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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争亲历者回忆三(14):全线撤退

2024-01-17军事

7

也是在11月25、26日那两晚,第2师迈克·沃兹沃斯的那个排奉命在满是石头的山上挖掘工事。

不到两周前,迈克为迫击炮所伤,让人包扎了一下,就又重返部队了。

历尽千辛万苦,迈克的手下们终于在满是岩石、冻得发硬的土地上挖出了浅浅的散兵坑。

他们在晚上派人轮流进行警戒,一边被冻得瑟瑟发抖,担惊受怕,一边又在想,那个圣诞节就让他们回日本的传言是否能成真。

朝鲜冬季寒冷,很多美军士兵都很不适应

迈克想要休息会儿,他的 A - L 排里的中士亨利·迈斯纳就在他附近。

大约凌晨3点半,迈克醒了过来,忽然觉得心神不宁,听到前方传来聊天声。

在夜晚清冷的空气中,迈克意识到那是中国话,于是,他发出战斗警报,他的排便开始进攻。

但此时中国人已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们可以把手榴弹直接扔进美国人的阵地,之后再进行冲锋。

战斗变成了肉搏,美国大兵们英勇奋战,中国人开始后撤。

于是,迈克挺立在阵地上,既冲敌人也向他自己的人大声喊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颗爆炸了的手榴弹的碎片击中了他的胸腔。

迈克拒绝离开阵地,仍然继续指挥战斗。

几分钟后,一把冲锋枪的子弹打穿了他的胸部和胃,迈克永远地倒下了。

战斗至此时,山上的人都非死即伤。

迈克的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布朗下士勇敢地将迈克弄下山,开着吉普车穿越敌人火线,亲自把他送往急救站。

中国军队完全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

11月25日至26日晚,当拉尔夫·帕克特、迈克·沃兹沃斯和其他人为成群中国人所攻击时,这些有备而来的中国先头突击部队也向第8集团军阵线发起全面进攻,这就是中国军队的第二次攻势。

东部,韩国第2军顷刻之间便逃之夭夭,将第8集团军的右翼暴露给敌人。

中部,美第2师和第25师遭遇惨败,在一片混乱中开始撤退。

只有我自己所在的第21步兵团的那个营没有与敌人遭遇,得以沿着西海岸的公路顺利前进。

I 连爬上了清州市以北的一道冰封的山脊, I 连的阵地就在这上面。

11月26日,我们派出一个排进行巡逻,但因为冰天雪地,山路崎岖,几乎毫无进展。

第二天去巡逻时,上级告诉我们,要更深入些。

被选来负责巡逻的那个人不停抱怨着自己腿脚不灵便还有腹泻,一副"为什么让我去巡逻"的态度。

"怎么了?"我说。

"你想让我替你去执行这该死的巡逻?"

"是啊,要是能那样就好了。毕竟你自上个月当上副连长以来就休养得不错,你现在的状态可能也要好过我。"

一开始,我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但当我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后,我觉得他的想法也挺有道理的。

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有些受冷落,这次很可能让我有机会做些有价值的事。

同时,我也很担心这位有点特别的中尉,如果他的巡逻队遇到麻烦,真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回到营部,营助理在地图上告诉我要去哪里巡逻。

那是一个开阔的山谷,就在中国东北以南,离我们的阵线大约15英里。

之后,在命令我们去巡逻的人们之间出现了一段奇怪的对话,很显然,他们意识到这是一项充满牺牲性的任务,目的就是引诱中国人出手。

或许是因为某人良心发现,他们命令我带着我的人全副武装,进行巡逻,并在当天天黑前返回。

一路上,副营长、营助理、炮兵联络官轮流向我介绍情况。

我们这次巡逻的最远地点在炮兵火力支援的范围之内,他们要求我们带上机枪、迫击炮和火箭筒。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得在白天跑个来回,完成巡逻。

之后,他们问我是否还有什么疑问,那是肯定的啦。

"这是侦察巡逻还是战斗巡逻?换句话说,如果我与敌人遭遇,是要躲开他们,还是和他们打起来?"

"是侦察巡逻,哈里。但如果你们遇到任何敌人,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将他们击败。"

这简直毫无道理,都没对我的第二个问题做出回答。

我告诉他们,那个地区路面崎岖,我们之前的巡逻队平均一小时只能走1千米。

之后,我问他们:

"哪件事更重要——是到达目标,还是在天黑前回来?这两件事我无法同时做到。"

"我们要你们到达目标地区,并在天黑前回来。就是这样。"

"那么,我能不带重武器,减掉多余的人员吗?如果我带几支轻装上阵、只拿步枪和卡宾枪的小分队,我们倒有可能完成上述任务。"

"不行,出去巡逻时你们人要多些,至少要有50人。并且像我们之前所说,要带上机枪和迫击炮。"

我们又来回兜了几次圈子,除了祝福我"好运"以及叮嘱我"要小心"外,我没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明确的答案。

万分沮丧之下,我和炮兵联络官约翰.伯恩斯上尉一起退到角落里待着。

我所怀疑的事情基本得到他的证实,"出去巡逻时人要多些……带上重武器……天黑前回来。"

那些人这样说只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这样一来,如果我遭遇不测,他们也不会因此受到指责。

他们可能也意识到,给我下的命令是自相矛盾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但这是上级的意思,一旦他们传达完毕后,这就变成我要去解决的问题,而与他们无关。

伯恩斯和我讨论着炮兵火力支援的问题,我说,我得借个指南针,因为我之前那个丢了。

一个上尉在我们旁边听我和伯恩斯之间的对话,他之前是 K 连的指挥官。

最近,一个新人接管了 K 连,这个上尉则回到营部,被分配去做些古怪的工作。

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调动,至少我是不太清楚的,尽管有传言说是因为他患上了战斗疲劳症,或者是因为酗酒。

这些关于他的谣传我既不知道,也不真的关心。

但此刻,不知何故,他想要对我进行一番挑衅。

"要指南针做什么?难道你从没修正过炮火吗?"

"不,长官,我修正过。"

"在哪儿?"

"在洛东。"

"见鬼,如果你需要一个指南针,那我认为你从未去过洛东。"

我转过头去看着伯恩斯上尉,看起来,他因为这个人没头没脑的话而显得有些尴尬。

伯恩斯温和地解释道,人们可能在预先安排好的炮兵试射点进行炮火修正,但按照惯例,观察员会用指南针给出从他自己的位置到开炮目标的方位角。

因此实际上我没说谎。

伯恩斯的话似乎让这位上尉更气愤了。

"见鬼,这些该死的西点生。他们全都以为自己是这种聪明的驴子。他们知道什么?在他们开始跑之前,真该教教他们如何去走……"

他毫不讲理,很显然,他并不是对我有意见,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因为再谈下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我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回到1连,吉布和我对这支"特遣部队"的人员构成进行了一番考虑,最后决定,我总共带大约60人,由3排、兵器排的一部分、 M 连的机枪排外加一个炮兵前进观察队组成。

我们把所有资源都集中在一起,这样一来,我就有4部无线电,从而能在走远时建立无线电中继站了。

3排的中士拉里·沙利文是副指挥官。

我研究了地图,制定了一条行军路线,以使我们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都能够走在地势高的地方。

与此同时,我依旧为那些混乱的命令而纠结着。

最终,我找到了解决办法。

我们可以按照要求带上多余的武器,但仅仅是在我们刚出发的时候。

在崇山峻岭中我们可没法一直带着那些多余的负重,因此,当我们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时,我们可以在那里建立起无线电中继站,并留下大量警戒部队对之进行保护。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分流出大部分的重武器,最终拥有一支轻装上阵健步如飞的巡逻队。

如果我们遇上数目众多的中国人,就会有危险了。

但如果我们真是在进行侦查巡逻,出去只是为了了解情况,那么我认为,我们可以丢掉武器,以便能够摆脱敌人。

我把这些安排向各班班长做了简要说明,并告诉他们日出一小时前起床,天亮前出发。

之后我让他们睡一小会儿。

看来,今天将是艰难而寒冷的一天。

8

11月27日,中国人的进攻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第1骑兵师被从集团军预备队中拉了出来,开始行动。

杰克·本德和他的侦察排来到第2师后边一座山上的阵地里。

第7骑兵团中比尔·马斯伦德所在的那个连在新仓里附近,跟在韩国军队的后边。

比尔的排紧邻一条从北往南的公路。

吉姆·舒尔茨刚又重新回到第5骑兵团,该团目前处于警戒状态,准备随时开拔。

当要出发时,他们的行军路线会由乔.图米的 IR 排做出标识。

"中尉,该起床了。"沙利文叫我。

我看了看表,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面仍旧漆黑一片的天色,挣扎着不让自己再次闭上眼。

慢慢地,我们都醒了。

大家钻出睡袋,不情愿地开始了在寒冷黑暗中的冒险之旅。

当集合完毕,我发现,我们都成了一群像小鸭子一样得摇摆蹒跚走路的人,而非轻装赶路者。

以我自己为例,我上身就穿了6层衣服:一件 T 恤,一件羊毛背心,一件衬衣,一件美军毛衣,一层衬绒以及一件野战短外套。

我一个肩膀挂着望远镜,一个肩膀背着子弹袋,并把我那"小兔军帽"的两个耳朵放下,之后拿起武器。

此时,我觉得自己像一头包裹严实的骡子。

早餐仅仅是一些从食堂端来的微温的咖啡。

由于补给线出了问题,我们不仅早餐没得吃,口袋里连 C 级的定量口粮也没有。

这也意味着,在我们巡逻来前,没有东西可以吃,甚至回来后能否吃上饭也很成问题。

我们只能祈祷负责补给的人能设法把物资送到前线来。

沙利文和其他军士将巡逻人员集合起来。

我又向他们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说我们会在途中留下无线电和安全小分队。

之后我警告他们,我们将会走的非常快,因此大家得互相扶持,来保证没人掉队。

我们排成两路纵队,天刚亮便出发了。

向东七拐八拐地走了一会后,我们来到一条南北向的公路。

在公路的尽头,我们爬上了一座坡度平缓的小山,下了山,就进入一个宽阔的山谷。

一走进山谷,我们就离开公路,向西北方向的山脊走去。

这就是我们的巡逻路线。

那山脊令人望而生畏。

我们穿越山谷,爬上山脊,到达第一座山峰。

这期间,路边的树为我们提供了些许保护。

在第一座山峰上,我们留下一名无线电报务员和一些重武器——表面上看,这些重武器是用来保护无线电台的,但实际上,则是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

我们继续朝前走,但没走多远,就碰到一群难民正往南走着。

我给难民们看我的地图,那上面既有英文地名也有朝鲜文地名。

难民们在地图上指出了他们的村庄。

"那些共产党是朝鲜人还是中国人?"

"中国人——大约有50个。"我们继续走着,我脑海中开始形成一个大概的计划。

或许,我们可以沿着山脊,走到比那个村庄地势更高的地方而不被敌人发现。

之后,我们可以让炮兵和迫击炮轰击那个村庄,从而把中国人赶到空地上。

到那时,我们就可在山上用手头上的武器向他们猛烈开火,而我们自己却没有多少危险。

突然,无线电报务员跑到我这里,对我说:"长官,无线电中继站收到一条给我们的消息。"

接收效果非常好,尽管吉布是在和无线电中继站讲话,我却能直接听到他在说什么。

令我意外的是,他让我们返回,此次巡逻被取消了。

在那么一瞬间,我有种失望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什么。

当然,远离了危险,我对此还是很高兴的,为什么还要失望呢?

回去的路上,有人问我:

"中尉,为什么我们又往回走了?你觉得是战争结束了吗?"

"我不知道。"

尽管如此,他这一想法听起来却很有道理,我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毕竟,我们离中国东北已经非常近了。

我们不是一直都说,一旦我们如此接近边界线,朝鲜人和中国人就很可能会放弃斗争嘛。

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让我们取消巡逻呢?

我们来到公路边,按原路返回,朝 I 连的防区走去。

当我们回去时,全连都已打包完毕,大家三三两两地站着,随时准备出发。

吉布对我说,"快,哈里,让你的人排好队。我们都在等你们。"

"我们要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我们要出发了,他们就告诉我这些。我想,中国人在什么地方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很抱歉都不能让你们休息一下,但我对此爱莫能助。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们开始行军。

在主要公路的后边,我们和营里其他的人都集合在一起。

所谓主要公路,其实只是一条两车道的结了冰又脏兮兮的道路。

到了中午,我们才第一次进行休息。

温度持续下降,天空中飘起来雪花,我又冷又饿。

人们对这些事情似乎已经麻木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而如果大家抱怨着什么,情况反而会好些。

9

杰克·本德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心中充满忧虑,便密切注视着从第2师防区通往南部的那条公路。

当杰克第一次自告奋勇进行巡逻时,他的排得到了一个配属英国连队的支援。

英国人离开后,杰克继续派人巡逻,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遇到敌人。

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观察并进行早期预警,但或许,他们也可以为正在撤退的第2师提供一些保护。

阵地上一装起电话线,杰克就把一部 EE -8电话绑在了他散兵坑附近的一棵树上,并打电话给师部,说他已到位。

突然,他们听到北方传来炮火声。

轻武器夹杂着迫击炮弹的爆炸声,越来越近。

S . L . A .马歇尔在【河流与激战】一书中对这一悲剧有详细描述,杰克他们听到的只是这出悲剧的尾声。

第2印第安酋长师的残部沿着山谷中的一条路奋力厮杀,向南逃去,但占据四周山头的中国人仍继续居高临下,向其开火。

第一支来到杰克阵地附近的美国部队是由一位工兵上尉指挥的。

他们吉普车和卡车的挡风玻璃都碎了,轮胎也爆了,就这样还艰难地向前走。

有时,还会有一辆车拖着另一辆车。

受伤的人则躺在卡车车床内和吉普车的发动机罩上。

即便是那些没有受伤的美国人,看起来也是失魂落魄,筋疲力竭。

许多人踉跄地步行着,紧紧抓住车子来支撑自己。

这真是一个悲惨、令人心碎的场景,特别是当侦察队员们爱莫能助时就更是如此了。

撤退中的美军

杰克拨打电话,向师部汇报这里的情况。

师参谋长接起电话,正当他们交谈时,杰克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飞机声。

美国人至少可以有空中支援了。

向上看去,杰克看到两架外表涂成黑色的海军攻击轰炸机,准备进行轰炸。

之后,杰克惊恐地发现,他原来就是攻击目标。

杰克一个猛子扎进自己的散兵坑,电话听筒还在他手中。

因此,当他这样匆忙行动时,电话线就被扯松了,两边的通话于是中断。

飞机飞走后,杰克爬出散兵坑,开始忙着将电话线接好。

与此同时,那位并不习惯话说到一半、就被一个小小的中尉挂了电话的参谋长,正在使劲摇着他的电话曲柄,要给杰克再把电话打过来。

杰克在接电话线时,被着实电到了。

他咬紧牙关,再次接通参谋长的电话,与之进行交谈。

就在那时,海军的飞机又来了。

杰克再次扎进散兵坑,通话再次中断。

杰克又再次接好电话线,又再次被电到。

这样又周折了一两次,参谋长终于听完了杰克的汇报,海军的飞机也终于知道,他们正在攻击的是自己人。

第2师继续向南稀稀拉拉地走着,侦察排的人也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中国人暂时没有乘胜追击。

杰克的排守着阵地,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被派去执行另一项任务。

10

11月28日上午8点40分左右,乔.图米和他的 IR 排离开了平壤附近第5骑兵团司令部的防区,去巡查一条向南通往顺川的公路。

大约一小时后,该团第2营,包括吉姆·舒尔茨和他在 G 连的一个排爬上卡车,沿着这条公路出发。

当乔和他手下的人到达一个穿越大同江的渡口时,中了中国人的埋伏。

他们已被中国人完全包围,却还几乎对此一无所知。

排里的中士和其他两个人将吉普突然调头,稍作停顿,便设法逃了出去。

其他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第2营得到了 IR 排逃出者所发出的警告,在快到中午时来到了伏击地点。

他们跳下卡车,严阵以待。

吉姆·舒尔茨出院归队仅仅两个周,现在又得回医院了。

卡车调转了车头,上级告诉他们试着从另一条路去顺川。

F 连和舒尔茨的 G 连发起进攻,但无法将有备而来的中国军队打退。

黄昏时分,尽管该营伤亡已达70人,但仍未取得什么进展。

他们派人取来更多的弹药,尽可能多地撤出伤员,并重新发起进攻。

最后,伏击点的中国人撤退了,但他们到了一个更为有利的位置,在那里,中国军队的一整个团把持着两座重要山头。

团里3营的一个连前来救援,但于事无补。

乔·图米之前在 I 连的老连长出于对乔的一片情意,自告奋勇要率领一支救援部队来将乔救回,但这是一个莽撞的举动,自然没有得到批准。

战斗结束前,已有两百多人阵亡或负伤,或者失踪了。

在古土里地区等待突围的陆战一师

天黑后,舒尔茨和其他人没有走敌人控制的通往顺川的公路,而是走一条小路。

当舒尔茨试着打听乔的情况时,有人告诉他,看到有一群俘虏被带走了,"其中一个非常高。"

那很可能就是乔,他是我们班个子最高的人。

接下来的几周里,西点49届毕业生都在传,说乔很可能成了战俘,但都觉得他会没事的。

大约两个月后,乔·图米死在了战俘营。

关于他的死亡细节大家无从得知。

11

感恩节那天,第7骑兵团举行了一次颁奖仪式,很有节日的气氛。

但仅仅几天后,加里·欧文的骑兵们就又回到残酷的现实中。

从预备队出来后,他们跨过新仓以东的一条狭窄公路,进入阵地。

北边的韩国部队已经跑掉,因此他们无法确定前方是否还有友军。

该团严阵以待,2营走公路左边,1营走公路右边,3营是预备队。

比尔·马斯伦德和他的人是1营的左侧翼,在公路旁的平地上走着。

太阳下山后不久,开始下雪,本来就在挨冻的人们现在哆嗦的更厉害了。

快到午夜时分,雪停了,又开始起雾,气温甚至变得更低了。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比尔钻进睡袋来取暖。

突然,在清冷的空气中,比尔听到了号角声。

紧接着,几秒钟后,号角声和口哨声越来越响,还有人们的叫喊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比尔还没钻出睡袋,就看到自己排所在的阵地闯进许多人影。

随着残酷肉搏战的爆发,组织人们进行有秩序的抵抗已不可能。

人们开始向后退。

"返回高地!"比尔大声喊道。

他们撤退到后面的山脊上,开始重整队形。

早些时候,敌人已经渗透到前线部队的后方,不久之后,不仅是步兵连,1营和2营的指挥部也遭到攻击。

3营是团预备队奉命进行反击,战斗持续了一整晚。

第77战区的榴弹炮向敌人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破坏了中国人的阵脚,使他们伤亡数百人。

慢慢地,失去的阵地又被重新夺回,环形防线得以恢复,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仅比尔那个排就有11人阵亡。

团里的伤亡人数为156人,其中阵亡38人。

然而,在第7骑兵团的防线以内,他们统计出共有350具中国军队的尸体,防线外估计还有1250具尸体。

12

11月25日下午晚些时候,炮兵大卫·弗里曼被派往第187团级战斗队 B 连担任前方观察员,并被告知,要马上去该连指挥官那里报到。

大约晚上9点钟,大卫到达 B 连,来到平壤以东的171高地。

连里的士兵告诉他,要找副排长杜马中士签到。

杜马中士带领着大卫熟悉了一下情况,并告诉他敌人在哪里驻守。

大卫记录下几个地方炮兵部队的位置,之后就回到散兵坑休息。

那夜晚些时候,大卫被轻武器的开火声惊醒,杜马告诉大卫,他要有得忙了。

大卫开始呼叫火力支援,杜马不停地对他说,要让火力支援近些再近些。

当一发炮弹落到了前方斜坡的杜马中士和他自己在山顶阵地的中间位置时,大卫知道,这次可是足够近了。

突然间,大卫觉得杜马和他的助手肯定已经死了,而自己就是刽子手,但走运的是,他们只是被飞起的土块打中罢了。

大卫颤抖着对射击指挥中心说,最后一轮开炮要再往远打100码。

整整一晚,大卫都在阵地上修正炮。

终于,他们将敌人打退了。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在阵地前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

13

I 连已经连续走了几个小时,此时,我们脚上穿的橡胶缚带防水靴让大家叫苦不迭。

这种靴子的确很保暖,但对于长时间行军来说,则是一种折磨。

中途休息时,连里的军医问我的腿是否还行。

我受伤后,整整一个9月份他都陪着我。

"腿还好,"我说,"谢谢关心。但现在饥肠辘辘,除了吃的我什么都不想了。"

早餐喝的那些咖啡是我这一天多来吃的唯一的东西。

军医真是太大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3颗酸味糖果球递给我。

几天前,他收到家里人寄来的包裹,这糖果球就是包裹里的东西。

此刻,它们显得格外珍贵。

我赶忙把一颗糖果球放进嘴里,试着能多抿一会。

我们继续走着。

之前我觉得战争将要结束,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相当可笑。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正在进行全线撤退。

当我们再次休息时,天渐渐黑了。

我们会怎样?

如果我们就在这里停下不走了,则可能会被杀死或被俘,至少,许多人都会被冻死的。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提议,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好了。

不久之后,几辆 M -26坦克从公路上轰轰隆隆地开来,在我们的队伍旁停下。

伴随着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一名中尉从主坦克的回转炮塔里探出头来,大声喊着让我们上车。

我们连拉带扯,还带着武器和其他装备,最后,竟都上了坦克的后甲板。

美国第一骑兵师坦克.webp

我们都在发动机上边那块地方乱七八糟站着,除了几个回转炮塔的托架外,那里没什么东西可以抓。

坦克手说,无线电的天线杆绝对不能碰,因为猛地一拉就可能把它给折断了,但天线杆是这里唯一看起来像是扶手的东西了。

当我们都上了坦克后,每辆坦克都装有12个或更多的人,我们就胡乱挤作一团。

坦克开始启动后,我们马上就站立不稳了。

有两个人紧紧抓着回转炮塔突出的地方,另外两个人则紧紧地抓着他们。

其余的人则试着互帮互助,保持平衡。

但带着武器和其他工具,外加坦克非常颠簸,要想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

我们一边被被颠得东倒西歪,一边还试着让周围的人站稳,以防有人被颠下去。

我试着像滑雪的人那样站着,将我的膝盖弯下去,随着坦克运动的节奏而摇摆。

这管了一会儿用,但坦克猛的一动却让我失去平衡,只好拼命地紧紧抓住别人的胳膊。

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发动机里飘出的有毒而难闻的气味开始弄得我们头晕眼花,因为长时间运转,发动机上方我们所站的那块地方也被烤得越来越热。

我们靴子的橡胶鞋底真是一个超好的导热体啊,脚也被烫得火烧火燎。

突然,我一只脚像是被烤焦了,就赶快把它抬起来,好让靴子凉一凉。

同时,我还得努力保持平衡。

当把这只脚放下后,另外一只脚却变得烫了。

其他人的情况也是如此。

这样的场面一定很可笑,我们像群笨拙的鹳鸟,一边金鸡独立,一边又紧紧抓着别人来平衡自己。

午夜时分,我们停下来加油。

容量为5加仑的汽油桶就堆在路边,我们排队传递汽油桶,将它们依次倒入快要空了的坦克油箱中。

我们爬上坦克,又开始颠簸着前进。

情况还是老样子——大家被颠得东倒西歪,嘴里咒骂着天气的寒冷、发动机难闻的气味以及这甲板的滚烫。

坦克里的中士有两次从回转炮塔中伸出头来,斥责那些抓着无线电天线杆的人。

这些人也大声地回敬他,告诉他少管闲事。

凌晨2点左右,我们穿过一座小镇,那里的街道上有一些关了门的小商店。

在一两座已经关了门的店铺后面,似乎有微弱的蜡光。

此时,我又冷又饿,困得睁不开眼。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的,这使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别睡着啊,中尉。"有人对我说。

"嗯……好的……谢谢。"我喃喃地说着。

我的眼睛再次闭上,突然,我倒了下去,一头栽了下去。

有人抓住了我的腿,在那惊恐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就悬在坦克上,头离飞速运转的坦克履带只有几英尺远。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我拉回来,并将我扶稳站好。

我对他们表示了感谢,这一噩梦似的旅程仍在继续。

早上4到5点的时候,天还很黑,我们离开公路,进入一个冰雪覆盖的山谷。

坦克停了下来,里面的人喊我们下车。

我跳到地面上,去主坦克找那名中尉。

我想他的无线电台应该还能用,而他是我和其他人的唯一联系了。

"怎么了?"我大声喊着。

"我不知道,"

他从高高的回转炮塔上大声答道,"但我们只能带你们走到这儿了。他们说把你们在这里放下。"

"但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我们连里的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让你的人让条路吧,我们还得继续走呢。"

坦克倒回去又转了个圈,之后开出山谷,驶向我们来时的公路。

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

撤退的美国陆战一师

人们恐惧着,喃喃自语着,怀疑着,抱怨着。

我试着用我的无线电台呼叫吉布,但没有任何回音。

吉姆.埃克斯林说:"哈里,看来现在得由你进行指挥了。"

"嗯,是呀。"

"嘿,怎么了,中尉?我们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想的是,"真见鬼,我怎么知道这些?"但当回答他时,我还是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有信心。

"别担心那个!现在重要的是占领阵地,并把货车停到一起。

1排去左边;2排去前方的第一个山头,并在那里分散开来;3排去右边;兵器排在后边的平地上做好准备。

连指挥所让我们待在这儿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我对他们连吓带骗,但或许也是因为他们信任我,黑暗中,我听到军士们在集合士兵,准备出发。

人们虽然仍在抱怨,但至少觉得心中有数了。

哈哈。

不知身处何方,不知在黑暗中会遇到什么,这真是一种可怕的感觉。

幸运的是,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只持续了几小时。

天亮后,有人引导我们来到营里的集结地。

那边已经有厨房和供给了,厨师们甚至还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很显然,我们已经摆脱敌人,逃出了中国人的围困。

至少在几个小时内,我们是安全的,甚至可以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