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的燃氣費，成了一筆「糊塗賬」？
作者 | 張凱旌
編輯丨武麗娟
來源 | 野馬財經
「世界上走的最快的表，非重慶的燃氣表莫屬。」近一段時間，大量當地居民反映換表後家裏繳納的燃氣費出現暴漲，質疑收費方式出了問題，直接將重慶燃氣（600917.SH）推上了風口浪尖。
來源：重慶網路問政平台
重慶燃氣是重慶市最大的城燃企業，2022年有超八成營收來自燃氣銷售。目前公司客戶總數約為586萬戶，居民客戶占大多數。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4月19日晚，重慶市政府派駐的聯合調查組通報稱， 重慶燃氣集團等燃氣企業確實存在部份市民反映的多計多收費等問題，並表示對多收取的燃氣費，將責成相關企業進行全額退款。 4月21日，上交所對重慶燃氣下發監管工作函，涉及物件包括上市公司、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
與此同時，去年11月剛剛上任的 重慶燃氣董事長車德臣也被免職， 由李金陸接任。
4月22日，重慶燃氣單日收跌3.29%，目前股價6.17元/股，總市值97億元。
錯抄嚴重、計費混亂，同期業績大增
燃氣費突然大漲，居民們在錯愕的同時，也都好奇問題出在了哪裏。
4月12日，重慶燃氣曾站出澄清，稱公司更換燃氣表是按國家相關規定執行，而且新換的氣表均檢定合格，不存在計量失準問題。
表沒事，人就不一定了。根據聯合調查組公布的情況，重慶燃氣集團在計費、換表方面可謂是「亂成一鍋粥」。
來源：Pixabay
一是存在錯抄和違規估抄的問題。 比如因手動錄入錯誤產生用氣量增高的1085筆，涉及氣量19.05萬立方米；長期未成功入戶抄表，造成累計抄表數按更高階梯價格收費234筆，涉及氣量27.91萬立方米。
二是存在燃氣計費周期混亂的問題。 有的使用者長期無抄表記錄，一次性要交一年的氣費；即便針對同一小區的使用者，計費時間間隔也毫無規律和邏輯。
三是存在價格政策執行不到位的問題。 某租戶3年零3個月無燃氣抄表記錄，退房時累計用氣量達943m³，結果重慶燃氣集團按一個計費周期進行階梯計價。
四是換表工作群組織無序。 燃氣企業計費、采集系統技術落後、執行不穩定，造成數據紊亂。工作人員換完一個批次的表，才將使用者資訊錄入系統，導致最開始換表的住戶用氣量會疊加到下次抄表，造成比平時用氣量大。
五是工作力量嚴重不足。 某燃氣分公司管理客戶數為52.5萬戶，其中需要入戶抄表的為14.1萬戶，僅配置抄表員18名。
六是部份燃氣企業內部監督管理不到位。 未按規程履行業務覆核、監督管理職責。
來源：重慶市人民政府官網
其中，部份違法違規的問題已立案調查。而且調查組再次確認，燃氣表不存在計量、品質、遠端操控等問題。
值得一提的是，2023年四季度重慶燃氣歸母凈利潤也出現大漲。前三季度，受燃氣采購成本上漲的影響，公司歸母凈利潤為2.74億元，同比減少27.5%；而僅第四季度，公司歸母凈利潤就達2.19億元，幾乎是2022年同期的10倍。直接助推重慶燃氣2023年歸母凈利潤同比增長22.79%。
對此重慶燃氣也有解釋：一方面是2022年基數低。受疫情影響，公司延後2個月執行采暖季銷售價格，凈利減少約1億元；另一方面是有賣資產收入。轉讓自來水資產使得2023年四季度凈收益增加約6000萬元。
內控失守，此前屢遭投訴
燃氣「跑得快」事件發生在重慶，而且演變成備受全國關註的民生問題，或許並非偶然。
長期以來，中國能源特點大致可以概括為「多煤、貧油、少氣」，天然氣消費占比較低。但川渝之地，卻含有豐富的油氣資源，在能源轉型方面占據重要的區位優勢。
根據自然資源部數據， 2022年重慶市已探明天然氣儲量位居全國各省市第六 ，僅次於四川、新疆、內蒙古、陜西和山西，與第七名後的省市拉開了數倍的差距。
而在這樣一塊風水寶地上，重慶燃氣又 具備充足的市場有利競爭。 國金證券研報提到，2019年重慶燃氣使用者數占全市燃氣使用者總數的比例接近60%，供氣量占全市天然氣消費總量約35%，而且隨著縣級燃氣管道工程的推進，重慶燃氣市場份額還有望進一步提升。
但坐擁天時地利的重慶燃氣，此前卻沒少遭到市民投訴。
據媒體報道，家住涪陵的孫先生，2017年-2022年一直按期繳費，結果2022年被告知需要補繳1.9萬元燃氣費，原因是公司系統登記錯了表號，5年來孫先生一直在給別人家繳費。孫先生願意補繳，但認為燃氣公司也需要為失誤買單，因為自己當初如果知道要用這麽多燃氣費，肯定會省著點用。
來源：華龍網
另有不少網友在相關網路問政平台上投訴，稱重慶燃氣公司存在漏抄表不通知亂收費、停氣故障頻發、施工組織不合理等問題。
來源：重慶網路問政平台
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認為，重慶市民反映的問題，確實指向了重慶燃氣在 內部管理和執行層面可能存在缺陷。 這些問題可能源於內部控制流程的不完善、員工培訓不足、監管不到位或執行標準不明確等原因，但也不排除重慶燃氣及其實控人自身存在主觀故意以推動業績和操縱資本市場的可能。
在柏文喜看來， 內控問題可能導致一線基層工作人員在執行工作時出現失職。不僅會影響市民的利益，也會損害公司的信譽和營運效率。 因此，重慶燃氣需要對現有的內控機制進行審視和改進，確保抄表和計費工作的準確性和合規性。
而香頌資本董事沈萌則認為，作為一家央企的子公司、A股上市公司，長期存在這樣的問題，且在被多次曝光後仍不悔改，並不能簡單以一句內控出問題了事。這種大規模、普遍性的問題，屬於經營管理者利用公用事業天然壟斷性的優勢蓄意侵害消費者權益的惡劣行為。
重慶、成都兩地燃氣費虛高背後，均現華潤身影
風波中的重慶燃氣，剛剛於2023年初更換了控股股東。
在此之前，重慶燃氣控股股東一直是重慶市能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重慶能投屬於發債城投平台，由重慶市國資委全資控股，其還是重慶市最大的煤炭生產企業。
然而近幾年來，重慶能投有些步履維艱，旗下多個煤礦接連出現安全事故，融資能力持續下降，再加上盈利能力差，債務無以為繼。最終，重慶能投於2022年啟動重整，將所持重慶燃氣41.07%股權抵償給債權人，而 原本的二股東華潤燃氣，則在這次變動後升為大股東，接過實控重慶燃氣的大旗。
華潤燃氣與重慶燃氣合作已久。重慶燃氣前身是重慶市天然氣公司，2010年3月以前都是國有獨資， 華潤燃氣 是重慶燃氣改組後的第一個戰略投資者，算 是現在上市公司的發起人之一。
事實上，重慶燃氣只是華潤燃氣資本版圖中的一部份。企查查顯示， 華潤燃氣投資的燃氣公司遍布包括廣東、江蘇、四川、山東等在內的全國23個省、市、自治區、全國200多座大中城市。
來源：企查查
其中的上市公司除了重慶燃氣外， 還有近期同樣陷入燃氣費暴漲風波的成都燃氣（603053.SH）。
4月20日，成都通報了燃氣相關問題的調查情況， 細節與重慶燃氣如出一轍。 燃氣企業也存在以估代抄、違規估抄、計費周期隨意變化、計費采集系統存在漏洞、補錄過程不透明等問題。
而華潤燃氣對成都燃氣來說，同樣是發起人之一，早在約20年前就進行了投資。甚至重慶燃氣前董事長， 被免職的車德臣，在進入重慶燃氣董事會前就是成都燃氣的總經理。
柏文喜認為，華潤燃氣可能需要加強內部管理，提高對子公司的監督和指導，確保各項服務和營運符合規定和市民的期望。同時，華潤燃氣也需要與當地政府和監管部門緊密合作，共同解決市民反映的問題，恢復公眾信心。
燃氣公司不違規，居民也需多繳費
一石激起千層浪。重慶燃氣引發廣泛關註後，天津、河北、江蘇、山東等地居民發現，原來自己所在地的燃氣費已經上調過了， 即使人和表都沒出問題，同等生活習慣下，繳納的燃氣費也會上漲。
據天風證券統計，截至2024年4月，已出台價格聯動機制檔或價格調整通知，涉及調整的市、縣級行政單位達125個。
如深圳發改委就在今年3月15日釋出通知，將居民用氣價格上調了約6.4%到10%。
來源：深圳市發改委官網
這背後是發改委曾在2023年釋出對天然氣價格的新【指導意見】，建議各地天然氣終端銷售價格與燃氣企業采購價格實行聯動。換言之，天然氣的價格不再是固定的，而是會隨燃氣公司采購成本波動。
除此之外， 上海自2024年起，已開始實施新的階梯水價 ，其中第一、第二、第三階梯居民使用者綜合水價漲幅分別達20.17%、22.1%、52.87%；還有傳聞稱，全國多地電費也在上漲，不過該訊息已經被多地辟謠。
居民公共服務成本的提高，已經引發了部份民眾的焦慮。
「地方財政要過緊日子，水、電、燃氣又都是公共收費計畫，因此是否存在公共收費計畫亂收費，自然成為民眾關切的焦點，從而造成了信任危機。」【北京商報】評論稱，重建信任，除了全額退回多收取的費用， 必須把相關的「糊塗賬」一並算清，厘清各方責任，讓收費賬本公開透明，成本和收益經得起輿論監督大眾的審視。 從長遠看，還要讓改革的賬本凝聚多方共識，讓天然氣定價改革既能離市場更近，又能最大限度顧全民生。
你關註重慶燃氣費暴漲事件了嗎？最近自家燃氣費是否有異常現象？評論區聊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