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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若我們上班無暇,那就在「春光好」詩詞中感受它的美好

2024-04-10國風

「春光好」,唐代教坊曲名。相傳唐玄宗因賞春景,命擊羯鼓,吹玉笛,而成此調。後演為詞調,從五代開始。五代是「春光好」詞牌開始的時期,這個時期以「春光好」作為詞牌的詞,基本上都是詠春之詞。

春光好

在五代時期,詞基本上處在一個剛剛發展的階段,還遠沒有到宋代的那種成熟階段,因此,五代詞也相對較為淺顯易懂。「春光好」詩詞也一樣,早期的代表詞人,比如,歐陽炯、和凝等人的詞作,基本上都是歌詠「春天」,而且通俗易懂,但不缺的是美和迷人。

1. 【春光好·花滴露】,歐陽炯

春天最美的時間段,是在「艷陽天」,到了宋代及以後,這種「艷陽天」,被逐漸發展成為了一種「賣餳天」,特指春天裏的「艷陽天」。這首五代時期詞人歐陽炯的【春光好·花滴露】,描寫的就是這樣一種「艷陽天」:

花滴露,柳搖煙,艷陽天。

雨霽山櫻紅欲爛,谷鶯遷。

飲處交飛玉斝,遊時倒把金鞭。

風飐九衢榆葉動,簇青錢。

花滴露,柳搖煙,艷陽天

「花滴露,柳搖煙,艷陽天」,春天,特別是在清明前後,很容易在晚上下雨,天亮後晴了;即使不下雨,露水也會比較大。這時候的鮮花,都滴答著露水;這時候的柳枝,都扶搖著煙雲;而到了日上三竿,又是一個艷陽高照天。

「雨霽山櫻紅欲爛,谷鶯遷」,因為昨晚下過雨,早上剛剛雨過天晴,所以,山上的櫻桃鮮紅,像是要燃燒一樣。布谷鳥和黃鶯在忙著飛來飛去。

「飲處交飛玉斝,遊時倒把金鞭」,這麽好的天氣,這麽好的風光,大家不由得要飲酒助興,頓時觥籌交錯,玉斝紛飛。飲酒之後,大家又騎著駿馬,倒把金鞭,任意遊走!

「風飐九衢榆葉動,簇青錢」,「九衢」,縱橫交錯的大道。這時候,站在縱橫交錯的大道上,春風吹動榆葉,像是一簇簇青色的銅錢匯聚到了一起。

一句,「花滴露,柳搖煙,艷陽天」,誰不愛這樣的艷陽春天,誰又不贊一聲,「春光好」呢?

2. 【春光好·天初暖】,和凝

這首五代詞人和凝的【春光好·天初暖】,描寫的是蜀地的春天。我們都知道,蜀地多霧多雨,少陽光,這是蜀地春天的特點。這些特點,都很好的被描寫進了這首【春光好·天初暖】:

蘋葉軟,杏花明,畫船輕。

雙浴鴛鴦出綠汀,棹歌聲。

春水無風無浪,春天半雨半晴。

紅粉相隨南浦晚,幾含情。

蘋葉軟,杏花明,畫船輕

「蘋葉軟,杏花明,畫船輕」,水上柔嫩的蘋葉,襯著岸邊潔的杏花,精美的船只輕輕漂浮在水面上。

「雙浴鴛鴦出綠汀,棹歌聲」,翠紅美麗的鴛鴦,拖著長長的綠漪浮漾。一葉輕盈的畫搖出船,添幾闋情韻裊裊的「棹歌」。

「春水無風無浪,春天半雨半晴」,蜀地的春水啊,好在無風無浪;蜀地的春天啊,好在半雨半晴。

「紅粉相隨南浦晚,幾含情」,在疏淡的暮靄中,伴一二紅粉知已泛舟南浦,更多了幾分含蘊不露的情意!

一句,「春水無風無浪,春天半雨半晴」,道出了蜀地春天的特點。江南的春天,要麽是艷陽高照,要麽是春雨綿綿。而蜀地的春天,多是這種「半雨半晴」,卻是一樣的迷人!

3. 【春光好·天初暖】,歐陽炯

這又是一首五代詞人歐陽炯的「春光好」,歐陽炯以「春光好」為詞牌,寫了一組詞。這首【春光好·天初暖】,也反映了他這組詞的一貫特點,把「春光」描寫得如夢似幻,如畫似錦,美不勝收:

天初暖,日初長,好春光。

萬匯此時皆得意,競芬芳。

筍迸苔錢嫩綠,花偎雪塢濃香。

誰把金絲裁剪卻,掛斜陽?

天初暖,日初長,好春光

「天初暖,日初長,好春光」,春天的天氣,開始溫暖起來;春天的日子,也開始長了起來。大地經過沈睡的冬季之後蘇醒了。無邊的春色讓人情不自禁地叫出一聲,「好春光」。

「萬匯此時皆得意,競芬芳」,「萬匯」,萬物的意思。萬物快活地競相生長,競相散發出迷人的芬芳。

「筍迸苔錢嫩綠,花偎雪塢濃香」,筍兒使著勁兒猛長,身子簡直要迸開了,迸出滿身嫩綠。花兒,羞羞答答的,依偎在雪塢上,灑出滿世界濃香。

「誰把金絲裁剪卻,掛斜陽」,透過那金絲般的柳枝,看得見一輪落日,仿佛柳枝就掛在斜陽上。

一句,「誰把金絲裁剪卻,掛斜陽」,雖然是化用了唐代詩人賀知章的「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但這裏只有一個問句,「誰把金絲裁剪卻?」,留待讀者自己去探尋,也很有趣。

4. 【春光好·迎春】,吳綺

這首清代詞人吳綺的【春光好·迎春】,讓人想起了唐代詩人孟郊的那句著名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自然界的春天固然美,但讀書人的春天卻是更美,因為那是心靈上的春天:

春來也,是何時?沒人知。

先到玉兒頭上,裊花枝。

十二畫樓簾卷,紅妝笑語參差。

爭向彩幡成隊去,看朱衣。

先到玉兒頭上,裊花枝

「春來也,是何時?沒人知」,春天來了,但是是何時來的,已經沒人去關心了。因為新科進士放榜了,誰還會關心春天呢?

「先到玉兒頭上,裊花枝」,春天是最先來到年輕女子頭上,已經花枝裊裊。

「十二畫樓簾卷,紅妝笑語參差」,十二棟畫樓裏,棟棟都卷起了珠簾,她們一邊打扮,一邊說笑。

「爭向彩幡成隊去,看朱衣」,她們成群結隊,爭先恐後去看那些新考中的青年才士。

一句,「爭向彩幡成隊去,看朱衣」,對照孟郊的那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又讓人想起現代詩人卞之琳的【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年前的進士們,當你在「一日看盡長安花」,別人也在像看春天一樣看你!

5. 【春光好·煙淡淡】,張掄

這首宋代詞人張掄的【春光好·煙淡淡】,描寫的是晚春時節的風光,自然少不了傷春。但他把暮春的風光描寫的非常形象,又把傷春描寫的如泣如訴,很像【紅樓夢】裏,林黛玉的「葬花吟」:

煙淡淡,雨濛濛。水溶溶。

帖水落花飛不起,小橋東。

翩翩怨蝶愁蜂。繞芳叢。戀餘紅。

不恨無情橋下水,恨東風。

帖水落花飛不起,小橋東

「煙淡淡,雨濛濛。水溶溶」,暮春時節,已經是夠讓人傷感了。再碰上了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到處是煙霧迷蒙,細雨濛濛,水天溶溶,這心情就更不能好了。

「帖水落花飛不起」,貼上在水面上的落花,是再也飛不起來了。其實,飛起來了,也是讓人傷感的,就像「葬花吟」裏唱的,「花謝花飛飛滿天,紅綃香斷有誰憐」,一樣的傷感,一樣的痛苦!

「翩翩怨蝶愁蜂。繞芳叢。戀餘紅」,這何尚不是在說惜花人、傷春人,縱然是「落花流水春去也」,也是要「繞芳叢。戀餘紅」。

「不恨無情橋下水,恨東風」,前面說了,「帖水落花飛不起」,似乎是水讓花兒飛不起來,但實際上是東風把花兒吹落的。所以,詞人旗幟鮮明的「恨東風」。

古人對「東風」,那是又愛又恨,因為春天既是東風送來的,又是東風帶走的。就像清代詞人張惠言在【水調歌頭·東風無一事】中說的,「難道春花開落,又是春風來去,便了卻韶華」,真是一言難盡啊!

6. 【春光好·疏雨洗】,張元幹

宋代詞人張元幹,當年支持李綱,堅決抗金,力諫死守。到了南宋,奸相秦檜當政,自然飽受打擊。張元幹經歷了「靖康之恥」,又看到了南宋的偏安一隅,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這首【春光好·疏雨洗】,表面上是懷念春天,實際上是懷念當年輝煌的那個北宋:

疏雨洗,細風吹。淡黃時。

不分小亭芳草綠,映檐低。

樓下十二層梯。日長影裏鶯啼。

倚遍闌幹看盡柳,憶腰肢。

不分小亭芳草綠,映檐低

「疏雨洗,細風吹。淡黃時」,細雨如絲,洗盡了空氣中的灰塵,讓空氣變得特別清新。而和風輕送,讓人感覺特別清爽。在春天裏,黃色的迎春花,金黃的油菜花,讓天空都顯示出一種淡黃色。

所謂「空氣清新」,何尚不是暗示北宋輝煌時候的政治清新;所謂「和風輕送」,何尚不是暗示當年的政策,像和風一樣溫暖老百姓;所謂「淡黃」色,何尚不是暗示當年大宋的威嚴和神聖。

「不分小亭芳草綠,映檐低。樓下十二層梯。日長影裏鶯啼」,這幾句詞,就像「清明上河圖」一樣,讓人神往。

一句,「日長影裏鶯啼」,讓人想起那句「千裏鶯啼綠映紅」。而如果把「鶯啼」比喻成老百姓安居樂業,那麽「日長影裏」的「影裏」是誰造就的呢?當然是大宋在庇護大家。

「倚遍闌幹看盡柳,憶腰肢」,所謂「腰肢」,是美女身上最美的部份,當然是暗示北宋最輝煌的年華。一個「憶」字,意味著,那些輝煌的歲月一去不復返了。

一首好詩詞,不需要拼命渲染悲傷,在不動聲色中悲傷,才是婉約詩詞的最高境界。就像詩聖的「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不動聲色的唱出了輝煌大唐的挽歌。這首【春光好·疏雨洗】,也是其中的代表作。

7. 【春光好】,程垓

宋人特別喜歡「杏花」,如果說「桃花」是「人面桃花相映紅」中的美女的臉,那麽「杏花」就是美女臉上的紅霞。這首宋代詞人程垓的【春光好】,描寫的「春光」裏,就像是在「桃花源」一樣,那種醉美春光,那種無憂無慮,在任何時代,都是讓人無限向往的生活:

春猶淺,柳初芽。杏初花。

楊柳杏花交影處,有人家。

玉窗明暖烘霞。

小屏上、水遠山斜。

昨夜酒多春睡重,莫驚他。

楊柳杏花交影處,有人家

「春猶淺,柳初芽。杏初花」,春天還是處在早春時節,柳枝上細葉剛剛發芽,而杏花則剛剛開花。

其實,桃花開放要比杏花稍早,在這首詞裏,詞人卻偏偏不提桃花,只提杏花,表現了宋人對杏花的偏愛。

「楊柳杏花交影處,有人家」,如果說,唐代詩人杜牧的「白雲生處有人家」,表現的是人家的那種仙氣飄飄。而這裏「楊柳杏花交影處,有人家」,則表達的是人家的風景如畫,更加接地氣。

「玉窗明暖烘霞」,這裏的「霞」,對應的是前面反復提到的「杏花」,杏花開放,猶如紅霞一樣燦爛。

「小屏上、水遠山斜」,表現的宋人的那種小資情結,比現在的那些「喝著星巴克咖啡」就自譽「小資」的那幫人,要高雅得多。

「昨夜酒多春睡重,莫驚他」,那種無憂無慮,讓現代人尤其羨慕!

8. 【春光好·金盞】,高濂

這首明代詞人高濂的【春光好·金盞】,雖然寫的是「金盞花」,但因為「金盞花」在春天開放,所以,這首詞也算是春天的一組鏡頭,一個片段。詞人在描寫「金盞花」的美好,實際上也是在描寫春天的美好:

青青葉,矮矮叢。鬥春工。

竹葉香浮金盞色,醉千鐘。

黃菊較輸春艷,金錢比怯秋紅。

好勝百花開更早,占東風。

青青葉,矮矮叢。鬥春工。竹葉香浮金盞色,醉千鐘

「青青葉,矮矮叢。鬥春工」,金盞花,長著青青的葉子;樹幹比較矮小,一叢一叢的;但它非常爭強好勝,跟春工造就的其他花草一起爭鬥。

「竹葉香浮金盞色,醉千鐘」,像竹子一樣的葉子,上面開放了金黃色的花朵,香味就漂浮在它的上面。看了一眼,就像喝了千杯美酒一樣,醉在其中。

「黃菊較輸春艷」,菊花也是金黃色,顏色和形狀跟金盞花很像。但菊花飽經風霜,沒有春天開放的金盞花那樣的春光明媚。

「好勝百花開更早,占東風」,它非常好勝,比之百花開放得更早,為的是占盡第一縷東風。

一句,「好勝百花開更早,占東風」,盡顯了春天裏,百花爭奇鬥艷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