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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後的第一年:一場慘絕人寰的械鬥案

2024-04-12台海

此事件是中國解放後的第一年真實發生故事,兩個村落的村民手持棍棒、火銃、槍支等武器展開火拼。值得一提的是, 中國從1996開始全面禁槍,當時的火拼不亞於一場小規模戰鬥!

解放後第一年農歷正月十六日,兩村的一 場血戰,導致李村傷五人,徐村死一人,傷三人 .起因 很簡單,十五日晚,徐村未經過李村同意在癩子石山 上燒石灰,而李村惱羞成怒,派人往石灰窯上灌水, 次日,徐村組織二百余人實施報復,提出的口號是: 血洗李家村,堅決燒石灰。

一場短兵相接的械鬥,結 果卻大大出乎人們的預料,人多勢眾的徐村反而被 李村打死1人,當然,人勢單薄的李村人自然懂得其 處境的危險,連夜將全村老少轉移到離村幾十裏的 地方躲一個多月,才未遭受大的災難。

一九六八年仲春的一天,李村五十多名社 員響應‘農業學大寨」的號召,正在癩子石山上墾荒 種棉。突然,喊聲四起,鼓鑼齊鳴,徐村二百多人拉網 式向李村人抄圍過來,一剎間,就將其一老一少打翻 在地。李村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搞得暈頭轉向,慌 忙逃竄回村,立即敲響了村頭古鐘,全體村民一聽鐘 聲,知道是「強兵壓境,大敵當前」。紛紛操刀攜棒到 村口,聽見鐘聲,未敢盲目攻擊。就在村裏挖溝壘障, 開始了人們只有螢幕上才能看到的「圍困戰」虛張聲 勢的叫喊聲,清脆零稀的槍擊聲,相持了一天一晚。

次日淩晨,幸虧當時正在地方「支左」的6952 部隊某 排全體戰士趕到,奮力制止,方才平息了這一即將由 「相持階段」轉為「反攻階段」的「人民戰爭。」 接連不斷地械鬥助長宗教意識,而宗教意識又 導致了生活諸領域的野蠻和愚昧。從清代開始,這兩 個村就沒有對親聯姻,時至解放四十多年的今天,雖 朝夕相見,但仍沒有一對相互愛戀的男女青年敢開 創「先河」,越雷池半步。 尤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這兩個村在發生 械鬥時,為什麽都能召之即動,動之能鬥?

在社會治 安綜合治理工作中,永州市院的檢察官們經過深入 調查,終於找到了令人擔憂而深思的答案。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子夜。 李村。一個古老陳舊而又不失堅固的祠堂。

這 個過去曾被族人用以拜神祭祖的場所,卻換上了另 一番景象:墻上,掛滿白花、白紙,門前,倚著用松柏枝葉和花圈制作而成的牌頭;堂中,數百名頭頂白布 的村民,圍著一座漆得發亮的棺木,在一片白色小世 界的「靈堂」裏,喧歌聲聲,哀樂陣陣,顯得格外悲壯、 陰沈! 死者並非是村上德高望重的長老,也不是為村 民們的幸福有何貢獻的「功臣」,而是一位平凡得也 不能平凡的青年--李順榮。

他,宗族械鬥的一個犧牲品。但依照該村的族 規,他是應當享受殊榮的「英雄」。 從這天晚上起,每隔三天,全村村民就要聚集在 這裏,湊哀樂,唱「孝歌」,吃「孝酒」,向這位「英雄」致 以沈痛哀悼,超度他的亡靈.時間從頭天下午七點開 始,到次日天亮結束。參與人數之多,持續時間之長, 帶來花費之巨。而其花費來源,則采取軍事共產主義 式的作法,全村不分男女老少,一律按攤派數目,有 錢出錢,無錢出糧。

村民如不自覺按數按時交出,則 "少一罰十,隔天加倍」。事實上,沒有也不會有一人 受罰,村民對檢察官這樣說:「他是為全村人死的,多 花費點,值得。」

因此,不僅是窮得無隔日之糧的人 家,也會想方設法湊齊,那怕是賣掉家中唯一的一床 被子也在所不惜。即使是平日相當吝嗇的村民也人 「慷慨解囊」,盡管交錢交糧時心痛得出血.據檢察官 不守全統計,在為李順榮停屍祭悼的時間內,李村共 花費一萬八千元,人平六十余元。 事後不久,檢察官在徐村發現一張已經發黃的 關於宗族械鬥問題的「村規民約」,其每一句話都叫 人發怵。

現將其中主要條款摘錄如下: 發生糾紛期間,全村十六歲以上的人都要 上陣,參戰者每天補助人民幣十元。在外做工的人, 由他的家屬按時通知回來,如果一天不回,罰款五十 元。 --如有人在打仗中光榮犧牲,安葬費由全村 負擔,其父母由全村養老送終,其未成年子女養到十 八歲。並保證他們有全村中等生活水平。 -如有人在打仗中光榮負傷,其醫療費、生活 費由全村負擔。致殘者的生產生活都由村裏承包負 責,其父母和未成年子女按在打仗中犧牲者的家屬 一樣對待。

當然,李村自然也有與徐村相似的諸如此類的 「村法」,這些都是宗教械鬥的凝結劑,催化劑,強心劑!

一次,在李村群眾代表座談會上,檢察官提問: 「你們難道沒有想到過借助法律手段來解決兩村間 的問題?」 「法律,我們何嘗未想到法律.但天高皇帝遠,法 律沒有族規管用。這些年,為了這個癩子石山,我們 今天跑鄉裏,明天跑市裏。求爹爹拜奶奶,想要你們 政法機關和政府出面解決,但誰聽了,誰管了?說句 心裏話,我們現在真有些後悔,如果我們不去求你 們,而早作準備,與徐家對著幹的話,也不至於被他 們打死人。」

一位耄耋長者說出這一番話後,村裏代 表們都向他投以敬佩的目光。連連點頭稱是。

聽完這番話,檢察官困惑了,揪心了,久久地陷 入深思之中。 歸根結底,這種宗派械鬥給兩村村民帶來的是 什麽呢?當年十二月初,奉命前來調查案情的檢察官 一邁進徐、李兩村,撲入視野的是一幅催人淚下的景 狀。 圍著檢察官看熱鬧的孩子們衣不遮體;老 人們個個衣著單薄,即便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小夥子 們和待出嫁的大姑娘,其衣服也質地粗糙,款式陳 舊,有的姑娘甚至還穿著綴有修補程式的「對襟衣」。 東家,破爛箱子陳舊櫃;西家,缺吃缺穿缺 碗筷。李村只有一件現代化電器,即吃國家糧的李老 GROU 師家的一台收錄機,而徐村,雖有四部收音機,但都 是六十年代出產的「一個波」。

但是,有一點值得兩村人「驕傲」,那就是家家戶 戶有鳥銃,有的小夥子還是「雙槍老太公」。 一壇苦酒,難以啟齒。

在調查中,徐村新當選的秘書向檢察官說:說實 在的,這些年,宗族械鬥確實把我們村搞苦了。解放 四十多年了,我們村一百多戶,住的還是解放前的破 泥屋、舊瓦房,沒有一戶蓋新居,幾代同居一室家常 便飯,臥室廚房不分習以為常。

李村新任村長的介紹,更是句句如泣如訴:「我 們李村條件蠻好,田多土廣水源足,遠近幾十裏,都 誇我們這裏大富大貴的風水,但如今我們爛碗破鍋, 窮得叮當響。

想起來,這窮,就窮在械鬥上!」接著, 他向檢察官算了一筆帳:一九八九年全村人平收入 二百多元,而十一月那次械鬥費用包括買火藥、鐵砂、治療傷者,為死者停屍祭悼,以及給死者家屬撫 恤金等,共花去五萬多元,人均一百八十多元,最後, 他邊懺悔,邊嘆息:「這些年來,我們的錢都花在這上 面,不窮才怪呢!」 宗族械鬥給兩村人民帶來的是日益貧窮落後, 其中少數人更是被推入火海。

李增浦,今年五十一歲,兩鬢雪白,滿臉皺紋,目 光呆滯,反應遲鈍,看上去比七十歲的人還老。在一 九八一年的械鬥中,他失去了一條腿,終身殘廢,好 不容易熬過來,把四個子女撫養大。

然而,這裏有句 俗話: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老子受侮,兒子報仇。其 大兒子李順榮受著這一思想的支配,從十八歲那年 起,次次械鬥中總是站排頭,打沖鋒。 終於在八九年 大械鬥中結束了二十二歲的年輕生命。

身體瘦弱的 妻子經受不了這種打擊,精神恍惚,悲憤欲絕,終於 臥床不起,捧藥度日。盡管村裏每年幫助籌錢籌糧, 但如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好端端的一個家庭因此陷 入窘境,處於痛苦的呻吟之中而無法自拔。

楊英,如果不是命運的安排,如果那年不跟上眼 前的這個丈夫,憑她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和聰明賢慧, 完全可以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家庭。如今,這位三十五 歲的少婦,已象年近花甲的老太婆。 「什麽事使你煩惱,青春早衰?」檢察院話音未 落,她已淚滿面,邊哭邊訴: 「十七年前,也是十八歲那年,他(楊指著癱瘓在 床上的丈夫)來到我家做木工,我倆產生了感情,跟 他來到這個家。到村後的第一年冬天,我們村就跟徐 村打了一架,這個死鬼自恃身強力壯,逞英雄,充好 漢,走在前頭當炮灰。事後村裏人都誇他‘了不起’, 還要他今後再立功。

我一聽這話,日夜提心吊膽,生 怕他出事。俗話說‘越怕的有鬼越碰鬼’,第四年的一 個晚上,村後山上響起了槍聲,我屏住呼吸怕出氣重 了驚醒他,誰知他‘呼’地下床,帶了支棍棒便跑出門 外。正當我想出門看看時,村裏人已把他擡進了屋 裏,一身都是血,鼻子眼睛分不清。後來,治了一年, 人雖未死,卻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人。

從此以 後,一家六口人,兩老兩少,加個活死人,全靠我一個 人照顧,這樣熬了十多年,你叫我怎麽得了……"是的,往往一場幾小時或者幾天的宗族械鬥,留 下的卻是一代甚至幾代人的痛苦。

一九九〇年二月九日下午五時許,能容納五百 多人的永州市法院審判庭座無虛席。 審判長用嚴肅沈重的目光一掃整個審判庭,在 一聲「肅靜」的告聲後,威嚴地站了起來,手捧長達數 千字的判決書,足足宣讀了二十多分鐘。最後宣判: 徐利國、徐今春、唐金華、徐國等四被告人,因聚眾進 行宗族械鬥,構成擾亂社會秩序罪,依法分別判處 期徒刑四年、二年、一年免除刑事處分。 然而,訴訟的終結,並不意味著工作的結束。

長 治久安需要綜合治理。於是,永州市檢察院又派出幹 警結合辦案,在徐、李兩村廣泛宣傳法制,並積極配 和有關部門采用各種手段調山林糾紛。經過艱苦細 致的工作,村民們的法律意識和法制觀念日益增強, 依法治村初見成效。

去年,兩村迎來了歷史上難見和 五谷豐登、六畜興旺的好年景。村民們從歷史的反思 中,從活生生的現實中,似乎悟出了一個道理。所以, 當今年春天,檢察官在兩村召開座談會,把話題轉到 村民們敏感的械鬥問題上時,得到的回答出乎意料 地令人寬慰。 李村村長說:「現在我們想通了,在共產黨的領 導下,徐村趕 不走李村,李村趕不走徐村,長久打下 去,誰都沒有好處,帶來的只是兩村群眾的痛苦。

今 後,我們在與徐家關系上,應該遵循十六字方針,就 是消除怨恨,團結互助,攜手向前,共同富裕。」 徐村負責人則說:「我們與李村都要放下宗族 械鬥的十字架,同奔富裕文明的金交道。」 村幹部呼喚著文明,村民們盼望著文明。但願他 們言必行,行必果。讓文明之風吹醒這裏的人,吹綠 這裏的山,這裏的水。從而給宗派械鬥--這種愚昧 野蠻的封建陋習畫上一個大大的、永遠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