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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新更又一春,當初四川人是如何過年的?

2024-02-08國風

宋人詹初有詩雲:

「歲月新更又一春,迎春還是舊年人。願除舊妄生新意,端與新年日日新。」

這幾天,成都的家家戶戶也許都沈浸於過年過節的快樂中。甚至有人會因為現在的「豐衣足食」卻無年節味,因此回憶起當初成都人過年的七七八八,讓人倍加感嘆當初過年的「原汁原味」與「有滋有味」。

今天上午,筆者在朋友圈就讀到了這麽一篇回憶性質的文章,作者是筆者的一位朋友,一位中學教師。在他的筆下,四川人過年,有大家「耳熟能詳」的吃團圓飯,更有令四川人警惕的「踏年飯」,還有令人「耳目一新」的除夕「偷青」風俗……雖然僅僅大致記錄了年三十與初一的主要過年風俗,卻已經足以讓我等大呼過癮。

以下,即是冉恩友老師的文章,【年俗記憶之過年】——

百節年為首,七八十年代,臘月二十三打完陽塵、祭過竈之後,很多弟兄多的人家便開始輪流安排團年飯,直至除夕,舊俗稱為過年。

團年是過年最重要最隆重的標誌。團年飯是一年當中一家人吃得最豐富最嚴肅的一餐,且根據各人家境和年代差異檔次各異。老父親說他小時候過得最簡單的一個年,就是我爺爺臘月三十晚上才買回兩斤豬肉過年。

團年飯前,有個最神聖的儀式——祭祀祖先祝福。各家在家裏堂屋正中擺上神位,神位下小桌上擺上刀頭、雄雞、筷子、果品、倒上酒的酒杯,然後由男主人點上香蠟插在香爐裏,三拜三叩三作揖,口中念念有詞向祖宗先人請安祈福。接著就是全家人輪流在神位前焚燒紙錢、冥幣以及為先人們送上的各種紙質衣冠鞋帽,稟報自己來年的祈盼,求祖宗庇佑。待香蠟快燃盡,先人們馨享祭品之後,由男主人叩首作揖謝恩,收拾祭品準備吃團年飯。

吃團年飯,關閉大門,以防備外人進入被踏了年飯。舊俗,吃團年飯時有外人闖入叫做踏年飯。傳說被人踏了年飯會給一家人帶來災禍。所以臘月二十三之後,各家大人都會教育並嚴格要求小孩子不許亂串門。不知道現在很多人趁過年找老賴要賬是不是緣於怕「踏年飯」習俗。我家團年的日子,從爺爺那裏繼承下來的習慣是臘月二十八,且一般安排在早晨。老父親和老媽總是在頭天便買好各種食材和用品,早晨兩三點鐘便起床忙碌,待飯菜上桌就叫醒我們幾兄妹和幺爸兒,祭祀燃放爆竹之後開始吃團年飯。經常吃完飯天才亮。

團年飯要全家人到齊,分長幼入座。我家吃團年飯前,老父親一般有個簡單「年終總結」,不外乎說些過了年就又都大了一歲,娃娃應該更懂事,讀書更努力,更能為父母家庭分擔,大人要更加勤快和期盼我們家一年比一年更好之類的話語。待老父親說完,便開始吃飯。看著我們狼吞虎咽地吃著各種肉食,老父親總會輕聲的念叨:「慢慢吃,慢慢吃,還有,還有,吃不完的……」

團年的習慣現在已經改革了許多,一般兄弟姊妹多的往往定個日子搞大聚餐,且出嫁的女兒也能帶上丈夫子女參加;而今很多城裏人更是喜歡在外包席團年;許多的單位公司也會在臘月為員工團年搞團拜!

除了團年,最隆重的日子是舊歷除夕(臘月的最後一天)。

舊年最後一天大人娃娃都要去趕火把場,趕場的時間短,往往半晌午就散場了,故稱「趕火把場」。民間有「趕了火把場,來年才硬梆」,意即趕了火把場,來年健康少病痛。趁著趕火把場,大人們往往買回些甘蔗、橘子,瓜子、花生、胡豆、水果糖(70年代過年憑號票每人供應2兩)之類的零食,為孩子們買點小玩具,置辦些香蠟紙錢春聯之類的年貨。

除夕這天,家家戶戶都要貼春聯、門神、竈神(請回竈神),並在糧倉、家禽牲畜圈上貼寫有吉祥的言語字元,如「豐」「富」「五谷豐登」「六畜興旺」「血財興旺」等,預期來年的豐收吉祥。

小時候,除夕的下午家家都會為大人娃娃制備些新年零食。一般是炒胡豆,炒胡豆分為紅鍋胡豆和砂胡豆,「砂胡豆」比紅鍋胡豆酥脆易嚼,是用粗砂和胡豆一起加熱炒制;偶爾炒些花生(七八十年代的農村,花生還是奢侈品),用土法做點紅糖米花糖;有時也爆些玉米花、炒些玉米子……這時候是娃娃們圍著鍋邊轉最歡快的時候。

除夕夜,家家都要煮年飯吃團圓飯,幹飯肉食要煮得多,年飯要吃得久,吃不完的留著來年再吃,以示年年有余!很多人家把團年飯也安排在除夕。

大年三十晚上都要認真洗腳,腳板洗幹凈了,未來的一年裏,走到哪裏都會好事連連,尤其是親友們吃香喝辣都會被你趕上。

除夕守歲,既表示對舊歲的留戀,也表示對新年的憧憬。小輩要向長輩行禮辭歲,長輩們會給尚未婚配的晚輩發壓歲錢。民間認為,壓歲錢可以壓住邪祟,晚輩得到壓歲錢,就可以平平安安度過一年。

「大人望種田,小孩盼過年。」種田表示有工作,全家衣食有保證。好吃、好穿、好玩、不幹活、有點零錢,大人一般不打罵很包容,是我兒時過年的最美記憶。但是犯了大錯,還是會被嚴肅懲戒的。娃娃挨打,年前叫「封印」,初一叫「開張」。不過挨打比較少,因為大過年的,大人很忌諱哭聲和流眼淚,一般采取「文封印」「文開張」形式,即嚴肅批評教育。

家鄉風俗,初一不吃「飯」,因為「飯」與「犯」同音,為了避諱,則吃湯圓或掛面以祈求合家團圓,福壽綿長。大年初一不能動刀,所以老爸老媽總是在除夕夜就切好第二天吃面要用的蔥蒜備用。

舊時的新都,還有大年除夕去偷青的習俗。偷青是祈求吉祥的一件有趣的事情,寓意著消災祈福。大多時候,人們會選擇「偷」少量的青菜、蔥蔥、蒜苗之類。被偷了菜,菜主人一般會輕描淡寫地罵上兩句,因為越罵偷菜的人會越吉利順發!這時候「罵」就是祝福!小時候,正月初一起床後,我往往看到堂屋的正中擺著幾顆胡豆苗之類的青苗,那是父親偷青的成果!

記憶中,正月初一一大早,父親總會早早起床燃放少量鞭炮,算是辭舊迎新,表示新的一年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