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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主义共同体:地方与全球之间

2024-01-10辟谣

【共同体】(第三版),(英)杰拉德·德兰蒂 著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23年10月

全球化使共同体的现状发生了巨大变化。尽管全球化打破了许多地方共同体,但同时它也重构了另一些共同体。如今,跨国性成为共同体最为普遍的特征。全球化极大地推动了许多城市社会运动的发展,所谓的「全球本土化」(glocalization)是全球化的一个维度,即全球与地方的融合。全球化并非自上而下运作,但其可以为各地方团体提供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机遇,帮助它们重塑自我。

新型跨国共同体(或可称作世界主义共同体)是在地方和全球的杂糅中产生的,其主要特征是不受空间与时间的限制。共同体已经变得去地域化,以不同的形式散布在各地。但是,「超越邻近关系共同体」的独特之处在于,沟通进程和跨国进程使得它们彼此关联。因此,也可以说跨国共同体是沟通共同体,是最具后传统特征的共同体。虽然并非全部如此,但许多这样的共同体都呈世界主义样貌。

共同体的世界主义特征在早期共同体形式中就有所体现,比如基督教和现代社会的许多政治意识形态。世界主义共同体主要有两种形式:世界共同体和跨国共同体。世界共同体指的是追求全球化,认同同一个世界和同一种人性的群体。跨国共同体则扎根于地方,并将全球联结视为实现其愿望的一种手段。跨国共同体往往形式上混杂,但实际上许多并不混杂。世界共同体和跨国共同体往往互不相让,因为在许多情况下,跨国共同体可能与世界共同体是对立的。虚拟共同体可以更好地维持地方和全球的平衡,并且几乎完全依靠沟通来维系。全球化为这些不同形式的共同体提供了强有力的表达机会。然而,全球化自身并不能创建共同体,反而可能阻碍共同体建设。不过,它能为世界主义共同体提供机遇。

这些共同体形式在未来可能变得越来越重要。世界主义共同体有别于文化、政治或地方共同体,并不是说它有什么本质区别。更确切地说,世界主义共同体代表了共同体的新层次,它使文化、政治和地方主题在新的基调上产生共鸣,不再受时空限制。世界主义共同体不再受民族国家边界的束缚,已然成为当今世界的一股强大力量。

超越社会的共同体古典社会学十分关注共同体在现代社会中的存亡问题。社会与共同体之间存在张力,社会常常被视为对共同体精神的侵蚀。如今有关全球化的新辩论已经出现,全球化正发挥着现代化和理性化在古典社会学中的作用。这场辩论主要关注全球化时代是否会导致社会的消亡。有趣的是,这场辩论与古典社会学中的共同体与社会之争并没有太大不同,而且受到该辩论缺陷的影响。人们通常认为,全球化不仅摧毁了社会这个概念,也摧毁了建构共同体的可能性。但如今,全球化理论家日益发现了构建共同体的新可能。

当代大多社会学理论认为,社会是现代性的产物。更具体地说,它代表了民族国家的地缘政治形势。约翰· 厄里(John Urry)等理论家将社会等同于领土实体(例如民族国家),并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社会已不合时宜,社会学需要新的范畴来替代它。对于厄里而言,这一替代物是流动性,新型共同体也由此而生。因此,与社会相比,共同体更易受到流动性的影响,并且在我们所生活的国际社会中,共同体的存在已成为客观事实。这个论点耐人寻味,这其中包含许多原因,尤其是它将共同体重新确立为适应全球化时代的范畴。但是,这个论点必须有两个限定条件。

首先,社会并没有被别的东西所取代。如果把曾赋予共同体的特征赋予社会范畴,运用对照手法将共同体定义成兼具灵活性和流动性的范畴几乎没有意义。共同体和社会都不属于领土范畴,它们指的是不同类型的社会关系,共同体和社会相互重叠。如今,各社会群体日益相互渗透交融,因此,归属感可以以跨国性、地方性等多种形式呈现。因此,跨国流动以多种方式为不受边界约束的机构提供了机会。共同体并非固定不变,而是适时而变,它会通过移位和移植出现在符号空间中,流散群体和跨国移民所处的世界便是明证。

第二,全球化并未导致民族国家的消亡,但能导致其重构。国家和民族都不会消亡。可以肯定的是,国家很难对民族进行权威定义,也无法控制其内部和外部所有的现行力量,但国家仍然发挥着强有力的作用。另外,多种迹象表明,如今的全球化已经遭到遏制。可以说,全球化受到新兴国家、民族主义以及共同体的制约,其进程正在放缓。从欧洲的「慢餐」运动到反全球资本主义运动,再到复兴的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和宗教运动,尽管国家共同体产生的不满无法解决问题,但它已成为世界上的强大力量。全球金融资本主义危机重申了国家的重要性。然而,国家共同体严重分裂,无法团结其多样化人口。

有一点很明确:伴随全球化而生的共同体与过去的共同体或带有民粹主义人民观的共同体没有任何联系。作为民族意识的共同体在政治和思想上都遭到质疑。从政治层面看,在欧洲,它与民粹主义政治和反动的浪漫主义者思想的联系过于紧密(例如海德格尔强调基于血缘与地缘的群众以及滕尼斯对于复兴田园时代的幼稚想法)。从思想层面看,克雷格·卡尔霍恩将共同体的概念世俗化,即共同体从一种具有道德价值的生活方式变成社会学变量,这使共同体概念失去了说服力。从政治层面看,在欧洲,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法国诞生的「融合」(communauté)和英语单词「共同体」(community)让德国的「共同体」(Gemeinschaft)概念黯然失色。促使欧盟成立的1951年【巴黎条约】和1957 年【罗马条约】中的共同体概念显示出人们对于并不存在的团结的渴望。有人可能会说这一概念指和平带来的团结。德语「共同体」蕴含有机共同体的概念,法语中的「融合」和英语中的「共同体」则体现了更为积极的观点。在20世纪60年代日益国际化的大环境下,德语「共同体」渐渐失去了大众共鸣。

本文节选自【共同体】(第三版),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