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與現實的對映、野心與良知的纏結……莎翁的【麥克白】以其獨特的暗黑戲劇風格和引人入勝的心理探索情節，不斷吸引讀者和戲劇創作者沈浸其中。5月9日，由中國著名戲劇導演徐俊指導的原創音樂劇【麥克白夫人】在上海1862時尚藝術中心首演。這是中國音樂劇歷史上，首個由全中國班底孵化制作、並在中國境內完成首演的英文原創音樂劇作品。
【麥克白夫人】主視覺海報
在【麥克白夫人】的全中國原創團隊中，服裝設計由中國獨立設計師品牌Pronounce創始人周俊和李雨山擔任。2016年成立的Pronounce是在佛羅倫斯男裝展Pitti Uomo上走秀的首個中國品牌；以男裝為起點一路成長，如今已成為提倡性別與身材平權、涵蓋女裝和性別共享時裝的全品類品牌，不斷用糅合東方哲學意味的抽象設計在國際市場展現中國設計師的審美視角。
Pronounce創始人周俊（左）與李雨山（右）
為【麥克白夫人】設計戲服，是俊和雨山時裝設計師生涯中的第一次跨界合作，他們說：「這是我們職業生涯中裏程碑式的一刻」。在擔任【麥克白夫人】主視覺設計的藝術家龐浩的引薦下，俊和雨山在2023年9月底正式加入【麥克白夫人】創作團隊，從最初設計的近百套戲服中精心打磨出50套，悉心呈現在舞台。對初次設計制作戲劇服裝的他們來說，過去6個月的工作充滿新鮮感又極具挑戰，就像兩塊用力吸收水分的嶄新的海綿。
俊和雨山的工作花絮
俊和雨山吸收到的「新水分」裏，有很多尖銳的棘手時刻。和Pronounce的成衣設計與客製服務不同，舞台劇演員在演出中要完成大量大振幅肢體動作，且每個動作都能被觀眾清晰捕捉，所以戲服在美觀、與角色貼合的前提下，要確保不能影響演員的動作完成度；此外，因為演員必須在短短幾分鐘內完成換裝，所以在設計時要把易於穿脫加入考量。
設計需求的紅線是明確的，但精心設計制作的戲服只有在入場排練階段才能清晰呈現舞台效果。十分貼合人物形象的純手作漁網背心，因為影響演員使用道具不得不被替換；已經縫制好的成衣在表演時會飛出常人很難註意到的毛絮，而這些毛絮是演員最畏懼的「舞台殺手」之一，因為毛絮可能會被演員不小心吸入口腔，直接影響演唱狀態，這是俊和雨山作為時裝設計師從未想到過的問題，於是他們緊急拆開成衣再用更緊密的排列方式重新縫制，直到首演前一天才完工……
最終未能呈現在舞台的純手作漁網背心
當然，此次跨界合作，嶄新的「海綿」更多的收獲是酣暢淋漓的創作樂趣。俊和雨山認為，此次戲服設計的亮點與核心，是探討如何用來自中國的現代審美解構經典。在導演徐俊提供的足夠自由的創作空間內，他們決定用意向化理念構建戲服的底層設計邏輯，希望把戲服中的諸多元素處理得更有想象力，而不是直白地在第一時間讓觀眾接受資訊，這與Pronounce極具東方哲學意味的抽象設計理念不謀而合。
在【麥克白夫人】的舞台，觀眾會直接體驗到俊和雨山構建的意向化設計美學。抽象的意向可由設計形狀傳遞：麥克白的王冠由多個橢圓金屬環穿聯而成，做成極具未來感的發箍形態，冰冷的金屬象征角色已經被野心與欲望束縛的煎熬。
用意向化設計理念呈現的王冠
俊和雨山還把意向化的解構方式運用在了多位男性角色的服裝設計上。多位男性角色的西裝和上衣融入了Pronounce最具代表性的當代中山裝的「撕裂」設計，衣服上的裂紋精準表達了角色的撕扯感。
幾件不同款式的撕裂感當代中山裝
如同Pronounce常糅合不同面料與材質表達設計理念一樣，俊和雨山也讓每件戲服背後的寓意透過不同材質間的碰撞巧妙傳遞。麥克德夫夫人溫和從容的性格被凝練成簡約的現代化設計，鏤空網紗圍裹上身，裙擺則由20米整塊純素色真絲面料整體裁剪，在大面積溫柔輕盈的面料中，他們為角色腰間纏繞極細金屬鏈條，提煉出她性格中的無畏。裙擺上重疊的皺褶暗中呼應角色的命運，而龐大的裙擺穿在演員身上又輕如雲朵，給演員最大的表演自由。
麥克德夫夫人角色的溫柔氣質被長裙精準傳遞。
他們也用特殊材質來服務角色，麥克白夫人的銀色珠片緊身上衣的「珠片」，實際是一顆顆真正的銀白色貝殼，Pronounce的手工師傅用將近100小時手工縫制而成，力求與水中的戲劇場景完美貼合。
銀色珠片上衣的呈現效果與縫制記錄
首演結束後，我們和俊還有雨山談起戲劇與時尚之間的關系。他們認為，時尚之於戲劇更像是希臘酸奶碗中的一點蜂蜜：並非核心要素，但這一點「甜」會讓觀眾更好地共情角色，同時享受更好的視覺體驗。
聊到這次跨界合作的感受，俊和雨山笑著說到：「很多意料之外的變動，讓我們的應變能力和反應能力提升了很多；每一件戲服都要細致揣摩角色才能誕生，這種經歷讓我們對Pronounce的客製線有了更深的認識，我們現在可以更好更快地明白顧客的需求。」同時，【麥克白夫人】也讓他們得以把標誌性設計風格透過舞台放大，「從自己的視角，用中國的當代審美去重新解讀經典，這種體驗對時裝設計師來說是非常純粹，非常珍貴」。
Pronounce位於巨鹿路的502小屋三樓是VIP客戶客製空間，俊和雨山也在這裏為演員們完成試裝。
經過此次精彩的跨界合作，俊和雨山期待繼續探索更多領域，珍惜國內外的每一次合作機會。「我們一直在用足夠開放、擁抱一切的心態在打造Pronounce，而跨界合作的魅力也是這樣，敞開自己，讓來自中國的設計語言有機會觸及甚至影響到更多人」。
撰文：木喬
編輯：Lexi Chen
設計：小乙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