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五百年前 印度南方的 摩揭陀國 ,在兩位長者宴請國王貴族們的宴會上,一個幼童旁若無人地坐上了只有德高望重的論師才能坐的寶座上。大家錯愕之際,得知這是 著名學者提舍 的兒子 舍利弗 ,就只當他年少無知。可是沒想到舍利弗積極發言,言辭清晰,義理周詳,語驚四座,諸大論師此時才都佩服贊嘆,國王也很歡喜,當即將一個村莊賞賜給舍利弗。
別看舍利弗當時只有八歲,他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就不同凡響了。舍利佛的母親名叫 舍利 ,這也是一種百舌鳥的名字,顧名思義,他的母親也是非常聰明、善於辯論,尤其是在懷他的時候。舍利的弟弟 拘稀羅 ,也很善於議論,但每當他和懷孕的姐姐議論時,總是辭窮力竭,不支而退。拘稀羅因此慚愧得 離家出走 ,因此他就到處參訪明師,研究學問,連指甲都沒有時間剪,當時的人都叫他 長爪梵誌 。舍利弗這個名字就是指舍利的兒子。
真正的老師
據說舍利弗八歲的時候就博覽全書,到了青年的時候更是無所不通。他和摯友目犍連玩遍了所有有趣的事情,兩人都覺得十分無聊,還是把生死的問題解決了最要緊。於是結伴到處訪師問道,但是沒有哪位老師能教他們三天兩日,就江郎才盡了。於是舍利弗和目犍連創立一個學團,招收弟子,他們傲然的以為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倆更有智能的人,再也沒有人夠資格做他倆的老師。他們倆不但年齡相仿,學問、思想也都差不多。他們有共同追求真理的誌願,兩個人也相處得非常融洽,除了自修和教學之外,全印沒有一個學者讓他們看在眼裏。
有一天,舍利佛再去王舍城的路上,巧遇佛陀的弟子阿舍婆誓比丘,阿舍婆誓是最初皈依佛陀的五比丘之一,他經過多年的 苦行,直到聽聞佛陀四聖諦法,才證得聖果。他有莊嚴的態度,威儀的行止,舍利弗一見,心中非常驚奇,他禁不住上前問道:「對不起,請問這位修道者,你的老師是什麽人?他平時教你們什麽道理?」
「我的老師是釋迦族出生的大聖釋迦牟尼佛。」阿舍婆誓慢慢的回答:「老師所講的宇宙人生真理,淺學的我還不能完全領會,不過,就我記憶所及,老師常講的道理是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 ,又說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我們對於老師所說的言教,實在有說不出的感激。」
寥寥數語,舍利弗像天崩地裂一般,像朗朗日光的照耀,眼前頓時光明起來,心中對宇宙人生積聚的疑雲,也一掃而空,當即開悟,就成了沙門四果中的初果 「須陀洹」 ,他和阿舍婆誓邊走邊談,像百年的知交,最後約定,一定要去拜訪佛陀。
舍利佛回去之後喜不自禁地把剛才的際遇告訴了目犍連,第二天兩人就帶領著弟子們到竹林精舍皈依了佛陀,並很快證得最高的阿羅漢果。
佛陀對眾弟子稱贊他們說:「 舍利弗智慧第一 , 目犍連神通第一 ,是大眾中最 上首的兩個弟子 。」
監督祗園的工程
舍利弗持戒精嚴、敏捷智慧、善講佛法,深得佛陀的信任。第一次奉佛陀的慈命到北方弘法,並監督祇園精舍的工程的,就是舍利弗。
佛陀成道初期在南印度傳法,根據地就是 摩揭陀國 的 竹林精舍 ,但是在印度的北方,還沒有一個說法的根據地,因緣機遇,北方 憍薩彌羅國 舍衛城中的 須達長者 ,因到南方訪親,得見佛陀的聖顏,自願皈依,並行心要在北方建立精舍,供養給佛陀,普灑甘露法水。
他用用黃金鋪地買下 舍衛城 中 祇陀太子 的花園 ,作為精舍建築用地,並要求佛陀派一個設計和督導工程的人。佛陀知道北方因為自己還沒有去過,不用說,那全是外道的天下,到北方去,不但要督導精舍的工程,更要能降伏外道的徒眾。能夠承擔這項重任的只有舍利弗,就這樣,舍利弗跟須達長者到了北方的舍衛城。
果然精舍才動工不久,外道們就糾集起來,要和舍利佛鬥法辯論,如果舍利弗應了就任憑他們搭建精舍,不然就不能建。須達長者很是憂愁,而 舍利弗反而大喜,他覺得這正是一個給他代佛陀宣揚教法的最好的機會。
到了約定辯論的那天,舍衛城萬人空巷,外道徒眾多至數萬,雙方坐定後,無論是神通變化,還是論辯,那些外道都不是舍利弗的對手,最後是悟道者如林, 外道數萬徒眾跟從舍利弗皈依佛陀。
祇園精舍的工程進行得很快,當精舍將要完工的時候,舍利弗對須達長者說道:「 你布施精舍給佛陀說法,精舍雖未完成,可是以此善因,在六欲天中,你的宮殿早就為你完成了。 」
說著舍利弗施展天眼神通,讓須達長者仗著神通看到各層天界中的宮殿,並解釋說,「忉利天最好,天人壽命很長,知道修行,勤於佛道,不易墮落。常有待補佛位的菩薩說法教化。」
「那我將來一定要發願生在忉利天。」須達長者說時,其余的宮殿就漸漸的隱沒,唯有忉利天的宮殿更金碧輝煌的現 在空中。
舍利弗的眼睛
舍利弗借給須達長者的 天眼通 ,使他看到了天上的宮殿,關於舍利弗的眼睛,在他很久以前的一個前世中,有這麽一段故事。
那是舍利弗發心修 菩薩道 ,行大乘布施,他不但願意把自己所有的房屋、田園、財產等所有資身物件很歡喜的布施給人,最後甚至身體、性命,也毫不吝惜的布施出來。 發這樣真切的願心,可以驚動天地,所以就有一個天人想來試試他的道心。
一天夜晚,天人化現為二十余歲的青年,在舍利弗的夢境中必經的路上等候。見到他來的時候,就嚎啕大哭,舍利弗見了不忍心,上前慰問道:「 年輕人,為什麽在這裏哭得這麽傷心?我是學道的沙門,發願救度眾生的苦難,只要你有所求,凡是我有的,都可以滿足你的心願。 」
「 你幫不了我的,我在這裏哭,並不是缺少世間上的財物,而是我的母親得了不治之病,醫生說一定要用修道者的眼珠煎藥,母親的病才會好。活人的眼珠已經不易找,修道人的眼珠又怎麽肯給我呢?想到病床上呻吟待救的母親,我難過地在這裏傷心的痛哭! 」
「 這不成問題,我剛才告訴你,我就是修道的沙門,我願意布施一只眼珠給你,救你母親的病難。 」舍利弗心中想,我有兩個眼珠,布施一個給人,還有一個仍然可以看到東西,這對自己並沒有什麽妨礙。
他叫青年人設法取他的眼珠,青年人不肯,說道:「 這不行,我怎麽可以強奪你的眼珠呢?你願意的話,可以自己挖下來給我。 」
舍利弗覺得他說得有理,當即下大決心,勇猛忍苦的把 左邊一個眼珠挖出 ,交到青年的手中。
「糟啦!」青年人接了眼珠,大叫道:「 誰叫你把左邊的眼珠挖下來呢?醫生說我母親的病要吃右邊的眼珠才會好。 」
舍利弗一聽,真是糟啦!他怪自己怎麽沒有問他一聲再挖眼珠,現在怎麽辦呢?把左邊的給他,還有右邊的可以看東西,若再把右邊的眼珠挖下來給他,那連走路都看不見了。可敬可佩的舍利弗,他不怨怪別人,他想,發心發到底,救人也要救到底,難得遇到一個肯接受布施成就自己道行的人,就再把右邊的眼珠挖下來給他好了。舍利弗這麽想後,就安慰青年說道:「 你不要急,剛才怪我粗心,沒有問清楚就挖眼珠,現 在我知道了,反正人的身體是虛幻無常的,我還有右邊的眼珠,我願意挖下來給你做藥,醫治你母親的病。 」舍利弗說後,又再下大決心,勇猛忍苦的把右邊的眼珠挖下來交給青年。
青年接過舍利弗的眼珠,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說,把舍利弗的眼珠放在鼻子上嗅了一嗅,當即往地上一摔,並罵道:「 你是什麽修道的沙門?你的眼珠這麽臭氣難聞,怎麽好煎藥給我母親食用! 」青年人罵後,並用腳踩著舍利弗的眼珠。
舍利弗眼睛雖然看不到,但他的耳朵沒有聾,他聽到青年人罵他的話,用腳在地上踩踏他眼珠的聲音,他終於嘆口氣,心中想: 眾生難度,菩薩心難發,我不要妄想進修大乘,還是先重在自利的修行吧!
舍利弗這樣的心一生起,天空出現很多天人,對舍利弗說道:「 修道者!你不要灰心,剛才的青年是我們天人來試探你的菩薩道心的,你更應該要勇猛精進,照你的願心去修學。 」
舍利弗一聽,菩薩心又再生起,當即成就了不退的道心。
六十小劫以來,舍利弗不間斷的修行,這一生遇到佛陀,證得聖果,所以能有天眼通。
提婆達多的克星
釋迦牟尼佛對舍利弗如此的信任,當他的兒子 羅睺羅 出家成為沙彌時,佛陀就叫他 跟隨舍利弗 ,僧團碰到棘手的問題也是由舍利弗來解決。
在佛陀的堂弟提婆達多背叛了佛陀,並蠱惑了一些新比丘出走另立僧團的時候,舍利弗與目犍連就去說服了這些比丘,舍利弗莊嚴有力的走到比丘們身前問道,「 諸位,我想來請問你們,你們出家修道,是為了接受供養?還是為了修道? 」
「 為了修道,為了脫離生死的苦海! 」大家回答說。
「 既然如此,大聖佛陀的正道你們不修,使純潔尊貴的信仰為區區的物質供養所動搖,你們趕快反省覺悟才好。 」
舍利弗說時,身上放射出萬道金光,光中出現大聖佛陀的慈容,變節的人和提婆達多的弟子見了都跪下來懺悔,舍利弗又把他們帶回到僧團!
佛陀從此更嘉許舍利弗, 提婆達多不怕佛陀,最畏懼的就是舍利弗。
他為什麽要走?
舍利弗胸懷寬廣,勤於弘揚佛法,在將近 八十歲 的時候,有一天在祇園精舍度過九十天結夏安居的日子後,又不辭辛勞,請求佛陀準許他出外雲遊傳法,佛陀嘉許應允。
舍利弗走出精舍不久,有一個比丘到佛陀的座前說道:「 佛陀!舍利弗這次到外面雲遊,並不是為了佛法的宣揚。他是因為侮辱我,對我感到抱歉,不好意思見我,所以才出外旅行去的。 」
佛陀最不喜歡人在背後毀謗他人,一聽之下,立即著人去把舍利弗追回,佛陀在大眾之前,很嚴肅的問舍利弗說道:「 舍利弗!你去後的不久,有一個比丘來說你侮辱了他,真有這樣的事嗎? 」
舍利弗溫和,恭敬的答道:「 佛陀!自從我皈依到佛陀的座下以來,現在已經是將近八十歲的年齡,在我的記憶裏,沒有殺害過生命,沒有妄說過話,除了為真理的宣揚,從沒有為私人利害得失和他人論短較長。今天是結夏安居的最後的一天,三個月來,我每日懺悔,不失正念,我的心像碧波似的澄清,我沒有不平之氣,我哪裏會輕視他人呢?
「 佛陀!大地上的泥土是最能忍辱的,無論什麽不凈的東西加之於他,他都不會拒絕。糞便、膿血、痰唾,他都甘受如飴。我今日的心,可以向佛陀表白,好象大地似的願意忍辱而不願違逆人意。
「 佛陀!清清的水流,不管好的東西,或是壞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把它洗凈,我沒有憎愛之念,我今日的心好比水流一樣。
「 佛陀!掃帚是用來掃除塵埃,當掃除的時候,是不會選擇好惡,我今日的心,實在沒有生起好惡的分別。
「 佛陀!住於正念的我,決不會輕賤其它的比丘,我對佛陀這麽說,是知道自己的事,那個比丘也知道他自己的事。如果是我的過失,我願向那位比丘懺悔,以便消除我良心上的譴責。 」
將近八十歲的舍利弗,對佛陀不亢不卑的作如實的稟告。聽話的大眾沒有一個不被感動。
佛陀對那位毀謗舍利弗的比丘說道:「你毀謗長老的過失,現在不能不懺悔,因為你有意使僧團生起紛爭,沒有為僧團的和合設想。假使不誠實的悔過,你的苦報無窮!」
那位毀謗舍利弗的比丘,立刻跪在佛陀的座前,對佛陀懇求道:「佛陀!舍利弗尊者是了不起的人,我對智能能力強的人,不知擁護學習,總是嫉妒,請求佛陀慈悲憐湣,給我懺悔新生的機會!」
佛陀莊嚴慈和的告訴他說:「你去向舍利弗懺悔!」
那個比丘俯伏低頭跪在舍利弗的面前,舍利弗用手撫摸著那個比丘的頭,慈祥的說道:「 比丘!懺悔在佛陀的教法中,其效有無窮之大。做人誰能無過呢?知過能改,就是很大的善事。我接受你的懺悔,以後切莫再犯。 」
舍利弗的態度,舍利弗的說話,聽的人都很感動。
這一拳誰死?
佛陀在羅閱城迦蘭陀竹園說法的時候,舍利弗在 耆阇崛山 打坐禪定。山中有一善一惡兩鬼王鎮守,一名 優婆迦羅 ,一名 伽羅 ,他們遠遠的見到舍利弗,伽羅惡鬼對優婆迦羅善鬼說道:「 優婆伽羅鬼王!我今能以拳擊殺此沙門的頭! 」
「 你快不要這麽說,這一位沙門是佛陀的弟子,聰明智能,最為第一。而且他有神德威力,你如果對他生起害意,將來永久沈淪,受苦無量。 」優婆迦羅善鬼回答。
「 你畏懼沙門嗎?沙門是世間上最好欺負的人。你註意看我一拳擊去,這個沙門的頭,立刻就會粉碎! 」
「 如你所說,我實畏懼沙門,沙門雖是忍辱可欺,但沙門的德力無窮,你如果打這位沙門,他雖受苦一時,但我們卻永久不安。 」優婆迦羅說。
迦羅不聽,提起拳頭擊打舍利弗的頭,優婆迦羅不忍觀看,就隱身走了。說時遲,那時快,伽羅擊拳打來,舍利弗微微覺得像頭上落下一片樹葉, 睜開眼來,只見那個惡鬼伽羅七孔流血,墮入地獄之中。
母親的疑惑
舍利弗的三個兄弟和三個姐妹也相繼在佛陀僧團出家,並都證得了阿羅漢果。唯獨他母親對佛陀和他的信眾心懷敵意。在他們沿路托缽化緣到她那裏時,她一邊給他們吃的,一邊辱罵他們。
當佛陀告訴大家自己不久就要進入涅槃的時候,舍利弗決定, 作為上首弟子,要先於佛陀進入涅槃。 但是他還有一個重要的心願沒有完成。
他征得佛陀的同意,回到家鄉 摩揭陀國 的 迦羅臂拏迦村 ,這個時候他已經顯示出生了痢疾的癥狀。晚上, 四大天王 、 諸天之王的帝釋 、 大梵天 都來到他的小屋要照顧他,但是都被舍利弗拒絕了。
他的母親看到這些天神走馬燈似的來看望兒子,震驚了。難倒我的兒子,比這些天神還偉大麽?舍利弗的回答是肯定的。他的母親想,如果我兒子有這般的修行,那他的老師佛陀又具足怎麽樣的修行呢?
舍利弗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就為母親宣講佛法,而她當即也證悟了初果,舍利弗隨後安然去世, 涅槃時84歲。
舍利弗在佛陀的弟子中以第一的智慧,超群的神力,長於佛陀四歲的年紀,敬奉佛陀幾十年,虔誠修行,弘揚佛法,從來沒有絲毫的怠慢驕傲。對佛陀的教示,從來沒有違抗過,聖者的事跡今天讀起來依然有凈化心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