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浪文學正在醞釀下一次「破圈」的當下,「流浪」相關的話題也不斷沖上熱搜。在形形色色的流浪影片中,反精神內耗是關鍵詞:裸辭和退學的體驗,都只為「一鍵直達」人生的曠野。對於壓力重重的當代人來說,流浪,AKA低配版的環遊世界、現實中的重新開機人生,正在成為這屆年輕人與世界交手的新方式。
「殺心成焚」,作為真·流浪漢屆的頂流,結合親身經歷總結出的「如何不花一分錢在一個城市立足」的流浪經驗,早已被百萬人閱讀,被搬運至社交媒體廣為流傳,被奉為新手流浪漢的入門實操帖。
粉絲稱「殺心成焚」為「殺哥」「殺醬」。他是一位在網絡江湖行走多年,有近500萬粉絲關註追隨,卻無一人得見其真容的神秘男子。除開抖音、B站大V的身份標簽,他同時是「翻腸子」愛好者、末日廢土美食測評家、深夜悲傷劈柴小醜面具男、流浪貓狗守護者,更是粉絲眼中向生活的苦難發起沖鋒的勇士,一位流浪的哲學家。
眾說紛紜間,「殺心成焚」的經歷被描繪得跌宕起伏甚至有些傳奇,以至於眾多創作者以他為原型展開創作。在他分享的影片的評論區,能看到很多令人觸動的留言。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會被人視為中國俠義精神的踐行者,人們深夜孤獨心靈的慰藉人。
而現在「殺心成焚」化身作家「蒼海」,推出紀實小說作品集【我曾是一名飼養員:流浪東北的日與夜】,以15篇動物與人的生存故事,寫盡平凡世界中的殘酷與溫情。
這本小說集的主角老陳曾是一名飼養員,早些年還有過一段流浪經歷。他為禿毛黑熊塗藥膏、與抑郁的胖狼共眠、餵重傷的單腿兔子苜蓿草、在死冷的冬天掏垃圾箱、住進滿地碎石的廢棄民房……
不同於這些年「東北文藝復興」的大部份作品聚焦於東北作為工業老城的記憶或東北在改革開放這一轉折時代的生活,蒼海將筆墨集中於邊緣的人群、受虐的動物,為讀者們提供了想象東北的另一種方法。
書中,一頭渾身上下布滿了黑黃色的結痂的瘦弱黑熊,像一個瀕死的老人,終日流露著對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希望的眼神。這頭被認定幾無可能活下去的黑熊,最終在老陳的悉心照料下僥幸長大了。從此老陳開始相信希望,相信「有時候0.01不等於0」。
一只被同類吃掉四只爪子、肚子上被撕開好幾個大口子,靠著求生的意誌奇跡般地痊愈的倉鼠,被老陳起名為「鋼鐵鼠」。從它身上,老陳明白了生命的意義在於堅持,長久的痛苦會變成生的希望。
一頭飽受瀆職飼養員虐待的大象,在看到老陳買來的山竹後的第一反應,是用眼睛緊緊地盯著鼻子上的山竹,像一個少女細細地端詳一顆純凈的紅寶石。吃著吃著,它竟然會用鼻子把山竹遞給老陳。老陳說,動物養得多了你們就會明白,一頭動物的善與惡,人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動物的眼睛不會騙人。
人們往往將動物簡單地歸類為「兇猛」或「溫順」,用狹隘的認知理所當然地忽略生而為動物的復雜性。而在蒼海的故事中,動物不再是被想象之物和被動的存在,它們有著自己的生存智慧和情感世界,是主動和人類產生奇妙聯結的主體。
透過蒼海的文字,讀者將有機會重新整理對萬物生靈的態度,再度審視人類與動物的關系,跳出對動物的貧瘠想象力,從而發掘自我對生命、對世界的完整看法。讀著讀著,你就會發現,動物不僅是故事的主角,更是蒼海借以鋪陳展現出主人公遇到的各色人等的故事串聯點。
他是寫動物,也是寫社會。遭受校園霸淩、獨自照顧奶奶的留守中學生;秉公辦事反遭同事排擠、為保護被領導騷擾的女孩被送入獄的事業單位員工;愛護猴子、與猴子相依為命的耍猴人;看起來兇神惡煞、實際上有情有義的洗浴中心安保頭子……故事中的小人物、邊緣人群,在底層生活的掙紮與悲歡,平鋪直敘間,盡收眼底。堅守本心、頑強的生命姿態,展現著如野獸一般向生而行的動物本能。
作為文學創作者中的「現實體驗派」,蒼海的文章也許並不能讓人「一眼驚艷」,但樸素的文風、落筆之處流露出的真實情感,自有萬鈞之力,直指人心。從動物身上悟到的人生哲理在不經意間顯現,言有盡,意無窮。這是在人間受過一番捶打後,更能體會的況味。
著名作家陳年喜評價道:這是一部足夠豐富深入的書,它像一面多棱鏡,折射出廣闊又細微的時代與個體景象,而故事與語言間留足了空間,這是文學本應的形態,充滿簡潔疏通之美。著名作家梁鴻則認為:這是一本獨特的紀實小說,東北的風雪與寒夜由字裏行間撲面而來,帶人走進流浪生活的現場。生存困境中,動物與人之間純粹的情感聯結,滿載樸素動人的力量。
蒼海筆下的老陳,江湖義氣,正直良善,是這個時代稀缺的人。殺心成焚也是。他會真誠地和大家分享流浪的經驗,但也從不忘記叮囑大家珍惜眼前,不要輕易踏入格拉斯哥流浪的生活。他用文字創造了一個別樣的世界,其中,大雪和寒夜、受難的動物、被欺淩的弱小人群,無一不扣人心弦。盡管這塊土地是如此凜冽,但人與人、人與動物互相救助,依然給彼此帶來溫暖和救贖。
(大眾新聞客戶端記者 田可新 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