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節那一天，妻子柳如煙和男秘書雙雙被送進了醫院。
醫生說是一氧化碳中毒，兩人卻昏厥在車裏。
幸好被路人及時發現，才沒釀成慘劇。
趕到醫院的我，五味雜陳，心如死灰。
手機裏，還有妻子一個小時前發的訊息。
「親愛的，我開完會之後，馬上就回來陪你過七夕。」
「乖乖等我，我發誓，一定會給你一個永生難忘的驚喜！」
1
「先生，請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先生？」
我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後，對醫生說道：「我不是她的家屬，只是個普通朋友而已。」
醫生又問道：「那你認識她的家屬嗎？」
我寫了個號碼，說這是病人父親的電話，然後轉身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裏，我把自己深埋沙發，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煙。
我和柳如煙從認識到今天，已經整整九年了。
第一次見面，是在大學的入學典禮上。
她一襲白裙，手撫古琴，在台上彈了一曲東風破。
出塵脫俗，美得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俘獲了眾多學子的心，包括我在內。
我過五關斬六將，打敗所有追求者，最終抱得美人歸。
大學畢業後，我們結婚了，成為無數人羨慕的一對。
我隱瞞自己的富二代身份，拿著家裏給的資金創辦了公司，與柳如煙一起從零開始打拼奮鬥。
短短數年，生意風生水起，越做越大。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我被查出心臟有隱疾，不能過度勞累，只能全部放手公司事務，留在家裏養病。
就在這個時候，季博達出現了。
他是柳如煙的高中同學，被特招進公司，當了總裁秘書。
季博達入職三個月後，我敏銳地察覺到，柳如煙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原本不施粉黛，現在每天上班前都要精心打扮一番。
她一向不喜歡穿絲襪和高跟鞋，說太硌腳了，現在黑絲高跟幾乎不離腿。
身上的香水，也悄悄變成了另一個型號。
晚上一起追劇時，她不再偎依著我，而是抱著手機坐得遠遠的，時不時發出會心的微笑。
我問笑什麽，她就隨口找個理由敷衍。
原本一星期四五次的夫妻生活，變成了一個月兩三次，而且每次都是草草了事，像個木頭人一樣敷衍，沒有任何情調可言。
問她原因，就說工作太忙，沒心情。
我雖有疑惑，卻也沒過多懷疑。
我和柳如煙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深愛著她，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我以為她也深愛著我。
執子之手，與子皆老的那種。
沒想到，柳如煙卻在七夕情人節這一天，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確實永生難忘。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崩潰，會絕望，會憤怒，會歇斯底裏，大吵大鬧。
然而卻完全相反。
我現在心如止水，平靜得就像湖面一樣，波瀾不驚。
第二天上午，柳如煙回來了。
她恢復得很好，幾乎看不出異樣，聞到客廳裏濃濃的煙味後，立馬皺起了眉頭。
「老公，你怎麽又抽煙了？」
一邊開窗透氣，一邊抱怨不已。
我原本煙癮很大，一天至少兩包。
追求柳如煙的第二年就戒掉了。
就因為她一句不喜歡煙味。
當時舍友還嘲笑我，說我這桿老煙槍肯定戒不掉。
沒想到為了愛情，我戒得十分徹底。
他們只能感慨，舔狗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無盡的。
柳如煙從我手裏搶過煙頭，一把掐滅了。
透過薄薄的煙氣，我看著她棱角分明的絕美側臉，又點了一根煙。
2
柳如煙似乎有些生氣了，嬌嗔道：「老公，你答應過我不抽煙的。」
「堅持了這麽多年，怎麽又破戒了？」
「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我說沒有，然後把剛剛點燃的香煙摁在煙灰缸裏。
淡淡地問道：「昨晚你去哪了？」
柳如煙美目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昨晚博達暈倒了，我把他送到醫院，照顧了一個晚上。」
我沒有拆穿她，繼續問道：「哦，他為什麽會暈倒？」
「醫生說是低血糖，唉，博達精明能幹，勤快努力，可惜就是身子骨弱了點。」
「為了公司，他連續加班好幾天，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結果就發生這種事了。」
「博達是外地人，在江城無依無靠，我作為老板和同學，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我嗯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昨晚跟別的男人過七夕去了。」
柳如煙白了我一眼。
「怎麽可能，老公，你不會就因為這個，所以抽起了悶煙吧？」
我笑了笑，說不是。
「都老夫老妻了，這麽多年來，我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柳如煙坐到了身邊，白皙如玉的手臂環抱住我。
「對不起啊老公，昨晚我手機沒電了，所以沒給你打電話，你不會責怪我吧？」
「不會。」
柳如煙喜笑顏開：「我就知道，老公最通情達理了。」
她把嬌艷的紅唇湊過來，想要親吻我。
我下意識地轉過了頭。
柳如煙有些驚訝，按我往常的習慣，應該是熱情回應才對。
怎麽可能主動避開？
「老公，你這是……」
我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嘴裏全是煙味，不想惡心到你。」
「我都不嫌棄，你嫌棄什麽？」
柳如煙不由分說，還是抱著我親了一口。
她的嘴唇很薄，很涼。
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熱情。
就像為了完成任務一樣。
親完之後，她就回臥室洗澡去了。
我又點燃了一根，在煙霧繚繞中，楞楞地看著臥室的方向。
結婚這麽多年以來，我為柳如煙做了很多很多。
我給她洗過腳，梳過頭，穿過衣服。
親她掉下來的眼淚，吃她剩下的食物。
她每皺一次眉頭，我都會緊張，都會心疼。
夫妻倆在一起過日子，難免有摩擦。
每次吵架過後不到半小時，我會放下所有的情緒去逗她，哄她，直到她露出笑容為止。
天冷了，我會握住她的手。
下雨沒帶傘，我會脫衣服為她遮擋。
生病了，我會追著她餵藥。
每次出門，所有袋子都是我負責拎著，她只負責逛吃逛吃。
她喜歡的東西，我都記著。
她不喜歡的東西，我也一樣不落地全記下。
因為我愛她，在乎她。
可沒想到付出了這麽多，換來的卻是虛偽和背叛。
而自己，滑稽得像是一個小醜。
洗過澡後，柳如煙穿著一套性感睡裙，坐到了我的大腿上。
嫁作人婦的她，身形保持得堪稱完美。
因為一句不想身材走樣，這幾年，我從未提過生孩子的事情。
3
柳如煙媚眼如絲，溫柔似水。
「對不起啊老公，昨晚冷落了你，都是我的錯。」
「現在就讓我好好補償你吧。」
就在她把我推倒的時候，沙發上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柳如煙沒有理會，選擇了繼續。
我問道：「為什麽不接？」
「因為老公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天塌下來，現在也沒人能打攪到我們。」
柳如煙嫣然一笑，伸手去脫我的褲子。
我淡淡地說道：「萬一是季博達找你呢？」
柳如煙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眼神有些閃爍。
「那個……老公，你先等一下。」
她拿起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後，臉色變了。
用膝蓋我都能想到，自己猜對了。
電話確實是季博達打來的。
「抱歉啊老公，博達肯定是有事找我，我先接下電話。」
丟下一句話後，她就跑到陽台上接電話去了。
我淡定起身，把褲子穿好。
果不其然，接完電話後，柳如煙就說有急事需要處理，得先回公司一趟。
我說沒關系，趕緊去吧。
她換下睡衣，穿上絲襪和短裙，還花幾分鐘化了個淡妝，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出門的時候，我叫住了她。
「還記得大後天是什麽日子嗎？」
柳如煙楞了一下，反問我什麽日子？
我笑了笑，說沒什麽，別讓季博達等急了，趕緊去吧。
她也沒多想，穿上高跟鞋，拎著包包離開了。
其實我想告訴她，大後天是我的生日。
但很顯然，她早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
4
生日那天，柳如煙沒有一句問候。
唯一發來的訊息，就是今晚有客戶要接待，讓我早點睡，不用等她。
我給自己買了蛋糕，做了柳如煙最愛吃的菜，然後坐在一旁抽悶煙。
這一抽，就是好幾個小時。
淩晨時分，季博達的朋友圈更新了。
背景是燈光昏暗的酒吧，雖然拍得模糊不清，但我一眼就能認出，坐在他身邊的女人是誰。
兩人緊緊相擁，像牛皮糖般粘在一起。
「遇上你的感覺，大概就是走了很久的路，終於到家了。」
我面無表情地點了個贊，然後將蛋糕和滿滿一桌子菜，全都倒進了垃圾桶裏。
直到淩晨三點多，柳如煙才進家門。
她滿身煙酒氣，頭重腳輕，連路都走不穩，最後還是我扶著進浴室的。
脫下裙子之後，我發現她的打底褲不見了。
原本懸著的心，這下終於死得透透的。
洗過澡後，柳如煙清醒了不少。
我像往常那樣，給她倒了杯微溫的蜂蜜水。
然後問道：「今晚接待哪個客戶，讓你喝得這麽醉？」
柳如煙臉蛋紅樸樸的，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是京海來的新客戶，你不認識的。」
我哦了一聲，然後也沒提別的事情，讓她早點休息。
第二天醒來後，我故意問柳如煙，既然工作如此繁忙，那下個星期的旅行要不要取消掉？
柳如煙連連搖頭，說結婚五周年紀念旅行這麽有意義的事情，當然不能取消。
工作上的事情，她會提早安排好，絕不會影響到我們。
這次旅行，我從年初就開始策劃了。
每個景點，每家酒店，甚至每天的行程安排，都下了很大功夫。
機票也早早就訂好了。
如此用心，就是想給柳如煙一個最美好的回憶，不留遺憾。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回答得這麽肯定，不用跟季博達商量一下嗎？」
柳如煙微微一怔：「為什麽要跟他商量？」
我淡淡微笑，沒再說話。
到了約定好的那一天，柳如煙沒有食言，放下所有工作陪我出發。
第一個目的地是寧夏北堡古鎮，大話西遊的拍攝地。
之所以挑選這裏，是因為柳如煙曾經說過，她很向往至尊寶和紫霞仙子「愛你一萬年」的至死不渝。
而我，就是她今生唯一的至尊寶。
換上古服的柳如煙，美得不輸紫霞，她拉著我東逛西逛，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還在朋友圈裏發了很多美美的照片。
其中有很多張，是我跟她的合照。
親戚朋友紛紛點贊，說我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天行程結束後，我們回到酒店。
就在我準備去洗澡的時候，柳如煙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拿起看了一眼，掛掉了。
我問道：「誰打來的電話，幹嘛不接？」
柳如煙若無其事地說道：「不認識的，估計是電詐號碼。」
話音剛落，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柳如煙還是掛斷了。
我沒理會，進浴室洗澡。
關門的時候，看到了她臉上復雜的神色。
很糾結。
5
晚上，我找了家很有情調的餐廳。
紅酒，牛排，小提琴。
仿佛回到了兩人熱戀的時候。
我清楚記得那天晚上，在舒緩纏綿的小提琴伴奏中，自己手捧玫瑰，單膝跪在柳如煙面前。
柔聲說我愛你。
柳如煙接過玫瑰，與我緊緊相擁，熱吻。
全場掌聲如雷。
就在我陷入回憶的時候，柳如煙的手機又響了。
不是電話，而是收到了資訊。
看完之後，她臉色大變。
我問道：「怎麽了？」
「老公，博達出事了！」
「出什麽事？」
「他酒精中毒，剛剛被送進醫院搶救！」
柳如煙如坐針氈，突然站了起來。
「對不起老公，我得趕回江城看看他。」
我淡淡地說道：「這種事情，你安排人去處理不就行了，千裏迢迢的，至於親自跑一趟嗎？」
柳如煙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但最後還是把心一橫，說道：「聽醫生說，博達很可能有生命危險，他是為了招待客戶才中的毒，於情於理，我這個當老板的都應該回去看一眼。」
「老公，我馬上趕今晚的飛機回去。」
「要不你先在這裏待兩天，等博達沒事之後，我再回來找你？」
我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接下來的六天旅程，我一個人走完就是了。」
「你知道我性格的，已經計劃好的事情，不會輕易更改。」
柳如煙一咬牙，還是急匆匆地離開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拿起杯子，抿了滿滿一大口紅酒。
又苦又澀，還有點嗆鼻。
就因為關於季博達的一條訊息，原本計劃好的七天結婚周年紀念旅行，才剛開始就結束了。
柳如煙走得很堅決，不帶一絲猶豫的。
跟我料想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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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不到，一整瓶紅酒就被喝光了。
買完單後，我搖搖晃晃地回到酒店，走進電梯時，裏邊已經站著一名穿白色連衣裙的女生。
她很年輕，長得也很漂亮。
見我是個醉漢，立馬露出警惕的眼神，還特意站到了角落裏。
醉意上湧的我，也沒多想。
很快，九樓到了。
女生逃也似地離開了電梯。
我剛擡腳走出去，突然感覺心臟發悸，緊接著頭暈目眩，重重摔倒在地上。
腦袋一陣劇痛，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見到醫生後，他說我命真大，要不是女朋友及時送我來醫院，麻煩就大了。
我很疑惑，正想問什麽女朋友時，剛繳完費的女生回來了。
我恍然大悟，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女生是獨自來寧夏旅遊的大學生。
聊了幾句後，才知道兩人原來是老鄉，關系一下熟絡了起來。
我把費用還給了她，還提出轉帳十萬作為感謝。
然而她死活不要，說救人是她應該做的。
我無奈地放下手機，突然發現，季博達的朋友圈剛剛更新了。
照片上，一名女子正在餵他喝稀粥。
配圖發文：「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雖然還是沒露臉，但女子手上那枚熟悉的結婚戒指，已經說明了一切。
柳如煙，我的妻子。
她連夜打飛的趕回江城，就是為了照顧喝醉的男秘書。
卻壓根不知道，自己丈夫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