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1582年10月22日—1664年6月17日),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遗老、绛云老人,学者称虞山先生,是明末清初的著名散文家、诗人,也是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他出生于江苏常熟,是吴越武肃王钱镠及宋代名臣钱惟演的后裔。
钱谦益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在明末文坛颇具影响,与吴伟业、龚鼎孳并称为「江左三大家」。他学问渊博,泛览子、史、文籍与佛藏,论文论诗反对明代「复古派」的模拟、「竟陵派」的狭窄,也不满「公安派」的肤浅。他主张「情真」、「情至」,并重视学养。
他的诗文在当时极负盛名,东南一带奉为「文宗」和「虞山诗派」领袖。他的诗作清丽而绮丽,和婉而雄壮,感叹而不促狭,论事广肆而不诽排,被誉为「大雅元音,诗人之冠冕」。
钱谦益的评价富于争议,尤其是其降清、仕清之举成为道德症结。清乾隆帝将之视作失节者,删禁其著作。但也有学者指出,入清后钱谦益仍多次私下策反降清武将、暗中资助郑成功反清等。若就文学地位而言,钱谦益仍应得到肯定。
留惠香 明末清初 · 钱谦益
并蒂俱栖宿有期,舞衣歌扇且相随。
君看陌上秾桃李,处处春深伴柳枝。
并蒂俱栖宿有期,「并蒂」常用来比喻夫妻或情侣间的亲密无间,如同并蒂莲花一般紧密相连。「俱栖宿有期」则意味着双方共同生活、栖息有着明确的期限或期望,即他们相信或期待未来的相聚和共同生活是有希望的。
舞衣歌扇且相随,「舞衣歌扇」是古代歌舞女子常用的道具,这里用来形容一种欢愉、浪漫的生活场景,也暗示了两人之间充满艺术气息和美好情趣的相处时光。「且相随」表达了两人目前虽可能面临分别,但仍愿意相互陪伴、共同度过这段时光的深情厚意。
君看陌上秾桃李,「陌上」指的是田野间的小路,「秾桃李」则形容春天里盛开得繁茂艳丽的桃花和李花。这句诗通过描绘春天里自然界的美好景象,来比喻人世间情感的丰富与美好。同时,也暗示了即使外界环境如何变化,美好的情感都如同春天的花朵一般,绚烂而持久。
处处春深伴柳枝,「处处春深」进一步强调了春天的无处不在和深厚程度,「伴柳枝」则通过柳树这一春天常见的景物,来比喻情感的坚韧与长久。柳树在中国文化中常被视为离别的象征,但在这里却与「春深」相结合,传达出一种即便面临离别,情感依然如春天般生机勃勃、不可割舍的意境。
整首诗通过描绘并蒂花的亲密、歌舞的欢愉、春天的美丽以及柳树的坚韧,构建了一个充满情感张力和美好愿景的画面。钱谦益在诗中表达了对与惠香之间深厚情感的珍视与留恋,同时也寄托了对未来相聚和共同生活的美好期望。即使在面临分别的时刻,他依然相信和期待他们的情感能够如同春天的花朵一般,绚烂而长久地绽放。
代惠香答 明末清初 · 钱谦益
皇鸟高飞与凤期,差池一燕敢追随。
桃花自趁东流水,管领春风任柳枝。
皇鸟高飞与凤期,「皇鸟」可能暗指凤凰或高贵之鸟,象征着高贵、神圣与远大的志向。「高飞与凤期」则表达了惠香对自己或双方未来有着高远的期望和志向,愿意与同样高洁的伴侣(如凤凰)并肩飞翔,共同追求理想。
差池一燕敢追随,「差池」有参差不齐、错落有致之意,这里可能用来形容自己与钱谦益之间的某些差异或不同。「一燕」则自喻为一只普通的燕子,与皇鸟(或凤凰)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敢追随」表达了惠香虽然自知平凡,但仍有勇气追随和陪伴钱谦益,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和挑战。
桃花自趁东流水,「桃花」常用来象征美丽、爱情或青春,「自趁东流水」则描绘了桃花随着东流的水自行漂流的景象。这里可能借桃花的随波逐流来比喻自己对于命运的顺应和接受,同时也暗示了即使面对分离或变故,也会像桃花一样自然地顺应生活的流转。
管领春风任柳枝,「管领」有掌管、统领之意,「春风」则代表着温暖、生机和希望。「任柳枝」则让柳树自由地随风摇曳,展现出一种随遇而安、自在逍遥的态度。这句诗表达了惠香对于生活的豁达和乐观,即使面对春风的吹拂和柳枝的摇摆,也能保持内心的平静和从容。
整首诗以惠香的口吻回应了钱谦益的深情厚意,展现了她独立、自信且温婉的一面。她既有对高远理想的追求和与伴侣并肩飞翔的渴望,又有面对差异和变故时的勇气和顺应。同时,她还以桃花和柳枝为喻,表达了对生活的豁达和乐观态度。整首诗情感真挚、意境深远,充满了女性特有的柔情与坚韧。
别惠香 明末清初 · 钱谦益
花信风来判去期,红尘紫陌肯相随。
池边苑外相思处,多种夭桃媵柳枝。
花信风来判去期,「花信风」是古代对春日里应花期而来的风的雅称,这里借指春天的到来,也暗示了时光的流转与离别的临近。「判去期」则明确表达了离别的决定已下,离去的日期已定。这一句以自然界的季节变换为引子,自然而然地引出了离别的主题。
红尘紫陌肯相随,「红尘紫陌」原指京城繁华的道路,这里泛指人世间纷繁复杂的生活场景。「肯相随」则是询问或表达了一种期望,即在这红尘紫陌中,你是否愿意继续相随相伴。这一句既表达了对惠香深情的眷恋,也透露出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忧虑与期待。
池边苑外相思处,「池边苑外」是具体的地点描绘,可能是两人曾经共同度过美好时光的地方,也可能是离别后各自思念对方的所在。「相思处」直接点明了主题——离别后的相思之情。这一句通过具体的场景描绘,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充满情感色彩的空间,感受到了诗人内心的柔情与哀愁。
多种夭桃媵柳枝,「夭桃」指艳丽的桃花,「媵」在这里有陪衬、伴随之意,「柳枝」则象征着柔情与离别。这一句以春天里桃花盛开、柳枝轻摆的美景为喻,表达了即使离别后,心中仍会充满对美好时光的怀念与对惠香的深情相思。同时,「多种」二字也暗示了这种相思之情的深厚与多样,如同春天里繁花似锦、生机勃勃的景象一般。
整首诗以离别为主题,通过花信风、红尘紫陌、池边苑外、夭桃柳枝等意象的描绘,构建了一个既充满哀愁又充满希望的意境。钱谦益在诗中表达了对惠香深深的眷恋与不舍之情,同时也寄托了对未来相思之情的深切期许。整首诗情感真挚、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代惠香别 明末清初 · 钱谦益
春水桃花没定期,柳腰婀娜镇相随。
凭将松柏青青意,珍重秋来高柳枝。
春水桃花没定期,「春水」与「桃花」都是春天的象征,代表着生机与美好。然而,「没定期」却透露出一种无奈与不确定,暗示着离别的时间无法预料,如同春水桃花般难以把握。这既表达了对即将离别的伤感,也隐含了对未来相聚的期盼。
柳腰婀娜镇相随,「柳腰婀娜」形容女子身姿柔美,这里用以自喻,展现了惠香的温婉与柔情。「镇相随」则表达了无论离别还是相聚,都将坚定不移地陪伴在对方身边的决心。这既是对钱谦益的深情告白,也是对自己情感的坚定承诺。
凭将松柏青青意,「松柏青青」象征着坚韧与永恒,常被用来比喻忠贞不渝的爱情或友情。「凭将」二字,表达了惠香希望借助松柏的坚韧精神,来传达自己对这份情感的珍视与坚守。她希望自己的情感能像松柏一样,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能保持青翠与生机。
珍重秋来高柳枝,「秋来高柳枝」描绘了一幅秋日景象,高柳枝在秋风中依然挺立,展现出一种坚韧与不屈的精神。惠香以此作为寄托,希望对方在离别后能够珍重自己,如同珍重那秋日里依然坚韧的高柳枝一般。同时,也暗示了即使到了秋天(象征着人生的某个阶段或离别的时刻),他们的情感依然能够像高柳枝一样坚韧不拔。
整首诗通过春水桃花、柳腰婀娜、松柏青青、秋来高柳枝等意象的描绘,构建了一个既充满离愁别绪又充满坚贞与希望的意境。惠香以温婉而坚定的笔触,表达了对钱谦益的深情厚意以及对未来相聚的期许。同时,她也通过松柏与高柳枝的比喻,展现了自己对这份情感的珍视与坚守。整首诗情感真挚、意境深远,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