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天下 > 軍事

著名戰鬥英雄,講給美國人聽的版本和在國內講的,不一樣

2024-06-15軍事

下面的文字是美國人對上甘嶺戰役中著名的戰鬥英雄,134團8連連長李保成的采訪,8連麽,就是著名的「特功8連」。不知道什麽原因,美國人把他的名字寫成了ZhengYanman(鄭彥滿),也許是老人的要求,用了化名;也有可能是冒名,但可能性很小,李小兵博士是嚴肅學者,不至於被冒名者欺騙。

美國版本和國內的8連戰鬥版本很有些不同,有差異的地方我用粗體字表示,並在下面列出國內版本,國內的版本以張嵩山的【解密上甘嶺】為藍本。在對比兩個版本差異時,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細節。下面是美國版本:

1952年10月16日,當我們聽說我團在597.9、537.7高地北山的16個陣地中損失了14個陣地時,我們感到非常震驚。我不敢相信,在一天的防守中,我團竟然傷亡了550人。第二天,我八連線到命令,增援一連597.9高地的防禦。在連通報會上,我沒有告訴我的部下,一連200人,包括傷員在內,只剩下20人了。我不想嚇到來連隊還不到一周的幾十個新戰士。

我在會上告訴我的士兵們,由於我們在山上進行了坑道工程,他們可以依靠非常強大的防禦系統。我對此非常確定。在過去的四個月裏,我們一直在沿著正面防線輪流修建坑道工事。由於缺乏先進的工具和用品,我們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我們自己的「隨身攜帶」的東西,例如小鏟子和鎬。經過一周的土方工程,當我們的工具磨損、食物耗盡時,我們被另一個連取代,繼續在山裏挖掘。然後我們轉移到後方獲取補給,並攜帶工具和食物返回山上進行另一輪班次。通常,每個戰鬥士兵最多攜帶25-30公斤的物資。由於後勤服務不太有效,我們覺得自己背著物資比等待別人給我們送來更安全。

我們在山裏挖掘,取出巖石和沙礫,同時試圖避免塌陷。由於缺乏照明地下隧道的燈,我們只能燃燒松脂。隧道入口處還使用了碎玻璃和金屬板來反射白天的陽光。

此時,我們團已經在 597.9高地內建造了一個地下網絡,並有一張地圖描述了三個樹形坑道系統。在地表以下大約6-10米處,有三個主要坑道,像樹幹一樣,長約60米,高1.5米,寬1.2米。每條主坑道都連線著八個短側坑道,就像樹枝一樣。每條側坑道都有幾個像樹葉一樣的隱蔽部和儲藏室。我向我的士兵展示了入口、過境點以及網絡的運作方式。

我告訴我的連隊,只要我們有坑道,我們就可以保衛這座山。事實上,我對此並不確定。我從來沒有在地下與地面上的敵人戰鬥過。我這麽說,是為了消除我的士兵心中的疑慮,讓他們保持高昂的士氣。我不得不用中國民間故事中的孫悟空來比喻。

孫悟空的故事在中國和超人的故事在美國一樣受歡迎。「我們明天晚上將對山發起進攻,然後進入坑道,」我在簡報會上說道,「我們要成為孫悟空,在鐵扇公主的肚子裏搗亂。我們可以隨時隨地進入敵人的肚子,踢打、擊敗敵人。我們可以在山上把敵人打翻。」 這對士兵們來說是有道理的。從他們的表情和聲音就可以看出,他們並不缺乏自信。

然而,作為連長,我知道這將是一場艱苦的戰鬥。當天早些時候在團部召開的指戰員會議上,團長劉占華要求我們堅持到底。 團長說:「我們在五聖山的強大防禦將使美國人回到板門店談判桌前。」 「 10月7日,美國人推遲了北韓停戰談判。現在他們再次嘗試戰場,以獲得他們在談判中得不到的東西——更多的領土。我們不能失去中國和北韓士兵在過去兩年裏為之奮鬥的一寸血腥土地。只要我們能把它握在手中,這座山就是北韓的。我們必須在這裏阻止美國人並將他們送回板門店。」

10月18日夜,我們連隊摸黑上山。「尋找掩護,」我告訴我的排長們。「沒有與敵人接觸。「我想確定這是一次隱蔽的活動。我的任務是增援坑道中的第一連,並將這些坑道掌握在我們手中。這將是防禦性戰鬥; 我連的兩百多人悄悄地慢慢爬上山。

大約到達山腰時,我們的部隊停了下來。尖兵報告說,他們在山上看到了鬼魂。事實上,他們是睡在戰壕裏的美國黑人士兵。我們的新兵以前從未見過黑人。在敵軍陣地周圍爬行,我們甚至能聽到美軍士兵的鼾聲。

到了山頂,部隊再次停了下來。我們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我們找不到坑道的入口。兩天的猛烈炮擊和激戰幾乎改變了山上的每一個地標。我的地圖沒用了,我們無法與坑道內的戰友溝通。由於距離黎明只有大約一個小時,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下山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我們不能在黎明前進入坑道,我的兩百人將很容易成為敵人炮火的目標。「不要驚慌,」我告訴我的排長。「分散去尋找隧道入口。」

我們偶然發現了坑道的新入口。我們的一名士兵在尋找入口時掉進了一個很深的彈坑裏。洞底突然有幾只手抓住了他,按住他的腿,捂住他的眼睛,奪走了他的步槍。「等等!別開槍!」 他大喊,捂在眼睛上的手立刻被拿開。 他發現自己在坑道的一個新的隱蔽入口處,和幾名第一連的中國士兵在一起。我讓一連用面粉標記了通往入口的路。黎明前,整個第八連開進坑道, 沒有造成任何傷亡(除了兩名士兵在行動中失蹤)

(國內版本說的是傷亡5人,這種都是小問題,無所謂。)

坑道內一片混亂。首先,三個坑道相互隔絕,坑道之間沒有任何聯系和通訊。每條坑道都因十月敵人的襲擊而遭受嚴重破壞屍體、彈殼和垃圾到處都是。沒有補給,沒有食物,最重要的是沒有水。

可以理解的是,坑道裏的士氣低落。沒有指揮系統,坑道和團部之間不存在通訊,沒有人知道該怎麽做。 坑道內約有一百名士兵 ,來自六個不同的連,年齡從十六歲到五十二歲不等。大約有五十人受傷,他們沒有得到任何藥物或醫療援助。他們躺在那裏,有些人快要死了,但似乎沒有人關心。其中一個洞內堆放著二十多具屍體。

這張照片是後來的擺拍

也沒有人關心安全。 我們搬進來的第一天早上,坑道裏就發生了七起步槍意外走火事件和兩起手榴彈走火事件。 當我得知我的幾個人因這些意外走火受傷時,我真的很生氣 。

第二天一早,我召開了幹部會議。指揮官們坐在坑道裏的蠟燭周圍,都同意我的建議。首先,我們必須有一個指揮系統。我將指揮保衛這座山和坑道。盡管還有其他幾名軍官,盡管他們在坑道中幸存下來,但他們已經失去了大部份人。例如,第一連只有十六個人。我是唯一有電台並能與我們團部保持聯系的連長。

接下來,我把受重傷的戰士們送下山,送回後方。我要求那些傷勢不重的人自願留下來。在接下來的兩個晚上,大約有四十名傷員被疏散。後來我得知, 當晚,一名營長和幾名假裝受傷的士兵試圖離開這座山。該軍官在中國接受了解放軍軍事法庭的審判,逃跑的士兵被當場處決。 (張嵩山說1營營長是在6號坑道,並沒有和李保成在一個坑道,也不是裝傷員離開,而是美軍用火焰噴射器封鎖,受不了,錯誤地決定突圍。反正不一樣。)

我決定在夜間攻擊敵人的地面陣地,以便在白天確保我們的隧道安全。這個決定是根據我在山上頭兩天擔任指揮官的經驗得出的。

10月19日上午9點左右,我在597.9高地指揮的第一天。敵人發現了我們的兩個入口。下午1:00,他們發起攻擊,用無坐力炮、機關槍和榴彈發射器向我們的坑道發射。但「S」形地道限制了他們的火力,所以他們試圖進入我們的坑道。為了保衛我們狹小的坑道,我一次只能派三個士兵到入口處。每隊只持續八到十分鐘。日落時分,襲擊停止了。我們傷亡慘重,死亡四十九人,受傷十七人。而且,在敵人的連續炮擊下,我們的一些坑道也塌陷了。幾名戰士被活埋在坑道內。

我們的士兵變得沮喪。10月19日晚上,有的人向我投訴。「八連從來不打這種仗,」他們說。「我們不是這裏的超級美猴王。我們感覺就像一只被困在山裏的陷阱裏的猴子。敵人在我們頭上四處走動。我們對此無能為力。我們能做的就是等待下一次的襲擊。」其他人想知道我們能在山上呆多久。三天,也許四天?時間不會太長了,因為每天都有更多的人被殺,我們的坑道被一塊一塊地拆毀。

團長也很擔心我們,在電台裏問我是否需要增援山上的部隊,或者換一個連來代替。「不要再送蘋果了,」我回答團長。(我們的無線電暗號中的蘋果意味著增援部隊。) 我們不能再待更多的部隊了,因為我們的坑道越來越短、越來越小。

「八號沒問題。我們可以留下來。」 一個新的連隊只能采用同樣的防禦方式,並繼續犧牲更多的士兵,以便在坑道裏停留更長時間,這不會變得更好。我們真正需要的是找到一種更好的方法來保護我們的坑道。

半夜,我派了幾個班出坑道去尋找水和彈藥。「不要交戰,」我告訴班長們。但他們中的一些人無論如何還是跑進了敵人的戰壕並開了槍。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交火一結束,美韓士兵就撤出陣地,下到了山下。我很高興得知敵軍似乎對夜戰不感興趣。他們晚上沒有空中支援和炮火覆蓋,可能認為第二天早上就能輕松奪回這座山頭。

這一段就和國內完全不同了,10月19日是15軍發起反擊之夜,8連被送上山,就是要在反擊時發揮大作用,估計應該是老英雄年事已高、記錯了。有趣的細節就在這。

抗美援朝戰爭的書到底看什麽?

一種就是看可讀性。讓你看得動感情就是好書嘛。當然啦,前提是史實基本真實。所以【誌願軍征戰紀實】、【解密上甘嶺】這類書就是國內最頂級的抗美援朝戰爭書籍了,對了,還有葉雨蒙那幾本。能超過王樹增的,我看是一個都沒有。

【解密上甘嶺】,以前網上有人極力攻擊這本書,一個網名叫「馬踏飛燕」的人,大概意思就是把秦基偉、15軍擡太高了。15軍有什麽問題嗎?部隊是沒有問題的,誌願軍每一個軍的基層指戰員都極其英勇,這個極其是血紅血紅的極其。領導就能代表這支部隊嗎?在很多人的觀念裏,領導就代表了部隊,但我從來不認為領導就能代表部隊。15軍作為部隊來說,沒有問題,看看基層指戰員在上甘嶺的表現就足以說明一切。

作為紀實文學來說,文字有感染力,不就是好書嗎?它又不是正規戰史,不能要求史實無誤。

【解密上甘嶺】可以看做是給上甘嶺戰役、給15軍樹立豐碑的書吧,15軍當然值得。

我們先話題轉回來說劉家駒,被網絡左派痛罵的劉家駒,他在【我經歷的韓戰】中講了個故事:

第二天,我提前來到龍鳳山我們營的觀測所。等了半個時辰,慰問團一行在師警衛連的護衛下爬上山來了,他們有12個代表和8個演員。據說,來的人都經過嚴格政治審查的,他們分成7個小組,到炮兵觀測所來的三位代表,自然有喬哥。

山上的指揮所都是土木結構的掩蔽部,活動面積小,只能容下三到五人,原值班的和通訊人員都撤走,瞭望孔有 30——50公分寬,可供三人觀望。師領導擔心不夠,還讓工兵連在附近又構築了幾個臨時觀察所備用。我們的觀測所有一架20倍的炮對鏡,一個代表往鏡裏瞧時,興奮的喊開了:呀呀,敵人從工事裏伸出來的槍都看見了!

我向他們三人介紹了敵我態勢,這場戰鬥用多少炮彈打,多少人攻。他們仨聽得新奇又新鮮,傻傻地張著嘴。更讓喬哥感動的是,他在家鄉見我時,我還是個娃娃,現在已是帶兵的排長了(其實還是見習的),表揚說:老弟呀,你像個官了。

我把炮對鏡對向攻擊目標641,還給他們配了兩個望遠鏡。我一邊講解,一邊給他們指示目標。這是一條橫向拖長的山梁,641是山梁中段隆起的山包,面積約百十平米,美軍只用一個排依托水泥工事在防守。我們攻擊部隊從我方的610陣地出擊,順山梁到641約400米距離,為了給慰問團觀看清楚,攻擊路線和戰鬥隊形,全都選擇在面向我們的斜坡。三位代表聽我的介紹,已急不可待,巴不得馬上看到敵人灰飛煙滅。

......

我突然想到,過去我們「擠」陣地,都是多路攻擊,敵人總是措手不及,惟獨這次是專為代表觀看,僅選擇一個光禿禿的山坡,而且還是單一的路線在出擊,只為看,不為戰,把戰士生命當了兒戲。

敵人開始在我進攻道路上進行炮火攔阻射擊,五連全暴露在山坡上挨打。在巖石邊的指揮員已無能為力了,我看到他把掛在胸前的一只小羊角號放到嘴裏,我雖然聽不到號聲,但我能猜度他是在下達撤退的號令。果然,上去的兩個排連滾帶爬的退下來了,只剩下十幾個人。

山梁上沒有槍聲了,戰鬥已停止。我們的三位代表都長嘆了一口氣,他們沒見到消滅一個敵人,看到的是自己人死了一大堆。他們惶惑的臉上似乎都是在責怪自己,不該來看一場用生命表演的戰爭。

我安撫他們說,失敗是兵家的常事。喬哥保證說,我們回到四川不會亂說的。

七團團長在戰場上培養了爭強好勝的脾性,這次卻在祖國親人跟前大丟了面子。送走慰問團,他火冒三丈,要懲處指揮戰鬥的二營副教導員。團長之所以用他,一是年輕,二是四川人,如讓代表們看他打了勝仗,會給四川人增光添彩的。可惜他辜負了團長的期望,只能讓他上天國去反省。他命令身邊的趙參謀,去二營執行他的處決命令。

趙參謀到二營,把副教導員五花大綁拉到一個山溝裏,舉起手槍對向他腦後勺,問,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副教導員已淚流滿面,說「我對不起祖國,對不起團長!我不知道該怎麽打這一仗——團長是要我表演啊!排兵布陣都是你們來制定的,我的失職是沒有拿下陣地。」

趙參謀的心顫動了,這場戰鬥是他和團長來二營部署的,團長還特別指名要副教導員代連長指揮,自己也有重大責任。他慢慢放低了槍口,回過頭對跟在身邊看他執行死刑的營長和教導員說:「你們給他松綁帶回去,等候發落。」

趙參謀沒直接去找團長解釋他不執行命令的原因,即使他敢去,也會嘗到苦果。他先找了慰問團副團長,請他出面幹預。這位副團長是從部隊轉到地方的,他和我們師政委交換意見時說,責任不在基層,不能再用幹部的性命去抵償這場戰鬥的損失,希望槍下留人。

副教導員給保下來了,撤職任副指導員。回國轉業回四川,在一家大廠做保衛股長。

多年後,我見到已是某步校教研室副主任的趙參謀。舊事重提,他說,這明明是團長好勝喜功,不惜人命,自己下不了台,還諉過於人,要那個副教導員給他墊背。

劉家駒寫下的這一段啊,讓「烏有之鄉」為代表的假左派瘋狂了,跳出來怒斥,各個假左派軍事自媒體也跟著痛罵。這幫人的思維就是必須高大全,你只要脫離高大全,你就是漢奸賣國賊。劉家駒1949年入伍,他自己就是誌願軍,他為什麽要汙蔑自己?

我正好給書稿補充細節時補充了這麽一段:

...遭遇了美軍騎兵第8團第2營F連派出的巡邏隊,這支巡邏隊報告說自己遇到了麻煩「遭到不明部隊的襲擊」。美軍G連的二等兵卡爾·西蒙在陣地上聽到了巡邏隊方向傳來的槍聲、號角聲和喊叫聲。G連的韓軍附編「卡圖薩」(KATUSA)無法辨識語言,但表示一定是中文。誌願軍擊潰F連巡邏隊,沖向G連時,西蒙說「在這個位置上有一種集體的歇斯底裏,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到處都是中國人在喊叫,我不知道該走哪條路。最後,我只是隨大流。我們跑啊跑,直到軍號越來越弱。」隨後,西蒙發現自己在35個驚恐的逃亡者中,他們中的軍官沒有表現出行使領導權的強烈願望。這群人只是開始拖著腳步往南走。大多數人扔掉了他們的武器。後來G連這個排的潰兵逃亡了14天,回到了英軍第27旅的陣地。[485]

最有意思的是,當美軍自揭其短,左派自媒體和左派讀者就一片叫好聲:「真實,就是真的。美國人真差勁。」西蒙自己就是美軍,他為什麽要汙蔑自己?他沒有汙蔑自己,他就是說了真實情況。

其實美國也有這樣的「左派」,補充的這段細節出自英國人黑斯廷的【韓戰】,是知名度很高的一本書。美國也有極力維護美軍形象的「左派」的,我們來看一段,摘自【龍口之中:清川江戰役中的第2步兵師】。

1987年,當我在奧馬哈的內布拉斯加大學主修歷史的本科學生時,我受到了寫清川江戰役的啟發,我讀了英國作家馬克斯·黑斯廷斯的暢銷書,題為【韓戰】‘黑斯廷斯’這本書在英國和美國都很受歡迎,它是歷史圖書俱樂部和軍事歷史圖書俱樂部的精選。讀完這本書後,我被黑斯廷斯對美國軍隊的許多負面的、未經證實的評論所困擾。他寫的關於清川江尤其讓我憤怒。當黑斯廷斯在他的書【韓戰】中寫清川江戰役時,他完全忽略了第二步兵師在1950年11月25日至29日進行的絕望的拖延行動,而是將註意力集中在11月30日在庫努裏順天路上降臨該師的災難上。黑斯廷斯聲稱第二步兵師在一次戰鬥中表現出色戰鬥期間懦弱的表現,他晦澀的散文的反美言論,其中大部份是完全沒有記錄的。

類似的事例還有很多,美軍有個準將,怒斥美軍對韓戰的反思,是在「自虐」。關於這段我在書稿的一開始就進行了論述,這裏就不說了。

所以呢,必須高大全,中外都有這種人。這類人腦子一般都有點問題。這裏我順便回答有些讀者老是提出的問題:你王正興怎麽老是用外國資料?

呵呵,我用外方資料來寫誌願軍自己沒記載的勝仗時,你們一個個「真的真的真的,就是真的」,就前段時間寫的20軍那篇,「永遠攻不下來的黑雲吐嶺」,「地獄山」,「死亡谷」,我參照的全是美方資料,那時你們怎麽沒跳出來喊假的假的啊?我用外方資料來寫誌願軍自己沒記載的敗仗時,你們一個個「假的假的假的,就是假的」。可真夠雙標的。

還有人說「就是美軍隱瞞自己傷亡」。美軍和38、39、40軍打的時候傷亡大多能對上;跟有幾個軍打,傷亡永遠對不上。原來美軍還要從誌願軍裏挑幾個軍來隱瞞傷亡啊?

而各種書籍裏的細節呢,總是非常有意思的。

下面來說美軍第10軍軍長阿爾蒙德,這是美軍的一個厲害人物,不過被美國偏向海軍陸戰隊的作家汙名化的很厲害。長津湖戰役的時候,阿爾蒙德的指揮車裏是能夠洗熱水澡的,這個細節很多讀者都看到過,我就不去截圖了。

這個事被美國作家和很多美軍官兵批評、嘲諷了很多年。這絕對沒問題,他打仗厲害是一回事,前線官兵凍死凍傷,軍長卻在洗熱水澡,肯定會挨批。

而各種書籍裏的細節呢,總是非常有意思的。

如果批評不自由,那贊美毫無意義。

我們還是回到李保成給美國人講的版本。

10月20日,我想到了一個新的防禦計劃。按照我的計劃,我們首先要在夜間走出坑道,攻擊敵軍。他們撤退後,我們就接替他們在山上的陣地,努力堅守到第二天早上敵人反攻為止。我算了一下,他們需要兩三個小時才能發起一次襲擊。當他們的攻擊開始時,我們會撤退到坑道中。直到下午的某個時候,敵方士兵才能確保他們的地面陣地。這樣一來,他們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找到我們的隧道入口,然後在天黑之前對我們的隧道發起一次大規模攻擊。白天我們的隧道和士兵都會安全。我立即向團部報告了我的新防禦計劃。

團長批準了我的新計劃,並補充說,團迫擊炮連可以提供支援火力,減緩敵人白天的反攻。他向四十五師部匯報時,將我的方案命名為「積極防禦」方案。

事態很快證明我的主動防禦計劃效果很好。10月20日夜,我命令6個班向山上敵軍陣地發起攻擊。當他們開火時,大部份美國士兵(美第七師)和南韓士兵(南韓第二師)從戰壕中撤出,並轉移到山下。在造成一些人員傷亡的情況下,我們在第二天早上就占領了 597.9 高地表面16個陣地中的12個。我向團部報告了我們的成功。團長後來告訴我,10月21日,師部向其他團介紹了我們成功的「積極防禦」經驗。四十五師在保衛兩座山頭的前7天裏,損失了4000多人。我的積極防禦,透過改善隧道的防禦,可能挽救了一些中國士兵的生命。

10月22日的實戰經驗進一步支持了我的建議。敵軍並不急於奪回陣地, 直到上午11時30分才發起反攻。上午的大部份時間我們都在坑道外度過,修復入口、蓄水、收集彈藥。我們的士兵四天來第一次享受休息和陽光。他們的士氣很高,指揮官們對我的新戰術也很興奮。「連長,我們可以在靠近陣地的地方建造隱蔽的入口。今晚我們再次接管這些陣地會更容易,」我的一位排長建議道。「連長,」另一名排長說道,「我們把死去的戰友埋在掩體裏,這樣他們的屍體就不會被炮擊和轟炸毀壞了。」

上午11時30分左右,敵軍炮擊開始。我們都搬進了坑道。當天下午,敵軍占領了山上的地面陣地。到下午5:00,他們發現了我們的兩個入口。然而,正如我所想,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對我們的坑道發起大規模進攻。他們只是在天黑前扔了十幾枚手榴彈就離開了。在二十四小時內,我們只犧牲了兩名士兵,受傷了五名士兵。這是我們第一次不用在白天進行血腥被動的防守。

夜間,我們的進攻再次開始。這次敵軍的撤退似乎有了更充分的準備。 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們一開火,他們就撤出了陣地。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提前回到了山上的陣地。

但是,他們並沒有對我們的坑道組織任何重大襲擊。第三天,也就是10月24日,他們又重復了同樣的動作。但我們發現,回來的部隊大部份是南韓士兵,只有少數美國士兵。我向團部報告了此事。團長認為,現在597.9高地的敵主力是南韓第二師團。 為了加強防禦,他派給 我60名士兵的增援。士兵來自哪個部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來到了八連,山上的所有中國軍隊都在我的指揮之下。

10月25日,山上的情況發生了變化。敵軍帶著九輛主戰坦克和幾盞探照燈返回陣地。我認為他們可能會在下午晚些時候甚至傍晚時分襲擊我們的坑道,所以我命令我們的部隊做好防禦的準備。然而,到晚8:00時,什麽也沒發生。我們再次對夜戰感到興奮。山上的夜晚屬於我們。

半夜,我開始進攻,派出兩個爆破小隊摧毀敵方坦克。大約十五分鐘後,其中一個小隊回來了,沒有引發爆炸。他們看不出敵方坦克和我方坦克的區別,因為兩者都有一個大星星。「我們山上沒有坦克,」他們的排長憤怒地告訴他們。「敵方坦克有一顆白星,我們有一顆紅星。去把他們摧毀!」 二十分鐘後,山上接連發生爆炸。九輛輕型主戰坦克中有五輛被摧毀。

「向敵人陣地發起沖鋒,」我命令道。我的排長們立即率領七個班、大約一百人,從坑道裏湧了出來。他們像前一天晚上一樣攻擊敵人的地面陣地。

但這一次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敵軍沒有撤退。他們沒有收拾行李離開,而是開啟探照燈進行反擊。黑暗的山丘突然被敵方的燈光和閃光彈照亮,就像一個巨大的足球場,我的士兵遍布山丘,沒有任何掩護和保護。

敵人的機槍和四輛輕型坦克在火炮的支援下開火,在夜間第一次炮轟這座山頭。我們的進攻部隊在每個敵陣前都面臨著堅固的防禦。我軍占領兩個陣地後,就無法再前進了。「拉回來!」 我的聲音消失在震耳欲聾的戰鬥聲中。

一小時後,韓軍對我軍兩個陣地實施合圍,造成重大人員傷亡。我沒有足夠的人力和火力去營救他們。淩晨2:00,戰鬥停止,山上恢復平靜。一百名士兵中只有十七人能夠殺回坑道。我對自己很生氣;我的失算導致八連損失過半。

第二天早上,山上的韓軍(第二師第三十團)向我方坑道發起攻擊。上午11:00 左右,南韓士兵發現了我方主坑道的一個入口。他們扔了幾十枚手榴彈,並使用火焰噴射器讓我們遠離入口。一個小時後,大約二十名南韓士兵設法溜進隧道。S形、狹窄、黑暗的隧道限制了我們的觀察範圍。直到敵人非常接近時,我們的士兵才能看到敵人。結果,這是一場在黑暗中的肉搏戰。我可以聽到隧道裏到處都是槍聲、叫喊聲和尖叫聲。憑借我們精心組織的地道防禦,我們以三十七名士兵的代價,消滅了地道內的入侵者。

在我們能夠辨識並轉移地道中死傷的戰友之前,南韓派遣了更多士兵進入地道。這是我見過的最血腥的戰鬥。雖然我們在下午5點30分成功阻止了南韓人的第二次進攻,但南韓人很快又回來了,並用毒氣彈熏炸了坑道。 隨後他們用石頭和鐵絲網封住了我們隧道的入口。他們試圖阻止我們在夜間出來再次攻擊他們的地面陣地。我們必須等到天黑才能開啟另一個入口呼吸新鮮空氣。到10月26日結束時,我只剩下了16個人,其中只有4人能夠戰鬥。盡管損失慘重,我們還是留在了山上。

10月27日上午,團長派160人增援597.9高地。團參謀在電台中指示我讓我的人做好準備,並於10 月 29 日下山。第八連將被另一個連取代。

「決不!」 我在收音機裏大喊。「我失去了兩名連政治指導員、八名排長、所有班長以及近兩百名士兵。我這裏還沒完。戰鬥還沒有結束,我怎樣才能離開山呢?我該如何面對死去的戰友?」

團參謀告訴我,這是團長的命令。

「誰在乎?沒有什麽可以讓我退下山。我在戰鬥中死後,你可以把我從這裏拉回去。」 我真的很生氣,不在乎誰聽到我的聲音。

事實上,團長就站在團部裏,聽到了我在電台裏說的一切。他抓起麥克風,對我吼道:「鄭彥曼,你瘋了嗎?我是劉占華。你竟敢違抗我的命令。做好準備,明天把你的人從那裏撤走。」

我停止了抱怨。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們沒有失敗。我們竭盡全力保衛坑道,並在山上呆了十二天。

10月28日夜間,我按照團長的命令,將坑道防禦指揮權交給了135團的一名連長。「鄭連長,我都聽到了。」他對我說。「我們將留在坑道內,戰鬥到底。」

10月29日夜,八連撤出坑道下山。全隊只有六人能夠回去並和我一起走下山。我記得十二天前我們搬上山的時候,有兩百個年輕人在奔跑跳躍,充滿活力和英雄夢想。今晚只有六個人。他們又累又受傷,慢慢地走下山。他們的臉和手臂都被灰塵和血跡覆蓋,像炭一樣黑。他們的制服破破爛爛,肘部也撕破了。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在黑暗中行走的幽靈。「洗臉,」當我們停在一個小池塘邊時,我低聲告訴他們。「你看起來很糟糕,就像戰敗的士兵一樣。我們是新第八連的種子。我們將歡迎新同誌並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洗了臉,卻洗不掉腦海裏那些戰友們熟悉的面孔。我的排長、班長和戰士們跟著我從中國一路來到北韓。他們永遠無法回到自己的家,看望家人。他們只有十九、二十歲,就在這片異國土地上流下了最後的血。我讓眼淚滴在池塘裏。

在團部,我了解到這是我們在韓戰中打過的最血腥的戰鬥之一。第134團損失了大部份連。該團損失了65%的連級幹部、89%的排長和100%的班長。我師在兩山上損失了5200人。10月下旬至11月初,第十五軍共傷亡11400人,上甘嶺戰役終於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