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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幹部回憶第一次吃大米飯,香得大家擱不下碗,吃了一鍋又一鍋

2024-03-13軍事

張學廉,蒙陰城關鎮城郊區大峪村人。1945年,張學廉擔任村裏青救會會長。1946年,村裏征兵,總共有三批,張學廉第二批入伍。當時是陰歷六月份,和他同一批參軍的有十多個人。

張學廉在部隊擔任了3個月的副班長,區裏缺幹部,他就被調區裏了。張學廉沒有讀過書,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出來,擔任的卻是任區抗聯文書,平時搞生產,戰時配合部隊行動。

在抗聯工作了兩個月左右,國民黨軍要進攻泰安,區裏接上級命令,張學廉和同誌們趕緊去搶運糧食,總共運了兩次,將糧食搶救到蒙陰後方。搶完糧食,大家白天搞生產,晚上就破路,破路就是把公路挖出一個個的坑,不讓國民黨機械化部隊透過。搞破路的時候正是下著雪,很冷,大家的鞋子都凍住了。

1947年陰歷2月2日是「龍擡頭」日子,萊蕪戰役爆發。這年張學廉24歲,帶著100多個民工給部隊送給養。民工挑的都是熟的給養,饅頭、煎餅之類的。他們在縣裏集合,趕了100多裏路。到下午4點多,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民工隊到達部隊駐地,任務完成了,這個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晚上,每個人分到了3斤蒲草用來打地鋪睡覺,第二天早上返回。

陰歷2月2日,天氣很冷,民工睡在地上也沒有怨言。大家的口糧都是自己帶的,趕路的時候都吃光了,雖然大家挑的都是熟食,但是卻沒有人偷吃。返回還要走100多裏路,可已沒有吃的了,又不能到老百姓那裏去要,民工說:張同誌,你到糧站想想辦法吧。糧站是專門供給部隊的,張學廉也沒有好辦法,就去糧站說明了情況,糧站的同誌馬上給他們每人1斤煎餅。

萊蕪戰役後,上級部門讓張學廉帶民工去做1年常備夫,主要是給前線部隊運送糧食、彈藥,相當於支前部隊。隊伍組織起來了,歸4縱12師供給部管。支前部隊的大隊相當於營級,張學廉所在的中隊相當於連級。

起初運輸物資,都是用獨輪車推的。不到一個月,發現跟不上部隊,支前隊伍就放棄小車,改用肩膀挑。一個人常常是肩挑七八十斤的東西,從早到晚的跟著部隊。俗話說「長路無輕擔」,這項工作是非常艱苦的,擔子越挑越感覺重。張學廉他們這些常備夫都是村幹部出身,革命素質很高,對黨很忠誠,從不喊苦喊累。

1947年5月,孟良崮戰役期間,支前隊在柳樹頭的村子裏待命。他們離戰場還有一段距離,大炮聲能聽得見,但步槍的聲音聽不見。條件很艱苦,沒有飯吃。上面發下點地瓜和豆子,卻找不到煮食物的鍋子。

大家好不容易在老鄉家找到一只壞掉的水缸,一看下面的那個部份還能用,就盛上水煮豆子和地瓜幹,搞了點柴火燒。缸是泥做的,燒了一會就爆裂了,地瓜幹豆子灑在地上了。大家只好從地上撿著泥乎乎的地瓜幹吃。

剛吃了沒幾口,命令就來了,讓支前民工隊在上午八九點鐘上前線。大家顧不得吃東西了,立刻出發,跑了二三十裏路,到達岸地村。村子很小也沒有人,只有兩三處墳地,民工隊就在小松樹底下住著。上級要求不準點火,以防煙霧把敵機吸引過來。

就這樣,民工隊一天沒有吃上東西。下午4點左右,上級來命令說戰鬥結束了,讓他們跟著部隊撤退,不準掉隊。晚上,部隊、炮車、傷員、擔架在小山路上前進,民工隊餓著肚子一夜走了90多裏路。第二天,開慶功大會,大家有肉吃、也有饅頭吃。

1947年7月6日,部隊攻打費縣縣城,規定是2天的任務結果打了8天,國民黨的一個旅死守縣城,很難攻打。支前民工隊就住在城南山邊的一個村,晚上能看到槍彈射擊劃過夜空時發出的光,蠻好看。

在魯南,一縱、四縱被國民黨包圍,上級命令部隊突圍到魯西南。最後一天,由四縱十師負責拖住國民黨,堅持到最後。這個師原有5000多人,最後只剩下2000多人。支前民工隊跟隨大部隊一路撤退,要渡過一個河,到達魯西南就安全了。

過河的這天晚上月亮很亮,水也不是很深,沒到肚臍上。但是過河的路非常窄,很容易滑到水裏去。氣氛真是緊張又危險,走巷道的時候找了當地一個熟悉的人帶路。張學廉回頭看到後面的部隊排成一條條的長龍。兩個縱隊的人集中起來準備過河,河邊人山人海。

張學廉和支前民工隊帶著東西很艱難地過河。有些民工除了自己的包裹還要擡著擔架,走到水深的地方就把擔架放到自己的頭上頂著,不讓傷員碰到水。民工無私愛護傷員的舉動讓人很感動。

淩晨4點多鐘,天還沒亮,大家在河中走著,覺得又冷又餓又累。突然一顆國民黨的照明燈扔了下來,大家頓時覺得不冷不餓也不累了,嘩啦啦地趕緊借著照明燈的亮光沖上了岸。張學廉所帶領的隊伍裏面,有一只驢子駝了很多槍被擠到河裏去了,第二天如果槍支交不出來,他就要被關禁閉,幸好後面的部隊過河的時候,把驢子撈上來了。

1948年底,政府動員老解放區的幹部南下到新區工作,張學廉也積極報了名。他們區一半的幹部被抽調南下。

1949年正月初六,沒有南下的幹部回機關上班,南下的同誌可以在家裏多留兩天時間。正月初八,區裏抽調南下的10多位幹部到縣裏集合,準備出發。上面通知南下幹部準備在徐州附近的新解放區開辟工作,可誰也沒想到,後來越走越遠,來到了南方。

隊伍在新泰集合後,在薛城(臨城)學習了一個月時間。準備渡江之前,部隊給每人發了兩套黃軍裝,一套洋布一套土布,衣服都是非常好,張學廉舍不得穿。

進入江蘇,張學廉他們在高郵吃了一餐紅米飯,管飽可以隨便吃。張學廉是第一次吃大米飯,那個香哦,人人吃得胃口大開,燒出來一鍋就吃光,燒出來一鍋又吃光,燒了一鍋又一鍋。

新安鎮是個新解放區,在平原地帶行軍途中,解放軍的軍車整齊排列地開著,晚上車燈開啟,張學廉回頭看,覺得真是好看哦,比龍燈還要好看,他走一段路就回頭看一眼,走了老遠還沒看夠。那畫面真是非常漂亮,張學廉多年後想起來還余味無窮。

行軍抵達揚州。還在山東時,大家都說揚州很漂亮,人人想去城裏看看,但是部隊命令不許進城,只在城外急行軍。事實上,他們離揚州城還有30多裏路。

渡江這一天是四月底,天氣霧蒙蒙的,大家乘船過江。老天爺也算幫忙,沒下雨,霧蒙蒙的也沒有飛機。過江之後隊伍到達南京,也是一路小跑,沒有進南京城看看。到了丹陽,部隊駐紮了兩天,在河裏用冷水刷牙洗臉。

在湖州,隊伍繼續乘船南下,經過一天多時間,終於到達杭州拱宸橋。上級命令南下幹部不能單獨行動,於是張學廉約了幾個人偷偷跑到杭州城裏去看了看。不久,張學廉所在中隊被分配到臨安。

5月18日,張學廉和同誌們坐著一輛敞篷車抵達臨安。他被分配到青雲鄉工作,一起去的共有6個人。他們走到哪裏,哪裏的老百姓都歡迎。

7月份,青雲鄉鬧土匪。土匪攻打區公所那天,張學廉和指導員剛好到縣裏。張學廉管財務來縣裏拿東西,指導員來匯報工作。

土匪頭子大概是發現南下幹部6個人有2個人都不在家,就選這天攻打區公所。其實區公所的人比土匪猜測的還少,只有徐敏惠和沈家樂牌在家燒飯,另兩位同誌下去幫老鄉收稻子了。幸虧區長警惕性高,他看到土匪來了,就跑到樓上去放了一槍,提醒徐敏惠和沈家樂牌。另外2個在外面收稻子的同誌,聽到槍聲趕緊跑回來。

4個人跟土匪30多個人接上火了。土匪包圍區公所一天,弄了些洋油和稻草準備把區公所燒掉,直到專署派來了一個排把土匪擊退。青雲大規模匪亂只有這一次,此後張學廉他們提高了警惕性,一個晚上休息要挪好幾個地方,沒有固定住所。

此後,張學廉被調離了青雲鄉,再後來,組織上送他去讀書,讀了好幾年,最後組織分配他到人民銀行(後改工商銀行),工作單位從此再未變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