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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九三學社社員、中國衛星測量控制技術奠基人、「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獲得者陳芳允的故事

2024-08-09國風

如何將求真的科學家的故事變成求美的戲曲藝術?如何將情感表達與精神建構符合戲曲藝術規律地合二為一?如何將現代戲的現實性與戲曲藝術的虛擬性有機融合?如何將地方戲曲傳統與當代視角、時代精神融會貫通?由尚文波編劇、導演,朱鋒、鮑陳熱主演,浙江台州亂彈劇團演出的台州亂彈現代戲【追星者】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台州亂彈現代戲【追星者】劇照

【追星者】講述的是九三學社社員、中國衛星測量控制技術奠基人、北鬥衛星導航理論奠基人、「863」計劃發起人之一、「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獲得者陳芳允的故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的時間維度上,表現了他作為西南聯大學生、作為知識青年在日軍轟炸昆明的具體的困境中赤誠、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表現了他駁斥同學杜亨達「東可去,南可去,西北不可去」的觀點,在堅決反抗杜亨達和特務挾持他去南京、去台灣的具體的情境中鮮明的立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時間維度上,反映了他自覺地將自己的才華、理想、情感融入衛星測量控制、「兩彈一星」事業等「國之大者」,或隱姓埋名在大漠戈壁深處搞研究做實驗建基地,或被錯誤停職也不改初心矢誌報國,或面向未來參與發起影響深遠的「863」計劃,或作為國際宇航聯合會副主席倡導命運與共是正道、科技造福全人類。【追星者】將作為科學家的陳芳允的科學攻關故事展現在今天的觀眾面前,具有以藝術手段揭秘的特點,引人入勝,令人敬佩,我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陳芳允身上的科學家精神、「兩彈一星」精神,真切感受到他「人生路必曲,仍須立我誌。竭誠為國興,努力不為私」的人生信條。特別是陳芳允透過自己研制的器材對蘇聯發射的第一顆人造衛星進行都卜勒頻率測量、計算出衛星軌域參數、為中國發射人造衛星奠定了基礎的令人稱奇的創造性成就等劇情,更是讓人感佩不已。

但【追星者】並未將敘事重點放到陳芳允科學攻關本身,而是聚焦科學攻關的陳芳允這個人,由此創造了豐富多樣的敘事、文化、情感、審美、精神的表達路徑,塑造了既可敬又親切可感的陳芳允形象,使得陳芳允這顆閃亮的星既是令人仰望的天上的星,更是大地之上的、人們心中的星。

首先,在劇情的整體構建上,采取一種「冊頁式」模式提煉陳芳允人生中的典型事件和經歷,形成一種靈活的、生動的、散點式的結構。全劇選擇陳芳允人生中具有代表性的年份,始於1937年,終於1999年,每一年選擇一個具體的事件進行表現。這樣做的好處是創作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創作意圖、根據自己對陳芳允的理解和發現,來刪繁就簡、以簡馭繁。告別家鄉進入西南聯大、在西南聯大日機轟炸聲中關於理想信念的討論、堅決拒絕與國民黨合作、自力更生測量蘇聯人造衛星軌域數據、於沙漠戈壁隱姓埋名攻關、東方紅一號發射成功、國際宇航大會重會杜亨達、妻子沈淑敏住院、重回故鄉等,劇中的每一年,就如同冊頁的某一頁,合起來,就是一本完整的陳芳允的生命冊。同時,因為有陳芳允追求科學、追求真理的這條精神線索,看似比較散的結構又形成了有機的整體,做到了形散神不散。

其次,以現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相結合的觀照方式,以托物言誌、寓理於情的中華美學精神,使得人物形象生動親切、主題主旨有效落地。最為突出的就是貫穿全劇的紅毛衣。西南聯大時期,昆明近郊稻田裏為做實驗捉青蛙時,陳芳允弄壞了沈淑敏的紅毛衣,陳芳允令人意外地表示自己願意給沈淑敏重新織一件紅毛衣,引出他小時候跟著祖父學裁縫的個人史。而此一場景中陳芳允不認識青蛙、害怕青蛙的細節,與他科技男的身份形成強烈反差,增加了人物形象的魅力。從此,紅毛衣就成為托物言誌、寓理於情的媒介。杜亨達帶著特務到黃巖準備帶走陳芳允時,陳芳允泰然自若地卷著毛線;在隱姓埋名搞攻關的歲月裏,做了乳癌手術的沈淑敏在信中傾訴著期待穿上陳芳允織的毛衣的情懷;在沈淑敏的病房裏,陳芳允滿懷愧意地織著紅毛衣,最終將沒有織完的毛衣蓋在了沈淑敏的身上。每一次紅毛衣的出現,都是一次情感的生動表達,都是一次情、理、誌的三位一體的真切呈現,都是現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融合之下的動人敘說。

再次,舞台呈現在樸素之中蘊含著巧思。【追星者】的舞台是樸素的,每一場的舞台設計都是極簡風格的寫意。創作者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以有意味的形式構建舞台文本本身。在敘述1949年的一場戲中,摯友黃小寧率領身著戲服的黃巖亂彈演員痛打特務,既表現了陳芳允家鄉普通百姓的政治態度和黃小寧與陳芳允的朋友之情,也產生一種強烈的戲劇效果,黃小寧用道具大刀一下下地將特務頭子拍在地上的設計,既超現實又非常現實;1966年一場中,陳芳允收到沈淑敏來信,異時空的兩人同時空呈現於舞台,有問有答,互訴衷腸,形成強烈的情感沖擊;在敘述1970年一場戲中,以陳芳允約黃小寧在高音喇叭下見面、高音喇叭播放東方紅一號成功發射新聞的方式,從側面表現東方紅一號成功發射的重大事件,可謂舉重若輕、另辟蹊徑;開場兒歌和終場兒歌,開場的黃巖五洞橋和終場的黃巖五洞橋,形成首尾呼應的閉環;黃小寧每一次出場的「蠻好蠻好」,既充滿生活氣息,又意味深長。

最後,地域文化元素的有機融入帶來獨特文化景觀和審美體驗。作為陳芳允的摯友,醜行演員黃小寧帶出了黃巖亂彈,他在不同年代都唱了亂彈,1999年那一場則是陳芳允和黃小寧共唱亂彈,1949年那一場,黃小寧在黃巖亂彈折子戲【王小三搿夜祀】中,「一碗一碗」地唱出了當地的美食。在多個場景出現的黃巖蜜橘,既是地方風物,也是情感和鄉愁媒介,特別是在沈淑敏病房一場,沈淑敏拿著黃巖蜜橘,從「一瓣橘子我阿玉吃」唱到「七瓣橘子我阿玉吃」再唱到「最後一瓣橘子我與阿玉一起吃」(阿玉乃陳芳允的小名),黃巖蜜橘所蘊含的情感濃度達到頂點。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黃巖蜜橘出現在謝幕過程中,當「陳芳允」出場謝幕時,演員們將蜜橘獻給他,實作了蜜橘的藝術增值和情感增值。

近年來,在當地黨委、政府的扶持下,台州亂彈劇團自覺地發掘地方文化資源,從台州的歷史、現實中發現題材,充分發揮自己的獨特優勢,透過自己的創新創造,啟用歷史、觀照現實,立足地域文化傳統又化開傳統。可以說,台州亂彈和台州亂彈劇團已經成為台州的文化名片。【追星者】體現了台州亂彈劇團持續不斷的藝術原創力,也體現了台州亂彈藝術在新的時代條件下的新特點,同時也給地方院團、民營劇團創新發展提供了有益的啟示。(康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