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辛棄疾嗎?
是那個寫了「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豪氣幹雲的詞人,也是曾夜襲敵營的孤膽英雄。
就是,少年眼中,長大想成為他的模樣。
後來,他也老了,他曾在一首詞的開篇這樣說著「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餘幾!」
卻也不甘心就這樣老去,那首詞的結尾就變成了這樣「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辛棄疾的狂,是天賦異稟的,這世上後來也沒有出現像他這樣上馬可襲敵,落筆能撼人心的詞客了。
這時的他,身老心不老。
直到,我讀到了這首詞,才真正明白了什麽是英雄遲暮。
浪淘沙 · 山寺夜半聞鐘
身世酒杯中,萬事皆空。古來三五個英雄。雨打風吹何處是,漢殿秦宮。
夢入少年叢,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誤鳴鐘。驚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風。
如今只能靠酒度日,多少事都難成,萬事都空,何等傷感。古往今來也就那麽幾個英雄人物,是被雨打風吹去的漢殿秦宮,劉邦與秦始皇這樣的人物再也難遇著了。他感慨的是自己的無奈境地吧,如果遇見劉邦,焉知他不能成為第二個韓信呢?
再回首,少年時的繁華舊夢匆匆逝去。夜半老僧誤將鐘聲敲響,從夢中驚醒,眼前只有西風卷地。
什麽少年的夢想,俱都成空。
在這首詞裏的辛棄疾,讓人感受到了他輕易不曾流露出來的情緒:悲涼。
我想,到了此時,他心裏的難過與無奈,已經到了沒有辦法平復的程度,從前還抱有一絲希望,以為終有一日可以實作自己的抱負和理想。
隨著時間推移,宋高宗終究不是漢高祖那樣的人,自己也沒有了機會去施展才華。正如他另一首詞中這樣寫道:
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裏,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
那時候的他,雖然詞風悲壯,卻猶然有一股子豪氣,而今讀到萬事皆空,竟是為他感到難過。
令英雄老去,而無能為力時,哀傷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