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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儿的烦恼(小说)

2024-05-29综艺

题前

夕阳的日子,总希望如水般的平静,可现实是有时也会有波澜,但风过后,雨过后,蓝天还会飘彩虹。(摘自慧儿的日记)

叫慧儿还以为是小女生的名字,其实慧儿已经不年轻了,过了这个夏天,她名副其实的六十五岁了,退休都有几年了,但人老心不老,在家呆不住,就在楼前的小广场上,愣是组建了一支舞蹈队,名字就叫慧儿舞蹈队。

慧儿住的这几栋楼是后建的,位置有点偏,但质量不错,所以开盘两年基本就住满了,住户来自四面八方,有领导、企业家、退役军人、公务员、医生、教师,不算是富人区,至少也是中等偏上的住宅小区了。

但慧儿的老公于领导不大支持慧儿,自己出去玩一玩就行了,当什么头?

慧儿不以为然,找乐子嘛,总得有人挑头哇。

慧儿退休前是教育局少儿科的科长,成年累月的和孩子打交道,唱歌呀跳舞呀都是强项,组织这样一支业余队伍轻松加愉快,开始,她和同楼的年龄差不多的女士沟通一下,结果一呼百应,慧儿为此还自费买了一台不错的音响,舞蹈也不乱跳,主要以藏族舞为主,她们在私下练了几支简单的曲子,如北京的金山上,唱支山歌给党听,高原红等,最先报名的都是热爱者,大多有舞蹈基础,几天工夫下来就跳得有模有样了,慧儿心情大悦。记得第一天演出竟轰动了整个小区,大人小孩的围成一圈,驻足观看,有的直接就站在后面跟着比划起来,不到半个月,队伍迅速扩大,宁静的小区也被这欢声笑语充满。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慧儿在夕阳的日子里为自己编织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若是这样,她哪来的烦恼?

这是公元两千年后的某年某月某日,区宣传部下发了一个通知,为响应冰城夏季歌舞大赛,每支广场舞队伍都要报名参加,而且要求必须有独创节目参赛,这有何难?我们的队伍就是不缺人才,慧儿接到通知后,立马找来两位副队长商量节目,并由她们倆负责创新。

我们都知道,一个团队总得有几位能人支撑,两位队长其实就是慧儿的左膀右臂,圆脸的叫罗兰,退休前是县文化站的副站长,跳舞虽偏胖,但艺术部门出身,跳舞也真是小菜一碟,她会打扬琴,会拉二胡,编个舞蹈也是绰绰有余,另一位叫红玫,高挑的个头,身体修长,不说婷婷玉立,跳起舞来也楚楚动人,这两人别说编一个舞蹈,就是编一出舞剧也不在话下,应该说,这事真不用慧儿犯愁,可天有不测之风云,就是慧儿的一个决定,让平静的一池湖水起波澜了。

大赛之前,先来个队内比赛。慧儿脑袋一热,突发奇想,她把自己的意见一说,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就通过了,两位队长也交口赞同,都不是凡人,给机会表现一把谁不乐意呢?况且罗兰和红玫还是好姐妹,就这么办了。

说干就干,两位队长也是尽心尽力,除晚上照常练舞,白天都把自己的好姐妹叫到家里,悉心编排,功夫不负有心人,两支舞蹈很快出炉。

仿佛是事先安排好的,罗兰的曲目是慢节奏的,这可能和个人的喜爱有关吧,只见一队藏族妇女身着民族服饰,款款而出,那优雅,那自然满满的高原味道,这罗兰果然不一般。

红玫也不甘示弱,她的舞蹈是快节奏的,可能是量体裁衣吧?类似嘿着嘿着的喊着号子,很有洗衣歌的味道,最出彩的是这些女队员在红玫神奇的化妆术打扮下如少妇一般,而且舞蹈欢快热烈,一下子把观众吸引了。这让慧儿犯了难,这机会留给谁呢?

从表面看,红玫她们的效果可能好一些,但它和网上的舞蹈相似度高了点,拿上去会不会说不是原创,而罗兰的舞蹈虽节奏平缓了点,但却没有太多的网上痕迹,是比较符合比赛标准的。让谁上?慧儿常带笑容的脸上不经意的略过一丝愁绪。

回到家里,她呆呆的坐在电脑桌旁还心思比赛的事,她的一脸茫然很快引起了老公于领导的注意。

怎么啦?于领导一脸和气关切的问。于领导是一位民企的老板,在单位也是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但在家里却是宠妻的魔王。

没怎么地,吃饭吧。慧儿无精打采的说,却对美味不感兴趣,这表情岂能逃过于领导的法眼。

是不是老苟又气你了?

老苟是队里的老混混,他姓荀,不知谁点名把荀字念成了苟,他就得到了这个雅称。这个人也不正经跳舞,成天挎着一个所谓高档相机,说是德国制造,见到美女愣是要给人家排照,说是能上抖音,平日穿得溜光水滑的,说起话来略带南方口音,动不动就找慧儿交流思想,让慧儿烦得不得了。

别瞎猜,老荀这些日子可消挺了。慧儿是一队之长,出于礼貌,她从不叫他老苟。

那又是为什么?于领导打破沙锅问到底。

见老公穷追不舍,慧儿就把比赛的事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

于领导听了嘿嘿一笑: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事,就这点事还吃不好睡不好的,小事一桩,家有家法,队有队规,这决定权在你手里,你说了算,定一下就完了。于领导胸有成竹。

算了吧,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多劲,叫我一句话给怕死了,谁服气啊?慧儿极力反对老公的建议。

要不,跳完舞把大家招集一块,举手表决一下就完了,多简单呐。这当领导的就是道道多。

还别说,抛开管理的小圈子,走群众路线,好主意呀!慧儿决定一试。

通知下去,这天来的特别齐,跳完舞,慧儿说明来意,选出最优秀的的节目参赛。

同意罗队的请举手,过半数。

同意红队的举手,亦过半数。

慧儿又犯难了,队员也议论纷纷,有人提意,要不两个都上。这不行啊,谁有权改规则呀!

两种意见不分高下,选情陷入僵局。开始大家还心平气和你一句的我一句的,过不了一会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慧儿也没大理会,再考虑考虑吧。

几天以后,不知是哪个快嘴大妈憋不住开始出言不逊了。跳的什么玩意儿?死气沉沉的。不用问,红组队员说的。

那也比你们好,网上抄的,谁不会?罗组队员反驳。

看她们那几个人,没一个像样的,胖鼓囵墩的。

就你们好,打扮的像个妖精,也不是选美比赛呢!

众人私下七嘴八舌的相互攻击,让后排的男士惊呆了:为了一个节目,至于吗?

一位男士建议,抓阄吧。

抓阄?过于草率了吧?

这个晚上还是没有结果,但其它的结果出现了,以后几天跳舞的时候,两组队员泾渭分明,一道鸿沟出现了,这让慧儿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何必伤感情?

事情还在发酵,舞蹈的优劣没人问了,闲言碎语开始泛滥。

哎,知道红玫为什么单身吗?她老公不要她了,还不是……后面的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罗兰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当上付站长还不是男局长提拔的。

都是哪来的段子手?这些小道消息纯粹子虚乌有!幸好慧儿是第一批高考的师范生,货真价实,否则保不齐还得说她是老公给她买的官呢!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一点不假,人多嘴杂,这队里这么多女子嘀嘀嗒,嘀嘀咕的,还不把房盖鼓上天。

慧儿出面制止了,她讲了要团结,要互相关爱,要珍惜当下的日子,但收效甚微。在岗时,她不知多少次给学生讲这样的话,学生听,现在讲,大人不听。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很有觉悟啊!

光女的说不算,队里发生这样的事,各路神仙也不闲着,老苟笑眯眯的观战,还不时的和身边的男士调侃:这慧儿也怪可怜的,搞什么队内比赛,这回演砸了吧?

这不没事找事吗?有人附和。

慧儿不好过了,回到家里她就差一点以泪洗面了。

老伴情绪低沉,于领导受不了啦。什么破舞蹈队,顶多散伙走人,也不靠它过日子。

老公急眼,慧儿的情绪更坏了,她不想让自己谛造的团队因自己的一次失误而毁于一旦。

都怨我,都怨我……慧儿一边抹眼泪疙瘩一边语无伦次。于领导受不了啦!

他一边安慰慧儿一边想辙。

矛盾继续升级,这不,物业找上门来,说舞队音乐扰民,得取缔。

一件小事,不长时间发酵就威胁到舞队的生死存亡了,这让慧儿快崩溃了,光想到乐,怎么不知还有这么多的烦恼呢?人到岁数想找乐子也不容易啊!

慧儿病了,她觉得自己无力回天,她不知如何是好,队伍还能不能存留下来。

俗话讲,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能叫尿憋死!很快于领导就请来了神仙。

他找来了一位德高望众的音乐老前辈,当年徐主任搬家,通过哥们他给出两台车,分文不取,今天借上力了。和许主任电话沟通,徐主任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听说大学的老主任光临指导,社区也很支持,把小区的活动中心借给她们了。慧儿敢紧通知两组队员,带上服装,准时到场。为公平起见,手心手背决定出场顺序,慧儿吃一堑长一智,她很注意细节了。结果罗组先出场,节目进行的很顺利,于领导和慧儿陪着徐主任喝着茉莉观看节目。

节目很快就演完了,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老主任身上。

不愧是专业人士,徐主任详细的讲了两个舞蹈的优缺点,最后建议,和二为一吧。他讲藏舞有锅庄的热烈奔放,也有日常劳作的悠闲,结和起来,穿插开来,也是挺好的。

老主任有备而来,他带来了很好听的曲子,藏汉双语演唱的,还没见到现成的广场舞,去创编吧。

慧儿有点紧张,她问罗兰和红玫:可以吗?

行!有老主任在,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慧儿惊愕。

真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按着老主任的方案,她们夜以继日,快马加鞭,半个月的工夫,舞蹈就成型了,经过简单的修改,最后由老苟排成视频送检。

最终,这个舞蹈获方之夏歌舞大赛二等奖,结果一公布哇,全队乐开了花。庆功会上,把酒言欢,红玫即兴演唱了一首坐着火车去拉萨,罗兰二胡伴奏,,老苟现场来了一首打油诗助兴,最后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慧儿讲话,善讲的她此时却哽咽了,也许想说的话太多,却又讲不出来,她只反复的讲着: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呀!她不敢让眼泪流出来,怕影响大家欢乐的气氛。干杯!干杯!空气中弥漫着玻璃杯撞击的响声。这以后,楼前楼后又响起了优扬的歌声,到了年节,社区还经常邀请她们参加假日活动呢,她们舞队成了小区一道亮丽的风景。

慧儿的烦恼没了,可她却留下了间或失眠的小毛病,可能是于领导鼾声太大影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