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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儿是公主

2024-01-20搞笑

皇帝从江南带回美人,扬言要立她为后。

我坚决不同意。

「母后,为什么?朕和她很有夫妻相!」

你还好意思说,把老娘藏老远的私生女都给翻出来喽!

1,

皇帝微服私访后,带回了个女子。

那女子如传闻一般,生得妖艳异常。

细长的杨柳眉,微粉的口脂,看着出淤泥而不染,其实都精心雕饰过。

侍女 秋菱 都看入迷了:「这,活脱脱像一个人。」

「母后,儿臣要娶霜儿为后,不然……」

皇帝看了看陈霜:「不然我就不做皇帝了。」

他怒了,我乐了。

「你爱做不做,你微服私访半年,有你没你都一样。你要不过来,都没人知道你回来了。」

皇帝低下头,委屈巴巴:「我都回来小半个月了,上朝都没人叫我。」

陈霜握拳轻咳,皇帝回到正题。

「母后,你为什么不同意呀?你看我和霜儿多有夫妻相!」

秋菱低声道:「娘娘,这俩确实长得有点像。」

这不废话吗?

同母异父的亲兄妹,不像才奇怪了。

皇帝求我:「母后,你看,霜儿和您也有几分相似,这不正是缘分吗?」

好了,大孝子,为娘求你别说了。

再说就暴露了。

我让皇帝先把人交给我学规矩。

皇帝一走,陈霜扑到我怀里。

「娘,我可算见到你了!」

陈霜不是别人,是我养在江南的私生女。

秋菱恍然大悟:「我说 陈姑娘 狐狸 精这死出,怎么跟娘娘当年一模一样?」

陈霜笑盈盈道:「我当然是得了我娘的真传啊。」

从陈霜出生那年起,我每年都会下江南,陪着陈霜小住数月。

陈霜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母女感情特别好。

她和我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霜霜,你来皇宫干吗?」

陈霜拿出几本书来,自信地拍在桌上:「找爹。」

我逐个看去。

【妖后王爷风月无边】【贫僧与妖后二三事】【妖后裙下无贤臣】……

秋菱捂嘴:「天呐,这可都是禁书!」

而且都是我禁的。

因为这里的妖后指的就是我。

我气得闭眼,双手握拳,口中默念:

「这是我亲生的,这是我亲生的……」

陈霜拿起这几本书,依次给我介绍。

「第一本,讲的是娘和摄政王的故事。皇帝病榻前,皇后和摄政王缠绵悱恻,气得老皇帝一命呜呼。」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我有这么狂野吗?

「第二本,讲的是娘和国师的故事。在宫中千佛殿内,皇后引诱清冷佛子破戒,从此他再难入定。」

陈霜爱不释手道:「顺便说下,这本非常火,我在黑市才买到的。」

这是我这个 变态 ,都想不出的变态剧情。

「第三本,讲的是娘和 首辅 的故事。昔日竹马成为当朝首辅后,他深夜闯入太后宫中,对她软硬兼施。」

陈霜评价道:「这本是后起之秀,目前也挺火的。」

她问我:「娘,这几个谁是我爹?」

我很尴尬:「这个,为娘我也不清楚。」

陈霜脸色诡异起来。

「娘,你说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合着,是你吃人的地方,是吧?」

2,

我把陈霜赶走了,没收了她的三本禁书。

嘿嘿,我晚上藏在被窝看。

还是第一次看自己为主角的禁书。

我先打开了【贫僧与妖后二三事】。

书里写的故事情节乍看还行,但和实际情况有较大出入。

首先我和国师谢怀寂,是他主动扑倒我的。

当年谢怀寂在宫中小住修行,他身似谪仙,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引得无数人折腰。

不过他不问世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直到千佛殿那夜,他被人下了药,正好遇见了我。

一夜荒唐过后,他拾起散落的衣衫,将如雪僧袍拢在我身上。

他要为我还俗,还要娶我。

我先婉拒了,说日后再娶吧。

因为他生得过于好了,我和他纠缠过几回,只说自己是皇后宫中的侍女。

直到他知道我就是皇后,再也不肯见我,后来就回了天童寺。

而书里写的谢怀寂对我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这简直是——太爽啦!!!

我又打开了【妖后王爷风月无边】。

这本书基本情节是对的,就是尺度比实际大多了。

我和摄政王萧迟曾在先皇病榻前共同守夜。

他在等他皇兄死,死了他当摄政王。

我在等我丈夫死,死了我当太后。

他问我当太后,以后想干什么?

我掰起手指:「想养十来个面首。你呢,当了摄政王,有什么安排吗?」

萧迟啧啧道:「怎么,想让我给你当面首?」

正逢先帝回光返照,听见这句,气绝身亡。

我最后看的是【妖后裙下无贤臣】。

这一本的作者,明显就比前两本的水平要高。

文风细腻,娓娓道来,代入感极强。

本朝最年轻的首辅大人周汝臣,在本书中是个绝世恋爱脑。

他十年寒窗,步步为营,最终走上高位。

身居首辅的那日,竹马终于能拿捏小 青梅 了。

但实际上,那夜风雪交加,周汝臣闯进我宫中。

他没有软硬兼施,只是对我说:「太后娘娘,您不能看臣一眼吗?」

当然,现在周汝臣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想好让谁给陈霜当爹了。

3,

陈霜被摄政王萧迟逮住了。

听说萧迟眼前一亮,这姑娘长得和他心上人一模一样。

他要把陈霜绑回去当替身。

我是狂奔过去的。

「萧迟,你马上给我放开她!」

萧迟凤眸微眯:「怎么,太后娘娘还想管我?你不是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陈霜颇为激动:「原来,你就是摄政王萧迟啊啊啊!」

萧迟挑眉:「看到没有,本王颇受小姑娘欢迎!追我的姑娘,从这里排到城门。」

「可以给我讲讲你和太后在病榻前的那段吗?」

我和萧迟,同时陷入沉默,瞪了瞪陈霜。

「小姑娘家家,别瞎打听事。」

陈霜偏过头去:「不说算了,反正我更喜欢首辅大人。」

萧迟拽起陈霜的耳朵,气得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是太后,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萧迟要把陈霜抓回去,我拦着不许他走。

「裴鸾,凭什么?除非你说你心里有我。都是姓周的,他恶意勾引你,你才会和我分手的。」

我早就和萧迟断了,因为他太黏人,而且太张扬。

有段时间,他天天在朝堂上和首辅大人吵架。

直到周汝臣在下朝时拦住了他。

「王爷,您不要再针对微臣了。要知道您欺负我多久,回去太后娘娘就要哄我多久。」

萧迟当时差点气到吐血。

萧迟还押着陈霜,等我的回复。

我沉了沉气,指着陈霜道:「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萧迟脸色僵住,嘴张得大大的。

我帮他把下巴合上了。

他万万没想到,故事是这样展开的。

陈霜也很上道:「爹,您还需要我当娘的替身吗?」

萧迟仔细打量起陈霜,眼神越来越温柔。

「难怪,你和你娘生得这么像。你是我和阿鸾的女儿!」

我上前拉住萧迟:「注意保密。」

萧迟竖起手指来:「嘘,我知道。」

我从萧迟那里救下了陈霜。

陈霜问我:「所以,萧迟到底是不是我爹?」

「他觉得你是,你就是呗。出门在外,爹多了好办事。」

陈霜嫌弃地看我:「如果一个人连爹都是假的,那你说,什么是真的?」

我喟然长叹。

看来陈霜这次进宫,我必须得给她找个爹才能交差。

「晚上,我会带你去见你爹。」

4,

暮色四合之际,我带陈霜去我 寝殿 ,见当朝首辅周汝臣。

周汝臣一袭白袍,半束着长发,侧倚在床架上,端的是风流旖旎之态。

他还用白缎蒙了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阿鸾,我等你好久了。」

我在女儿面前社死了。

陈霜沉默半晌。

「我现在算是知道,萧迟为什么说他恶意勾引了。」

陈霜转头就走:「我个人认为,我爹不是他。」

我拉着她:「不,他就是。」

周汝臣错愕地扯下缎带。

整张脸到耳垂,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从床上拾起外衫,飞快拢在身上,用青 玉簪 随手挽起发髻,才站了起来。

「阿鸾,你回来了。这位小姑娘是?」

周汝臣笑意温和,端方君子。

首辅大人是有些姿色在身上的。

我对周汝臣说:「她是陈霜,是我和你的女儿。」

陈霜对周汝臣略为改观,她低头乖乖道:「爹爹好。」

周汝臣眸光微怔,他开口问道:「霜霜,是吗?你多大了?」

陈霜道:「刚过及笄礼。」

周汝臣目光含笑,唇角微弯,温柔得恰如其分。

他缓缓道:「很好。爹爹改日给你补份礼物。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娘有话要说。」

陈霜识礼地告退了。

周汝臣双手抱在胸前,他挑起眉看我,人都气笑了。

「裴鸾,你知道十五年前,我在哪吗?我还在翰林院闭馆修书。」

我走过去讨好他:「她想找爹嘛,后爹也是爹呀。」

周汝臣颇为无语。

他毫不客气地将我揽进怀里,将脸贴在我脸上,语气带着几分幽怨。

「萧迟天天针对我,你让我给他养孩子?」

我被他箍在怀里,只得侧过脸去看他。

「你又没吃亏。孩子不是你的,但孩子他娘是你的呀。」

周汝臣沉默半晌,叹了口气,算是认了这女儿。

他将我转到正面,语气颇为嗔怪:「阿鸾,下次不许带人进来,我好歹是当朝首辅,被人传出去可怎么好?」

啊这,周汝臣的名声早就被萧迟到处祸害完了。

历朝历代,前朝争斗都是常见的。

但像摄政王这般,数年如一日宣传首辅大人是狐狸 精。

堪称史上第一奇闻。

5,

皇帝难得起个大早,跑去上朝了。

他就提一个议题,他要立陈霜为后。

以摄政王为首的武将们,表示反对。

以周首辅为首的文官们,也要反对。

皇帝找到陈霜,哭哭啼啼道:「霜儿,我无能,不能让你当上我的皇后。」

周汝臣和我躲在暗处偷听八卦。

陈霜对笨蛋皇兄深表同情。

「陛下,不是你无能,是太后太能了。」

皇帝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说,母后让皇叔和汝臣叔叔和我作对的?」

陈霜沉默半晌,抿了抿唇:「你人还怪有礼貌的。」

皇帝见达不到目的,他又开始摆烂,不上朝了。

无人理睬。

没几天,他说他失恋了,要遁入空门。

「母后,儿臣要皈依佛门,不做天子,做个佛子。」

「我看你是个彪子。」

皇帝真跑去了天童寺出家。

天童寺的住持派人来通知我的。

我从未踏足天童寺,因为不敢见谢怀寂。

我本想抓完皇帝就走,偏偏暴雨如注,山路塌陷。

我和陈霜夜宿天童寺。

这院内是四合院的格局。

陈霜站在檐下观雨。

她突然转过身来,同我说道:「娘,你过来看,对面的僧人生得可谓天人之姿!」

我手指微滞,慢慢走到窗前,往对面望去。

对面檐下那位白衣僧人,身如修竹,眉眼清冷,见之忘尘。

还真是,谢怀寂。

十余年未见,他的容貌居然没什么变化,真是个妖孽。

「娘,听说当年的国师仙姿玉容,你说和这位比,谁更好看呢?」

谢怀寂眸光流转。

他应当是看见了我,转身进了屋子。

性子一点没改,怎么也该过来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他都多少夜了,真是个无情的和尚。

「他就是国师谢怀寂。」

一个让你娘也想要倒贴的男人。

陈霜发出惊讶的低呼。

「哇,那他是我最喜欢的男主,不过他怎么对娘如此冷漠?」

我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沉默半晌,才说了句话。

「他是清冷佛子,我是深宫妖后,他没作法把我灭了,就不错了。」

陈霜凑过来:「那你给我讲讲,妖后是如何拿下佛子的?」

我这妖后的名声,是从我当皇后那时候开始的。

我十五岁进宫,就像陈霜这般年纪,一进宫就封为贵妃。

先帝一连半月让我侍寝,直到我有了身孕,生下了后宫唯一的皇子。

先帝快五十岁的人了,那见风都咳嗽的身体,还能临幸妃嫔,甚至老来得子,实在是引人遐思。

我就被天下人传成了身怀绝技的妖后。

后来,先帝身体欠佳,谢怀寂入宫修行,为先帝祈福续命。

千佛殿内,谢怀寂衣衫凌乱,他将外袍披在我身上。

「你是谁?我既已破戒,便会还俗,不会平白轻薄你。」

我定定地看向他,绝不能告诉他,我是那个妖后。

陈霜侧过头来看我:「所以,你骗了他?」

是的,我骗他了,我说我是皇后侍女。

我还骗他,等我过几年离宫,便会嫁给他。

后来他在给先帝讲经的时候,才发现我就是皇后娘娘。

众目睽睽之下,素来清冷持重的怀寂国师,蓦地停了讲经声。

顿时陷入寂静。

数百人茫然抬首看向谢怀寂。

他握着那卷佛经,指尖微微泛白。

自那以后,谢怀寂决绝离宫,我就没见过他了。

陈霜摊了摊手,大失所望。

「娘,你这个故事太无情了,毁我谢怀寂。」

「你少对大人直呼其名,而且少看禁书,脑子都看坏了。」

6,

雨总是会停的。

我带着皇帝准备回去了,却发现陈霜不见了。

陈霜对我的故事不满意。

她不死心地去问谢怀寂当年为何离宫。

谢怀寂坐在书案前,停下手里的笔,抬眸看向我。

「太后娘娘,迟到今天,终于想起问我了,是吗?」

我连忙扯过陈霜,才回他道:「你误会了,我不想问你。」

十五年过去了,谁还在乎露水情缘呢?

谢怀寂注视着我,一字一句道:「裴鸾,你只是喜欢我的皮囊而已。」

「你就当我是吧,总之你也没吃亏。」

谢怀寂手上过于用力,生生将那支笔折断在书案上。

手指间涌出细密的血珠。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亏?我早已还俗,却客居天童寺十五年,你难道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吗?」

撞上那双清冷的眸子,我目光错愕道:「你在等我?可你从未找过我。」

谢怀寂敛下眼睫,笑意愈发薄凉。

「我找过,我离宫不过三月,你就和萧迟走到一起了。」

陈霜默默靠过来:「你三个月的空窗期都没有吗?」

我默默靠过去:「你不懂,有些事,三个月都等不了。」

陈霜闻言脸色扭曲,站得离我远了点。

我就知道,她又想歪了。

「你和萧迟分手以后,看上了周汝臣,也没想起过我。裴鸾,你占了我的清白,对我始乱终弃,你还说我没有吃亏?」

谢怀寂性子冷淡,很少说这么长的话。

他仍用力握着那断笔,指尖微微泛白,等我给他个说法。

我看了眼陈霜,淡淡说道:「那就算我对不住你,我早该告诉你我是皇后,不该贪图那点欢愉。但过去多年了,你还要追究吗?」

谢怀寂沉默半晌,他闭了闭眼,压抑着难言的情绪。

「我于娘娘,不过是那点欢愉。」

「是。从前是你,后来是萧迟,如今是周汝臣。」

我放完狠话,赶紧拉着陈霜走了。

陈霜一边被我拽得往前走,一边回头去看谢怀寂。

「娘,他说他在天童寺等了你十五年。那是不是十五年前,你们还在一起?」

陈霜探究地看向我:「娘,十五年前,你到底和谁生的我?」

「我自己和自己生的,行了吧?你赶紧跟我走。」

皇帝靠在马车边上,乖乖等着我们。

他看见陈霜,眼睛就亮了。

我看见他就来气,都怪他把陈霜给带回来,惹出这许多事来。

我登上马车,对陈霜道:「你赶紧给我回江南。」

皇帝抬起头来:「不行,我要娶霜儿。」

我沉默了。

这都什么事啊?还能更荒谬点吗?

我指了指皇帝:「你给我滚远点,滚到后面的马车上去。」

陈霜乖巧地坐在我对面。

在我愤怒的目光下,她欲言又止,最后谨慎地开了口。

「娘,是哥哥他对我一见钟情,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我将信将疑:「你没撺掇他把你带到宫里来?」

陈霜脸色绯红,双手捂脸,低下了头。

她语气悲痛道:「我也是没办法啊,他他他在外面就要娶了我。」

我一时语塞,只能摸了摸陈霜的头,孩子真是受委屈了。

陈霜眼巴巴地看我。

「赶紧让我认祖归宗吧,不然我害怕哥哪天给我来个强取豪夺,我直接从这世上消失了。」

7,

是时候让陈霜有个名义上的父亲了。

我准备让陈霜进周家的族谱,就当是周汝臣养在外面的孩子认祖归宗。

摄政王萧迟听到了风声,他不同意陈霜认贼作父。

「本王的女儿,怎么能管那个狐狸 精叫爹?」

周汝臣听说了,特意让人传话给萧迟:「你叫也行,我就当认个孙女。」

萧迟气得跳脚,找到我面前,要个说法。

「萧迟,霜霜是我的女儿,我生她养她,我让她跟周汝臣姓,日后我才能常看到她。若是跟你姓,难道我要去你府上看她吗?」

萧迟神色紧张,抬眸看我:「为何不行?我的府门,你想进就进。」

周汝臣自室内踱步而出。

「当然不行,你的算盘,打得我都听见了。」

萧迟看向周汝臣,冷哼一声。

「周大人是不行吗,怎么女儿也要抢我的?」

周汝臣是读书人,与人针锋相对,从不落下风。

「王爷倒是很行,可自己的孩子没一个能相认。」

萧迟脸色一滞。

他被人说到痛处,顿时脸色难看,神情复杂。

「阿鸾……」

我不肯让步。

对峙良久后,萧迟垂下眼,轻声道:「罢了,我不同你争。」

萧迟把陈霜叫来,很认真地和她交代。

他试图让陈霜理解,他才是她的生身父亲,而周汝臣只是我暂时的男人。

陈霜点头:「我明白了,你是亲爹,他是后爹。」

萧迟深感欣慰:「你要劝劝你娘,早日回到我身边。」

当时我和周汝臣就站在旁边。

萧迟对着陈霜疯狂使眼色,大有让她替父报仇的意思。

陈霜神色讪讪道:「爹,我会努力的。」

周汝臣被萧迟惹得烦了,他走到陈霜面前,将她和萧迟隔开了。

「我倒觉得王爷该以身作则,好好管教约束陛下,别总来纠缠我家霜霜。」

萧迟一时语滞,拂袖而去。

过几天,萧迟把皇帝带到练兵场了,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吃了好大的苦头。

皇帝向来被娇惯得厉害,在军中气得大骂萧迟他娘,被人给萧迟打了小报告。

听说萧迟连饭都不吃了,亲自骑马去揍他。

「我娘就是你奶奶,你可真是大孝子。」

皇帝被揍得满营帐乱跑,期间还大喊弑君,气得萧迟下手更重了。

皇帝写信给我求救:【母后,皇叔要杀我,速来救驾。算朕求你了。】

周汝臣看向我手里的信,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还好,你让我养的是女儿。」

我也很无奈。

当初先皇猝然崩逝,萧迟要忙于朝政,又要接手军中,而我身孕初显,匆忙离宫去了江南。

皇帝自幼便少了长辈管教,以至于性格顽劣,属实是个不成器的。

周汝臣折起那信:「让萧迟去烦恼吧。」

他将陈霜的玉牒摆了上来:「诸事合宜,只是霜霜的大名,你想好了吗?」

陈霜这名字只是我随便起的,如今要做周汝臣如此清贵世家的子女,确实是不够用了。

我盯着玉牒上的生辰八字,说道:「想好了,周霜怀。」

我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怀字。

「阿鸾,这个怀字,倒像是男子的名字。」

周汝臣用手抹了那字,将它换成同音的徊字。

周霜徊。

几日后,周汝臣带陈霜去天童寺祈福。

周汝臣问我去不去,我拒绝了。

我毕竟是太后,往日里带着陈霜,是以侍女的名义。

如今她是周汝臣的女儿,我要躲得远远才行。

天童寺可不是好地方。

不过,周汝臣是稳重的人,我让他看顾好陈霜,以免生出事端来。

但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出事了。

8,

萧迟被皇帝吵得头疼,偏偏也去了天童寺。

他正巧遇到了陈霜,和周汝臣又开始呛声。

「我萧迟的女儿,用这个徊字不好,书卷气太重。」

周汝臣说,那时寺内的怀寂大师,正抱着佛经从廊下经过。

他蓦地停了下来。

谢怀寂犹豫片刻,他向周汝臣要了陈霜的生辰八字。

他看了许久,才还了回来。

谢怀寂转身欲走,却被萧迟拦住了。

「当年先帝病重,我遍寻国师而不得,如今倒是见到了。」

先帝初时急病发作,有人曾说若是国师大人在,还有可能治好,但萧迟怎么也找不到谢怀寂的下落。

谢怀寂听了萧迟的话,目光变得阴寒,他突然伸出手来,狠狠推开了萧迟。

周汝臣握着我的手,自言自语道:「你说,能让谢怀寂失态到动手,萧迟是哪里得罪了他?」

我没去接他的话。

周汝臣稍作沉思,在我掌心画圈:「我于翰林院修书时,曾听闻国师在为先帝讲经时,只是见到阿鸾一面,便骤然停下了梵音。坊间更是由此生出许多版本来,今日我见谢怀寂要陈霜的生辰八字,我竟然以为……」

周汝臣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看出端倪来。

「首辅大人,是在审我吗?陈霜的生辰八字,萧迟早就对过了,严丝合缝,确实是他的女儿。」

周汝臣并不信我。生辰八字而已,也可以造假。

但他给了我承诺。

「阿鸾,我不敢审你。无论如何,自今日起,霜霜便是我们的女儿。」

我转身揽住他的腰,心头生出欢喜。

周汝臣从衣袖里取出半枝梅花来,放到我的桌案上。

「谢怀寂走后,萧迟听说陛下在闹脾气,也就匆忙走了。我去天童寺山后,给阿鸾折了梅花。」

周汝臣自幼便是如此,出门总会给我捎回东西。

若不是我被先帝召入后宫,我大抵是会嫁给他的。

与周汝臣做寻常夫妻,应当是极好的事情。

周汝臣问我,要不要去看看皇帝。

皇帝如今被关在摄政王府上,陈霜要去看热闹,就直接跟着萧迟回去了。

想来,皇帝被他管教月余了,我也该去看看了。

就让萧迟扮黑脸,我扮白脸,如此甚好。

没想到,到了摄政王府上,萧迟却病倒了。

皇帝说,萧迟只是在训他,突然就晕倒了,昏迷不醒。

我让人把皇帝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周汝臣则派人快马去请太医。

萧迟向来身体强健,这病来得属实蹊跷。

数十个太医逐个看诊下来,面面相觑,似乎不敢开口。

周汝臣用手扶住了我,让他们放心大胆地说。

有位老太医站出来,他说萧迟的病症,和十五年前先帝的病症颇为相似。

先帝的病症有多凶险,我是知道的。

萧迟可千万不能死,我将手指攥进掌心,扎得掌心生疼。

周汝臣眸光闪动,面色冷沉了几分。

他向萧迟的亲卫吩咐道:「那去天童寺请谢怀寂,务必要请过来。」

这便是不肯来,也要把他绑过来了。

陈霜从外面跑进来,扶着门道:「谢怀寂,就在门口。」

9,

谢怀寂,就在门口。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萧迟从天童寺回来就病倒了,这病只有谢怀寂能治,而他等在了门口。

恐怕,这不是什么病症。

我明明看着萧迟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当年先帝的病容。

谢怀寂走了进来。

依旧是身无长物,不染尘埃。

周汝臣挥手让众人退下。

他扶着失魂落魄的我坐下,才冷冷看向谢怀寂。

「就算萧迟白天多有得罪,也不至于命丧黄泉。」

谢怀寂只看向我,淡淡说道:「我若要他死,他早就死了。我只是想确认件事。」

我知道,谢怀寂想确认,陈霜是不是他的女儿。

他兀自走到萧迟面前,查看他的身体状态,又开口同我闲聊。

「裴鸾,我此生唯一嫉恨的人,便是萧迟。他算不得好人,但命却实在太好。」

谢怀寂从怀里取出药来,往萧迟口里灌进去,又用手轻抬起下巴,让萧迟吞咽了下去。

做完了这些事,他才回过身来,定定地望向了我。

「可我命不好。即便我背弃修行,做了所有能做的,等我回来时,所爱已经弃我而去。」

我久久怔住了。

曾有人问过谢怀寂,为何还俗入世,他说他定力不足,已破戒。

我以为是色戒。

原来不只是色戒。

原来还有杀戒。

谢怀寂指了指萧迟:「一个时辰之内,只需一盏至亲之血,他便会醒来,一切如常。」

萧迟的父母兄长已去。

他的血脉至亲,只有子女。

周汝臣没敢动作,而是将眼神投向我。

谢怀寂走到我面前,手指轻敲桌面。

「阿鸾,陈霜是他的女儿吗?生辰八字,你可以往后推几个月。但是,生死攸关,你不能冒险。」

我将头埋得很低,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谢怀寂面对我的沉默,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阿鸾,当年我知道你是皇后,我几乎再也不能安寝。我私自离宫,既是逃避为先帝治病,也是怕牵连到你。我不知道,你委身萧迟,是因为我们的孩子。」

我抬起头来。

谢怀寂正好向我伸出手。

「我能治好他,只要你让我带霜霜回江南,我会守在那里等你。」

周汝臣闻言一怔,他转过身去,将选择留给了我。

我错愕地看向谢怀寂,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难道是要给我当外室吗?

谢怀寂眼睫微动,他静静注视着我,眸光愈发坚定,弯了弯唇角。

原来和书上写的差不多。

这皎皎如明月的人,真的被我拉下神坛了。

可惜已是时过境迁。

「谢怀寂,这些年,我从未问过你为何离宫,你也从未问过我为何跟了萧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怀寂手指微滞:「什么?」

我站起来:「意味着我和你有缘无分。」

我走到萧迟身边,定定地说道:「谢怀寂,你不必去江南守着我,因为陈霜真的是萧迟的女儿。」

谢怀寂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如玉的面容有了细微的碎痕。

「谢怀寂,你想验证,那就验证吧。」

陈霜就在萧迟府上,我下定了决心,我要去取血。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我就带着陈霜回来了。

陈霜脸色发白,手上裹着纱布,跟在我身后。

我将手里的那盏鲜血往萧迟口中喂去。

谢怀寂本想拦我,但又收回了手。

「阿鸾,他若不醒,我还有法子。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他死。」

我谢绝他的好意:「萧迟一定会醒的。」

周汝臣目光扫过陈霜的手,关切地问她疼不疼。

陈霜抿紧嘴唇,委屈极了。

谢怀寂上前查看陈霜的伤口。

他轻轻揭开纱布,陈霜的掌心是半指深的伤口,划过整个手掌。

是我刚才用匕首划的。

萧迟悠悠转醒,他睁眼便看到我,轻声唤我阿鸾。

谢怀寂听见萧迟的声音,脸色骤然惨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霜霜,真的是,他的女儿。」

我去给萧迟倒水,顺便看向谢怀寂:「不过是场误会。谢怀寂,你走吧。」

谢怀寂渐渐站不住了,他双手撑在桌沿,无力地垂着头,胸腔里发出寒意渗人的笑。

「误会?那我毒杀先帝,不是误会,处死我吧。」

萧迟刚醒过来,乍然听闻此事,他猛地咳嗽起来。

他是真不想放过杀害先帝的凶手。

萧迟和先帝,一母同胞,兄弟感情亲密。

我给周汝臣递眼色,他亲自将谢怀寂请了出去。

萧迟伏在床上,问我为何要放人走。

我站了起来,看向萧迟,声音渐渐冷了。

「萧迟,你忘了先帝是怎么死的?我们做过的事,也不比他好多少,还翻什么旧账?」

10,

世上事并非空穴来风。

先帝缠绵病榻之时,我和萧迟确实有过几回。

寝殿萦绕着苦涩的药味,宫人又用极重的沉香去遮盖这药味。

两相重叠下来,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萧迟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偶尔会看看我。

我趁机对上他的眼神:「王爷很无聊?」

萧迟从来不和我闲话。

此刻也只是怔了怔神色。

我施施然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弯下了腰。

「我知道是你。」

萧迟愕然:「什么?」

我贴在他的耳侧低语:「那半个月都是你。」

他失手打翻了杯子。

我蹲下身去,用手帕包起碎片,抬眸看向萧迟:「现在是不是不无聊了?」

萧迟眼神倏地晦暗起来。

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和萧迟在一起了。

陈霜还在屋子里站着。

她面色呆滞,嘴唇微张。

真实的宫廷秘闻,可比书上写的刺激多了。

萧迟被我说得气势弱了下来。

「阿鸾,孩子还在这里。」

我见他气色如常,甚至还能屈能伸,便知道谢怀寂没有骗我。

萧迟是真没事了。

周汝臣从外面走进来,应当是送走了谢怀寂。

我也要和他回去了,顺便把皇帝也带回宫。

陈霜今日累了一天,便留在萧迟府上歇息了。

马车内,皇帝嘴里塞满布团,哭得眼睛都红了。

周汝臣伸手取下他嘴里的布团。

皇帝立刻开始了抗议。

「汝臣叔叔,母后要杀我!她比皇叔还可怕,拿着刀就进来了。」

皇帝伸出胳膊来,小臂上赫然是新划的刀伤。

周汝臣安抚皇帝,皱眉啧啧道:「那我回去参她一本。」

皇帝用余光瞟我,语气些许不满道:「只是参她吗?不能把她打入冷宫吗?」

我看他一眼,皇帝噤了声。

他将周汝臣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我转过身去,掀起车窗的帘子,让晚风吹进来。

我总觉得闷得慌。

周汝臣侧目看我,他将手搭在我肩上,用手指轻轻拍着。

我深呼吸了好久,才放下帘子,敢去问周汝臣:「他,怎么说?」

周汝臣稍作措辞,简短地说道:「阿鸾,他要离开京城了,大约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轻应了声好。

此后,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等回到宫中,我和周汝臣进了寝殿,我才泄了全部力气,脚步虚浮,径直倒在了床上。

周汝臣站在床边,叹了口气。

「陈霜,是谢怀寂的女儿,你为何要瞒着他?」

我闭了闭眼,脸颊一片冰凉,声音也更加艰难。

「你也听到了,他知道的话,他不肯放手的。」

周汝臣坐了下来:「阿鸾,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谢怀寂如山间明月,冰清玉洁,心思至纯至真。

他的爱也是如此。

宁肯在天童寺苦守十五年,他也不肯原谅我和萧迟。

我看向周汝臣:「他若是知道,我和萧迟,早在和他之前就有了首尾,只怕又要耗去数十年的光景了。」

先帝第一次召我侍寝,嫌那烛火晃眼,便让各处熄了灯火。

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我等了很久,直到有人触碰到我。

我用手勾住身上那人。

过了几夜,我便发觉出来,这不是先帝,不是五十岁的人。

我在那人脖子上咬下牙印,白天便在小王爷萧迟身上见到了印记。

原来是他。

这是先帝的安排。

直到我有了身孕,生下皇子,也再不用侍寝了。

萧迟装作不认识我。

在那以后,我成了无所事事的小皇后,在千佛殿遇到了谢怀寂。

周汝臣微微叹气,凝视着我。

「但我看到,阿鸾很喜欢他。」

11,

那年的裴鸾,从贵妃成了妖后。

但也才十七岁。

谢怀寂说要娶我的时候,我真希望我是个小侍女。

「那你等我再过几年, 皇后娘娘放我出宫,我就能嫁给你了。」

谢怀寂抬眸看我,他倏地笑了, 笑起来好看极了。

他说:「可我听说过皇后,她会放你吗?」

他听说过我。

我怔住了,我的名声可太差了。

尤其是我和皇帝,还有萧迟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皇帝的皇后,却和萧迟有个儿子。

我的脸红得发烫, 只能落荒而逃。

我那时候,每天夜里睡不着, 就望着月亮, 在心里准备措辞。

或许可以告诉谢怀寂, 我的情况很复杂, 但那都不是我自愿的。

我和你私奔好不好?

但是,谢怀寂看见我了, 看见我和先帝同时出现。

那一瞬间,不只是讲经声停了, 我的心也几乎停滞了。

我准备的话术一句没用上。

我再没见到谢怀寂。

我蹲在千佛殿的地上,重复喃喃道:「只是皇后,就把你吓跑了啊。我的情况还很复杂呢。」

周汝臣用手拭去我的眼泪:「那你和我说,只要是你的事情, 我都会照单全收。」

我靠在周汝臣怀里:「那我和你说吧。」

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我不敢叫太医。

我天天还要守在先帝的病榻前, 每天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有萧迟。

萧迟在找谢怀寂,但他都找不到,我更不可能了。

我等不了, 我只能想办法。

我和周汝臣说:「其实,我一开始是见到萧迟就别扭,但在最绝望的时候,我才发现还好有萧迟。」

萧迟不算是好人, 但他也不是坏人。

先帝子嗣艰难, 让萧迟代为临幸,日后让萧迟扶持江山,也更为可靠。

萧迟觉得古怪极了,僵持了几年, 都不太情愿。

而且先帝的嫔妃都年纪很大了。

先帝也犯难,于是就说,那重新为你纳一个吧。

那个不知道算倒霉还是幸运的小姑娘,就是我,裴鸾。

十五岁那年,我还在和周汝臣放纸鸢。

我不知道在层层朱墙红瓦之内, 我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周汝臣少有才名,纸鸢也扎得精致。

他说, 我要是以后嫁给他, 给我扎个凤凰的。

我问他, 凤凰是什么样子。

周汝臣说:「你啊,你的名字就是凤凰的一种。」

一语成谶。

周汝臣花了十五年,走到了我身边。

他闯进我的宫中, 问我愿不愿意看他一眼。

我开玩笑地说:「可是,周大人,我的情况比你想得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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