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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不提你,句句都是你

2024-04-02國風

涼月如眉,杏花輕寒,沾一指春色,輕輕走過雨的微涼,挽一縷清風,淡淡老去一段時光。

誰是你的如花美眷?誰是你的錦瑟年華?誰為你洗手做羹湯,誰伴你在樸素的日常?

流年染指,浮生未央,願有一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歡,願有一人陪你看斜陽,與你共朝陽。

免你驚,免你苦,將你收藏,妥善安放,從青絲一直到白發蒼蒼。

1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唐:元稹【離思·其四】

譯:就算我置身於千萬朵繁花盛放的花叢中,也懶得回首一顧,這一半是因為你,一半是因為修道。

這一句詩用現代的話來說:你是這個世間唯一的美,唯一能讓我心動的人。

這首詩被公認為情詩中經典中的經典,但元稹也因為這首詩備受世人的指責。

元稹的一生除了妻子韋叢,有過交集的女子還有崔鶯鶯、薛濤、劉采春,元稹每認識一位都為她們寫詩。

他為崔鶯鶯寫下「氣清蘭蕊馥,膚潤玉肌豐」贊美她的青春美貌。他為薛濤寫下「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稱贊她的非凡才情。

他為劉采春寫下「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贊美她如天籟一般的歌喉,這些無疑也是元稹欣賞和喜歡她們的地方。

但唯獨給韋叢寫的詩完全不同「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尚想舊情憐婢仆,也曾因夢送錢財」、「唯將終夜常開眼,報得平生未展眉」。

每次讀到這些詩內心都很感動,這些話就好像從詩人心底汩汩流出的情話,一句一句訴說著他和韋叢的過往。

這些詩句沒有華麗的詞語,沒有極盡贊美,只是用著最樸素的語言,寫著他們夫妻二人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

但其中卻蘊藏著詩人如碧海、如長空一樣的深情,字字含淚,字字泣血。

不可否認元稹在韋叢去世後的種種多情,跟他所處的時代有很大的關系,我們不能以此來苛責元稹不夠專情。

不管怎樣,他已經把他這一生最真、最深的情付與了韋叢,那個陪他共患難,卻未能同富貴的女人。難道不是嗎?

2

蕭蕭黃葉閉疏窗,沈思往事立斜陽。

清:納蘭容若【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

譯:秋風中片片黃葉在空中飛舞遮蔽了疏窗,我孑然一身佇立在夕陽下,追憶著茫茫往事。

容若獨自在風中想著誰,又想著什麽呢?「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是那些和妻子在平常的日子裏一起玩耍的賭書鬥茶的遊戲。

讀書是一件極雅的事,而夫妻二人相知相惜能夠在一起玩賭書,比誰的記憶好,比如哪個典故出自哪本書的第幾卷,第幾頁。

誰贏了誰先喝碗中的茶,玩得高興時不慎將茶弄潑了也不減其興致,只留下滿室滿身茶香。

多麽幸福又溫馨的時光,沒有纏綿悱惻已經是滿滿的生活情趣,我想容若站在斜陽下,回憶著、回憶著嘴邊一定會露出微笑。

李商隱說「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此時的容若又何嘗不是呢?這樣尋常的歡笑再也尋不見了,只剩下無盡的悲涼。

3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宋:賀鑄【半死桐·重過閶門萬事非】

譯:妻子與我同來卻未能與我同歸,我就如同那經霜打後的梧桐半死半生,又好像鴛鴦失去了伴侶,孤獨倦飛。

賀鑄曾攜妻子一同前往蘇州,但是妻子卻在蘇州不幸離世,賀鑄再次來到蘇州故地重遊,想起逝去的妻子悲痛萬分,於是寫下這首情深意切的悼亡詞。

這兩句非常打動人心,能感受到詩人對妻子的戀戀真情,在詩人的心中早已夫婦一體,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分離,但偏偏又遭遇這樣的別離。

對妻子的愛和依戀,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融入詩人的生命,所以突然地失去讓詩人痛不欲生,即使是活著也已經喪失一半的生命活力。

4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宋: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譯:半夜夢裏我忽然回到了故鄉,看見你坐在小軒窗的下邊,正在梳妝打扮。

讀完這幾首詩詞,忽然之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激情一閃的愛不一定是真愛,真正的愛其實就藏在看似不起眼的樸素日常裏。

但是人生又好無奈,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會有刻骨的回憶,總在雕零之後,才換來一紙美麗的詩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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