌軍曾在首屆北京動畫周主論壇上坦陳,中國要成為動畫強國,還需要更多優質精品內容的供給,還要進一步提高動畫制作實力、品牌經營能力和產業協同能力,還需要更多高精尖的創作人才、復合型的市場人才。

同濟大學電影研究所所長楊曉林也認為, 吉蔔力生態動畫之所以能夠經霜彌茂,正是因為始終秉持著對人與自然關系問題形而上的思考,賦予作品豐富而深刻的內涵。 宮崎駿為作品並沒有像如今部份國產動畫電影一般堆疊了大量的數碼特效與技術,而是透過細膩的筆觸、豐富的色彩來對畫面進行藝術性的呈現,耐人尋味的主題使作品蒙上了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 ,也常生發出對科技異化的批判、對人性的拷問、對生態的憂思、對戰爭的反省,將娛樂商業動畫轉而為史學家和思想家動畫。

宮崎駿作品【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海報

時代巨變下,觀眾的審美也在發展,但動畫創作沈下心講述吸引人的故事和創造生動藝術的核心目標始終未變。如常光希導演所言:「我始終覺得技術再發展,還是離不開人的頭腦、離不開創意、離不開文化的底蘊,技術跟文化應該同時並舉地一起前進。所以要回過來審視一下,是不是應該重新回到我們做動畫的初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