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方甜蜜的砂糖桔和沃柑照進了東北廣袤的土地時，東北人好客的 DNA 再次動了。
很快， 10 萬盒蔓越莓越過山海關，抵達廣西南寧。
這批豐厚的蔓越莓大禮，讓東北老鐵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媽，咱家什麽時候有蔓越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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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出這份禮物的，是東北的一個邊陲小城——撫遠，隸屬於黑龍江省佳木斯市。
這座中國版圖上最東邊的城市，不僅是中國的「日出之城」，還擁有目前中國乃至亞洲面積最大的蔓越莓種植基地。
撫遠有「華夏東極」的美譽，圖為黑龍江佳木斯市撫遠東極廣場日出。 圖庫版權圖片，轉載使用可能引發版權糾紛
01
撫遠是怎麽成為蔓越莓產地的？
想回答這個問題，還得先從蔓越莓的生長環境說起。
此處插入一個冷知識：
蔓越莓不是一種植物，而是一類植物，是越桔屬可食用紅色漿果的統稱。
蔓越莓對生長環境的要求有些特別，喜歡生長在寒冷地區的沼澤中，對土壤的要求也和其他水果差異較大，喜好酸性土壤。即使在全球範圍內，蔓越莓也僅僅在美國、加拿大和智利的溫帶、寒帶等地區被種植。
生長在沼澤苔蘚上的野生蔓越莓。圖庫版權圖片，轉載使用可能引發版權糾紛
但就在這樣多重條件的限制下， 撫遠跟美國蔓越莓第一大產區——威斯康辛州不僅緯度相近，氣溫、降雨等氣候條件也頗為相似，土壤都以弱酸性泥炭質為主。
撫遠地處北緯 47° 的寒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區，年平均氣溫 3.4℃ 。境內坐擁黑龍江、烏蘇裏江兩大水系，大小河流 33 條，總水域面積達到 26,753 公頃。
由於緯度高氣溫低，土壤表面的蒸發量相對薄弱，再加上江水不時地泛濫，淤積的水分同土壤混合在一起形成連片的沼澤。
縱橫發達的江河水系與星羅棋布的湖泊濕地，說這裏是「東北大水鄉」，一點都沒有誇張。
三江平原濕地。圖庫版權圖片，轉載使用可能引發版權糾紛
更有趣的是，東北本身也有自己的「蔓越莓」。
東北人稱「牙格達」的「北國紅豆」越橘 （ Vaccinium vitis-idaea ） ，是蔓越莓的「同屬」親兄弟，長得也跟蔓越莓很像。
這種漿果很「野」，日常生活在東北最北端的大興安嶺北部地區和東北海拔最高的長白山苔原帶，哪怕是零下 50℃ 的氣溫都能嘎嘎生長，是東北土生土長的原生物種。
大興安嶺的越橘。圖片來源：中國科學院沈陽套用生態研究所樹木園，攝影：張強
在本次「蔓越莓」搶購熱潮中，越橘也搭上了車，以「小蔓越莓」的別名賣得風生水起，被想要嘗鮮的網友們搶購一空。
此時此刻，很難不範偉上身，感嘆一句：緣分啊.jpg
圖片來源：某平台截圖
02
不過，想要發展蔓越莓產業，光是滿足蔓越莓生長的自然條件還不夠，土地的規模化程度也要夠高。
這句話該怎麽理解？
蔓越莓采收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幹收」，一種是「濕收」。「幹收」就是人工采摘，但蔓越莓植株非常矮，果子還藏在葉子下面，只靠人力的話，費時又費力。因此，「濕收」就成了主要的采收形式。
這也是利用了蔓越莓果實本身的特點：
成熟的蔓越莓果實內部有一些中空的空洞，它像一個小氣囊，讓蔓越莓能夠輕盈地漂浮在水面上。
蔓越莓的內部構造。圖庫版權圖片，轉載使用可能引發版權糾紛
每年 9 月到 11 月上旬，是蔓越莓的收獲季節。果實需要經歷至少一次霜凍才適合采收，微冷的天氣為它抹上了那層獨特的深紅色，透亮圓潤、宛若瑪瑙，看著就招人稀罕。
采收前，工人們會在蔓越莓果田四周築起一條一條擋水的圍欄，然後往地裏註水，水沒過植株，將果田變成了一個收納莓果的大池子。
蔓越莓采收過程。圖片來源：新華社
隨著打果機緩緩駛過，飽滿、鮮紅的莓果大片地漂浮在池水上，將波平如鏡的水田也染成了紅色。
蔓越莓采收過程。圖片來源：新華社
然後再用拉網的方式將蔓越莓聚攏、收集到一起，就完成了收獲。
撫遠蔓越莓采摘過程。圖片來源：新華社
這個方法，不僅讓蔓越莓的采收效率獲得極大提升，還能篩選掉一部份品質不好或者壞掉的果實。如果蔓越莓不夠飽滿或是已經被蟲蛀了，果實就會沈入水中。水「免費」成了蔓越莓的第一道篩選工序，後續基本不需要再篩選一次果實，省時省力、成本也相對較低。
可要想實作這樣壯觀的「蔓越莓海」，也不是每個地方都能做到的。
「蔓越莓這種作物的種植面積要達到一定規模，規模越大它越節省成本，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套機械化裝置，你種 100 畝田是一套，你種 500 畝田它也還是這一套。」
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中地理課本上關於東北的介紹——「地廣人稀」。
根據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撫遠 6047.1 平方公裏的土地上住著 9.73 萬人，人均耕地面積達到 50 畝，是全省人均耕地第二多的縣級市。豐富的土地資源讓撫遠能夠實作連片種植、機械化收割，農業生產全程機械化率達到 98% 以上。
撫遠蔓越莓采收。圖片來源：新華社
由蔓越莓鮮果組成的豐收節主題標語。圖片來源：撫遠宣傳
有了天時與地利，更離不開「人和」。
事實上，在這次意外的爆火之前，撫遠已經默默努力了十多年。
2010 年，蔓越莓被從北美引入中國進行實驗種植。五年時間內，撫遠從學習、模仿起步，向美國的農場學習機械化種植蔓越莓的技術，再克服重重困難，終於培育出本地蔓越莓苗。2022 年，撫遠蔓越莓還搭載「神舟十四號」載人飛船進入太空，創下了世界蔓越莓「太空育種」的先例。
今天的撫遠，擁有 4200 畝蔓越莓種植面積，為亞洲供應了 40% 的蔓越莓產量。
而且，由於海關總署目前還沒有批準鮮果蔓越莓的進口授權，這還讓撫遠成為國內唯一可以供應鮮果的產地——也讓廣西「老表」和我們每一個圍觀路人得以有機會品嘗蔓越莓鮮果的味道。
03
其實，從餐飲的角度，蔓越莓作為鮮果食用的場景，並不是十分常見。
因為新鮮的蔓越莓很酸（很酸很酸很酸！！！）所以，幾乎所有的蔓越莓制品都需要添加大量的糖。糖讓蔓越莓尖銳的酸味緩和下來，清新的果香令它可以為食物添加獨特的風味。
在蔓越莓的原產地，除了我們相對熟悉的蔓越莓果幹、蔓越莓果汁，蔓越莓果醬是一種非常受歡迎的吃法，用來塗抹麵包，或是搭配烤火雞、烤羊腿等大塊肉類，解膩增香。
蔓越莓果醬。圖庫版權圖片，轉載使用可能引發版權糾紛
在撫遠，東北「老鐵」們也同樣創造性地將這種風味食材與當地的口味結合在一起，形成了獨特的蔓越莓創意料理。
比如，這道來撫遠必吃的蔓越莓鍋包魚。
蔓越莓鍋包魚。圖片來源：央視科教【邊疆風味：撫遠篇】截圖
作為北方極地水鄉，撫遠的冷水魚早就名聲在外，品質格外優秀的魚肉經過掛糊，入油鍋炸至金黃色撈出，控油後再次復炸，然後用蔓越莓調味。一口咬下，整道菜外酥裏嫩，酸甜中又帶著自然的清香。
這一刻，來自北美的果香與東北黑土地的傳統相互碰撞，熱愛美食的人們仿佛獲得了跨越時空的靈魂共振。在豐富的滋味中，也似乎令我們得以一窺，這些年撫遠發展蔓越莓種植的勇氣與堅韌。
小知識
1.撫遠雖然擁有中國乃至亞洲面積最大的蔓越莓種植基地，但在全球的蔓越莓產量占比中其實並不高。據【 2021 年中國蔓越莓行業分析報告】，2019 年整個亞洲的蔓越莓產量只占全球蔓越莓總產量的 1.94% ，所以也不是撫遠「瞞著」大家，而是當地蔓越莓目前產量規模確實還比較小。不過蔓越莓是一種「三年掛果，五年才能豐產」的種植周期較長的水果，未來，我們一定能更多地在市場上見到撫遠蔓越莓。
2.你可能聽說過關於蔓越莓的各種神奇功效，例如抗氧化、預防尿路感染之類的，這些健康療效其實沒有得到科學驗證。如果你喜歡蔓越莓的味道，作為水果吃沒啥，但如果是為了它的健康功效才吃，可能要失望了，尤其是，蔓越莓制品還有非常高的糖含量。
參考資料
[1]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5964410
[2]https://www.guokr.com/article/448627/
[3]https://new.qq.com/rain/a/20240115A088R800
[4]http://www.iae.cas.cn/smy/kpjy/kpzs/202401/t20240108_695181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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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科普中國-星空計劃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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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詹憶夢 科普創作者
稽核丨顧有容 首都師範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副教授、中科院植物學博士
策劃丨林乙乙、楊雅萍
責編丨徐來、楊雅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