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保持了足足51場不敗，偏偏在最重要的比賽中金身告破，而且是以完敗的方式。德甲冠軍勒沃庫森在周三晚的歐聯杯決賽中0比3負於義甲第5名亞特蘭大，無緣創造「不敗三冠」神話。但這場慘痛的教訓，對於哈維·亞倫索和勒沃庫森的成長而言，或許會是一筆寶貴的財富。而首先，他們要忘記這個在都柏林的失望之夜，立即重整旗鼓，爭取在周六晚的德國杯決賽中為這個偉大的賽季畫上一個依舊可以圓滿的句號。
從處亂不驚變成無計可施
足球往往就是如此玄妙和邪門。2011/12賽季那支由孔蒂執教的尤文圖斯從賽季開始一直保持了足足43場不敗，以不敗戰績贏得義甲冠軍，偏偏輸掉了最後一場對拿坡里的義大利杯決賽而無緣成為雙冠王。勒沃庫森由於有歐戰任務，因此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打破了尤文所保持的五大聯賽不敗紀錄，上周六又成為了歷史上第一支德甲賽季不敗的球隊，結果在距離以不敗戰績成為三冠王的倒數第2步，狠狠地栽了個跟頭。
這場歐聯杯決賽的行程，或許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因為亞特蘭大不僅打出了3比0的完美比分，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讓勒沃庫森獲得過一次像樣的得分機會。盡管在過去兩輪，亞特蘭大就曾以相同比分擊敗過利物浦和馬賽，但過程遠沒有這場決賽來得如此順風順水——甚至可以形容為一邊倒。對於一周前剛在義大利杯決賽中0比1負於尤文圖斯的亞特蘭大來說，如此無可挑剔的發揮，或許就連加斯佩裏尼自己也不敢想。這位66歲的義大利老帥賽後就說：「這或許是我們近年的巔峰之作。」
盧克曼搶在反應慢半拍的帕拉西奧斯之前首開紀錄。
對於公認實力更強、狀態更好的勒沃庫森，發揮如此走樣也確實是令亞倫索大跌眼鏡。不過這場潰敗又並非毫無征兆。早在兩年前，勒沃庫森就在歐聯杯1/8決賽中被亞特蘭大雙殺出局。當季由塞瓦內執教的勒沃庫森獲得德甲第3，結果在首回合做客貝加莫時被主隊那種極具侵略性的踢法打得丟盔棄甲，一對中衛若納唐·塔和塔普索巴被哥倫比亞前鋒穆列爾折磨得死去活來。如果不是赫拉德茨基作出多次精彩撲救，勒沃庫森必定被打花，而不會最終僅以2比3小負。
賽前談到這個對手時，若納唐·塔依舊心有余悸，「我們都對那場比賽記憶猶新：非常激烈、充滿侵略性。他們無情地壓迫我們，我們遇到了問題。」盡管若納唐·塔也強調，「我們球隊已經成長了，我們會找到其他解決方案，並且做好準備。」但事實證明，近年一直以傳控為主導的勒沃庫森，依舊被亞特蘭大蠻不講理的逼搶和勇往直前的進攻所克制。
在本賽季一路不敗的過程中，勒沃庫森也遇到過類似於亞特蘭大這種風格甚至更加激進的對手，例如史圖加特和萊比錫RB。尤其是本賽季異軍突起並最終壓倒拜仁拿到德甲亞軍的史圖加特，在雙線與勒沃庫森激戰過3場，每一次都令亞倫索的球隊掉一層皮，只不過每一次運氣都沒有站在史圖加特那一邊。德國杯1/4決賽，客場作戰的史圖加特在1比0和2比1領先之後，最終在第90分鐘被若納唐·塔絕殺3比2。聯賽倒數第4輪，史圖加特在拜耳競技場一度建立了2比0的優勢，結果在第96分鐘時被安德裏希絕平。
盧克曼扣過紮卡後搶在塔普索巴封堵之前弧線球梅開二度。
不過，此前無論是面對史圖加特或萊比錫等國內勁敵，還是在歐聯杯晉級的過程中多次驚險地避免失利，勒沃庫森總會給人以處亂不驚的感覺。例如準決賽次回合主場對羅馬，在久攻不下卻被帕雷德斯連入2個點球扳平總比分之後，無論是場邊的亞倫索，抑或場上領袖紮卡，都第一時間指著自己的腦袋，提醒所有球員保持冷靜的頭腦。但在這場決賽中，亞倫索很多時候所展現出來的肢體語言以及表情，卻給人以無計可施的感覺。
對付羅馬的辦法不管用
從一開場，勒沃庫森就被亞特蘭大的瘋搶完全打亂了節奏，幾乎無法把球快速輸送到鋒線兩匹快馬弗林蓬和阿德利腳下。無論是近身肉搏，抑或是無球拼速度，勒沃庫森都屢屢落於下風。明明準決賽面對羅馬的時候，勒沃庫森還給人以技術、速度和身體全方位碾壓的觀感，結果面對亞特蘭大，當亞倫索基本照搬對付羅馬的那套辦法，如意算盤卻徹底落空。
亞倫索的排兵布陣固然值得商榷。他又一次沒有派上博尼費斯或希克，而是像對羅馬兩回合那樣使用小快靈三前鋒。更準確地說，其實是復制了首回合客場2比0擊敗羅馬時的先發陣容，唯一的變化就是帕拉西奧斯取代了安德裏希。維爾茨在鋒線居中，但與其說他是「偽9」，不如說是10號位，阿德利和弗林蓬這對邊鋒才是箭頭。這3名球員的小快靈特點面對羅馬時展現得淋漓盡致，唯一瑕疵就是臨門一腳的把握太差。結果面對吉姆西蒂、希恩和科拉希納茨等亞特蘭大守將，「小快靈」變成了貶義詞。靈巧和速度的特點難以施展，身體對抗又明顯處於劣勢，即便把人過了，對手還會毫不猶豫地實施戰術犯規，結果就是連球都拿不穩。
維爾茨被對手的死纏爛打弄得有些焦急，還因抱怨裁判的判罰吃黃牌。
在2016到2019年間征戰義甲的希克賽前就指出過：「我知道他們的風格，以及他們的比賽方式。他們會在整個球場都形成一對一。這會是一場有侵略性和艱難的比賽。無論你到哪裏，都會有一個後衛跟著你。」事實證明，勒沃庫森盡管很清楚對手就是會這樣踢，卻沒有應對的辦法，或者說沒有做好身體或心理上的準備。
當前場無法形成對亞特蘭大後防的壓力，勒沃庫森後防又因為經常被對手高位斷球後就地反擊而險象環生，難有喘息機會。亞特蘭大第一次射正就由盧克曼後點包抄首開紀錄，第二次射正又由盧克曼精彩地弧線球兜入球門遠角。兩次丟球的過程中，勒沃庫森球員無論是眼睛還是大腦運轉，明顯都比對手慢半拍，更不用說身體反應了。
帕拉西奧斯和阿德利固然要對這兩個失球負上主要責任，但縱觀整場比賽，勒沃庫森絕非輸在某一兩個球員身上，而是整體的競技狀態和速率都明顯不如對手，甚至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即便換邊後亞倫索立即就換上博尼費斯，下半場又先後派上了安德裏希和希克，但前場創造不出機會，後場被對手一沖就亂的問題沒有絲毫改觀。
太早奪冠的副作用
說白了，有沒有安排經典中鋒或中場打手先發，或許並非關鍵。核心問題在於，勒沃庫森在提前5輪贏得德甲冠軍之後，那種緊張感在過去這一個多月裏不可避免地逐漸消失了，對多特蒙德、史圖加特和羅馬都要耗到補時階段才戲劇性扳平，其實就是在比賽大部份時間緊張感不足所致。這不禁讓人聯想到2013/14賽季那支創紀錄提前7輪就成功衛冕德甲，卻在歐冠準決賽慘遭皇馬橫掃出局的拜仁。
格裏馬爾多在這場決賽中大失水準。
正如10年前的瓜迪歐拉，亞倫索一直積極主動地輪換，甚至在確定德甲奪冠之前，就已經逐漸地把更內送流量備援容錯機制力留在周中的比賽中先發，但恰恰是近期比賽時間明顯減少的幾位核心球員，例如維爾茨和格裏馬爾多，在這場決賽中失去了狀態。不過德甲本賽季最佳球員維爾茨的情況特殊，由於在4月下旬做客多特蒙德的比賽中大腿肌肉被撞傷，近幾周一直處在以養傷為主、只能偶爾替補出場的狀態，上一次先發已是月初客場對羅馬一戰。
另一個明顯不在狀態的關鍵球員是德甲本賽季最佳新秀博尼費斯。自從經歷年初的內收肌重傷後，這位「開路先鋒」的沖擊力就明顯下降，亞倫索對他的使用也是慎之又慎。自4月初傷愈復出以來，奈及利亞中鋒只在聯賽中獲得3次先發機會，對羅馬兩回合180分鐘坐板凳。今年以來的11次出場，他進了5球，但其中3個是點球，而聯賽收官戰對奧格斯堡那球是阿德利抄截門將後助攻他打空門。
博尼費斯替補登場後也無法起到前場絞肉機的作用。
原本外界都以為，隨著博尼費斯回歸，加上希克以及冬窗緊急租借的伊格萊西亞斯，亞倫索擁有奢侈的中鋒儲備，可以輪換得更加遊刃有余。結果到了關鍵時刻，亞倫索或主動或被動地又重走上賽季的無鋒路，並最終重蹈上賽季面對穆里尼奧的羅馬兩回合被悶死的覆轍。
為歐冠提前交學費
在0比3這個刺眼的比分以及全場毫無機會的殘酷事實面前，勒沃庫森這套傳控與快反相結合的踢法，徹底暴露出不夠強硬，中後場傳控過於拖沓（或者說是托大）的毛病。而且面對亞特蘭大這幫歐戰經驗豐富的老手，不少勒沃庫森球員還是稍顯稚嫩，容易被對手利用一些超技術動作影響發揮和情緒，掉入對方的圈套。面對比自己年長24歲的加斯佩裏尼，亞倫索也像一年前面對師傅穆里尼奧那樣，再次交了昂貴的學費。
場邊的哈維·亞倫索顯得無計可施。
亞倫索賽後總結道：「我們無法應對很多我們準備應對的困難局面，因為亞特蘭大對我們提出了太高的要求。我們沒有把球傳到正確的位置以形成優勢。他們在這方面做得太好了。亞特蘭大非常勇敢。他們不怕形成一對一局面。當我們有一點機會進攻時，他們防得非常好，所以我們根本無法創造出機會。這不是他們今年才做的事情，他們已經這樣做了很多年。他們是一支特別的球隊。通常我們在比賽中會處於有利的位置，但今天我們做不到。」
勒沃庫森下賽季就要參加改制後的歐冠，迴圈賽階段就要面對8個來自不同國家、風格各異的對手，屆時所遇到的新問題只會更多。這場0比3固然苦澀，但對於下賽季要在德甲保江山，同時寄希望於在歐冠有所作為的勒沃庫森來說，無疑是非常寶貴和生動的一課，值得亞倫索和所有弟子認真復盤和吸取教訓。
終場哨響後，因卡皮耶與隊友們垂頭喪氣。
不過在反思這場失利之前，亞倫索和他的球隊需要暫時先忘記這個痛苦的夜晚，爭取把德國杯冠軍拿到手。面對實力有限的德乙第13名凱澤斯勞滕，勒沃庫森必須立即重新證明自己是無可爭辯的德國新王，並且成為德國足球史上第6家雙冠王俱樂部。體育總經理羅爾費斯就說：「球隊踢出了一個出色的賽季，我們會在柏林再次展現出這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