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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陳氏兄弟其人其事(10)蔣、陳結盟

2024-04-17台海

陳果夫在上海十裏洋場翻雲覆雨、縱橫自如,使證券物品交易所大獲成功,除有經濟上的收獲之外,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收獲。

這一時期,他與同在證券物品交易所的蔣介石、張靜江、戴季陶等人開始了密切交往,這幾個浙江人以地域關系作為紐帶,緊緊地抱成一團,後來,成為江浙財團及上海幫會勢力在政治上的代表。

特別是與蔣介石的交往,更為他今後政治上的發達和權勢的不斷膨脹奠定了基礎。

蔣、陳的手足情緣,可以追溯到1908年的夏末,那時,陳其美正在日本留學。

一天早晨,他乘著習習涼風,沿湖邊散步,看見一相貌英俊的中國青年正臨風舞劍,功夫雖欠火候,一招一式卻也有棱有角。

圖片來自網絡

他上前打聽,知道青年叫蔣介石,浙江奉化人,是清廷官派的留學生,正在士官學校讀預科。

陳其美見蔣介石一身軍人氣質,談吐不俗,又是浙江同鄉,便開始與其交往。

一段時期後,陳其美發現蔣介石做事積極投入,很合自己的脾性,不禁勃發江湖豪氣,提出與蔣拜把結盟,蔣即表示同意。

於是,陳其美、蔣介石,還有黃郛,三人互換蘭譜,立誓具約,結拜為兄弟,陳其美老大,黃郛老二,蔣介石老三。

事後,蔣介石鄭重其事將誓約刻在寶劍柄上,送給大哥、二哥,誓約雲:「安危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嘗。」

蔣陳結盟後,陳其美即介紹蔣介石加入了同盟會,更深厚了這種同誌加兄弟的關系。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後,陳其美正在上海準備革命以響應武昌,當時急需人才,因此,電召蔣介石回國。

當時,蔣介石軍校還沒畢業,正在日本高田野炮兵第13師團第19聯隊服役實習,接到義兄電文,蔣介石即去找部隊長請假,但沒獲準。

在此情況下,蔣介石顧不得軍校畢業拿文憑了,盡管那是他夢寐以求的,現在一概置之度外,他脫去軍裝,將衣物和軍刀送還部隊,毅然踏上了歸國的行程。

這番以個人仕途,換取忠誠情義的壯舉,曾讓陳其美感動不已。

蔣介石回國後,受陳其美指派,先至杭州,組織敢死隊,攻打浙江巡撫衙門,贏得光復杭州的勝利;隨後,蔣返回上海,在新任滬軍都督陳其美手下,任滬軍第5團團長,為鞏固上海新政權而鬥爭。

1912年1月,南京臨時政府任命浙江都督湯壽潛為交通總長,這樣,便空出了一把「都督」交椅,誰來補上這空缺的位置呢?

湯壽潛提出了章太炎、陶成章、陳其美三個人選。章太炎天性狷介、公開表示,不願做都督,便剩下陶成章和陳其美兩人。

陳其美認為,杭州光復,自己運籌有功,他也想做一下家鄉的父母官,於是,派蔣介石到浙江遊說,結果收效不大,浙江的革命黨積極推薦陶成章繼任。

陳其美眼見陶成章要坐享其成,心裏不是滋味,再加以前與陶心存芥蒂,竟萌生了殺陶的念頭。

便此事關系重大,自己又不便親自出面,於是,便與蔣介石訴說了內心的苦衷,當即激發了蔣介石為義兄兩肋插刀的一番義氣,蔣收買了一名叫王竹卿的殺手,讓他伺機而動。

陶成章舊照 圖片來自網絡

1912年1月12日,王竹卿潛入上海廣慈醫院的陶成章病房,槍殺了陶成章,為陳其美掃除了政敵。

對蔣介石的這種「俠肝義膽」,陳其美大為感動,以後,陳其美多次引薦,讓蔣介石接近孫中山,並在孫中山面前誇獎蔣介石,以取得孫中山的信任和賞識。

蔣介石對陳其美也更加感激,惟陳其美馬首是瞻。蔣介石曾描述他們之間的感情說:

「不終不已不成,而不死亦不已,以履去書握別扶桑‘第二化身’之訐語,以守我之信,踐我之約。」

陳其美以蔣介石為其「第二化身」,足可見二人關系之深,情感之濃。陳其美死後,蔣介石如喪考妣,哀痛欲絕,他寫了多篇悼念陳其美的文章,推許他為當今英傑,說:「吾黨之能言行一致,俯仰無愧如陳公者,其有幾人。」

由於陳其美的死,蔣介石愛屋及烏,將感情移到陳家下一輩,即陳果夫和陳立夫身上,以後,蔣介石掌握民國黨政軍大權,二陳兄弟也水漲船高,權傾一時。

陳果夫第一次見到蔣介石是1911年的冬季。那時,武昌起義剛剛爆發,陳果夫準備西上武漢,前去參軍參戰。

臨走時,因陳其美正患病臥床,便到家中看望。在陳其美的床榻前,陳果夫見到一個身材削瘦、表情嚴肅的青年正與二叔談話。

圖片來自網絡

二叔即向陳果夫介紹說,這是蔣中正先生,浙江奉化人,現正主持杭州方面敢死隊的工作,陳果夫原來也聽他二叔談起過蔣中正,但一直沒有見過面。

這次見面,果覺他與眾不同,便在一旁聽這位蔣先生和二叔商談策動革命、訓練軍隊和起義日期、地點等問題。

他們談得十分投機,陳果夫也聽得入迷。對於這位年輕的蔣先生,他有了很多好感。他說:「蔣先生威毅穩重的風度,使我第一次所生的印象非常深刻。」

陳其美死後,陳果夫也常去蔣介石處拜訪,交往較前密切。他覺得與蔣介石相處,受益很多。據他回憶:

二叔殉國之後,我常常到他生前許多同誌好友處拜訪,屢屢見他們生活不整飭的情形,甚至有吸鴉片賭錢等腐化行為,會客的時間也無限制。

其時,革命環境至為惡劣,而黨內一部份同誌生活毫不振作,為之太息。但每次去晉謁蔣先生時,情緒就不同了。

先生生活嚴肅……他不在家時,我就在他的書架上抽閱很多有益身心的書籍。

蔣先生生活有規律。來客到了黃昏10時,他就請你回去,明日再談。因此,我對他的敬仰之心便與日俱進。

當然,陳果夫在這裏所說雜有阿諛之辭。實際上,陳果夫在蔣面前,是一個後輩的身份,蔣介石在他面前,當然是裝模作樣,故作嚴肅,「所談不外乎對革命的指示和大局的分析」。這時,陳、蔣二人並沒有什麽太深的感情。

陳果夫與蔣介石的深交是在上海從事證券物品交易所經營的時候,可以說,兩人的感情是在商業場上投機取巧的風險活動中建立起來的。

第一次護法運動失敗後,蔣介石心灰意冷地來到上海。當時,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革命正處於低潮,中國舊民主主義革命也已臨近終結,蔣介石對革命正在失去信心。他撫今追昔,無限感嘆:

爾來感慨身世,恍若有亡。傾東海之水,豈能滌我愁腸。

他原來投身革命,本想有番作為,現在,革命屢次失敗,自己一事無成真是追悔莫及。來到上海,十裏洋場燈紅酒綠,自己一無所有,觸景生情,怎一個「愁」字了得。

當蔣介石潦倒失落的時候,陳果夫正在商業場上逐漸走紅,晉安錢莊經理已視他為莊上股肱,在這種情況下,他並沒有對蔣介石冷眼相看。

蔣介石向他談了辦交易所的計劃後,他立即響應。在他看來,跟蔣介石合作是有希望的。這與晉安錢莊不同,晉安錢莊只是給予他經濟上的收獲,而與蔣合作會導致政治上的收獲,這種合作,奇貨可居。

因此,他很快便與蔣介石、張靜江、戴季陶等搞到了一起。此時,蔣分文無有,交易所股本資金主要由陳果夫與張靜江拿出,因此,交易所成立時,張靜江做了監事,「陳果夫做了交易所的經紀人。蔣介石、戴季陶那時是依靠國民黨津貼度日的,只附名在陳果夫戶名下做投機買賣,將上海的日本取引所的大賭博場面,轉到英美系買辦資產階級這邊來」。

交易所開張後,居然大獲其利,除少數應付其他外,其余全為陳果夫、張靜江等人所有。

雖然蔣介石並沒投資分文,陳果夫與張靜江依然主張按原來所算股份分給蔣介石,這使蔣介石大受感動。

在交易所不斷獲利的情況下,蔣介石以為他們有實力,要陳果夫大做本所股買賣。可陳果夫認為股票價格已過飽和點,不能再有所發展了。但他還是聽了蔣的話,因而使股票一漲再漲,似脫韁野馬,一發不可收拾。

交易所原來訂有120多條營業細則,規定賣主或買主繳各種證據金,以防止賣主到期不交貨和買主到期不繳款,陳果夫一直嚴格執行。

但後來,蔣介石等認為交易所有實力,所以不繳證據金,陳果夫也聽從照辦了。他們「不僅不繳證據金,反而強迫常務理事郭外峰、聞蘭亭等收受空頭支票,充作現金。同時現貨與期貨(本月期貨與下月期貨)的差價越來越大,差金打出越多,致會計上的現金大量支出」。

而陳果夫與蔣介石仍然不思回頭,他們像賭博一樣,企望在山重水復中出現柳暗花明的奇跡。

正是在飽嘗了交易所經營的甜酸苦辣後,陳果夫與蔣介石結成了知己,二人之間的感情得到了昇華。

1921年6月14日,蔣介石母親王夫人逝世,陳果夫如同自己母親死了一樣傷心,他專程趕赴奉化,代表孫中山致祭並讀祭文。

當他讀到「文與郎君介石遊10余年,共歷艱險,出入生死,如身之臂,如驂之靳,朝夕未嘗離失」時,似乎說的就是他與蔣介石的情誼,不禁真情顯露,潸然淚下。

他在幫助蔣介石料理喪事後,還在溪口陪蔣介石守靈數日,才返回上海。

後來,蔣介石的大公子蔣經國在上海求學時,蔣便將兒子托付給陳果夫,而陳果夫也在生活、學習上給予多方照顧。蔣介石在給蔣經國的家書中,曾諄諄囑咐:

每月可於果夫哥哥處,挪零用銀3元。如想買各種書籍,並與果夫兄商定為要。

再囑你請果夫哥哥寄陳舜耕銀20元,給其做學費為要。

你有空暇的時候,可以托果夫哥哥揀選幾本小說來看看。但是小說不能作正項功課,只可算是解心郁、發性靈的讀物咧。

從這裏可以看出,陳果夫與蔣介石的關系已超出國民黨中的一般同誌了。蔣介石要遠離家鄉、父母的兒子以陳果夫為倚靠,學習、生活等方面均要與其商量,這種親密的程度,不是常人所能相比的。

陳立夫見到蔣介石要晚一些,是在二叔陳其美家裏,那時,陳立夫還是個中學生,蔣介石曾開玩笑地問他:「將來想幹什麽?」陳立夫相當認真地回答:「我要學采礦。」

蔣笑著追問:「為什麽要學采礦?」陳立夫振振有詞地說:「我最喜歡數理化,適宜於學工程。我相信機器所用的鋼鐵和鍋爐裏燒的煤,都是從地下采出來的。」

一番話,說得蔣介石頻頻點頭,連誇小立夫有誌氣。後來,二陳與蔣介石接觸多了,兄弟倆都親熱地稱蔣為「蔣三叔」。

陳果夫將蔣介石視作自己的精神支柱;陳立夫則將蔣與二叔陳其美相提並論,他說:「對於蔣介石,不但能有機會耳聞其言,更能目睹其行有二十五年之久」,從他身上,「似乎又看到了二叔的精神與風範」。

不過,上海證券物品交易所,「日中則仄,月滿則虧」,好景並不長久。「……到第三年,交易所風潮一起,所有盈余全都倒了,幾乎連本錢也賠蝕進去,好比一場春夢」。

1922年2月交易所宣告破產,大量股票變為廢紙,陳果夫、蔣介石、張靜江、戴季陶等從買空賣空的巔峰跌落下來,一時的富翁變為窮光蛋。

蔣介石見勢不對,便裹挾了4萬元,與他的老師周駿彥到廣東去了。其他人也樹倒猢猻散,紛紛離開交易所,只留下陳果夫,一邊收拾殘局,一邊維持生計,繼續做些小生意,並企圖東山再起,重溫舊夢。

陳立夫出生在貧寒之家,或許就是這樣的背景讓他幼小的心靈就萌發了奮進的思想。

這一時期,陳果夫在交易所做經紀人的同時,還替戴季陶主辦的【星期評論】做發行工作,業余時間還喜歡讀報、剪報,並有時向【星期評論】、【商報】投稿。

據羅時實回憶:

陳布雷先生在滬【商報】主筆政,小義論周匝,文字雅俊蜚聲報界。先生時相過從。國民黨有重要動作,先生則與布雷先生晤談,無不撰刊評論,為黨作側面的宣傳。國民黨之一切主張,乃成為一時之公論。

交易所破產後。陳果夫竟大發雅興,居然做起小說,編起戲劇來,一時寫出了【大家庭中之故事】、【為什麽這樣快】等小說及【提燈會】、【瞎說】、【做大總統】等短劇,並曾發起組織少年演講會,以訓練兒童的演說口才。

每當閑暇的時候,陳果夫總愛回想他與蔣介石在交易所建立起來的感情,思緒便飛向了南方的廣州。

他希望蔣介石在南方的政治活動中能夠發跡,就像交易所開始後的那樣,創出一個新的天地。

蔣介石政治上成功了,他也將會水漲船高,在政治上有一番作為,那時候,他陳果夫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窩囊了,他這樣想著,也這樣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