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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跌落流量神壇之後

2024-03-28體育

眾所周知,過去的半年裏,國內知名騎行博主徐雲與粉絲之間曾爆發了巨大的矛盾。一個騎行在路上的青年,在多種因素的助推下迎上流量時代的風口,被喜愛他的粉絲捧至神壇之上,又將其狠狠摔下。 徐雲自己也曾說:「我不希望別人過度關註我,但矛盾的是,我又需要透過互聯網去生存。」徐雲與粉絲之間,既存在依賴關系,又深被其困擾。但無論怎樣,作為當下以此為生計的自媒體博主,徐雲勢必需要在流量與自己喜歡的生活之間找到平衡。 是人紅是非多,還是流量時代註定的曇花一現?徐雲自己又是如何看待他與粉絲的關系,以及如何回應種種爭議的呢? 而作為騎行四年、行進裏程超過4萬公裏、全網擁有超300萬的騎行界一哥,經歷了人生起落後,他又是如何看待初心與名利? 在本篇文章中,我們想要帶你走近真實的徐雲。

「謝謝,我就一普通農村青年,沒什麽特別的經歷,就算了吧。」 2022年11月,「戶外探險」第一次聯系徐雲,那時他早已經騎行完阿裏中線,也騎過了新藏線、南疆、塔克拉瑪幹沙漠等路線,全網粉絲超過200萬,正是爆火的時期。我們輾轉多人聯系上他,但他當時並不願意接觸媒體。 2023年7月19日,在騎行三年後,身在中亞的徐雲透過自媒體帳號「徐雲流浪中國」發文:將終止騎行活動,不再更新騎行視訊。10月末,借著他來北京做眼部手術的契機,我們約到見面機會。 彼時網路上是他漫天的流言,有網友猜測他出國騎行就是弄虛作假,拍完商務廣告後就「以牙疼和對騎行失去熱愛「為由回國。此後,流言慢慢擴張,「千萬元收入」「詆毀其他博主」「弄虛作假」「欺騙粉絲」「賺夠了」「說一套做一套」……流量博主正陷入「塌房」危機中。

我與攝影師在北京豐台天壇醫院附近的酒店見到徐雲,他和視訊中沒有兩樣,只是鏡頭之外身形看著更加瘦削。他微微駝背,可能是騎行太久剛剛歇下的原因,有些沒有疏散的疲憊感在身上,但說話親和儒雅。 在鏡頭前,徐雲不避諱討論流量和金錢,外界所詬病的關於純粹騎行與博取流量之間的矛盾,他看的比較透徹,「純粹的騎行,你要以經濟為基礎。」他說。 當然,徐雲也欣賞那些專心騎行而不博取流量與關註的戶外人,他提到騎行圈的前輩李躍中,後者從1997年開始騎車環遊世界,18年來走過138個國家地區。「他完全不懂新媒體(指的是宣傳)的東西,有的人只是為了去完成願望。」 徐雲清晰地知道他在做什麽,熱愛與職業,有時候很難去嚴格區分清楚。但幾年的騎行經歷,的確改變了他之後的人生規劃。

從迷茫青年到人氣網紅,徐雲用了三年。在流量時代,這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的走紅並沒有脫離當下那套微妙的流量邏輯,集合了看客的獵奇心理、徐雲的觀眾緣、平台的推波助流。 徐雲在2020年10月末出發,騎行不久後,疫情在中國出現再一次爆發,大多數人被困家中無法出行,也就是從2021年起,大量創作「流浪」「騎行」「徒步西藏」的博主和視訊開始被廣泛關註。徐雲的創作以幹凈整潔、知識儲備足、真實平靜的氣質,在眾多騎行博主中殺出重圍。 在宣布停止更新騎行視訊前,徐雲在全網的粉絲已達到300多萬,這在受眾相對較小的戶外博主中已當屬頂流之一。在暫停騎行後,徐雲花10萬元在東北伊春買了一個帶2畝菜地的小院,準備在小興安嶺開啟田園生活,做一位田園生活博主。然而,因為前房主始終沒有完全騰出房屋,且小興安嶺已進入了漫長的嚴冬,徐雲無法裝修。 以創造視訊內容為職業的徐雲,開始想別的出路,在這期間他也曾短暫摩旅。 與此同時,結束騎行之後的徐雲風評越來越差,據稱他很快在視訊平台掉粉18萬。

2023年11月,就在我們於北京見面的不久後,徐雲再次騎行上路,準備從北京出發經由川藏中線前往拉薩。中途抵達西安後,他又以某種原因暫停騎行,以重裝徒步的方式前往漠河。 徐雲的行動有時的確讓觀眾捉摸不清,甚至難免讓人質疑,這將是一場被流量裹挾而停不下來的「流浪」? 當「戶外探險」問及徐雲接下來計劃時,他回答了兩遍「到時候再說」,又補充道「什麽東西都是這樣,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排斥別人過多追問他的計劃,在前不久的一次直播裏,徐雲簡單向網友介紹了他接下來的行程,卻轉而又提到,不要頻繁詢問他的計劃,一切都要根據情況和心情而定,因為他擔心有人帶節奏。

2024年1月份,再次騎行出發沿著川藏中線前往拉薩的途中,徐雲決定把騎行的行李先寄存在西安,給自己安排了個支線「打副本」的任務——重裝徒步漠河。 這是徐雲與黑粉之間的一場較勁兒。 如果你問徐雲,這幾年來走過難度最高的路是哪裏,他的回答不是荒涼孤寂的阿裏,也不是崎嶇艱險的新藏線,而是東北。 這是徐雲第三次前往東北漠河。每當他的車輪或腳步踏上東北的土地,流言與爭議便跟隨而來。2022年12月,當徐雲在視訊平台上告知網友自己正在前往東北時,很多關註他的人都驚呆了。因為他前幾天還在更新著川西的騎行視訊。 大部份粉絲勸返。「真心不建議去東北騎行,我們這上個月阿勒泰農場剛凍死了7個打工人。」而12月份後的東北平均氣溫為零下20多度,夜晚為零下30多度,大興安嶺最低氣溫甚至可達到零下39度。

那次徐雲騎行東北的動機,來自於某次在直播時與粉絲的辯論,那位粉絲說東北很冷,不容他人辯駁地稱在戶外進行戶外活動是不可能的,而徐雲覺得東北確實冷,但在冬天騎行是可行的。 他執拗地出發,僅僅為了證明這一點。 在騎行至吉林蛟河市,徐雲的右手中指不小心骨折,很多粉絲表示關心,但也有很多關註留言說,「活該,不讓你去東北還非要去。」「太倔了,非要冬季騎行東北才導致骨折。」「你是不是傻?為了流量身體都不顧了?」

質疑聲在徐雲的車輪碾過東北的雪地漸漸抵達漠河後淡去了。2023年3月3日,徐雲在夜色中孤身一人騎向漠河市區,最後一段路他哼起了一首【千年之戀】:「竹林的燈火,到過的沙漠……」歌聲突然被一輛汽車的強光打斷——「估計又是來逮我的。」他警覺地說。 騎行三年來,徐雲碰到過許多次跟蹤「打假」。最多的時候路上一天會有5-10撥人開車尾隨。觀看視訊的關註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要在零下幾十度,冒著嚴寒苦哈哈地騎行,而且還不會凍傷? 尤其當他是一個有流量在身上的網紅時。 後來新的質疑又出現,一些網友說他避開了東北最冷的時期,在夏季(其實是在3月初)抵達漠河,完全沒有挑戰。這成為留在徐雲心中的一根刺。 一年後,當徐雲又於冬天行進在路上時,他覺得這根刺似乎該拔掉了。他把騎行的行李寄存在西安,準備區別於去年,以更難更苦的重裝徒步方式,去開啟這場支線任務。

「其實我也不想來,這個地方本身我比較熟悉,去年我騎行漠河,當時看我視訊的人今年有很多也來騎行漠河,他們的粉絲把我們對比,對我進行拉踩,我有點生氣,所以我就想徒步走這個。」 旅行博主若想讓自己的視訊在眼花繚亂的平台上,被流量選中,有著一套公開的邏輯。徐雲說,如果在東部經濟發達地區拍戶外題材內容,平台基本不會為博主推流;如果博主在任何季節去往西藏、新疆等偏遠地方,會多出許多流量;而如果是在冬季前往東北這樣寒冷之地,平台則會為博主大量推流。 2023年「騎行漠河」還是個小眾「計畫」,今年在視訊平台搜尋關鍵詞,可以看見有像徐雲、劉偉元等上百萬粉絲的博主,也能看到諸多幾千、幾萬粉絲的博主,他們哈著寒氣在鏡頭前呼喊:「我到漠河了! 冬季大興安嶺的景觀變化很小,晝短夜長,白天能活動的時間很短,在路上的大部份時間裏徐雲都碰不到一個人,旅程相當枯燥。晚上則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響,徐雲心裏始終有一根弦在繃著,隨時可能會發生意外。

徒步要比騎行更難更慢,在低溫下重裝背負行走,徐雲為此更新了很多保暖裝備,並在視訊裏非常專業的為粉絲講解了三層穿衣法,彈幕區粉絲紛紛表示「看見這麽專業的徐雲,放心多了。」 但即便如此,一路上徐雲還是沒能脫離「作假」的質疑和黑粉的拉踩。「有些人確實太無聊了,太閑了,就像我之前在視訊裏面說的,天天在網上說什麽‘假’,你叫他來他又真不來。" 鏡頭前的徐雲,表情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徐雲很少在鏡頭前展現這樣的不耐煩,大多數騎行視訊裏,他都是不疾不徐地說話。 他不善於處理人際關系,在路上騎行時哪怕是碰到同樣的騎友,他也一般不會選擇和別人同行,一個人總會更自在一些。 這樣獨來獨往的性格養成於童年時期。為了生計,徐雲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就出去打工了,他由爺爺奶奶帶著。在那個小村莊裏,像他這樣的留守兒童很多。 他不喜熱鬧、不喜歡與他人交往,非常能耐得住孤獨寂寞。就像【海上鋼琴師】裏的1900,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彈奏【Playing Love】,徐雲覺得, 世界上雖然人很多,但是大部份人好像跟你沒什麽關系,人在世界上始終是一種孤獨的狀態。

徐雲的家境並不富裕,小時候甚至經常肉和蛋都沒得吃,他的父母是普通農民。父親曾經開過一個小工廠,但虧本了,直到現在徐雲每年還會幫父母還債。這樣的成長環境也培養了徐雲很能吃苦的品格。 網友喜歡徐雲的淡定和從容,無論路上遇到什麽困難,他都能說一句「問題不大」。 有一次夏天在沙漠公路騎行,徐雲的車胎被紮了一次,換了一次又被紮,補好了還沒走遠,又被紮。還有最為人所知的阿裏騎行,他借宿海拔5200公尺的公共廁所,穿越大風和爛路騎行,在野外搭帳篷半夜遇到狼,但他說:「路是自己選的,所以不管怎麽樣你得走下去。你自己選的路再抱怨,就沒有意義了。」

徐雲名字中的「雲」字是他在社交平台為自己取得化名,與「流浪」二字同時出現,聽著有種舒展、自由和浪漫的感覺,但徐雲坦言長途騎行與浪漫毫無瓜葛,它是一種自我折磨的狀態。 徐雲最開始出來「流浪」,原因非常純粹——「當時壓力挺大的,想出去散散心。」大學肄業後,徐雲大部份時間在工廠打工。南方的制造業工廠很多,有時候是加工一些機械部件,有時候是做手機或電子產品相關的小零件。他換過好幾份工作,工廠裏的生活每天都像是在復制貼上昨日同樣的生活,「只是為了生活,在工廠裏是不可能找到未來的」徐雲說。

20歲的時候,徐雲還有過成為穿越歷史網路小說作家的夢想,為此他看了大量的書,這為他後來在鏡頭前給粉絲生動講解地域文化提供了寶藏積累。嘗試寫小說一年後,徐雲發現那也是一個競爭非常激烈的行業,自己其實沒有那方面的天賦,也是出不了頭。 就像很多20多歲的迷茫青年一樣,沒事的時候徐雲會思考下人生的意義,思考完後第二天照舊朝九晚五,完全不知道怎麽去走一條新的道路。 2020年疫情爆發了,他從工廠失業在家。三十歲的迷茫與大環境的糟糕,讓喘不過氣的他想要走出來散散心。他想,可能到40歲就不會有機會再去外面四處看了。 選擇騎行則是很偶然的想法。在出發之前,徐雲完全沒有騎行和戶外的基礎,外加徐雲從小到大體質都比較弱,第一天騎了大概兩三公裏後,便全身冒汗,反胃,劇烈嘔吐。他和「戰車」也還沒有形成默契,那是一輛他在一月前剛購置的1000塊錢左右的國產自由車。對於打算長途騎行的人來說,是較為便宜的選擇了。

在路邊坐了一兩個小時,徐雲思考著自己要不要回去。他還是站起了身,既然出發就不能回頭。第一天跑了五六十公裏,晚上他在路邊村莊的村委會邊露營,很多大叔大媽走過來圍觀,紛紛問他各種問題,徐雲感到有點尷尬,也有點新奇。 後來幾年在路上,這樣的問題一再被重復問起:你從哪裏來?多少歲?有沒有結婚?經濟來源從哪裏來?你這麽幹有什麽意義?你的父母家人怎麽辦?甚至更嚴重一點,人們會問,你做這樣的事對國家有什麽貢獻? 提問中帶著譴責的意味,「他們覺得你不應該去做這種與其他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的事。」大多數時候徐雲敷衍回答,他咽下了心裏的真正想法——沒有必要所有人都活的一樣,在這個14億人的大國,應允許一部份人離經叛道,過不一樣的生活。

在2021年7月開始釋出視訊前,徐雲有9個月的時間都是在默默無聞中騎行的。那確實是一段純粹的時光,也頗為艱苦。 從家裏出發時,他身上只帶了打工攢下來的3萬元錢,幾個月的時間就花的差不多了。徐雲自己並不怎麽花錢,在路上騎行生活成本很低,但在路上時他幫父母還了一萬的債,這讓他捉襟見肘。 最窮時他的兜裏只剩了幾十塊錢,每天的夥食只有掛面。 在最困窘的時期,他打算從貴州經由重慶沿著長江往下走回家了,走到重慶時,身上的錢實在支撐不下去,他打算停留在那裏找找工作,但當時正處於疫情管控,身上沒錢的他還在橋洞下面睡了5天。

也就是那個時期,2021年7月份左右,徐雲開始在網上發視訊。這些視訊都是他之前拍出來的,想到放棄騎行後再回到工廠上班,這輩子就可能難再出來了,於是徐雲拍了很多沿路的視訊留做紀念。大概二十幾條留存在記憶體卡裏,完全不懂自媒體的他開始嘗試著學習剪輯。 後來他回想:「如果當時放棄了,回去了,一切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個人所呈現出的東西,一定是和他本人的特質直接相關。哪怕是在同一條路上,拍出來的東西也不一樣。 在初期嘗試後,徐雲的騎行視訊漸漸形成了固定模式,每天大致四件事:起床趕路、拍攝風景、尋找住處、直播做飯、邊吃邊聊。不管多臟的宿營地,徐雲都能把它收拾的井井有條,點起火爐,做一頓簡單卻可口的飯菜,徐雲漸漸在網友的彈幕中也發現了流量密碼——大家對他的野餐最為感興趣。 這樣的「套路」成為他最初抓捕流量的密碼。 有粉絲曾說徐雲:「好像他可以在任何地方紮根,任何地方生存。」還有網友總結了之所以徐雲能夠在眾多騎行博主中吸睛的因素:程式固定、獨來獨往、不談情懷、平鋪直敘、遠離塵囂、大口吃飯、拒絕帶貨。 此外,與專業團隊的精良高大上的相反,像徐雲一類的戶外博主總會讓人覺得接地氣,好像他就是身邊的某個朋友。他們做的東西既難也不難,不像登珠峰或者荒野探線那種普通人完全做不了,同時又比較辛苦,有對身體和意誌的挑戰,是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可以觸及的難。 所以很多人會覺得,「徐雲們」是替自己完成了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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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徐雲個人來看,旅行帶來的新鮮感,在剛出發的幾個月裏感覺最強烈,到後來他只有變換環境,才能勉強從中體會到新鮮感。騎車拉著100斤的裝備,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每天早上他要花很多時間收拾,晚上又要花很多時間清理營地,還要剪視訊,這一套工作徐雲在三年裏至少迴圈了近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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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播中徐雲對粉絲說,生活就是從平凡走向平凡。長久的呆在荒野的生活並不會比城市生活精彩多少。他至少給予了自己和觀眾很大的誠實,「其實我們去做這樣一件事,不是為了驚心動魄,只是一種不同的生活體驗,因為騎行它不是一個特別要命的事。」 但在粉絲們看來,徐雲的騎行視訊展示了大部份人沒辦法體驗的生存狀態,成功的滿足了看客的獵奇心理。

流量開始瘋狂湧向徐雲,是在2022年5月騎行阿裏中線的時期。 在廣袤的阿裏地區,旅行者每一天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一座山翻過一座山,看到的皆是一個全新的大陸。徐雲在那裏感受到了強烈的探索感,觀眾更是日日蹲守更新。在視訊平台上,徐雲將那段旅途命名為「阿裏的塵與雪」。 他開始被粉絲冠之以騎行博主中的「頂流」封號,雖然他自己並不這樣認為。流量蜂擁而來的同時,是收益的明顯提升。在騎行入藏後,徐雲靠自媒體賺取的錢就已經超過打工的薪資。2022年11月11日,徐雲接到了第一個大牌合作,Insta360影石為徐雲拍了一條廣告短片,贊助他一台運動相機。 解決了溫飽問題後,他開始真正享受騎行。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徐雲應該是開心的。但徐雲性格的中真實與好獨的部份,是他獲得流量的優勢,也讓他格外困擾。尤其是很多瘋狂的粉絲會在他騎行所過之處,開車來專門等他。 「 我不希望別人過度關註我,但是矛盾的是,我又需要透過互聯網去生存。 對我來說,我之所以要做自媒體,不是說我想出名,我只是想靠這個賺點錢而已。最好的就是我既能賺到錢,大家也不用過度關註我,我走到哪裏都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來打擾我。」 對於站在風口上的自媒體博主而言,這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存在。或者說,徐雲以此看待流量與自己想要的生活之間的關系,本就是「既要又要」的必然矛盾。

相比回家進廠打工,徐雲自然更喜歡騎行,「騎行不需要受人管理,哪怕每天生活都是重復的,也是自由的。」在廣闊荒涼的環境中,人可以從復雜的社會關系中抽離,腦海裏一片空白,不會有現實生活的煩惱,非常自在。 與此同時,流量也成為徐雲的包袱。 作為以媒體創作為主的博主,徐雲開始有內容焦慮。對於這個行業來說,他懂得不進則退。他和其他博主也私下交流過,很多人被職業所綁架後,相對來說都不再那麽自由。 「後面騎行的最大的問題,就是自媒體相關的東西消耗了一部份的精力,導致每天可能不像以前跑得那麽遠,不像那麽輕松。」 與此同時, 被廣大網友冠之的「頂流」,也成為徐雲頭上的一顆雷。 有些惡意來自騎行博主,有人說他打造「騎行一哥」;有些惡意來自老粉,一些曾經捧起他的人又把他狠狠摔下。 「有的時候我覺得一些網友很神奇,如果我去看一個博主的視訊,我不會過度去關註他的私人方面的東西,也不會去深究那些和視訊內容無關的東西。」徐雲說, 「如果我喜歡看我就看,不喜歡我就不看,但是不會過多的去投入感情。沒必要去做人身攻擊,因為我本質上並不會傷害到你任何東西。」 但他也在視訊裏回應網友:「我出身社會底層,對一些東西的看法比較偏激,向大家說聲抱歉。」

流量時代,有一夜暴紅,就有塌房翻車。就像筆者身邊一位經常觀看徐雲的網友所說:流水的up,流水的「鐵粉」,真正鐵打的只有蕓蕓眾生的獵奇心。

2023年12月3日,徐雲在平台上更新一條新視訊,標題是【騎行內蒙離開呼市,被有組織的網暴了三個月,我選擇拿起法律武器】,視訊裏他告知了關註他的網友自己的維權結果。 現在,在他常更新的視訊平台上,依舊有直播時莫名的投訴,有留言區惡意的抨擊,但徐雲看上去並沒有被其左右情緒,甚至比以前還要自信和篤定。 騎行三年,徐雲身上留下的傷痛不少。除了放棄騎行的導火索——牙痛外,他最大的損傷就是長久騎行導致的腰疼,他去做過中醫正骨,也貼藥膏,但腰還是時常會痛。 「我覺得我最大的問題,可能就是連續的騎行,中途休息很少,是一種不健康的戶外形式。」在他看來,這就像登山的人不能天天登山,但因為做自媒體,他要一直在路上。

在2023年徐雲宣布停更騎行視訊後,網路上他的名字後總是跟著「落幕」二字。我們不知道他在看到這個詞時,真實內心作何感想,但很顯然他用行動表示了反抗。 就在前幾日剛剛抵達漠河的徐雲,表示自己今年可能不會再前往環境過於惡劣的地方,之後會走的舒服一點,也許去南方待一段時間。 行走四萬多公裏後,他對戶外有了越來越成熟的認知,「我會做好充足的準備,絕對不會盲目的冒險,對於視訊創作者而言,賺錢固然重要,流量固然重要,完成目標也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安全。」

在路上的「徐雲們」,往往並不像我們想的那般自在如意,更多是漂泊又迷茫的狀態。路上也並不會比城市裏多給他們更多的啟發。「我覺得如果你真的會改變,那麽你可能不需要出去,你在城市裏面一樣也突然也能想通一些問題。」 而徐雲也表示,習慣了在路上的感覺後,自己也很難再回歸普通的生活。每每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覺得日常的生活已經對自己沒太多吸重力。這時候他便可以重新出發。對於未來他想得很簡單,這輩子能夠自由自由的生活就可以,不想去做什麽驚天動地的事。「能自由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目標。」

當然,流量與金錢也是自由的一部份架構。 當旅行和金錢掛鉤以後,性質就會有一些改變,用徐雲的話說——不為名就為利。 「那你為了什麽?」 「我還是想透過自媒體,為以後的人生做一個基礎。」 他靠此吃飯,所以也從不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批判他人,「人活在世上誰不需要錢,這很難講。可能對於真正的從事戶外行業的人來說,會覺得我們這些人就跟群魔亂舞一樣,不喜歡,這個也可以理解。」 他又說:「每個圈子都有鄙視鏈,但是說實在的,我覺得很難講一個東西有沒有高下之分,對吧?」

*本文為「戶外探險OUTDOOR」原創內容 撰文/了了 編輯/徐丹 供圖/徐雲 排版/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