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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果實美詩五首:試剖紫金碗,滿堆紅玉珠

2024-08-31國風

秋石榴古詩五首:榴膜輕明,榴子鮮,嚼破水精千萬粒

又是石榴上市的季節,近年流行一種軟籽石榴,叫作「突尼西亞石榴」。但實際這種石榴果實並非是從突尼西亞進口,而是上世紀80年代,從突尼西亞獲贈的石榴樹,經過中國農業專家的培育,形成的一個本土的品種。

這就不能不說,石榴這個樹種,特別和中國結緣。

因為早在漢代以前,原產於西亞的石榴酒,就透過西域的絲綢之路,由商人傳入中國。

而漢朝張騫出使西域,就從安息或者安石國,帶回了當地的石榴樹種,種植在漢武帝的皇家園林裏。

也不能說,在中國本土,就沒有石榴樹,在中國海拔1700-3000米的察偶河兩岸的荒坡上,就有原始野生的石榴樹種,它們或可是長江流域石榴樹的來源之一。

那麽為什麽中國人歷代總說石榴是外來的品種呢?這是因為,古波斯地區,炎熱的氣候,使得石榴的品質好,成為當地重要的食物來源,正是這種重要,才有了絲綢之路上別樣的異域風情,波斯商人攜帶大量的葡萄酒,石榴酒,進入中原。

漢朝張騫,則是在出使西域的過程中,獲得了當地最優良的石榴樹種。

而這種樹種,特別青睞中國的水土,又或者,是在中國人的手上,獲得了再次的提升。你應該知道,中國人善於透過雜交,嫁接改良樹種。所以在唐朝,石榴樹南北都已經普及,且誕生了不同的品種。比如紅色的石榴,水晶石榴。水晶石榴以果實晶瑩白色為主,多產於南方。

有時候我也想,是不是石榴樹中,還有中國原始野生的石榴樹品種參與改良種植呢?這個很有可能。

在唐朝,石榴就非常流行,女性的紅裙被稱為石榴裙,以其花色紅艷,符合中國人的審美。

而石榴,是秋季的水果,以其多,子,晶瑩,酸甜,被人喜愛。

石榴果實有著良好的寓意,象征多子多福。

「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

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 唐 · 李商隱【石榴 】

這是李商隱寫石榴的名詩。

秋天來了,石榴樹的枝條婀娜,而掛在上面累累的石榴果實,繁茂而沈甸甸的。

開啟石榴,石榴中的膜輕薄而晶瑩,石榴子鮮嫩可愛。

我問石榴,你羨不羨慕天上的桃花,它開花千年,永遠保留著少女的容顏,卻永遠沒有自己的孩子。

答案肯定是,石榴不會羨慕仙桃花,因為石榴有花有果,有著艷麗的青春,也有著晶瑩甜美的果實,這才是生生不息的人間美。

李商隱為什麽會寫這首首詩呢?你應該可以想見,李商隱是多麽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是妻子給了他家園,是孩子帶給他生命的延續和希望。

而之前,李商隱因為愛上了一位永遠不能和他結婚的道姑,在愛情裏遍體鱗傷。

因為有了真實的家庭,就像守護著開花結果的石榴一樣,滿滿堆在面前真實的甜美,是一種令人喜悅飽滿的幸福。

而石榴果實,確實能帶給人這種情緒的輕盈飽滿,當開啟石榴時,那呈現在面前的珠玉一般的美感,那真實的甜美,可以治愈很多心情的沮喪。

「蟬噪秋枝槐葉黃,石榴香老愁寒霜。

流霞包染紫鸚粟,黃蠟紙裹紅瓠房。

玉刻冰壺含露濕,斕斑似帶湘娥泣。

蕭娘初嫁嗜甘酸,嚼破水精千萬粒。」 唐 · 皮日休【石榴歌(一作石榴)】

這首詩,看起來很晦澀。

寫的是什麽呢,是被秋天吹老了皮的石榴果實。

估計唐朝的人還不會用紙袋或者絹紗袋子罩住石榴,所以天然在日光風霜裏的石榴,外表並不好看,斑駁。就那外表,就有紅紫黃等多種色彩,且斑斕。

到了晚上,露水凝結在果實上,沈甸甸的果實,仿佛在哭泣。

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最後一句鋪墊。

那美麗的新娘嫁出不久,就特別喜歡吃酸甜的,這樣的石榴看起來不好看,吃起來可甜美,你看她,直接上手一個大石榴久啃了下去,隨著果皮開裂,露出裏面千萬顆晶瑩的果實,被她狂嚼海吞,連看的人都垂涎。

這寫出了石榴果實不一樣的甜美。

當然這裏也有隱喻,新娘為什麽愛吃石榴啊,當然是因為有喜了呀。

石榴冰甜可口,且富含花青素,有著明目養顏等功效。

「高枝重欲折,霜老裂丹膚。

試剖紫金碗,滿堆紅玉珠。

根雖傳大夏,種必近仙都。

題作江南信,人應賤橘奴。 」北宋 · 鄭獬 【石榴 】

小區的石榴倒不是名貴的品種,然而繁茂,秋天裏,最高的枝頭也掛著石榴,就看著它們日漸沈重,大約有好事者總想摘,但是苦於,這石榴樹枝太高,人也無法著力,倒是一種仰望的風景。

石榴果實充分成熟後,會開皮炸裂。倒是鳥類最甜美的食物。或者石榴本意也是接鳥來傳播種子吧。

不過低處的石榴,自然不會逃過人們的手。

這位仁兄就毫不客氣摘下石榴,刨開兩瓣。像什麽,像兩個紫金色的碗,裏面裝滿了紅色的珠玉。

他說,這石榴,雖然種植在本土,但是這種子,必定是靠近神仙住的地方得來的。

若是江南都種植石榴,人們一定不喜歡吃橘子,因為橘子酸啊。

不過他說錯了,石榴是西域傳來的,但那個地方並不是神仙府,相反,高溫炎熱,貧瘠,才誕生了基因優良的石榴品種。這是石榴前進演化的艱辛。

「造物巧雕鎪,慇勤在石榴。

中妍寧暴露,外穩不輕浮。

露液甘凝蜜,瓊房密貯秋。

非徒適人口,饤坐亦風流。」 北宋 · 孔武仲 【石榴 】

石榴的果實飽滿圓潤。石榴果實相比其他的果實,更加飽滿沈重。

這是自然和植物的共同前進演化。

石榴的內果實十分的漂亮,但是整個石榴不開啟時,卻是穩重不輕浮的。

石榴汁液甜美如露如蜜,儲藏了秋天最美的風味。

但是石榴不但吃著好,把它放在桌子上,那圓潤沈穩的姿態,一樣美好啊。

宋朝流行以石榴的樣子,燒制大腹小口的瓶子,稱為石榴瓶,穩重,敦厚,可愛,圓潤,令人視覺飽滿,心情愉悅。

「日烘古錦囊,露浥紅瑪瑙。

玉池咽清肥,三彭跡如掃。」 南宋 · 範成大 【題蜀果圖四首 其三 石榴 】

是怎樣才能形容外表斑駁,而內蘊錦繡的石榴果實呢?

總不能拿金銀銅鐵來比喻吧,那失去了石榴本身的柔韌感。

我也是佩服了古人,想出了這麽一個形容,錦囊,而且還是古舊的錦囊。

想必宋朝人的香囊,錢袋,顏色過於華麗,而想象宋朝之前的錦囊,是一種深沈斑駁的顏色。

太陽照在了石榴樹上,石榴樹上掛著一個個鼓脹的錦繡做成的錦囊。夜晚,風吹開了錦囊,露水降了下來,原來裏面都是亮晶晶的紅瑪瑙啊。

這是仙人吃的東西吧,果真,吃到口裏,又清甜又肥美啊。神仙也吃醉了呀。

我喜歡石榴,也喜歡吃石榴,因為有開寶盒的樂趣。

你呢?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