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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惠州歷代書畫家⑥張玉堂:名山留妙筆 潑墨破蒼苔

2024-03-25國風

來源:【惠州日報-惠州新聞網】

清代嘉道年間任官在外的惠州書畫家,文有監察禦史韓榮光,在京城有「詩書畫三絕」之譽;武則有廣東水師大鵬營副將張玉堂,時稱「翰墨將軍」。

張玉堂(1794—1870),字翰生,號應鱗,歸善縣城(今惠城區橋東)人。據族譜記述,玉堂先祖為曲江張氏後裔,早在北宋時期便南遷至惠州歸善縣城定居,歷經數百年繁衍生息,蔚為一方望族。他們聚族而居的那座小山岡,名叫荊岡。北宋詩人唐庚寓惠詩有雲:「楊梅溪上柳初黃,荊竹岡頭日正長。」這楊梅溪當是指西枝江,而荊竹岡便是坐落在西枝江右岸的荊岡了。現在張氏「桃園」左側巷門上方,仍可見鑲嵌著晚清翰林吳道镕書寫的門額「荊岡遺址」四個大字,向人們訴說張氏家族入籍惠州久遠的歷史。

在香港九龍城侯王廟露天壁間,有張玉堂的拳書「墨緣」二字。

也許是時運不濟,又兼著科場的腐敗,聰穎能文而家道中落的張玉堂少習舉業,七應童子試,雖「屢拔前茅而未售」。於是他只好改弦易轍,走上了從軍的道路。「少年不得誌,書劍感飄離。幹祿因親老,依人出仕遲。」(【感懷】),多年之後,功成名就的張玉堂回憶起這段頗為坎坷的成長歷程,仍不免感慨萬千。從軍之後,由於他作戰英勇,又有謀略,因軍功卓著而屢獲升遷。清道光二十年(1840),鴉片戰爭爆發,他曾奉命督師官湧,與英軍作戰。鹹豐四年(1854)春,他累升至廣東水師大鵬協副將加總兵銜(見李長榮【柳堂師友詩錄】,此時大鵬營已升格為協)奉檄駐節九龍寨城,前後十三載,是清代惠州與港澳關系最為密切的官員。據其本人在【英語集全】序中所說:是「時有諸國使官頻來求書索畫者,得以晤談於語言之間,聽問已久」而通曉英語,曾為廣東香山人唐景星(即唐廷樞)所著【英語集全】作序。【英語集全】原名【華英音釋】,當時被公認為中國的第一部漢英辭典與教科書。張玉堂大力為之推廣,「以便通商之稽考」,對國民走出國門,接觸和了解世界不無助益。同治五年(1866),七十二歲的張玉堂始告老退休,回到惠州歸善縣城的張氏桃園居住,數年後病逝,享壽七十有六。

大鵬協的衙署,設在香港九龍城寨內,香港有名的界限街,就是張玉堂在大鵬協任內,為了阻止外國人擅自闖入九龍城寨以維護社會治安而主持修築的。他還曾代理水師提督,修整虎門炮台。他的好友、嶺南著名詩人張維屏說:「聞翰生居官,訓練必勤,賞罰必公;持己以廉,待人以惠」,可見其官聲頗佳,這在當時腐朽不堪的官場已屬不易。

在香港九龍城侯王廟露天壁間,有張玉堂的拳書「壽」字。本版圖片 嚴藝超 翻拍

尤其難得的是,他軍務繁劇,戎馬倥傯,卻不廢詩書,諸藝鹹習,精八法,「妙擅蘭竹,風神瀟灑」(陳融語),尤致力於詩。晚清詩評家李長榮嘗評其詩「五律逼近唐音,餘亦顧視清高,不作凡響」。李長榮的【柳堂師友詩錄】,就選載了其中二十五首和若幹佳句,如【日暮泊舟】雲:「日暮寒風起,江頭夜泊舟。推篷對明月,落木感新秋。隔浦蟬鳴樹,何人笛依樓。來朝掛帆去,浩蕩大江流。」還有【初秋新晴】:「昨夜聽疏雨,今朝喜乍晴。梧桐一葉下,秋色滿江城。日出曉雲散,風來爽氣生。蒓鱸風味好,猶憶故鄉情。」感秋和思鄉,原是天涯遊子最易生出悲愁苦緒的話題,到了玉堂筆下,竟寫得那樣的豁達灑脫。「日出曉雲散,風來爽氣生」「來朝掛帆去,浩蕩大江流」,這是何等的情懷!何等的氣度!詩人的將軍本色和文人氣度在這裏真是表露無遺。由是看來,陳融以「酒邊弓劍論韓蘇,莫笑桓桓是武夫。未染頭巾塵垢氣,清狂常可勝庸迂」論玉堂的為人和詩歌,確是言而有據。

玉堂有詩集【公余閑詠詩鈔】傳世,嶺南名儒黃培芳、張維屏為之作序。張維屏以「其氣之壯,陣馬風檣;其音之和,吹笙鼓瑟;其興之逸,泛海登山;其意之具,渴飲饑食」來概括玉堂詩的風貌,評價頗高。對玉堂的書畫,張氏在序言中特別指出:「詩文翰墨之事,求之文人則易,求之武人則難;分求之眾人則易,合求之一人則尤難。若夫能詩能文、善書善畫,而又能指書、能拳書,能為擘窠書、尋丈之書,即求之文士不易得,乃今於吾宗翰生都睋而一觀之。」張玉堂也曾有詩句說道:「指墨潑從投筆後,拳書揮在督師前。」由此可見,張玉堂的指書和拳書,是在從戎之後,由於行伍之中,筆硯攜帶不便而因地制宜,找到適合在軍教中書寫的工具和方法,那就是指書和拳書。

關於拳書,張玉堂在他的日記中解釋說:「拳書,以綿裹手書之。」而他的拳書,每於粗獷豪放中見雄偉壯大之氣;指書則節律剛勁,筋骨健朗,有獨特的韻味。人評玉堂書「筆挾龍跳虎臥之勢,而骨超味雋,不墮雄強」。大多是就其獨特的指書和拳書而言的。

舊時澳門媽閣廟內又存有張玉堂的石刻詩二首,其一雲:「魚龍朝闕處,勝地著聲靈。玉樹逼巖翠,蓮峰浮海青。苔侵三徑石,竹繞半山亭。更上層巒望,煙波入渺冥。和致遠西將軍飛壁原韻,道光癸卯立秋張玉堂指書。」另一首指書七律則雲:「何須仙島入蓬萊,海角天然古剎開。奇石欲浮濠鏡去,慈雲常擁鱟帆來。蓮花擁座成甘露,榕樹蟠崖蔭玉台。誰向名山留妙筆,淋漓潑墨破蒼苔。道光癸卯小春,翰生張玉堂。」張玉堂曾孫張季民曾存有其墨跡一聯,文雲:「臨事無疑知道力;讀書有味覺身閑。」上題道光己酉小春上浣,下題翰生張玉堂指書。據嘗親見其真跡的鄉賢李崇綱(立之)先生描述:「字大四五寸,結體歐柳之間,勁秀可喜,不觀自題,不知為指書也。」真跡原藏於橋東桃園,可惜在抗戰期間毀於日寇戰火,而拓本是否仍在香港為張氏後人所保存?

張玉堂的拳書則更見出色。他的拳書在港澳一帶留存頗多:在香港九龍城侯王廟露天壁間,有他的拳書「壽」字和「墨緣」二字;在香港沙田曾氏山下圍大屋的正廳,有他書寫的「祥徵萬福」石匾。在今澳門入口處的媽閣廟旁,有他的拳書「海鏡」二字,石高逾丈,字大數尺,人稱「摩崖偉觀」。又曾書「名巖」二字,刻於弘仁殿的巨石上,字徑及尋。此外,在中山石岐西山寺(即仁壽禪寺)大門,嵌有他拳書的「紅棉舊館;福地重光」門聯石刻。人評此聯「布局均稱中顯靈動;結體沈雄渾厚中顯氣勢;寬宏博大而莊重自然。雖為拳書,但毫無庸俗氣,堪稱佳作」。寶安大鵬東山寺中樓橫額,正面「鷲峰勝境」四字,亦玉堂所書。這些書作,都已成為吸引遊客駐足觀賞的人文亮點。

在澳門普濟禪院(俗稱觀音堂),亦存有張玉堂墨跡七絕一首:「醉筆淋漓寫木棉,結鄰蘭島倍生妍。幾枝劍影香浮谷,千萬朵花紅到天。壬戌冬月翰生張玉堂。」壬戌年即清同治元年(1862),其時,張玉堂已年近古稀了,還能用其淋漓的醉筆,揮寫出木棉花「千萬朵花紅到天」如此熱烈絢麗、氣勢雄壯的詩句,真不愧是至老不衰的「翰墨將軍」。(吳定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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