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析
編輯:娛析
本文為短篇小說,內容純屬虛構,理性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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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瀟,是一名陸軍軍官,1994年那個夏天我奉命到某陸軍女子連隊擔任女兵的集訓教官時,內心仍不免有些忐忑。
我從小就是農村娃,對那些大城市裏的女孩子了解不多,更何況這些年輕女兵連吃苦的基礎都沒打好,我真擔心她們會不會扛不住嚴酷訓練,從而影響到整個軍教生活。
訓練一開始的那幾天,我看著營房裏的這些女孩子們,她們秀氣的臉蛋上寫滿了對未來生活的不安,還有幾個身體素質不行的,竟然在第一天的操課後就直接暈了過去。
看著這般情景,我只覺得一陣無奈,我下定決心,這次我要好好教一教這幫連基本體能訓練都吃不消的女兵們。
在接下來的訓練課中我徹底掉轉了之前循序漸進的作風,采用了一種相當嚴厲的訓練方式。
我要求全員無條件完成所有基礎訓練專案,不合格者就重復直到合格為止,即使在烈日炎炎或酷寒交加時也不例外。
剛開始訓練的時候,這群女孩子的確經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壓力,大多數人在訓練時疲憊不堪,抱怨連連。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她們很快就咬緊牙關挺了過來,表現得比我想象的要頑強得多。
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名叫張小詩的女孩……
那個叫張小詩的女孩,是連隊裏年紀最小的一個。
她剛滿19歲,個子很小,身材也比較單薄,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能扛得住嚴酷訓練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她在訓練中表現出了令人驚訝的頑強意誌。
作為教官,我親眼見證了她是如何從一開始的支支吾吾,逐漸蛻變成一個意誌堅定、從不言敗的女兵。
記得那次在我們野外徒步25公裏行軍的時候,張小詩最先掉隊了。
我讓她先歇歇喘口氣,她卻沖我搖了搖頭,用滲著血絲的眼睛堅定地說:「教官,我能行!一定要一直向前走!」接著在大家的汗水和鼓勵聲中,她硬是咬牙走完了全程。
在那之後,她在其他訓練專案中也都表現出了同樣的頑強意誌,不論是攀巖、負重越野跑、還是格鬥操練,她從來沒有退縮過。
或許是因為張小詩獨特的個性,再加上我們兩個都是土生土長的老鄉,在短短幾周的接觸中,她就讓我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感。
我在指導她的時候,已經完全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那樣看待,我很欣賞她對軍教事業的執著追求,也十分希望她能夠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成為一名優秀的女軍人。
度過了一段時間後,集訓的最後一天終於來臨了,所有的理論課和實操課都已經結束,當晚就是全連的歡送會。
我本以為和張小詩的這段情誼就將這樣平淡地結束,可是沒想到我回到宿舍的時候,她卻悄悄將一封信塞進了我的手裏。
那是一封情書,用了整整五頁的稚嫩筆跡,字裏行間滿滿都是她對我的欽佩和好感。
張小詩在信中寫道,她從小就夢想能成為一名軍人,而我作為她的教官,嚴格的要求和執著的精神讓她十分敬佩。
她喜歡上了我這個對她有著母親般嚴格關愛的人,希望將來能一直追隨在我的身邊……
看到這封情書,我當時簡直目瞪口呆,雖然在部隊中年輕女兵對教官產生好感的事並不罕見,但我作為一名35歲的中年人,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單純的姑娘會對我產生愛意。
我突然意識到,我從來沒有把張小詩當成一個需要開導和疏導的女孩看待,而只是把她當成一名單純的妹妹般的晚輩而已。
拿著張小詩的情書,我的內心陷入了巨大的掙紮和自我譴責,作為一名年長的教官,我理應及時回答她,明確地制止這種曖昧的情愫。
可是我又不忍傷害這個單純女孩的柔軟心腸,在那一夜的歡送晚會上,我刻意沒有主動約見張小詩,而是讓她自己先享受離別的時光。
就在大家盡興時,我看見她卻獨自端著一杯飲料,撇開了人群,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了角落裏。
我看到她側對著我,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一雙清澈的眸子裏滿懷期待地來回瞟著人群,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
我不由得愧疚萬分,因為我知道,她在等我,等待我能給予她一個回應和解釋。
正當我在醞釀著該如何開解她時,張小詩突然向我這邊邁進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我的袖口,「教官……我……」她紅著臉,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開了口。
「小詩,你的信我已經看過了。」不等她多說,我趕緊打斷了她的話,「你現在還年輕,將來一定會遇到適合自己的那個人。可是我們之間是不該產生這種感情的...」
「我知道教官您是為了我好。」張小詩深吸了一口氣,用堅定的眼神註視著我,「可是,我對您的感情是認真的。我願意等待,無論多久,我都會一直等您……」
聽到這裏,我的內心五味雜陳,作為一名老教官,我當然知道部隊紀律的嚴格性,這種越軌的行為是絕對禁止的。
我只能咬牙用一種近乎生硬的語氣對張小詩說道:「對不起,小詩,我們之間不可能,我畢竟比你大很多歲,你現在還年輕,將來一定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
說完這番話,我用力推開了小詩拉住我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場,當時的我是下定了決心要將這段不合時宜的感情永遠埋藏在心底的。
可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決定竟然會給我留下一生的遺憾……
從那個仿佛註定只能遺憾收場的夜晚過後,我們全連就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外陣拉練。
訓練期間,我盡量避免了和張小詩有任何單獨的接觸和交流,生怕她會對我懷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有一次例外,那是在整個拉練的最後一個星期,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讓我們全連無法及時撤離,只能就地紮營候命。
我們很快就將一座荒涼的山窪變成了臨時營地,開始渡過一個寒冷仿徨的夜晚。
半夜的時候,不知是雪太大還是帳篷太舊,張小詩所在的那頂帳篷竟然被刮倒了。
我被哨兵的呼救聲驚醒過來,趕過去的時候發現她和幾個女兵正在雪地裏瑟瑟發抖。
為了避免她們遭受凍傷,我讓張小詩和另外兩個女兵擠進了我這頂較大的指揮帳篷。
說實話,雖然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是還是怕這個女孩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
但是那個曾經熱烈明確表白過的姑娘,在這個夜晚竟然異常的冷淡和沈默。
她縮在角落裏,瘦小的身軀裹在那件破舊的大氅裏,雙眼直直地盯著外面的雪幕,一眨不眨。
看著她這副熟視無睹的模樣,我的內心不禁湧上一陣說不清的失落,我還以為她已經放下心中的那份執念了。
過了一會兒,我們幾個慢慢都打起了盹,只剩下張小詩一個人還在發呆,說實話,看著她那模樣,我的心中頗有些擔憂。
於是我輕手輕腳地挪到她身邊,壓低嗓音問她是否還好。
沒想到,張小詩突然間靠在了我的肩頭,用她清澈見底的眼眸凝視著我,語氣堅定地說:「教官,我還是放不下對您的心意。」
「我知道您是為了遵守紀律,但是您也要明白,這份感情不是我一時的沖動,而是來自內心最深處的傾慕,您說我還年輕,將來會遇到別人,但我只想和您在一起……」
「小詩……」我輕輕打斷了她的話,腦海裏開始湧現出一萬個決絕的理由,想要繼續勸阻她放下執念。
可是,就在我對上她那雙滿懷真摯的眼神時,我的心卻突然一滯,說不出半句狠話來。
我知道我應該狠下心腸,徹底斬斷這一段感情的牽絆,可是面對張小詩這樣年輕單純的姑娘,我實在無法狠下那個心腸。
她的眼神太過真摯,太過勇敢,就像是在用最純粹的愛心在鞭策、拷問我內心深處僅存的那一點點理想主義。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就這麽無言地對視著,相擁著度過了那個寒夜...
可是我們最終還是分開了,就如同當初我內心所預料的那樣。
拉練結束後不久,張小詩就主動要求調離了連隊,前往了一個離我很遠的地方,我知道他把我說的話聽進去了,我也無話可說。
就這樣,我們之間唯一的留念,只有張小詩當年寫給我的那封情書,有時我會在夜深人靜時,偶然翻看那陳舊的信箋,重新體會她用稚嫩的字跡,娟秀工整地吐露對我的愛慕之情。
每每讀到那純真的字裏行間,我都會深深嘆息一聲,暗自懊悔為什麽當初就沒有勇氣坦然面對自己內心。
可是如果說當時我對張小詩太過嚴厲,那麽對自己就更是如此了,時間慢慢過去,我逐漸變得越發嚴肅、越發孤僻。
為了懲罰內心那一點點背離了紀律的沖動,我把自己關在了無盡的工作和訓練之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把所有的感情都深埋在心底。
直到有一天,一個偶然的契機,讓我突然驚醒過來。
那是在2018年的一個夏日,我在連隊的辦公室裏臨時整理一些雜物時,無意中從書桌夾縫中翻出了張小詩當年寫給我的那封情書。
看到那熟悉的筆跡,我的內心頓時就如堵了多年的積雲終於決了堤,萬般酸楚的感情全部湧了出來。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就這樣在辦公桌前放聲大哭起來。
我哭的是當年自己的愚蠢和膽怯,是為了維護所謂的紀律而親手傷害了一份赤誠相待的情感。更可悲的是,就連這種自我救贖的勇氣,我也沒能在當年擁有。
我將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視作某種不臣之物般對待,不僅將她的真心視而不見,甚至連一個誠摯的道歉都吝於張口,就這樣刻薄而自私地看著她一走了之。
是啊,就連最後的訣別,我也是如此冷酷無情。
而如今回想起來,我竟然為這般齷齪的所作所為而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合格的軍人,可是我錯了,我簡直失敗透頂。
我曾想過無數次重新聯系張小詩,哪怕只是向她誠懇道歉也好,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已經徹底失去了她的訊息。
我只能將這段經歷深深埋藏在內心最深的那個角落,任其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散。
我時常在夢中看到張小詩曾經那雙澄澈如水的雙眸,看著我說要等我,而我卻無話可說,只能在夢中痛哭流涕……
就這樣,這段遺憾和自責,會伴隨我直至生命的終點。它將隨著我漸行漸遠的足跡,成為我一生中永遠也無法彌補的,最深最深的人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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