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基曾言:「一個人應該自己靈魂深處樹立一根標桿,從而把自己個性中與眾不同的東西匯集在他的周圍,顯出自己鮮明的特點。」
畫家陳丹青便是如此一人,有自由隨性的靈魂,灑脫爽朗的個性,頗有王維「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這般閑適恣意的樂趣雅致,令人羨慕神往。
有人說「見畫如見其人」,陳丹青的畫作就如他的性格一般,優雅別致而又樸素純真,自由隨性並且睿智澄澈。其每一筆,任一畫,都賦予了畫作鮮活的靈魂,具有自己的獨特魅力,給觀者透露隱含的情感秘密。
率性而為,感性而活是他的為人處世狀態。頗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氣質。這都與其人生的不凡經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既歷練了他,更成就了他!
直爽坦然道真知
在一次采訪中,陳丹青曾坦言,他不太相信孔子所說的「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順」。在他看來,五十歲至六十歲正是貪汙受賄的高發年齡段,並不是如【論語】中說的那樣美好。
現實生活中,很多人勤勤懇懇地勞碌了一輩子,在工作崗位上奉獻了自己的青春乃至大半個人生,可最後卻只領到了一點微薄的薪金和補貼,心理上難免有些不平衡,由此產生扭曲。
加之面對上有老,下有小的重擔責任,已不再年輕的他們容易抱著僥幸心理,越過法律的界限,從而走上貪汙犯罪的道路。
而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的陳丹青,把生活和現實看得很透徹,「只要是犯罪,無論有什麽樣的理由,都不可能名正言順。」即使是知命,花甲之年亦不可以家人之名義觸犯法律的底線!
而孔子所說的五十歲能夠知道什麽是天命,順勢而為,六十歲能夠聽進不同的意見,博覽眾言,是一種人生的理想狀態。現實之中,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如此地步。
對於陳丹青來說,他的前半生,承受了太多辛苦困難,這亦讓他比常人更早領悟到一些人生道理。金錢,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帶不走。就如比才所說:「財富不應當是生命的目的,它只是生活的工具。」
艱苦卓絕築夢巢
1970年,受特殊時期影響,陳丹青被安排到贛南和蘇北農村地區插隊落戶,開始了整整八年的勞作生活。那時候,他才只有17歲……舞象之年,風華正茂,正是意氣風發之際,然逢時代變遷,受此辛勞,實屬不易。
陳丹青從小便頗愛繪畫,即使是在條件極其惡劣的偏遠農村插秧勞作,頻幹農活,他也沒有放棄自己對於繪畫的熱忱。在勞作期間,他自習繪畫,利用一切能找著的可用資源和閑散時間打磨自己的畫技,漸漸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知青畫家。
用孔子形容顏回的一句話來說,便是:「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能夠學習自己喜歡的東西,雖然是在艱苦簡陋的環境中,也能夠苦中作樂,嘗到甜頭,感受到一種充實的滿足感。
上天總是會眷顧努力付出的人!1973年,陳丹青被調到江西出版社參加連環畫學習,在同年便出了【邊防線上】,【飛雪迎春】等連環畫,創作熱情溢於言表。
後來,陳丹青又被調到省裏參加油畫創作班,繪畫道路漸入佳境,至此走上藝術創作的道路,開始築就自己的夢想巢穴。
雖然條件不易,但惡劣的環境並沒有擊潰陳丹青對於繪畫炙熱的情懷,反而磨練了他的意誌和決心。就如陸遊在詩中寫的那般:「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沒有誰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他必得經過生活的重重考驗和自身的種種歷練,方可成為自己心目中的偉人,攀上巔峰。
世界是殘酷的,有多少人被淘汰在艱苦卓絕的環境和不盡其意的現實當中。「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只有能夠適應自己所處的任何環境,不改初心地堅守自己的夢想,最後才能到達成功的彼岸。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過程雖然漫長,但為了終點的勝利,一切都值得。經受過這麽多的曲折坎坷,由此才造就了陳丹青自由心闊,感性而為的爽朗格調。
天高海闊任爾飛
1978年,陳丹青考入了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研究生班,開始系統地專業地深造自己的油畫技藝。他的畢業創作【西藏組畫】在當時的藝術界及文藝界引起了極大轟動,被譽為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現實主義經典之作。
【西藏組畫】
畢業之後,他便留校在油畫系第一工作室任教。可兩年後,也就是1982年,為追溯西方藝術之根源,跟著自己心之所向而走,陳丹青毅然從中央美院辭職,孤身一人去了美國。
在世人眼中,此舉簡直荒誕!誰會願意放著穩當固定的工作不幹,獨自跑去海外追尋那虛無縹緲的夢想?然而,對陳丹青來說,這是他迫切渴求的心願,一切都值得。
有句話說得好:「夢是一種欲望,想是一種行動。夢想是夢與想的結晶。」追逐自己想要的,海闊天高,世界之大,任君飛翔,這又有何不可?
2000年,陳丹青從美國回來,被聘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的教授及博士生導師。但是他不滿於當時的招生制度——必須要英語,政治和專業三科考試都透過才能被錄取,有好幾位專業優秀的學生因其余兩科分數不佳而被拒之門外,這讓陳丹青憤慨不已。
他認為文憑是為了混飯,跟藝術沒有什麽關系。單位用人要文憑,因為單位的第一要義是平庸。文憑是平庸的保證,因而他們絕不會要「梵高」。對於藝術而言,它不是由一場硬性考試來決定學生質素的優差,不能夠僅憑區區一張成績單來判定學生的去留問題。
思想觀念與現行制度的碰撞,並未使陳丹青向現實委曲求全地妥協,他果斷選擇堅持做真實的自己,於是憤然向清華美院提出辭呈。這一舉動在當時教育界引起軒然大波,引發了一場關於現行教育體制的嚴厲聲討!
但就如但丁所說:「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人活在世,不可能每件事讓每一個人都滿意,所以做好自己最重要。陳丹青便是個敢於做自己的人,不畏世俗的眼光,不懼現世的閑言,如蒼鷹在天空中翺翔般,自在逍遙,隨性而為。
但丁
陳丹青先生,是個很「簡單的人」,真實,灑脫,自在,隨心。有喜歡並忠於一生的事業,做不被世俗拘束,不受傳統框架制約的身外人。這自由的活的靈魂是多少世人向往而又不可得的!
他不信命,只信自己,在紛擾嘈雜的世界裏,只是默默地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論動蕩時局,不管艱苦環境,他依然是一個不忘初心的追夢少年,從年輕到變老,一直在堅持做同一件熱愛的事。這種執著,彌足珍貴。
弗洛姆有句話說得好:「意誌是自由自在的,人實作了他的意誌,也等於實作了他自己,而這種自我實作對個人來說是一種最大的滿足。」的確,人在意誌得到滿足之時,靈魂也會被註入新鮮的動力,能夠隨性地,自由地幹自己想幹的事,快樂由此而生。
這,才是人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