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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人為何對冰淇淋情有獨鐘

2024-07-05辟謠

在6月5日-8日舉行的聖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上,北極圈內城市諾里耳斯克特供的鹿肉冰淇淋讓俄羅斯冰淇淋(Русское мороженое)再度出圈。

3000份限量,冰淇淋裏加些許鹽、少量胡椒,點綴著有嚼頭的風幹鹿肉,洋溢著濃烈的北極風情,被全球來客一搶而空。

俄羅斯人愛吃冰淇淋是有名的。不管是在30攝氏度的盛夏還是頂著零下30攝氏度的嚴寒,他們都會給生活來點冰、加點甜。俄羅斯的冰淇淋制作也不走尋常路,諾里耳斯克還推出過致敬煤炭工人的「礦工」冰淇淋,使用植物煤上色。這是一種不溶性顏料,由植物原料(木材、泥炭、椰子殼和其他堅果殼)熱加工而成,帶略鹹的焦糖味。

沙皇時代的奢侈品

在沙俄時代,冰淇淋並不是一開始就走入了尋常百姓家。最初,人們只是將牛奶或是鮮奶油凍起來,切成薄片,裝盤端上桌,後來加上俄羅斯人愛吃的奶豆腐、酸鮮奶油、蛋、糖混合打泡再冷凍,有時還會做成童話人物,在謝肉節或是復活節的時候拿去沿街或擺攤售賣,老少鹹宜。

不過,因為糖非常匱乏,需要進口,所以價格高昂,冰淇淋不是普通人每天都能消費得起的。18世紀末以前,它被稱為沙皇冰(царский лёд)。

德國公主出身的葉卡捷琳娜二世在俄國貴族中掀起了冰淇淋熱。當時從法文轉譯過來的食譜中,有一整章是介紹各類冰淇淋甜品的,俄國貴族家庭開始從英國購買用鐵皮或是錫制成的簡易冰淇淋機,以擁有能夠制作出美味冰淇淋的廚師為榮。當然,每位廚師都有自己化平淡為神奇的小技巧。那時就開始在冰淇淋上澆蘭姆酒再點燃,打造冰與火的視覺盛宴。

19世紀初,俄國上流社會的每次舞會或家宴都是以冰淇淋收尾的。

蘇聯冰淇淋的黃金時代

蘇聯剛成立時,冰淇淋被宣布為資產階級生活方式,沙俄時代的冰淇淋廠都被關停。20世紀30年代以前,冰淇淋雖然在蘇聯隨處都能買到,但多為小作坊生產的,衛生經常不達標,還有些小貴。

蘇聯的冰淇淋時代始於1936年。那年,史達林派自己的親信、蘇聯食品工業人民委員米高揚去美國考察3個月,給足了後者資金與權力。

除了香腸、漢堡、沙拉醬、罐頭、香檳的生產線和配方外,米高揚還帶回了冰淇淋機。他誓言要「讓冰淇淋成為大眾產品,讓老百姓都能買得起」。

他在某次蘇共中央執行委員會會議上說:「我是在中國發展冰淇淋生產的支持者,有同誌認為這是孩子愛吃的,成年人不需要它。」另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央委員蓋瑞寧馬上接過話來:「成年人也愛,但因為愛面子所以遮遮掩掩,不好意思承認他們吃甜食比孩子都多。」米高揚當天就宣布蘇聯工業將研究美國技術,購買裝置,擴大產能。

1937年11月4日,莫斯科使用美國裝置、改良美國配方生產出的首款冰淇淋下線了,取名為пломбир(plombir),得名於法國城市Plombieres-les-Bains(普隆比耶爾萊班),那裏的冰淇淋最為有名。雖然名字脫胎於法語,但冰淇淋可是真正的「蘇聯心」。蘇聯最初的冰淇淋工廠設在莫斯科、列寧格勒、卡爾可夫。1940年,基輔成為第四個擁有冰淇淋廠的蘇聯城市。

1938年,史達林曾經「批評」米高揚:「對你這樣的人來說,共產主義還不及解決生產優質冰淇淋的問題來得重要」。

他的指責並非「無中生有」。1941年,蘇聯透過了號稱全世界最嚴格的冰淇淋生產國家標準,對配料要求極高,全是天然成份,不能有任何化學添加,對顏色、味道、氣味也作出了嚴格規定,且按乳脂含量將它分為牛奶、鮮奶油和高級鮮奶油三種,乳脂含量分別為0.5%-7.5%、8.0%-11.5%、12%-20%,而且還得達到下列標準:紋理均勻,沒有成團的脂肪、穩定劑、乳化劑、蛋白質和乳糖顆粒、冰晶;冰淇淋外皮應均勻,不含明顯的糖、可可豆、乳制品顆粒,應含有堅果、花生、華夫碎顆粒;一份冰淇淋不應該有顯見的(超過10公釐)機械損傷痕跡、外皮(巧克力)破裂、餅乾或華夫餅裂紋。

蘇聯全國各地的冰淇淋統一標準、統一定價:水果味7戈比、牛奶9戈比,巧克力11戈比,高級鮮奶油20戈比。作為對比,當時莫斯科地鐵的票價為5戈比。蘇聯的冰淇淋生產和消費量很快便躍居全球第二,僅次於美國。

蘇聯的冰淇淋生產在二戰期間都沒有停止,由此產生了一段流傳甚廣,但真實性尚待考證的逸聞。

英國首相丘吉爾1944年11月存取莫斯科,車隊在紅綠燈處停下,他透過車窗,看到一個姑娘在吃冰淇淋。他非常驚訝,問隨行人員:「她真的是在吃冰淇淋嗎?現在街上可是零下20度啊。」得到肯定的答復後,丘吉爾不禁感嘆:「一個在如此嚴寒中還能吃冰淇淋的民族是不可戰勝的。」

蘇聯當時每年要向歐洲出口2000噸冰淇淋,在當地被視為高檔食品。據說所有訪蘇的外國代表團來莫斯科都離不開三件套——欣賞芭蕾舞劇【天鵝湖】、看大馬戲、吃冰淇淋。

不過,布里茲涅夫上台後將米高揚撤職,把冰淇淋生產的監督權下放給地方。蘇聯解體前夕,大批含防腐劑、色素、煉乳的西方冰淇淋湧入,蘇聯嚴格的國標也被取消了。

就連那些不愛懷舊的俄羅斯人都說,蘇聯有很多不足,但蘇聯的鮮奶油冰淇淋絕對是全世界最好的。

普亭:給俄羅斯冰淇淋代言

講完蘇聯冰淇淋的頭號功臣米高揚,對它如今的「首席代言人」普亭就不能略過不表。

普亭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承認,他對所有甜食都不感興趣,「除了冰淇淋」。

他幾乎每次參觀完莫斯科國際航天航空展都會買冰淇淋吃,每年全球媒體都等著報道相關趣事。

第一次是2005年,他的車隊路過雀巢的冰淇淋攤,他讓司機停車,下來想買一個「普通冰淇淋」,售貨員給了他一個草莓巧克力味道的蛋卷冰淇淋,他從兜裏掏出1000盧布,但是姑娘找不開,他於是遞上500盧布,微笑著上車離開。

2007年,他參觀完航展又想買冰淇淋,但攤位上的營業員不在,只能問旁邊熱狗攤的姑娘,姑娘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處理,他只能悵然離開。時任工業署署長阿列申趕緊承諾下回必須「保證」冰淇淋供應。

後來,普亭開始頻頻購買國產冰淇淋。2011年,時任政府總理的他跟俄羅斯國家技術集團總裁切梅佐夫、副總理伊凡諾夫一道去買。伊凡諾夫沒帶錢,只好讓普亭請他。普亭問他:「你啥時發薪資?」伊凡諾夫很尷尬地回答說:「昨天就發了。其實有錢花。」

2015年普亭走過航展的冰淇淋攤一刻未停留,這也成了重大的新聞事件。

2017年,普亭跟政府部長們觀展後路過一家出售國產冰淇淋的攤位,他選了沃洛格達的蛋筒冰淇淋,掏出1000盧布,發現找不開,就決定請所有部長吃。

2019年,他陪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一起看展,給埃爾多安挑了他上次吃的沃洛格達冰淇淋,給自己要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生產的「科連諾夫卡小奶牛」冰淇淋,豪爽地掏出一張5000盧布大鈔,指著俄工貿部長曼圖羅夫開起了玩笑:「找的錢都給他吧,用來發展航空業。」

中國海關的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從俄進口了190萬美元的冰淇淋,遠超2022年的62.09萬美元。

普亭今年3月在會見俄羅斯農業界代表時說:「我們的冰淇淋在中國越賣越好了。」不只是對中國,俄羅斯冰淇淋對哈薩克、蒙古國、烏克蘭、德國和以色列等國的出口也大幅增長。(童師群)