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文 / 蔡辰澤
趙雷在【成都】裏唱道，「分別總是在九月」......而體育世界裏的許多告別故事似乎都要發生得更早一些。 一場盛大的畢業典禮，是這個足球之夏的主旋律。
最後一舞：老將們的集體謝幕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隨著德國1-2遭西班牙加時絕殺的終場哨聲吹響，東尼-克羅斯踢完了他整個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 這位德國的中場大師一反平常優雅示人的形象，用一場與此前風格大不相同的比賽為自己輝煌的職業生涯劃上了句點。與此同時，杜文-穆勒和諾伊爾恐怕也要與歐洲杯的賽場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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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法國與葡萄牙互交白卷，菲利克斯在點球決勝中的射失讓葡萄牙止步於此， 本屆歐洲杯年齡最大的隊長——C羅與年齡最大的球員——佩佩也完成了自己在歐洲杯賽場上的最後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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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屆歐洲杯是此前從未捧起過德勞內杯的克羅斯的「圓夢之旅」，也是「告別之旅」：五月底，克羅斯就借由皇馬平台宣布了自己的退役決定，一向「特立獨行」的德國人同拉姆、本德兄弟等許多德國球員一樣，在「還能打」的年齡和競技狀態下早早與職業足壇說了再見。
而小組賽階段，波蘭隊的老將，曾隨隊參加過三屆歐洲杯、兩屆世界杯的格羅西茨基在球隊確定出局後就宣布結束了自己的國家隊生涯： 「是時候為年輕球員讓出位置來」。
目光投向大洋彼岸的美洲杯，迪瑪利亞也早就做出了這屆大賽後從國家隊退役的決定。
回顧過去的世界足壇也同樣如此：馬甸尼、巴治奧、伊涅斯塔......曾經的傳奇球員們許多都是以一場大賽作為自己與國家隊或整個職業生涯的告別儀式。 還記得06年世界杯決賽施丹對馬特拉齊的那一記頭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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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我們還能看到35歲的萊萬，37歲的吉魯、梅西和蘇亞雷斯，38歲的莫德裏奇和諾伊爾，39歲的C羅與赫蘇斯-納瓦斯等一眾80後老將奮戰在球場上，已經非常難得。 更何況，他們中的許多即使早已「不復當年之勇」，仍然是隊中不可或缺的存在。相比起來，90年出生、而今激流勇退的東尼克羅斯倒是成了個中「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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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屆歐洲杯最高齡的球員——佩佩以41歲的高齡打破了匈牙利老門將基拉利在16年創造的歐洲杯最年長球員登場紀錄。 盡管「葡萄牙武僧」在與斯洛文尼亞的1/8決賽中差點以一次失誤葬送了比賽，但縱觀整屆賽事，佩佩還是葡萄牙防線相當穩定的一環。
即便如此，外界也普遍將這個大賽年視作老將們在國際賽場的最後余暉。畢竟對於老將們來說，每天都在下滑的身體機能已經讓他們職業生涯剩余的比賽數越來越少，而四年一屆的洲際杯賽周期，相比而言又是那麽漫長。
蘇亞雷斯去年曾在訪談中談到自己居於職業生涯末期遭受的傷病折磨：「如果沒有藥物的幫助，我就沒法上場踢球......我必須考慮到五年後也許我都沒法和朋友們一起踢五人制足球了。（到時候）可能我連和兒子一起玩，都做不到。」
「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我們與這一代足球記憶的告別，只會越來越近。
新手村的畢業典禮
但歷史只會一刻不停地奔騰向前。
80後老將們告別之際，足壇的交椅也逐漸向年輕人們交接。
本屆歐洲杯球員的出生年份主要分布在1991年-2002年之間， 曾經大家覺得「還是小孩」的00後球員，已經有超過150人出現在了歐洲杯參賽名單當中，拉明-亞馬爾更是以16歲338天的成績重新整理了賽事最年輕登場球員的紀錄。 更可怕的是，西班牙神童並不是簡單地上場刷刷數據：他與另一位小將尼科-威廉士的邊鋒組合已經成了西班牙攻城拔寨最鋒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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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經歷了今夏歐洲杯、美洲杯兩屆大賽，最新的德轉球員身價排行榜也同樣能夠說明問題： 身價超過一億歐元的18位元球員中，僅有哈裏-肯恩剛剛超過30歲，25歲以下的青年才俊成為了絕大多數。
世界身價前十的球員全部為U25 圖源：transfermarkt
當然，身價並不能代表全部。但隨著人們越來越從貝林厄姆、維尼修斯、姆巴佩們之中討論今年金球獎的人選，又有誰能否認新的時代已經悄悄開始？ 他們背後，更年輕的穆斯亞拿、加維、亞馬爾、恩戴歷、紮伊爾-埃梅裏等等「小孩哥」也將逐漸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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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新手村門外並非平坦的康莊大道。距離真正成為足壇的領跑者，小將們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
第一個問題是年輕球員的場上定位和表現問題。 歐洲杯賽場上，英格蘭的「九子奪嫡」就成了一個球迷津津樂道的話題。坐擁英超各家豪門太子的英格蘭隊，實際卻各自為戰，場上表現不盡人意。主教練索斯蓋特固然難辭其咎，但這似乎也是英格蘭隊許久以來一代代明星球員們從來沒能解決的老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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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而言，美洲杯上相當出彩的烏拉圭對年輕球員的安排：三條線各有努涅斯、巴爾韋德、阿拿奧祖領銜，輔以中生代和老將的配置就顯得足夠合理。烏拉圭也以三戰全勝的戰績一路殺入淘汰賽。
另一個問題則是年輕球員避之不及的傷病問題。 一度拯救德國隊於水火之中的維爾茨倒是經歷重傷又涅槃重生的一個例子，但被傷病耽擱一蹶不振的新星長年以來更是不少。西班牙對陣德國的1/4決賽中，佩德裏剛剛開場8分鐘就在對抗中受傷離場——同樣還是小將的他職業生涯上一個分水嶺正是上屆歐洲杯年身體過度負荷發展成為的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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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亞馬爾馳騁賽場不斷重新整理各種紀錄的同時，如何保護好這個16歲少年就成了西班牙和巴薩必須要面對的挑戰。 當登上頂級賽事的球員年齡越來越年輕，越級打怪的他們能不能應對好更強硬的對抗、更快的比賽節奏，以及本不該由他們承受的名利場的誘惑？
走出新手村，還有更多的挑戰等待解鎖。這個大賽年，對新秀們來說只是一場畢業典禮。
我們與足球的又一個四年
每一個大賽都是球迷們記憶的重要節點。
法國隊金杯重歸、希臘神話、西班牙王朝、葡萄牙破繭成蝶、意大利之夏......對於我們這一代球迷來說，歐洲杯的故事從來不陌生。 球迷們見證了許多足球故事，而反過來，足球也見證著球迷們一批批邁入人生的不同階段，「畢業」於人生的不同節點，又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也許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圖源：echofootball
2022年卡塔爾世界杯決賽後，解說員賀煒曾有一段這樣的解說詞：「觀眾朋友們，問問我們自己，四年前陪你看球的人，現在還聯系嗎？四年後看球的自己，許過的願望都實作了嗎？......」
如果將時針撥回八年前，上一個「正常進行」的歐洲杯：2016年法國歐洲杯（2021年歐洲杯延期一年舉行），彼時筆者還在讀初中。而正在閱讀這段文字的讀者們，這些年的經歷和境遇又如何呢？
一切都在發生著變化。 今年常有「歐洲杯/美洲杯沒人看了」的論調，也的確：
一方面，視聽市場中浮現出更多產品吸引著人們的註意，即使細化到體育市場也有飛盤等新興城市運動攪局；再加上當代足壇本身星味趨淡，歐洲杯觀賞性和吸重力正在經歷實打實的下降；而美洲杯除了個別熱門賽程，受到的關註甚至更少。
另一方面，曾經狂熱的足球迷們也陸續來到了逐漸對淩晨三點，看一場令人昏昏欲睡的比賽接受無能的年齡。
但也總有些事情不會改變： 當我們仍然相約於螢幕前（或是現場......），足球這項運動帶給我們的激情和感動依舊。
「莫德裏奇的心仍為克羅地亞打著節拍」 圖源：echofootball
歐洲杯和美洲杯分別兩場1/8決賽，繼C羅加時賽面對斯洛文尼亞的點球被撲出後，梅西在與厄瓜多爾的點球大戰中罰出的勺子點球也擊中橫梁彈出，似乎是一種冥冥之中的註定。
這個「畢業」意味濃重的足球之夏，告別終將到來。
另有一首歌叫：「道別是一件難事」。
用其中的一句歌詞來結尾： 「既然都忘不了，不如就裝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