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80後,性別女,是一個妥妥的電視劇迷。
我經歷過農村黑白電視機到彩色電視機的變遷。
看黑白電視機那會兒,【白眉大俠】正在熱播。
【白眉大俠】的劇情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一對白眉,帥氣了我整個童年時光。
現在一看還有稚嫩的「元芳」扮演者。
這是我最早的關於影視劇的記憶。
還有後來的【新白娘子傳奇】、【半把剪刀】等都是黑白電視機年代觀看。
在我30多年的觀劇生涯中,有幾部電視劇仿佛印刻在我的生命裏,使我深刻感受到創作者的嘔心瀝血。
第一部,【我的團長我的團】,上映於2009年,今天是2024年1月1日元旦節,而這部劇距今第15個年頭了。
這部劇豆瓣評分高達9.6,我的最愛,實至名歸。
【我的團長我的團】這部電視劇剛上映那會兒鋪天蓋地,很多電視台都在播放,而我對戰爭題材一直有偏見,抗日神劇一向不屑一顧。
即使大火特火的【士兵突擊】也是多年後才勉強看了一遍。
另外當時覺得該劇名字字數太多,到處都是炮響,所以印象並不好。這大概是女人看劇的通病。
我是大概於2012年,該劇上映3年後有一次劇荒才找出來看的。
而這一看便一發不可收拾。
十多年間這是我每年至少看一遍的劇。
我開始明白原來人在戰爭中是怕死的,不全部都是像狼牙山五壯士那樣視死如歸的。
原來有的士兵叫做「炮灰」,而這些前赴後繼的炮灰是多麽鮮明可愛的存在。
這些於我無疑是一種認知的顛覆性。仿佛井底之蛙終於開了回眼界。
孟煩了有很多話讓我印象深刻,他的清醒,他的悲觀,他怕死,他喜歡和人比爛。
龍文章更清醒,他經歷過什麽、去過哪兒,我不記得,好像中國的各個角落他都走遍了。他記得清楚,刻在腦子裏,他說:
「我去過的那些地方和我們沒了的地方。
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
南京的幹絲燒賣;還有銷金的秦淮風月;
上海的潤餅、蚵仔煎;
看得我直瞪眼的花花世界。
天津麻花狗不理;廣州的艇仔粥和腸粉;旅順口的鹹魚餅子和炮台;東北地三鮮、酸菜白肉燉粉條;火宮殿的鴨血湯、臭豆腐;
還有被打成粉了的長沙城……
沒了,都沒了。
我沒涵養……
沒涵養不用親眼看見半個中國都沒了,才開始心痛和發急;
沒涵養不用等到中國人都死光了,才開始發急、心痛。
好大的河山,有些地方我也沒去過,但是去沒去過鐵驪、扶余、呼倫池、貝爾池、海拉爾和長白山、大興安、小興安、營口、安東、老哈河呢、承德、郭家屯、萬全、灤河、白河、桑乾河、北平、天津、濟苑、鎮頭包、歷城、道口、陽曲、開封、郾城,對吧……
三兩個字就是一方水土一方人,一場大敗和天文數碼的人命。」
每次看到這段我都會泣不成聲,把一個女人對戰爭的厭惡釋放了出來。
倘若我生在那個戰爭年代,又會是怎樣?
團長的話還沒有說完。
「南陽、襄陽、賒旗店、長台關、正陽關、穎水、汝水、巢湖、洪澤湖……鎮江、南京、懷寧、上海、蘇州、黃浦江、太湖、南通、屯溪、六安、九江、武昌、漢口、修水、宜昌、怒江以西、保山、騰越、和順還有我們身處的禪達……
不拉屎,會憋死我們。
不吃飯,活七八天。
不喝水,活五六天。
不睡覺,活四五天。
瑣事養我們也要我們的命,家國淪喪,我們到已經活了六七年。
我想讓事情是它本來該有的那個樣子!」
他還說:
「我們有了傷亡,因為我們有幾百個你不喊趴下、就不會趴下的鄉下大哥。
我的大部份同袍,擅長的是耕地而非打仗。」
這樣的真話我也只有在這部劇裏看到過。
「我們其實就想要一個答案。
可答案不該是死啊。
沒什麽答案值得人付出生命。」
對生命,除了尊重、珍惜,其它任何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可是炮灰們,好像極少有人肯為他們站出來說一句話。
我其實不太明白事情本來該有的那個樣子到底是什麽樣子,我經常因為贊同孟煩了的話而反對戰爭,我是在逃避,因為不會因為我反對戰爭,戰爭就不會來到我的眼前。
我沈迷於團長的這些話語,痛苦地。
他說出的地方,每一個,都是戰爭屠戮過的吧!
「如果你們只剩下一條褲衩,為什麽不用這條褲衩gansi小日本。」
或許這句話便是事情本來該有的樣子。每一個被侵略者都不應該軟弱,軟弱無用。
【我的團長我的團】,它的真實、復雜,深深打動著人們。
它展現的是群像,是一個炮灰團。
它尊重、悲憫這些生命:
煩啦、死啦、迷龍、獸醫、要麻、不辣、蛇屁股、康丫......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是龍文章在招魂。
2007 年,編劇蘭曉龍與導演康洪雷去到滇緬邊境的松山。
編劇蘭曉龍說:「對我來說這部戲有五個最重要的人物,孟煩了、團長、虞嘯卿、迷龍和郝獸醫。
一部戲跟建築很像,一個房子柱子不要太多,也就是所謂戲骨。
有戲眼,戲眼是孟煩了;有戲魂,戲魂是團長;還有戲骨,戲骨是支撐這個東西的柱子;戲肉,每個人都是戲肉。」
煩啦(孟煩了):「瞧你那德行,軟塌塌的跟路邊牛糞似的。我真奇了怪了,我們這些人怎麽就偏偏把命都交給你這樣的人了。」
死啦(龍文章):「我很想把命交給你,那是多麽省心的事,只要你別把它當作在路邊的牛糞。」
劇中的對話總是這樣帶著悲憫,令人動容。
我喜歡這些角色:湖南人不辣,四川人要麻,河南人豆餅,山西人康丫,廣東人蛇屁股,陜西人郝獸醫,上海人林譯,東北人迷龍,北平人煩啦等等。
這些來自祖國各地的人說著不同的方言組成的「炮灰團」,無一不令人印象深刻。
因為這部電視劇,我對王大治這個演員始終沒有因為花邊新聞而討厭他。
我想擁有如此演技的一名演員,我願意相信他的人品一如他的演技可以讓人駐足欣賞。
因為「不辣」說:「中華要滅亡,湖南人先死絕!」
劇中每一個人都是主角,他們真實地、鮮活地進入觀者的心裏。
因為這部電視劇,我真的開始珍惜自己能擁有一張安靜的書桌。在戰爭年代,這是需要付出多慘痛的代價也不一定可以實作的。
孟煩了的父親,讓人忘不掉的一名書生。
【我的團長我的團】後來各大電視台不播了,是的,因為這個,我搬進新家拒絕買電視機。
如此優秀的電視劇都要禁播,要電視機當擺設嗎。
該劇給我帶來的震撼無以名狀。
當龍文章對那些被侵略過的祖國土地如數家珍羅列出來,每一個愛國人士看了都會痛心疾首吧。
當孟煩了對所有炮灰的犧牲憤怒、逃避、悲憫的一次次表達,每一個仁人誌士看了都會對該劇創作者肅然起敬吧。
這是我看過的最好的電視劇,沒有之一。
或許我的理解過於淺顯,卻不影響我對【我的團長我的團】的熱愛。
常看常新,經典的,永不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